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灵,所以这个人的出现尤为珍贵。在历经数年的考验之后,先帝终于放心的将自己的儿子交到了他的手里,而新的时代也因为他的影响而变得活泼开明政民通顺。
郭太傅真的很胖,但是他很勤勉,该他做的事从不推诿,到了建安七年已是虚岁七十有一,从年头到年尾,又从年尾到年头,不敢有一天怠慢了公事。
听到内监的传报,郭态铭扶着膝头站了起来,许唯赶紧上前相扶:“太傅慢些,不着急。”
郭态铭谢过了许公公,笑道:“没法子,愈发的胖了!”
挪到格内,见过了君臣之礼,陈鍄赐了座,许唯便领着众奴婢都退了下去。慧儿接过了太傅手中的文书,逐一排布在案几上,启了砚台,开始磨墨。
“皇上,第一件事便是议和的事情,既然是要打定这个主意,那年后第一件事就是这个,皇上看这件事情是指派哪个人来专管?”
“太傅可有什么举荐的?”
郭态铭缓缓道:“皇上,此事是第一件大事,这个斟酌皇上要先下个定论,若是真有异议,臣再回话。”
陈鍄不经意间叹了口气:“王允义他们已经陷入僵持,既然要和,久拖不宜。朕倒觉得鸿胪卿余冕是个人选,他到鸿胪寺任职也有两年了,诸多事情是知道缘由的,而且他前几年在江西治理灾情的时候十分得力,朝野的评价都颇中肯。这个和事既不能委屈了王大人,也不能失了偏颇,他是个刚直为公的人,应该合适。”
郭态铭点点头:“臣以为妥当。”
“太傅没什么其他提点的人名么?”
郭态铭示意慧儿落笔:“皇上已经是个大人了,天下自然该顺应着皇上的意思。”
“这是年前吏部递上来的折子,这是兵部的,内阁先看了,但是都还没批,臣觉得还是皇上看过之后再让内阁重新拟票。”慧儿等郭态铭说完,拿了两本折子逐一递到陈鍄手里。
这是升迁的小册,逐一拟定了封义一战有功将士的名单。以往这些小官升迁的名报是不会交到皇上手里的,但是封义一战十分特殊,即便是这些小军官也不得不多斟酌几番。
“这是沈大人的折子,点名要了一个叫胡杨林的千总。”慧儿又递上一封名帖。
陈鍄点点头:“准他的意思。”
但是难点并不在这封名单里,却是在名单之外。最后还是郭态铭开口问:“魏池年前没有封,年后也没人提他。不封什么的都还无妨,但他现在算是借调,一官两档,岂不是个笑话?”
陈鍄笑道:“朕对他还真没什么主意,太傅不妨说说。”
郭态铭行了个礼:“与其等王将军回来……还不如皇上给他个名分!毕竟他是皇上钦点的孝廉,自然明白该效忠的是谁。”
“太傅可有什么好意见?”陈鍄心想难道还是将他调回翰林院?
“去年国子监祭酒朱秉笔例退,这个位置一直空着,但是皇上恐怕也耳闻了,几个派系争得不可开交,到现在也敲不定,臣以为不妨将魏池升迁过去。”
陈鍄大惊:“他不过十八岁!这?”
“皇上,他文而言是翰林院吉庶士,武而言是封义的功臣,而且他在朝中并无派别,此往看着似乎是不可思议,但却无人能驳。正好压一压国子监的众人,王允义也没话可说。”
陈鍄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魏池的确只有十八岁,他能压住那些四五十岁的老狐狸么?
