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去你学校逛了逛。
柳:!!!有人有说什么吗?
胡:没有,就遇到个神经病。
柳:谁?
胡:就你们学校后门一个混混,一头黄毛,要给我,呃,给你收保护费。
柳:黄温啊,你别理他,以后看到他绕道走就好了。
胡:他怎么认识你的?你以前一直给他钱?!
柳:一言难尽,总之他特别难缠,尽量躲着他,如果他还烦人,你就给点钱意思一下。
胡:靠!你也太窝囊了吧,难不成你之前都有交保护费?等着!我去给你讨回来。
柳夏急了,连发了几条语音过来:胡甘宁你别冲动,万一闹大就不好了,以后你别走城南那条老巷子,基本不会碰到他的,你千万别惹事,不然我们两个都要倒大霉的。
“那你也不能那么怂啊。”
“总之你听我的,不然你别想我继续帮你。”
柳夏戳到了胡甘宁的软肋,他只好退步:“行行行,不去找他了。”
“嗯。”柳夏这才稍稍放心。
胡甘宁继续说:“那你可要好好帮我上课……对了,我在我们班也有个死对头。”
“谁啊?”
“他叫Tre,我没他照片,不过你明天去上课,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他老是对我阴阳怪气的,你不用搭理他。”
“好,我知道了。”
胡甘宁结束聊天,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转头就把对柳夏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已经想着明天要怎么整一整那个黄毛了。
哼,敢和小爷收保费,找死!
柳夏早上到的墨尔本,在家休息了小半天,然后和胡家一家出门吃了一顿大餐。胡家是做出口贸易的,家境优渥,胡甘宁还有位姐姐,已为人母,柳夏曾猜想,也许胡家当时只是担心柳家无力抚养两位孩子,才会收养胡甘宁。
不过现在再纠结这些问题,实在是庸人自扰了。餐桌上,胡父胡母,还有胡家姐姐,把柳夏从头到尾夸了个遍,直说他懂事又争气。柳夏都被夸红了脸,还不忘帮胡甘宁说几句好话,说他总对自己夸家人多亲多好。
晚餐愉快结束,柳夏回到胡甘宁的房间,开始头疼明天的上课问题了。
课本是崭新的,笔袋是崭新的,书包也是崭新,看起来主人这学期根本没用过这些东西,柳夏对书桌上下翻找,甚至连课程表都没找着,给胡甘宁发短信,又没收到任何回复。他泄气地往床上一坐。
“这都什么事啊……”
第二天。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柳夏鼓足了勇气,背上小书包来到了胡甘宁的班级。教室很小,零零散散地摆着十几张桌椅,几个早到的学生围在一块儿聊天,一眼望去,还是白人居多。
柳夏扫了一眼,那几个人里并没有胡甘宁交待过的好朋友,想来他的狐朋狗友大抵和他一个德性,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出现在课堂上的。
“哟,终于肯来教室了啊。”聊天人群的中心——一个帅气的亚洲人朝柳夏说道,他说的是中文,不过语气却算不上友好。
“What did you say to him,Tre?”他身侧的白人妞笑着推了他一把。
“Nothing。”Tre对他笑了笑,起身走到柳夏面前。
柳夏暗道倒霉,一来就和胡甘宁的死敌对上了,他偷偷瞥了一眼Tre,见他朝自己走来,连忙假装收拾书包,希望他不要看穿自己。
“怎么,知道挽救一下自己可怜的成绩了?”Tre按住了柳夏刚摆到桌上的课本,“不过这节课可不是数学课。”
柳夏几乎要把脑袋埋到课桌里了,他在心里讨饶道:大爷,你就放过我吧,和你有仇的是胡甘宁那个臭小子,我我我是无辜的啊。
Tre可没想轻易饶了他:“怎么不说话,嗯?”
“我、我……”柳夏想着好歹应该模仿一下胡甘宁,于是他突然挺直了腰板,“要你管!”
