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会吗?”我一问,小鬼立即蔫儿了,摇了摇头。
“那你不是还得继承皇位么?”我轻悄悄地说道,顾辛歪着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里面躺着的顾玥儿,才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姑姑早就说了,皇位大抵是轮不到我来坐了。”
“为何?”我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小鬼也不过八九岁年纪怎么这么聪明呢?
“外面那么多人围了皇宫,不是篡位是什么?就算不是篡位,皇室最后还能坐着皇帝的位置,那威信也是大大下降。”他煞有介事讲得有模有样,虎头虎脑看起来十分惹人喜欢,我笑道:“你姑姑跟你说的?”
“……不是,姑姑哪会跟我说着些?”小家伙神神秘秘地凑在我耳朵跟前说:“是父皇跟姑姑说的时候被我听到了。”
看来现在小家伙不怎么惧惮我了,能够跟我耳语一下。我现在也起了逗弄一下这孩子的心思,便跟他来回说:“那你姑姑怎么说?”
“姑姑说,一切都是命。”小家伙说完后睁着小孩子特有的没有杂质的纯粹又干净的眼睛看我:“命是指命运吧,命运是什么?”
他突然问起了这种问题,我甩头不理他:“我怎么知道命运是什么?”
真是的,小家伙怎么突然拿我当知心大姐姐起来这样我一点儿也不习惯,还是刚刚他吓得快尿裤子那情形好看……我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堆调戏都甩了出去,又柔声对顾辛道:“有人说是天理有人说命由心生。只要搏击一场,管它命运如何。”
说着说着我突然觉得心里似乎是有什么悄然崩裂,小家伙若有所思看着我:“也就是说,自己不管怎么动,都是命运注定吧!”
“究竟是命运固定一个东西让你来闯还是你闯荡本就是命运的一部分……说实话,我不明白。”我怔怔地看着小鬼,小鬼不愧是皇家人,智商就是高。
“好深奥的问题。”小鬼讷讷地总结了一下,然后我们就把话题扯得远远的,从苏小白这只鸿蒙鼠究竟怎么了到我失明的时候怎么知道自己哪里脏需要洗的,一路扯天谈地和小鬼混得十分熟稔,顾辛对我也没有先前的畏惧现在反而蹬鼻子上脸地趴在我身上要我给他讲当初在珞珈山上我一个盲人是如何学习武功的,当然,我学的自然不是武功,但要跟他区分暗器啦修真啦什么的又太过麻烦,我自己都区分不开就不跟他解释了。
一日下来两个人混得十分熟络乍一看我俩原来是忘年交的这种感觉十分强烈。
当那个御医快要被我们折磨死的时候顾玥儿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当然也没耽搁多久,因为我的药太有奇效她现在已经能够捏着顾辛的耳朵从我手里拉开了。
而据说皇帝要见我,因为这个顾玥儿本身打算拉着我去见他,奈何我突然摆起了架子,皇帝不来见我我就不见他,顾玥儿在我现在完全警惕的情况下也不敢动我什么,虽然我知道她曾经是临虚境主人的挂名弟子但和苏凉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而我又跟苏凉差不多自然是不惧惮她,她也奈何不得我只能是顺着我的意思在御医那里继续欺负那些可怜兮兮的老头们。
顾辛倒是乐得自在天天跑过来抱着我苏姐姐长苏姐姐短的,我一时心情大好也教他一些运气之法,也就是当初师傅教我的一些基本功,他也算是努力了,天天站在那里扎马步,小脸儿憋得通红但就是不吭声,直到坚持不住了才一屁股坐下:“我不行了……学武功好难。”
我只是在一旁吸溜着茶水无视着御医肉疼的表情看着小鬼微微一笑。
顾玥儿过去抱起来顾辛:“你这是何苦,她折腾死你你也不知道。”
“苏姐姐说了,学武之人必须性情坚韧能吃得了苦。”小孩子义正言辞,说话都漏风,还正在掉牙呢,豁口黑森森的小家伙笑起来也是极为好笑,
“她把你卖了你都替她说话……”顾玥儿恨铁不成钢地咬咬牙一脸苦大仇深。我乐得自在,风水轮流转,以前是她欺负我,现在轮到我变着法儿的欺负她侄儿了我当然开心。不过我说的也不错,当初师傅就是这般要我练习的,只是他在一旁陪着我,时不时还打击我一下比如“为师还没反应你你怎么晃起来了?”
我便咬着牙苦苦捱着竟也坚持了过来,仔细想来全是血泪史啊多亏我有个好师傅……小鬼满脸春风地挣脱他姑姑跑过我这边来跟我说:“苏姐姐,这样需要多久才可以啊?”
“待你什么时候能扎马步扎上三个时辰我就教你下一项。”我摸了摸他的头,旁边的顾玥儿咬牙切齿:“我当初练武怎么没人这么折腾我?”
“可见你功力不高。”我一句话把她戳得体无完肤,她突然又露出那种邪邪的笑容道:“虽是如此说,但也拿下你了不是么?”