郭态铭看出了陈鍄的疑虑:“的确如皇上所虑,他的确是太年轻了,臣也曾怀疑他到了国子监是否能够自保,但去年派他前去漠南似乎更为艰险,他不但能活着回来,还能独立大功。到了国子监好歹也是文官的地盘,他若在此吃亏,那真是辜负了厚望,所受即为该受了。”
郭态铭看陈鍄没有言语,又加了一句:“这么排,魏池满意,国子监勉强满意,王允义更是无话可说,至于翰林院……那里从来都只嫌人多。此时吏部,兵部,内阁都等着皇上自己的意思,皇上不说,那岂不是要他们去和王允义争么?即便这会儿是安他们的意思办了,等王允义回来怕就不是了。”
陈鍄终于点了点头。
“这是边境的八百里急递,早上到的,刚才送到朕的手上,太傅也看看。”陈鍄着慧儿将那两封密信拿给郭态铭。
郭态铭笑着摆手:“皇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以后臣不会再看职外的文件了。”
慧儿回头看陈鍄并不勉强,于是就将密信留下了。
之后君臣二人核对了各部预算,又将兵部的年需重新核了,等谈完了这些事情已经是晚钟了。郭态铭坐了一个时辰,难免起身艰难,挣扎了几番,手膀子一轻,抬头看却是陈鍄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看到郭态铭谦让,陈鍄恭敬地说:“太傅永远是朕的师父。”说罢亲自将他扶出大殿,又亲自交到许唯手上。
陈鍄看着胖呼呼的郭太傅挪进了小轿,小轿颤悠悠的向宫外走去。
“你说太傅究竟为了什么一而再的为魏池说话?”陈鍄问慧儿。
“……终不是为了王家就行了。”慧儿想了想。
“你说这个魏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慧儿偏着头,笑了起来:“皇上难倒奴婢了……他……恐怕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吧……”
讨人喜欢的?
陈鍄点了点头,面朝殿外看昏暗的天地,小宫女们拿着灯笼沿着宫墙行走,就像是一串明珠项链蜿蜒在地上。宁静的雪飘落无声,但是陈鍄知道,这是最后的宁静,等王允义回京,那将又是一番博弈,残酷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陈小帅被魏某的王八之气吓到了……抚摸一个。
可怜啊,一个全身lv的人,居然被一个因为公用专项拨款才穿上了行政品牌的小穷鬼欺负了。
还是皇上大方,居然给了一张lv的弓……可惜型号不服。
不知道能不能卖,估计不敢卖……魏池汗一个。
至于那个戒指,汗,华丽的,全身镶钻的索姐怎么可能有这么廉价的东西?这廉价物就是魏池自己在首饰店的花车货里面选得……
至于玉祥,那就是……少女情怀总是诗……如此稀罕这个戒指,这……果然是love的力量,太给力了。
最后,魏同学升大官了!睡着都要笑醒过来。
王叔叔伤心了,自己进行培养的小帅哥就这样被皇上挖墙角了……咬牙ing
王家军快回来了,皇上胃疼的同时,魏池好期待啊~~~
☆、第九十一章
91【建康七年】
元宵节磬;逆春寒冻住了杨树的嫩芽;嫩绿转黄;霜冻了一枝;夜里风大便要咔咔的吹折一地。
王协山裹在大红的披风里,缩在马上;天蒙蒙的泛起了晨光。大宸宫的朱红滚金漆宫门终于在晨光中缓缓开启,大齐的官员们并没有因为是年后的第一天早朝而混乱了次序,依旧是默默无闻的列排入宫,晨风中只听得到沙沙的衣摆声。
这是王协山当兵部堂倌的第六年,他比王允义年长十岁;已经老态毕现。大家都说他这是累的,累心。
王协山昨夜里睡得晚;直到最后听准了议和的消息之后才在软椅上微微合了合眼——只要皇上能够主和;那就还不曾动灭了王家的意思。王协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慨一朝天子一朝臣。
进了高大的兴安门,穿过凤阳门,之后是昭讯门、延正门、泰安门一路通过礼检,点报最后抵达宣政殿。六部的尚书们跟着吏部尚书荀秉超站好了队,后面的官员们也陆陆续续的进了大殿。这个当口,王协山偷偷瞄了郭太傅一眼,这个胖老头子坐在火炉面前的椅子上,烘着手,若无其事。王协山拿稳了笏板,眯着眼睛卖力看上头的字,可惜确是是看不清,最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人堆儿里头最醒目的是兵部侍郎裴鹭云,年前他上疏参援粮的事情让他在言官圈子中搏尽了好感。王协山咬着一口老牙在磨——怎么就疏忽了这个畜生?言官们怕被打屁股,不想打这一仗却又不敢说,这个姓裴的这么一倒腾,皇上占了便宜,言官们出了恶气,自己升了官,兵部倒差点把腰闪了,偏偏还是出的内乱!吵到内阁去都是个笑话!