Tre突然被呛回来,愣了一下,失笑道:“我又不是你爸妈,没打算管你,我就想和你说一下,下周的课题展示你和我一组,既然你来了,好歹做点什么吧。”
“课题?”柳夏完全没听胡甘宁说过这回事——很有可能胡甘宁自己也不知道。
Tre正要解释,老师推门而入,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桌位上,他只能点点柳夏的桌子:“下课再解释。”
这门课是西方文学史,柳夏一个理科生,仅凭脑袋里对历史书上的一点回忆,自然是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老师没点名和提问,实乃万幸。
一节课下课后,柳夏见大家都背上书包朝外走,有些茫然。
Tre走到他面前:“还不走?”
“什么?”
“下节课是选修,我们选了同一门……老天,你该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哦哦,对,”柳夏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跟着他走出教室,“我、我这不都太久没来了嘛,连课程表都丢了。”
Tre在前头摆摆手:“我们选的是一样的课,等等把课表分享给你。”
“谢了啊。”柳夏深感此人比胡甘宁靠谱多了。
“谢?”Tre停住脚步,疑惑地扭过头,“你居然对我这么客气?”
“哈?”柳夏的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
还好此时上课铃响了,Tre立刻朝前奔跑起来:“快走,不然教授要发飙了。”
“啊、哦!”柳夏紧跟着他的脚步跑下楼。
第二节课的教室在一楼的最外侧,二人迟到了几分钟,一推开门,两鬓斑白的教授不满地看了过来。
“抱歉。”Tre用中文说道。
教授也是中国人,这门课是中国文学史。
“进来吧。”教授叹了口气。
柳夏正想跟着Tre走进教室,却被喊住了。
“我可没说你能进来。”
柳夏迈出的步子又收回来:“抱歉,教授,我迟到了。”
教授敲敲黑板:“回答这个问题,再回座位。”
柳夏抬眼看去,黑板上是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问题:
唐宋八大家。
这道题对别人或许还有些难度,但对柳夏,简直不够塞牙缝的。
他抿抿嘴,拿起笔在教授的板书下方工整地写下八个名字,甚至还写出了每个人的所属朝代和代表作品。
“哼,”教授看了一眼他的答案,“坐吧。”
“谢谢。”柳夏对他鞠了一躬,在Tre的身边坐了下来。
教授就着柳夏的答案做出解释和展开。
Tre偏头在柳夏耳边说道:“厉害啊,这题居然能做出来。”
柳夏已经习惯这人永远语带嘲讽的说话方式了,他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嘿嘿,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猜也是。”Tre说完这句话,摆正身子,把目光移到了讲台上。
柳夏揉了揉鼻子,也装模作样地听课。
下课后,二人走向另一栋教学楼。
柳夏主动开口问道:“你之前说的课题研究,是怎么一回事?”
“下周一,中国文学史,任选一文人简述生平加作品赏析。”
Tre说完,不太信任地看了柳夏一眼:“你要帮忙?”
“当然,我们不是一组的吗?”柳夏已经在考虑要选取哪一位著名诗人作为课题对象了。
Tre嗤笑了一声,显然对胡甘宁的话不屑一顾:“希望你记得自己的话,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先担心担心下节课。”
“什么?”柳夏摸不着头脑。
直到他盯着自己面前的数学测验卷。
“这该死的胡甘宁!”柳夏咬着牙,在心里暗骂兄弟,“就是算准了这两周是测试周,才甜言蜜语哄我代替他来上课的吧!”
即使万般不甘愿,柳夏还是提起笔,在卷子上写下胡甘宁的名字……
…
胡甘宁含着刚买的芒果味雪糕,突然觉得鼻头痒痒,打了个喷嚏。
雪糕被他喷到了地上。
“倒霉……”胡甘宁在心中哀叹。
“靠哪个傻‘逼把冰棍随地乱丢的!”黄温刚走出巷口,就一脚踏到湿漉漉的雪糕水,他大骂晦气,抬头便看到了罪魁祸首。
“是你!”他怒了,指着胡甘宁吼道,“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胡甘宁痞气一笑:“哎哟,刚刚我还想雪糕没吃就掉了真倒霉,现在看来真是命中注定啊,哈哈哈哈,你这样就像踩到一坨屎。”
“你、你!”黄温被他嘲讽,不甘反击,“哈哈哈,那你刚刚吃的不就一坨屎吗!”
