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得比平时快得多,没过多久就到了大都会。
乔六故意等着沈九和曹安不在的一天,来大都会找茬,他就是要时不时给沈九来点不痛快。
长期盯着大都会的手下一汇报,乔六就立即带着人马赶到了大都会。
沈九到大都会的第一眼,就看到乔六靠在自己大厅沙发上喝着茶,一举一动都优雅至极,好似这里是他开的一样。
格外刺眼。
大都会的客人都被吓得跑了大半,几个还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显然之前被乔六的人吓到了。
“曹安。”沈九叫了一声。
“九爷,有什么事你吩咐。”曹安大跨一步上前,他等着九爷下达命令,好好整治一下乔六。
“你说这大厅怎么有股臭味,是九爷我鼻子出问题了吗?”沈九伸手在鼻子边挥了挥,一脸嫌弃。
平时脑子不灵光的曹安,这时却迅速领略了沈九的话,他立马接上:“九爷的鼻子灵得很,怎么可能出错,大厅沙发上的确有个臭虫,臭气熏天。”
沈九说的是谁,在场的人都知道,站在乔六身后的手下面露忿忿之色,想要上前,乔六却打了个手势,制止了。
“沈九,别老站着,坐着说话。”乔六就跟这里的主人一样,随意指了指面前的位置,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人牙疼。
“呵,我看你是被女人掏空了身体,脚软地非要坐在沙发上,算了,就当我同情你,这张沙发就送你了。”沈九一点也没怵。
他上下打量着乔六,好像看着一个中看不重用的软脚虾。
曹安在心中暗道一声好,果然九爷一出马,就知有没有。
乔六脸色一点未变,他翘了翘嘴角,笑了:“沈九,我是来给笑笑鸣不平的,她说她在你这当舞女的时候,老是受人欺负。”
笑笑不知为何,被乔六看上,成了他的小情人,目前来说还算是得宠,就是不知道会有多久罢了。
不过要说乔六为一个女人出头,这是不可能的,他想宠人的时候就对她百般好,厌弃了之后就跟垃圾没什么两样。
乔六和沈九向来不对头,两人时不时就会给对方找个茬。今儿算是例行公事,借着歌女的由头,让沈九不快。
“笑笑?笑笑是谁?”沈九掏了掏耳朵,故作不知。
曹安故意说:“九爷,笑笑就是那个被您赶出去的舞女啊。”
沈九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说的是她啊,大都会长得最丑,舞跳得最差、声音又难听的那个人啊。”
沈九看向乔六,故作不解:“乔云笙,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为这个女人找公道?”
笑笑不是个安分的人,跳舞也不认真,沈九早就看不惯她了。后来她设法勾引沈九,沈九彻底怒了,把她赶了出去。
乔六对沈九的话恍若未闻,他把身边的女人搂了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女人的长发。
乔六淡淡反驳:“总比你好,一把岁数了,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
乔六瞥了沈九一眼,说:“沈九,你莫不是不行吧?”
沈九这才发觉乔六身边有个女人,面容很嫩,明明二十多岁了,看上去如同十六七岁一样,身上还有一种学生气息,这人正是笑笑。
沈九呵呵两声,乔六以为这么说就会激怒他,那真是想多了。
沈九挑衅:“用不着你担心,倒是你女人太多,小心有天死在床上。”
“我看你这么摊在沙发上,起也起不来,看来是身体亏损得厉害,我刚好晓得一个中医,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沈九一脸坏笑:“专治男性隐疾。”
乔六挑了挑眉:“你这么清楚,莫非你看过?”乔六还扫了沈九的身上,表示了自己的怀疑。
沈九和乔六一来一往,争锋相对,谁也不退后一步。
这时,乔六瞥了笑笑一眼,语气淡淡:“笑笑,好歹沈九也算你的前老板,打个招呼吧。”
笑笑说:“九爷,我是笑笑。”
沈九看都没看她,扭头看曹安:“曹安,我都说不认识这个女人了,这两人还非要贴上来。”
“你说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曹安捧场:“九爷,您说的是,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听不懂人话。”
笑笑听出沈九和曹安的讽刺,脸白了一白,看向了乔六。
乔六神色未变,仿佛并不在意沈九的话,他摸了摸笑笑的头发,以示鼓励。
笑笑又柔声道:“九爷,我本以为大都会算不错的了,可是和仙乐宫一比,那还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呢。”
“想来我倒真要感谢九爷把我赶出大都会呢,要不我又怎么会遇上六爷。”
笑笑看着乔六满脸爱意。虽说她之前勾引过沈九,但是沈九不喜欢自己,还把自己赶出大都会,她对沈九的心思早就歇了。
后来她遇上了乔六,乔六外表俊雅,待人温和,完全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可怕。
在此之前,乔六一直对笑笑很温柔,笑笑完全不知乔六带着自己,只是为了气沈九。
沈九冷笑:“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一个舞女还敢挑衅他。
然后,沈九叫了一声:“曹安,让她闭嘴。”
曹安立马应声:“是,九爷!”曹安的速度极快,走到笑笑面前,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按理说,乔六就坐在笑笑身边,他若有心阻止,笑笑绝对不会挨这巴掌。但现在看来,乔六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
笑笑捂住脸,有些不敢相信沈九居然说打就打,她泛着泪水:“六爷……”
乔六轻轻地摸上笑笑的脸,不紧不慢地说:“沈九,这就是你对待女人的态度?”