裴大人估计正是春风得意,没留神王老头苦柴一般的老脸上一股一股的凶光,只是笔直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黄澄澄的龙座,忠诚无比的神情,嘴角微翘如沐春风。
百官站定不久,陈鍄到了,因为是第一天早朝,他穿得十分正式,但是脸色明显不是很好。
“众爱卿平身。”陈鍄装作自己睡得很好的样子,和善的对百官笑了一下。
正从低谷走向强大的朝廷十分活泼,早朝从来不缺吵架的大臣。果然,议和的话题才被说起来,就有好几个大臣同时出列请奏。其实所说的话都是些老生常谈,发言的多是些文官,所说的就是大道理,没有一条有用的。但是此刻,陈鍄还是耐心的听着,兵部也耐心的听着。
为什么说郭太傅是个人才?如果他吐出他的舌头,那他那一身的肥肉就要黯然失色了。面对百官的争执,这个和蔼的胖老头态度不急不慢,或是厉声呵斥或是好言相劝,百般的变化都是不变应万变,前来吵架的劝架的数十人等全然都不是这条舌头的对手。
台面上的舌头们肉搏着,台下的王协山默默地观察着陈鍄的态度,他知道今天就是拍板的时候,若是再往后拖,这也就别议和了,干脆留那十几万人在草原上喂狼算了……
吵了大约半个时辰,文官们逐渐闭了嘴。王协山知道闹剧到头了,果然,郭太傅糅合了之前所有谏言之精髓,言简意赅的对皇上做了总结。王协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陈鍄顿了一顿,最终说:“这件事情还是让内阁先议个帖子,朕看了之后再下定论。”
看到周文元领旨,王协山终于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情基本是动不了了,草原上那十几万人也总算是有救了。
之后的事情还是一条一条的说,一条一条的吵,但是都不管紧要,郭太傅也就不再说话。
晨会要完的时候,大太监许唯读了封义军士升迁的名单,这没什么议论的,大殿上说这种小事也是为了给这群丘八点荣誉,里头尽是些小官,谁在意谁是要当千户还是百长?大家正准备松口气,第一条却又把大家震住了。
“委署护军参领魏池,升国子监祭酒……”
大殿突然安静得落针都听得见,然后就是两个国子监的司业脸皮涨得通红。
名单念完,大殿依旧安静得可怕。
魏池,那个十八岁的愣头小混蛋究竟凭了什么做国子监祭酒?文官一边几乎全部都惊得忘了吵架。
魏池,那个十八岁的愣头小混蛋究竟凭了什么做国子监祭酒?武官一边也都惊掉了下巴,忘了看吵架。
等惊吃够了,文官的几个年轻人勃然愤慨走出了队伍,几乎是用苛责的语气质问郭胖子这升迁的缘由。大体有几点——这次升迁越级了,越部了,没和国子监商量。
这次郭胖子没有发话,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大殿最高处响了起来:“如果不是守住了封义,这个年大家也就不要过了。他本就越部进的兵部,当时怎么没见尔等出来说话?至于越级,他自身也就是先例,怎么当时不见尔等出来说话?奉先帝的意思,国子监本就有着军生,不过是尔等办学不力,几乎没能出一个人才!哼!魏池论文是吉庶士出身,论武是封义的首功!这个升迁是朕的意思。”
几个跪在地上的还想争辩,两个司业却已经连滚带爬的出了列队,趴成一排,撅着屁股:“吾皇英明,臣等失职还望陛下恕罪!”