心下无名火蹭得冒上来,我顿时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她勾起嘴角:“现在我们在这里的风声已经传到了外头。”
“哦?”
“你以为进来就没事了吗?不说别的,就说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些禁卫军,随便哪个被抓住,招出来也是正常的事情,况且顾辛这小鬼天天跑来跑去,宫女们也大多知道了。”
刹那间脑中就悬浮出那些人的脸,师傅会因为我抬不起头的吧,或者说我的身份也应该传到了白凤翎耳中,她会怎样呢?一时间竟然有些淡淡的怅然。
她揽着我的头拥入怀中笑道:“后悔了?”
“不……不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无论如何都不后悔……”我任由她那么贴着,能够闻到一股馨香。白凤翎的那股香气骤然间在脑海蒸腾,我推开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标题
Chapter 50 没有标题
“现如今该怎么办?”面前的男人温文尔雅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实际上有点儿眼力的人都知道他便是朱雀国皇帝。
先前在西辞镇混吃等死的时候我是万万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让皇帝跟我面对面喝茶,而且目前看来这个皇帝对我还抱着殷切希望。
我挑了挑眉毛:“我不知道。”
顾玥儿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喝着茶,说实话我不知道那些茶水哪里好喝了只是好多人装高雅的时候总是喜欢端着茶。文绉绉的看起来也十分恶心……我只是吸溜着茶水不打算给这个看起来颓丧极了的皇帝一点儿意见,实际上我也没什么意见可以给他。
他叹了一口气:“玥儿你不说些什么吗?”
“这种事情你不是该和朝中大臣商量吗?跟我说什么?”顾玥儿此刻的神情就像是一条毒蛇,狡诈但带着柔媚的诱惑。
“是你扶我上来的。”
“可你从未有过做天子的自觉和责任。”顾玥儿轻抬眼,这个皇帝懦弱得很,怕也是傀儡。
“朝中大臣怎么说?”顾玥儿把语气放缓,皇帝沉思半晌道:“投降者就有半数……也有些老臣誓死顽抗的……”
“那边降了吧!”顾玥儿说得云淡风轻,把旁边的皇帝吓得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愣了愣:“你……”
“我累了。”她不再看皇帝,反而是跟条蛇似的缠在了我身上,我也懒得推开她,旁边的皇帝怔了一怔:“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我抢先一步回答,免得顾玥儿随便扣上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头这样我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那姑娘怎么看?”
“这是你们的事情又跟我没关系,要投降便早日派使者前去。”我放下茶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皇帝果然是如同传说中那般窝囊,逮着谁都能问上一问,唯独自己没有一丝主见。
气数已尽管他谁来都是回天乏术了,朱雀国从此就不姓顾了,至于会姓什么就不是我关注的事情了。
把顾玥儿推开我站起身,顾辛那小子还在旁边扎马步,现在他扎马步能够姿势标准不说还能坚持一个多时辰,实属难得。
“既然事情都已经决定了你们开门放人进来,我这就走了。”我是早已打算走人的,在皇宫这几日我也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云游四方,随便是去白虎国还是玄武国,我没脸见天岚宗那些人也没脸见我师傅,因此还是决定躲避为好。
顾辛一听我要走立即放弃扎马步,跑过来就揪着我的衣服带着哭腔道:“苏姐姐你别走……”
“我是非走不行的了,早已决定,没有商榷余地。”我又拿出了那幅冷硬面容,小鬼颤巍巍地哭着,又抱紧了我:“你走了没人教我武功。”
“找个练武师傅就好。”
“父皇不让……况且,况且我不喜欢他们。”小鬼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看着也是于心不忍,虽然短短几日但小鬼已经对我依赖得很,这么一撒手小鬼会难过的我也不怎么好受。
“可是我必须要走。”我甩了甩头,一咬牙一狠心就打算飞出皇宫,哪知这次攥着我衣服的是顾玥儿:“怎么?你也要哭上一把?”我故意戏谑道,先前的那些事情我大抵也不想再多做计较,虽然心里的疙瘩依旧是未曾解开,但想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我便释然许多。
“带我走。”没想到她朱唇微启说出来的竟然是这句话!我当即傻眼了:“他们的目标是你啊!”
“我这便写了信给苏子枭,细细讲清楚,若是他信了倒也算回事,若是不信,我也没什么可以说的,毕竟是事实,我实在是不想呆在这里,苏子枭会如何对待我们皇家人,也无从得知,你带我走,怎样?”
“你想走自己可以走。”我对她可没有什么恋恋不舍,只有对小鬼我还能稍微眷恋一点儿。
“你……”她怔了怔半晌无言,小鬼也学得有模有样:“你能不能带我走呀?”
“你父皇答应,我便带了你走。”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外面许多艰辛,若是吃不得苦,你还是乖乖呆着吧,盗圣对人不会那么心狠手辣,尤其你这种臭小子,最多也不过是个软禁吧……”小鬼愣了半晌,转头拉了拉皇帝的衣角:“父皇,我能不能跟着苏姐姐去?”