沈九冷哼一声:“管她男人还是女人,我看不顺眼的,不会对她客气。”
恶心完沈九后,乔六站起身:“沈娇娥,我们打扰得够久了,就不妨碍你做生意了。”
沈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看着乔六的背影说:“放心,待会我就让我手下把那中医的地址送过去,有病要早治,千万别怕丢脸。”
乔六一走,沈九就瞥了一眼曹安,曹安回了一个事情办好的眼神。
在和乔六对峙期间,沈九给曹安使了个眼色,曹安立即就实施了他的第二个方案,在乔六的车上动了些手脚。
不是沈九夸,曹安别的事不行,给别人下绊子的事情做得可是完美无缺,连沈九也要道一声好。
曹安这么说,事情肯定办得很妥当。沈九心情好地哼着小曲,回了房间。
那头,乔六走出了大都会,瞥了顾平一眼:“不要让我再看见她。”
膈应完沈九,笑笑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自然没必要再留下了。
顾平会意,乔六继续向前缓缓走着。
身后的笑笑未听见乔六的话,正要跟上去,被顾平拦住了。
顾平面无表情地把笑笑扔给洪门的其他人,说:“把她弄出上海滩,越快越好。”
随即,顾平径直往前走了。
笑笑蒙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分明六爷对她很好,刚才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绝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笑笑想要挣脱,但是很快她就被打晕,失去了知觉。
乔六坐在汽车后座闭目养神,突然,车子猛地摇晃了起来,乔六赶紧抓住了车上的扶手。
车子剧烈地晃了几下后,“砰”得一声巨响,车子停了下来。
司机定了定心神,赶忙下车查看,接着战战兢兢地汇报。
“六爷,车子爆胎了。”
乔六的脸色一冷,一定是沈九做的手脚。
乔六许久未说话,车内的气氛也十分压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乔六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翘:“顾平,大都会是不是有个歌女歌唱得特别好?”
顾平低声说:“是的,六爷。上海很多人都会特地去大都会听这个歌女唱歌。”
“喜欢这个歌女的人还真不少。”
乔六漫不经心地说:“你去把这个歌女挖过来。”
他倒要看看,大都会失去了这个歌女,沈九会急成什么样。
***
回督军府的路上,陆淮单手放在方向盘上,拿出了那块怀表,表盖被打开,他低头看了一眼。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了。
从恒兴茶社出来的时候,只有八点半。陆淮只不过是送叶楚回了一趟叶公馆,又和她在车上聊了几句,时间便一晃而过了。
原来他同她待了这样久。
陆淮将怀表悉心收进口袋,这是母亲留给他的,他一直都好好保存着,不在旁人面前拿出来。
深沉的夜色里,陆淮继续往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他行事注意,谨慎至极,不会给人有可趁之机。
很快,汽车驶进了督军府。
昨夜没有睡好,今天经过了茶社这一番折腾,这天晚上,陆淮入睡得很早,并没有先前那样纷乱的思绪。
陆淮不常做梦,奇怪的是,他今晚却做了一个梦。
……
在梦里,上海也下雨了,雨下得又急又快,整个世界。
陆淮开着车,一切场景在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陆淮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一件事,他要去恒兴茶社接一个人。
车开到了恒兴茶社的门口,里面喧闹极了。陆淮穿着军装,走了进去。他扫视了一圈,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孔。
他要接的那个人是谁?
没过多久,陆淮的视线便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陆淮仍旧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他看见了那人手中的那块怀表,顿时脚步一停。
那人一定是他要接的人,陆淮朝着那人走了过去。
陆淮将那人接上车,而那块怀表,陆淮却没有拿回来。奇怪的是,他莫名相信这个人。
上了车后,陆淮开车,那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们的汽车停在了一个地方,那里有幢青砖墙的洋房。
后来,陆淮似乎对那人说了些什么,但声音太小,他无法听清楚自己的话。
离开那幢洋房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陆淮和那人上车后,不知怎的,他好像心中有事,竟莫名心神不定。
陆淮头一回在开车的时候,走了神。
雨下得那样大,天又那样黑,车里的两人各怀心思,都没有专注。结果,汽车在司各特路上出了意外。
陆淮随着翻滚的汽车倒下,地上满是鲜血和玻璃碎片。
那个人也在他的对面。
汽车爆炸之后,瞬间燃起了火焰!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见了。
……
陆淮猛地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竟然起了一层冷汗。
他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原来是一个梦。
这时,陆淮转头看向窗外,天蒙蒙亮,清晨的气温异常地低。上海又开始下雨了,屋子里的空气很潮湿。
他看见了火光,也感受到了热浪,仿佛他真切地体会过那次爆炸一样。
为什么他会做这个梦?