哇噻老子真聪明。黄温觉得自己的这个回答可以得满分。
果然,胡甘宁脸色一沉:“哼,瘟神。”
“操!”黄温非常讨厌别人拿他的名字开玩笑,瘟神更是他最烦听到的称呼,“你真是找打!”
话音一落,他挥拳出击。
不过,他面前可不是那个文文弱弱的乖学生柳夏,而是在国外身经百战的霸王胡甘宁。
胡甘宁眯了眯眼,身子一晃躲过拳头,轻飘飘地出手,握住黄温手腕,稍一使劲,便令他动弹不得。
“干!”黄温伸出另一只爪子偷袭。
胡甘宁早有防备,一抓一扭,黄温被抵到了油漆剥落的墙体上。
二人差不多高,但胡甘宁气焰更甚,双眼一瞪,生生让黄温矮了小半个头。
黄温双手被擒,两脚又被胡甘宁压制住,如同脱水活鱼,挣扎也显得可笑,他抬眼望去,心中竟生出一丝恐惧,不敢相信柳夏几天不见,就变得如此强悍,之前自己碾压他,明明完全不费力气的。
他疑窦陡生——面前这人,还是柳夏吗?
胡甘宁近距离地打量黄温,意外发现此人生的是张娃娃脸,看起来不过和自己一般大,之前见他一副流氓打扮,加上乱糟糟的黄毛,还以为是个乡村非主流青年。
果然,杀马特毁人无数啊。
“干嘛!”黄温被胡甘宁盯得心里发毛,再也没有往日嚣张口气。
“我说,你他妈之前收了我多少钱,还来!”胡甘宁手上使劲,痛得黄温哀嚎不断。
黄温嘴硬:“我、我今天还没开张,没钱!”
胡甘宁露出个可怕的笑容:“真的吗——”
几分钟以后,二人蹲在一中附近的甜品店门口,每人手里一根芒果雪糕。
黄温几分钟把雪糕吞下肚,然后站起身,离得远远地:“好了我冰淇淋也请你吃了,欠的钱也还清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再见!”
“等等——”胡甘宁不紧不慢地舔着手里的雪糕,慢悠悠地说道,“你从我这儿讨去的钱,就这么点?”
“对啊!”黄温急了,“之前我堵了你三次,你老说没带钱,前前后后就给了我二十几。这一根冰淇淋就要十五块钱了,说起来你还欠我钱呢!”
胡甘宁无语:“你会不会算数,一只雪糕十五块,我给你二十几,我还欠你钱?”
黄温狡辩:“一根十五,两根不就三十!我、我刚刚吃的那根,算你请我的!”
胡甘宁翻了个白眼,彻底服了面前这位无赖:“滚吧!”
见黄温走远了,胡甘宁也三两下地吃完雪糕,准备回家。
“没劲儿。”他撇撇嘴,一时不知道现在要去哪里逛逛。
“柳夏!”有人在他背后大喊。
妈的,又来一个?胡甘宁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笑着朝自己跑来。
“昨天有人和我说你来上课了,我还跑去你们班找你,结果你已经走了。”男生在胡甘宁面前停下脚步,他刚要抬手去拍胡甘宁的肩膀,突然迟疑了几秒,随即退后一步。
“你不是柳夏,你是谁?”他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
胡甘宁正要解释,那男生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你该不会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吧!叫什么来着,胡、胡……”
“胡甘宁。”
“对!”男生自来熟,笑出了褶子,“我是杨洪,柳夏朋友。”
“柳夏去墨尔本了,我回国玩几天。”胡甘宁对他没什么兴趣,只想敷衍几句去找别的乐子。
“他真爽,暑假比我们还多了一个月,”杨洪完全没有要与胡甘宁说再见的意思,一路跟着他,不断地碎碎念,“我们上周刚模拟考,下周马上又要省质检了,省质检后还有最后一轮市质检,这考试轮着来我没法……”
“呃——”胡甘宁抬手打断杨洪的话,“我要回家了,先走了哈。”
“回家啊,咱俩顺路的。”杨洪点点头。
胡甘宁飞速翻了个白眼,心想柳夏怎么尽认识这么无聊的人。
“对了,”胡甘宁找了个自己稍微感兴趣的话题,“你知道黄温吗?”
