《锦衣夜行 (1-10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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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 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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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真连忙拱手道:“国公请垂询!”

夏浔问道:“黄大人,你认为,本国公领众御使,促请朝廷继续追查浙东水师陷害同僚之疑案,比起诸位大学士以及各部尚书、侍郎们的力量和影响如何呢?”

“这……”

黄真脸色有些赧然,迟疑不予作答。

夏浔又道:“黄大人,你也知道,皇上有易储之心,朝中文武为此各有拥戴。浙东水师的案子翻来覆去,迭起变化,未尝不是两派势力暗中角逐造成的结果。如今洛宇一省长官、纪文贺一军之帅,已然双双丧命海岛,再继续查下去,将要查到什么人身上呢?你说皇上会任由百官挟此事逞私欲,互相攻讦,弄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么?”

“这个……”

黄真捻着胡须,眨巴着眼睛看着夏浔,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意了。

夏浔笑笑,说道:“当然,如果能继续查下去,我是说,能够揪出更大的国之蠹虫,那么即便不合君意,也该继续追查下去。可是,你以为在洛宇已然身死,皇帝又有息事之心的情况下,还能掌握什么证据,足以让我们扳倒比洛宇职阶更高的官员么?”

“是,国公说的是,下官有些莽撞了。”

黄真一腔热忱,被夏浔当头一盆冷水,不免有些灰心丧气。

夏浔心道:“吴有道有此表示,这就是对我的投名状了。倒不可拒绝,寒了他们的心。黄真已是拴死在自己这棵树上了,好不容易他想主动做些事,这份热忱,也不可冷却!”

想到这里,夏浔心思一转,又道:“不过,你来得倒是正好,我正有几桩大事,想请你黄御使和吴御使等诸位大人帮忙呢。”

黄真精神一振,连忙道:“国公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夏浔道:“这第一桩事,请你找几位御使出面,弹劾一下俞家水师的李逸风,指他水师懈怠,操演不精,不称剿倭之职。”

黄真听了微微有些奇怪。

夏浔又道:“再使几名御使,弹劾福州赤忠将军,意思大致相同,措辞你们去想。呵呵,你们一枝生花妙笔,倒是不必我来说得太细。”

黄真愕然道:“国公,这……这两路人马,不是国公亲自向皇上举荐的么,怎么又要弹劾他们?”

夏浔微笑道:“叫你去做,只管去做。弹劾的如何凶狠都没关系,本国公自有定计。”

黄真唯唯喏喏地答应了,夏浔又道:“两位殿下争嫡,浙东水师疑案就成了战场,打得难解难分,你们各位大人就不要再往里边掺和了,剩下的人,统统只做一件事,上书谏议朝廷,以倭寇袭我海疆、骚扰百姓为由,取消对日朝贡贸易,又或者十年一贡、二十年一贡,以此作为对日本国剿匪不力之惩罚,声势造得越大越好!”

夏浔说到这里,笑了一声道:“陈瑛一班人,在浙东水师案里搅和得不轻,你们这时能站出来关注国家大事,这般识大体、重大局,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黄真已经隐隐明白了夏浔的用意,连忙把夏浔的指示记在心头,两人又对坐闲聊片刻,黄真便兴冲冲地告辞,返回都察院安排去了。

夏浔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说道:“出来吧!”

书架后面是屏风,屏风后面隔壁出一个小空间,单置了一张罗汉床,本来是供夏浔小憩的地方,这时从后边应声走出一人,正是左丹。左丹向夏浔长施一礼,疑惑地道:“国公,增加几十名御使的弹劾,纵然不能伤敌根基,总也能让他们手忙脚乱一番,咱们为什么要弃而不用呢?”

夏浔笑道:“这些事,大皇子的人不是正在做么!好钢得用在刀刃上,这些御使的作用,难道只是用来让二殿下和丘福他们更加狼狈,叫咱们看个笑话么?现在进攻不能扩大战果,反而会令敌人更加团结;按兵不动,叫他们摸不清虚实,他们心虚之下就会自断手足,这与瓦解敌人军心,岂非用处更大?”