满朝文武都很同情的看着两个老头,瞿大人六十五,龚大人六十一,白头的两位正候着这祭酒的位置呢,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哪知道被突然冒出来的什么魏池占了便宜,占了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个小了几轮的小娃娃,孙儿一般大的年龄,两个老头情何以堪?而且也正是因为国子监祭酒的官位空着,两个老头一把年纪了才能混到早朝,如今国子监祭酒有了人当,下一次的早朝怕是要回殿外喝风了……前祭酒要是能看到这二位的神态,想想自己那几年的憋屈,摸摸心口估计也能出了那口怨气了罢?
围观的心中明白,急的都在场下,两旁的旁观不语。正如郭胖子所料,因为被举荐的是魏池,所以他们并不十分的争执,两个司业固然不满,但也都是老油条,懂得审时度势,眼看闹不下来只能暂时忍了。
大家淡看瞿、龚二大人以外也为那个魏池留了几分闲情等着瞧他的好戏——这国子监岂是个容易出入的地方?这一番恐是要脱一层皮罢?
退了早朝,王协山往西苑去了,既然是要议和,那兵部也该堂堂正正的忙起来了。松口气之余又紧了一口气,从王允义的书信来看,这个魏池似乎已经是心腹,至少算是耿家的心腹,要知道这次能进兵部可都是人家耿家出的力气……可是这个国子监祭酒是怎么回事?是他自己运作的?还是别人?王协山叹了口气,值得暂时将他抛到脑后,先保了王家自己的命再说。
魏池接到调升的旨意是在下午。这个调令着实令魏池吃惊,她也猜不透皇上的意思,但此时不同以往,不能再找燕王商量,转圜几番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先接旨了再说吧!
磕了头,领了新的官服和补子,魏池退回到院子里发呆,摸着深青色的绣袍魏池禁不住想起自己赶考前老师说的那些话,简而言之不过是见好就收之类,可曾想到,上了官道,想要收,已是收不了了……
心大了,想要再回去,难了。
因为是翰林院,各位斯文同僚只是有礼有节的做了道贺,也是拜别。既然不再是翰林院的人了,那不多时也要搬出去了,大家说了些舍不得的客气话,也就纷纷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魏池打赏了益清和陈虎,又问了陈虎那天事情办得如何。益清摇摇头:“尽力了,可惜确实是不确人。”
“这……”其实魏池也知道,陈虎军功是一回事,但是要入吏治又是一回事,以他如今的造化还是很难得。
“大人,”陈虎突然跪了下来:“大人不嫌弃的话,就让小的随大人做事吧。大人若是不嫌弃小的鲁笨,小的就去兵部将军功兑换了赏银。”
魏池很吃惊,陈虎这么说就是要做私吏的意思,这个可不是个安稳的差事,虽然朝廷也发例银,但是这个的多少全看主人家的官职,自己的前途可是没什么指望了。
“时间多的是,你要想好,别一时冲动。”
陈虎磕了个头:“大人,小的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想,真是想明白了的,大人若是不嫌弃,就请收下小的吧。”
魏池赶紧把陈虎扶了起来:“客气了,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你想好了答复我,我一定应允你。”
陈虎走出书房,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益公子带我去趟军选衙门?”
益清奇怪:“怎么了?”
“我这就去将赏银领了。”
益清拉了陈虎的胳膊:“大人不是让你想个三天么?”
陈虎笑道:“枪棒下面的人哪能这么墨迹?今天就去领了,大人肯收我就是我的福分,我还怕大人反悔呢。”
益清一笑,觉得这个丑粑粑的家伙似乎也不全是缺点:“走吧!我带你去!”
魏池在内院看陈虎大步就往外去,知道大体是动了什么年头,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明明是个爷们儿,却是这么离不得的粘人,我当年怎么就没这个恋旧?翅膀稍硬一点就要往外扑腾,半点报恩的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