而梦里的场景为什么又如此真实?
这会是一个预警吗?
不大可能,他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车祸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陆淮清楚,近日里,司各特路没有发生车祸。不过,他今晚确实经过了司各特路。
恒兴茶社也恰巧是今晚去过的地方。
恒兴茶社,司各特路,下着雨的上海,以及在雨夜里行驶的车辆……似乎都与今日的场景极为相似。
或许是这几日太累了,他才梦见了和现实场景相似的一个梦。
陆淮已经给这个梦找了一个由来,过了会便没有再想。
那只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梦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淮没有认出梦中的那幢洋房是叶公馆,因为他们前世去的时候已经翻新了。
所以,接下来,叶楚要一点点主动接近陆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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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周日那天在恒兴茶社喝了茶后; 叶楚便认认真真去学堂上课。
上次耶松船厂的事闹得这样大; 人心惶惶,这些日子倒是平静得很。
叶楚觉得; 莫清寒一方面大概是认为此事的后果已经够严重了,一方面又要隐藏自己,所以暂时才不出手。
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应该放松警惕。
只要叶楚记起前世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 便能找个机会去提醒陆淮。
然后; 她要一点点获取陆淮的信任。
两人才能达成合作。
……
昨晚; 叶钧钊来了电话,说是过几日就到家了。
前段时间叶钧钊一直在外出差; 没有在家; 所以对家里发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特别是叶嘉柔做的那些事,叶钧钊一点也不知情。
从昨晚接到父亲的电话后,叶嘉柔整个人都心不在焉。虽说她在严曼曼生日宴会上被踹下池这事; 奶奶已经训斥过了。
但是前几天李思文的事闹得很大,就算叶嘉柔再怎么隐瞒; 叶钧钊还是会很快知道。
除非叶钧钊就待在家里,不出门,不同人交际; 才不会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可是叶嘉柔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叶嘉柔魂不守舍地在学校过了一天,她越想越害怕,走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哭了起来。
叶钧钊的脾气冲; 最爱面子,要是知晓叶嘉柔给他的脸上抹了黑,别人还在暗地里嘲笑他,不知道会怎么教训叶嘉柔。
叶嘉柔越想,眼泪流得越凶,越是流泪越是慌神。从学校到叶家的一路上,叶嘉柔的眼泪就没停过。
快到家的时候,叶嘉柔勉强止了哭,她可不想被叶楚看到这副样子。每回她最狼狈的模样,都会被叶楚碰到。
这时,叶楚总会用姐姐的身份自居,教育她,可是叶嘉柔最不屑也最不喜的就是这个了。
叶嘉柔胡乱用帕子擦了脸,全程低着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叶嘉柔回到院子的时候,蒋姨娘的房门正大开着,叶嘉柔用她红红的眼睛一瞥,蒋姨娘对着镜子细细地化着妆。
虽说蒋碧珍是叶嘉柔的母亲,但是叶嘉柔在心底还是有些瞧不上她,蒋碧珍经常会对着叶嘉柔抱怨这,抱怨那。
叶嘉柔心想,蒋姨娘也不想想自己,现在这样的情况又是谁造成的,要不是蒋姨娘没有一个好的娘家,她也用不着做这么多努力。
虽然叶嘉柔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蒋姨娘终归是她的母亲,在叶钧钊面前也说得上几句话,若是蒋姨娘能帮自己说上几句,叶钧钊应该会消点气吧。
这么想着,叶嘉柔的脚步一拐,走向蒋姨娘的房间。
“母亲。”叶嘉柔刚刚大哭过,带着浓浓的鼻音。
一听到叶嘉柔的声音,蒋碧珍立即回了头,她转头看到叶嘉柔通红的眼睛还有泪痕未干的小脸,“噔”的一下放下了手上的眉笔,拍在了桌上。
“嘉柔,是哪个不要脸的欺负你了,是不是叶楚,我就晓得这叶楚牙尖嘴利,处处为难人。”蒋碧珍听也不听,就认定了叶楚的“罪证”。
叶嘉柔将身后的房门合上,坐到了凳子上,这才继续哭了起来。
蒋姨娘登时急了,她来到叶嘉柔对面,掏出帕子帮叶嘉柔擦着眼泪:“嘉柔,你别光顾着哭啊,到底是什么事啊?”
叶嘉柔一边捂着脸,一边抽泣着说:“母亲,我完了,父亲回家肯定会打死我的。”
这关老爷什么事,昨晚收到老爷要回来的消息,她还高兴了一宿没睡,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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