夏浔神色一正,又道:“好了,这事无需你来关心。东海剿倭是标,东瀛剿寇是本,要想治本,最终一战必在日本本土,我的战场不在这里,而在那里,我要你在那里做的部署和安排,怎么样了?”

第511章 寝中私语

梓祺和谢谢兴高采烈地从国公府回来了,张罗了一天,很累,可是因为布置的是自己的家,眼看着那家一点点有了样子,心里很高兴、很满足,当她们听说相公业已回府的时候就更加高兴了。

不过夏浔此时仍在书房忙碌,灯光下,可以看见他和那个神秘随从左凡的剪影映在窗上,两个人在桌前指指点点,不时地交谈着,于是两位娘子很默契地没有去打扰他,等到左丹接了新的指示离去以后,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夏浔缓步走出书房折向后院,一过角门儿,就看见梓祺和谢谢正等在那里。频繁的离别和重逢,她们已开始习惯于把惊喜和兴奋藏在心里,只是微笑着望着夏浔,夏浔走过去,轻轻揽住谢谢的腰肢,三人便很自然地并肩而行了。

两个女人和他说了许多话,都是关于他们的新家的,那个地方直到现在,夏浔甚至没有时间去仔细看一看。说完了新家,又说起孩子,谢谢轻轻抚摸着她越来越沉重的肚子,对他诉说着初为人母的每一次新奇的感觉,倾诉每一次胎动的对新生命的感动,那种初为人母的幸福,梓祺就在一旁微笑着倾听、分享。

一切的一切,就像和风煦雨,滋润着他的心河,这就是生活的幸福。

“等倭寇事了,或许就不用经常外出了,到时我再多陪陪你们,陪陪孩子,咱们不只要逛遍金陵的山水名胜,还要走出去,也像其他的豪门世家一样,在各地盖几座别庄下院,一有时间全家人就去住住。到时候,咱在慈姥山下先盖幢别墅,面临长江,风景优美……”

夏浔也对她们抒发着自己的展望,三个人边走边说,有意放慢了脚步,可庭院再长,总有走完的时候,接下来就是一桌丰盛的酒宴,一家人在席上继续谈笑。

晚上,夏浔宿在梓祺房里,烫完了脚,躺到床上时夜色已经深了,收拾已毕的梓祺在梳妆台前卸下妆饰,换好柔软的丝袍,轻轻上榻,偎依在他的身旁,当初那个英气勃勃的少女,已被岁月改变成了一个珠圆玉润、妩媚动人的少妇。

成婚已久,已经不像年轻时那般需索无度,也不会只一挨着她的身子,某个部位便立即不受控制地蓬勃而起,不过两个人同床共榻的时候,还是会爱抚着她柔腴动人的身子,家长里短的唠上一番,这才一起进入梦乡。无论是梓祺还是谢谢,也都喜欢他的这种温存和体贴,爱情不能没有性,但是维系爱情的绝不只有性。

“这些天,我特意找了京城里的名医,给我开了几服药,据说吃了这药再好好调理一下,就容易生孕呢。”

梓祺拥着夏浔,温柔地说。夏浔以为她是暗示自己想要了,低声一笑,便握住了她胸前一团粉润饱满,轻轻揉搓着,那柔嫩的脂肉面团儿似的在掌中变幻着形状,他便低头向她粉嫩的唇上吻去,梓祺嗔怪地推开他道:“现在可不行,人家说了呢,调理期间不能行房事,你刚回来,一路也累了,好好歇歇乏儿。”

“嗯,那就先歇歇!”

夏浔已经起了欲望,却不能违逆娇妻的意愿,他轻轻抚摸着梓祺柔软的长发,梓祺仿佛一只猫儿似的,温驯地躺在他的怀里,享受着他的温存,呼吸渐渐平稳悠长起来,好像睡着了,夏浔轻轻拉过被子,给梓祺掩到肩头,又给她摆正了枕头,让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自己却枕着手臂,各种思绪充溢心头,虽然有些乏,却了无倦意。争到剿倭的兵权,这是一个机遇,同时也是一份凶险,在别人包括家人面前,他总是很乐观,其实心中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翻来覆去的过了许久,他忽然发觉有点异样,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梓祺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怎么还不睡?”