“去吧。”皇帝这次倒是有主见很果断地挥了一挥手,小鬼欢天喜地跑过我这边来,我看见皇帝隐忍地背过身子抽泣,也是,此别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我把小鬼推过去:“再看你父皇一眼我们便走。”
小鬼自然是不明白气氛怎么刹那间变得如此伤感,但还是耷拉着脑袋乖乖过去看了看他父皇:“父皇你怎么哭啦?”
“别哭……”他一时也傻眼了,我叹息一声问小鬼有没有平常一些的衣服,他点点头说有,叫他换了衣服,又拜祭过他母后的牌位,自始至终顾玥儿都没有再多说一句。我抱了顾辛跳上宫墙。
“别出声,发生什么都别叫唤。”我一脸凝重地盯着小鬼的脸,他也是板着个小脸点了点头,我这才穿越层层包围圈。
我没有带任何干粮也没有带换洗衣裳,我只是临走的时候带了些贴身衣物又找了一身粗布衫套上,一转眼又是先前的模样。
苏小白被我也一并带上,它现在闷闷不乐地趴着,眼睛似乎也无神起来。
它这是知道我打算卖了它吗?留它在身边始终是个累赘。若是哪天它不小心弄开了笼子跑出去,又回到师傅那里把我的行踪一报告,这样我无地自容,又该如何自处。
我始终羞惭不肯再见到一位熟人。
现在我们是在白虎国的边境,实际上在路上就有一位老人看见苏小白那厮讨人喜便买了去,顾辛也被我打扮得像是个小叫花子,不过长途跋涉一路辛苦,我也把他磨练地性情坚韧起来,他现在小脸上有着不属于同龄人那般的坚毅,我看着欣慰,也开始教他一些奇门八卦之术。
而在我们出逃的第二天就听见了消息。
朱雀国国君让出帝位,盗圣苏子枭登基,旧国君被软禁,后宫遣散,皇室子弟贬为平民流放各处。
而长公主,据说已经被软禁。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一家茶楼,旁边说这消息的人还吃着盐水花生唾沫点儿乱飞,声音聒噪得很,小鬼听见了瞬间红了眼圈,却很懂事地压低声音道:“父皇被软禁了,会死吗?”
“会吃好喝好,但不会有自由。”我只是往小鬼嘴里塞了一颗花生,站起身把那个大嗓门从凳子上踹下去。
“你他妈干什么?”那人愤怒地指着我,脸气得通红,我只是抄起当时还没卖出去的苏小白,那个笼子结实得很,以前是装蛇的,然后砸在他头上,把他砸得头破血流当然还不至于死,我只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小点儿,你知道就好,太聒噪的人死得快。”说着我还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容究竟是好看还是狰狞我就不知道了。
他愤怒地挥起板凳砸在我身上,我用起内劲,他砸在我身上的长凳断成两截,我只是默然瞧着他,他愣了一下便也不在意头上的血,跑了出去。
人群混乱中我抱起还愣着的小鬼:“走,姐姐带你离开这里。”
“姐姐,自由是什么?”
“就是不做不想做的事情。”
我当时如此回答他,他手里紧紧攥着苏小白的笼子,我们似乎是趾高气扬地离开了朱雀国,但实际上输得彻底。
现在的我和小鬼完全还是游方艺人的形象,只是以前是师傅变戏法我在一旁辅助,现在变成了我在变戏法,小鬼在一旁瞪着清亮的大眼睛收钱的情形。
终于明白了师傅当初对一只狍子斤斤计较的苦楚,生活便是这样。
白虎国倒是很好进去,我是小鬼的姐姐,小鬼是我弟弟,两人也算是进了白虎国,之所以选择白虎国是因为白虎国距离朱雀国最远,而且还没有熟人。“姐姐,今天有个小姑娘找我玩。”
“姐姐,今天我能扎马步三个时辰了你快教我别的。”
“姐姐,今天村子里的二娘给我一条鱼,活的哦,姐姐快做来吃……”
“姐姐,今天村长收留了一个受伤的女子,据说长得跟花儿似的,把狗剩叔叔惹得口水都出来了。”
“小孩子家家听这些做什么?”我看着他发亮的眼睛凉凉地道,他撇了嘴巴:“我想去看看。”
“小孩子就学得这么好色,日后没有姑娘要嫁给你的。”我依旧是那种凉到骨子里的声音来逗弄这小鬼,他扁着嘴巴不说话:“我……我不娶媳妇还不成吗?”
“哦?是吗?”我挑起眉毛,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我生怕他也染上什么断袖之癖这样就不好了我该呜呼哀哉了我可不想培养出来这么一个人。
虽然我也算是这么一个人但现在只能承受苦痛。
和小鬼住在一个小村庄,我们到达的时候要过年了,我给他们表演了戏法,然后留下就变得顺理成章,定居下来之后靠变戏法谋生不太可能,我便兼职许多事情,比如看风水选日子,跟村里的男人们上山砍柴也不在话下,正经营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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