“知道啊,黄温是二职校的,老爱来我们学校给低年级的同学要保护费,就一混混,你别理他就是。”杨洪说的和柳夏差不多。
胡甘宁随口问道:“他也给你要过钱?”
“没,他专挑家里有钱的,我这种穷逼他还看不上嘞。”
“那他是怎么认识柳夏的?”
杨洪顿了顿,犹豫片刻,才实话实说:“他看柳夏长得好看,就一直缠着他。他啊,估计是个同性恋,而且喜欢上柳夏了!”
胡甘宁挑了挑眉:“真的假的。”
杨洪挠挠头:“我猜的啦,他老说看不惯柳夏那种好学生,可是又只缠着柳夏一个人,特别奇怪……总之少惹他吧。”
胡甘宁还要接话,杨洪却拐向另一个路口:“我家要朝这边走了,再见啊。”
“哦,再见。”
胡甘宁独自站在街角,琢磨着杨洪刚刚那番话。
有点儿意思。
柳夏上了小半天的课,和打战似的,身心俱疲,这一天下来,他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生怕被人拆穿身份,都不敢抬头挺胸地走路,大声说话了。
晚上聊天,他忍不住和胡甘宁抱怨:“我说你也太夸张了吧,你的老师都对你意见很大啊。”
胡甘宁嘿嘿两声:“怪我怪我,那个……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柳夏叹了口气:“想问测验就直说嘛。”
“呵呵,还是你懂我。”
“唉,写了啦。”
胡甘宁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语调都上扬几分:“谢啦我的亲兄弟,话说我今天也帮了你一个忙呢!”
“嗯?”
胡甘宁刚才得意忘形,话都不过脑子,说出口了才记起柳夏警告过自己不许和黄温接触,于是只能硬生生地转移话题:“今天还遇到你朋友了,叫什么洪的。”
“杨洪啊,怎么了?”
“啊……他和我说,那个黄温,喜欢你啊?”
“杨洪这个大嘴巴……”柳夏扶额,“你别他瞎说。”
“不会啊,我觉着他说得挺有道理的,你说那个瘟神为什么偏偏纠缠你,还不是见你好看想吃你豆腐嘛。”
柳夏失笑:“兄弟,他觉得我看,不就是觉得你好看嘛?他有缠着你吗?”
胡甘宁一想,也对哦,那货现在对小爷可是避之唯恐不及呢。
“那他是同性恋,也是假的咯?”
“这个……”柳夏犹豫了。
胡甘宁一听有料,八卦心起,追问:“怎么回事,说说。”
柳夏本不想多嘴,但一想对方是亲兄弟,觉得还是可以小小地八卦一下。
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有一回,我路过巷口,看到他和别的男生在亲嘴。”
“哇噻,劲爆啊。”胡甘宁在国外见过不少同志,可他知道国内远没有这么开放,“那小子挺牛呀,佩服佩服。”
“我也不确定,天太黑了我可能看错了,你别乱说啊。”柳夏说出口后又恨自己多嘴,想挽救点什么。
“我和谁说去呀。”胡甘宁敲敲床沿,乐了。
哈,瘟神,现在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了,看我不整死你。
柳夏真觉得自己被坑了,而且是被亲兄弟坑惨了。除了要帮胡甘宁上课,帮他考试,还要帮他做课题展示!数学、物理这两门课对他来说小菜一题,中国文学也可以勉强应付,但是,但是,这西方文学史是什么鬼!为什么这门课下周也要做小组演讲!
柳夏烦躁地抱头伏案,开始考虑要不要下周就回国。
尼玛!我明明是来墨尔本度假的,为什么变成过来考试了!
“你怎么了?”Tre好笑地看着他。
“!”柳夏立刻恢复常态,“没怎么。”
“下午没课,我们讨论一下课题吧。”
“行。”柳夏点点头,“我正好有事需要你帮忙。”
Tre皱起眉头,却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时间,柳夏总觉得Tre会有意无意地,用一种疑惑探寻的目光偷瞄自己。
正是午间时分,柳夏揉揉坐了一天发酸的后腰,收拾课本和笔记。
Tre今天穿了一件墨色风衣,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