梓祺向他娇俏地皱皱鼻子:“还问我呢,你咋不睡?要是……真的想要,人家给你……”

夏浔哑然失笑,在她鼻头上刮了一下,说道:“想哪儿去了,你当我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么,只要美人在抱,不纵情欢娱一番便无法睡觉?”

“不是么?”

梓祺乌溜溜的眼珠微微一转,忽然侧了身子,用手支着下巴,仔细看着夏浔,突然说道:“要不,你把小荻收房吧,那丫头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你总拖着人家也不是办法。”

“嗯?收什么房?”夏浔吓了一跳,就开始装傻。

梓祺撇嘴道:“少装佯儿啦,我们又不是瞎子,还看不见么?小获从小就跟着你,又和我们一起共过患难的,我也疼她。眼瞅着都成大姑娘了,既然你有那个意思,何必还拖着呢。”

夏浔失笑道:“我的梓祺这么大方呀,很有妇德喔。”

“去!”梓祺打掉了他放肆的大手,嗔怪道:“狗屁的妇德,都是你们男人编出来的鬼话,哄我们这些傻女人的。”

她往夏浔怀里偎了偎,舒服地抱住他,幽幽地道:“谁叫这天下就是这样的呢,再说,我把小荻当妹子一样疼。咱们眼看就要搬家了,总不成让她带着丫环身份过去,新居那边的下人都知道她是丫环出身的如夫人,心里头会看不起她。”

夏浔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嗯,过些日子吧,马上就得准备去浙东了,操心的事情多啊!”

梓祺道:“前几天去宫里给皇后娘娘问安,娘娘偏头痛发作,一时没出来,各家的夫人们便坐在一块儿聊天,那些命妇们听说我和谢谢是国公夫人,一开始还巴结的很,后来知道我们的出身,就很是不屑了。

谢谢还好些,好歹挂着一个陈郡谢氏的身份,我就不同了。哼!这些女人狗眼看人低,我还瞧不上她们的作派呢,真是气人。要论身份,等我有了孩子,一出生就是国公之子,比她们高贵着呢,爹妈给的,又不是自己的本事,狂个什么劲儿?”

絮絮地发泄了一阵,向男人诉说了自己的委曲,梓祺忽又扬起双眸,问道:“不是因为这个,你怎么翻来覆去的?”

夏浔出神了片刻,轻轻地道:“小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员外请了个掌柜,这掌柜的很会理财,帮员外赚了很多钱,所以很受员外的宠信和尊重。可是这掌柜的脾气也越来越大,饮食住宿特别挑剔,稍不如意就发脾气。

有一回,他睡不着觉,总说被褥不舒服,有东西硌着,把伙计和员外都吵起来了,可被窝里什么都没有啊,大家伙儿打着灯笼仔细找了半天,才在被窝里找到三根头发,老掌柜的这才睡得踏实。员外很生气,嫌老掌柜的太矫情,不久就找个借口把他辞了。

可是换了个掌柜却没原来那个掌柜的会赚钱,员外无奈,就去乡下,到那老掌柜的老家去找他。员外到了乡下,发现村头树下放着个陶罐,里边盛着半罐粗劣的食物。旁边还睡着一个老汉,头枕着一块土蛤喇,睡得特别香。

员外仔细一看,才认出这老汉就是老掌柜的,员外把他唤醒,恳请他跟自己回去,两个人就和好如初了,后来员外喝多了酒,跟这老掌柜的交心,便说起了当初辞退他的原因,问他为何被褥中有三根柔软的头发都睡不着,到了乡下躺在泥土地里,枕着块土蛤喇反倒睡得香。

那老掌柜说:“在城里的时候,每天打理生意、清算帐目,我是殚精竭虑啊,所以神思焦虑,脾胃不好,饮食稍差一些就没有食欲、睡的稍不舒服就无法入眠,可我到了乡下,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操心,自然吃得香、睡得着。”

梓祺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了,把脸颊轻轻贴到他的怀里摩挲着,柔软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心疼地道:“相公,你的心……很累吧?锦衣玉食、仆从如云,也未必就过得快活。如果你不喜欢,咱们辞官还乡吧,不管你到哪儿,梓祺都跟着你。人家跟着你的时候,你还没做官呢,梓祺爱的是相公的人,可不是相公的官。”

夏浔摇摇头,轻轻笑道:“偶有感慨罢了,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难呐,这可不是做个农家翁就能做到的。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听起来田园风情,好不自在,实际上,那不过是根本不知农人辛苦的读书人一番呓语罢了。

劳心也罢、劳力也罢,干什么不辛苦?做一个村夫就悠闲自在了么,面朝黄土背朝天,难道就不辛苦?风不调雨不顺、蝗灾泛滥的时候,难道不用为地里的庄稼忧心忡忡?兵荒马乱,兵匪纵横的时候,难道不用为家人的安危而恐惧?”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把梓祺揽紧了些:“相公有心事,不假,可是没想过退缩!人生在世,总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才不枉到世上来走一遭儿。”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笑,在梓祺柔滑的粉颊上吻了一下,柔声道:“若是相公当初只是一个村夫,会有你这样的美人儿青睐么?会有这样精彩的人生么?有时停下来想想,只是让心歇歇,放心吧,相公对现在的一切,很满足,也很有信心”

梓祺甜甜地笑了,拥得他更紧:“只要让人家生个小宝宝,人家也会很满足的!梓祺对相公很有信心!”

夏浔:“……”

第512章 顺水推舟

第二天的朝议中,有关浙东水师丑闻依旧是分别隶属大皇子朱高炽和二皇子朱高煦的两大阵营互相攻讦的主要话题,朱棣虽然不喜欢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把这件令他痛心的丑闻不断地搬出来,可他也没有办法制止。

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的,他可以对国家大事做出最终的决定,却不能堵住大臣们的嘴巴不许他们说话,或者威逼他们只按照自己想听的话去说,他有这个能力,却不能滥用这个能力,否则对他的统治将产生更大的危害。

不过令他欣慰的是,今天总算有些言官肯把注意力放到其它方面了,先是有人弹劾巢湖水师久不作战,战阵经验不足,难以担当剿倭重任。接着就有人弹劾福州水师指挥佥事赤忠家门不和、婆媳争吵,据说他的私生活不太检点,曾经包养过男娼,福建本是男风最盛的地方嘛,据说他还曾对远来相投的族支近亲拒不照料,使其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等等等等……

这些事看似与他担任剿倭舰队的统帅毫不相干,可那个时代官员的品行、作为,本来就是衡量一个官员是否称职的最重要标准,道德品行低下,别说不能担当剿倭统帅了,连官都不配做。这些理由当然可以用来攻击他。

且不管这些御使们的弹劾是否捕风捉影,至少这种动向是让朱棣很欣慰的,所以朱棣和颜悦色地接下了奏疏,着令有司进行调查。随即,吴有道、黄真等二十多位御使又纷纷上疏,严厉指责倭寇为患,大明沿海百姓饱受侵略,做为大明皇帝御封的倭国国王,足利义满对倭寇之猖狂有纵容之嫌,就算不是,也是治国无方、剿匪不利。对这样的藩国,我大明不应迁就,应该拒绝与该国重开贸易,以予制裁。

在文武大臣们纠结于浙东水师案,忙着争风内斗的时候,还有这么多官员着眼全局,其作用当真不亚于源头活水,朱棣又惊又喜。于是在朱棣的有意引导之下,文武百官不得不就这个议题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当日的廷议未就是否制裁日本达成一致,不过这个话题已经被人提出来那就好办了,大臣们既然掺和进来了,就得把自己的主张贯彻下去,明日廷议的时候,肯定还会有人就这件事提出自己看法的,这样也就变相地转移了众人对浙东水师丑闻案的关注。

朱棣龙颜大悦,为了表示对这件事的重视和对吴有道、黄真等人识大体、重大局的赞赏,当即着解缙大学士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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