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平天光才缓缓透出云端，我看着那些一团一团的云飘荡随心，来去无踪，最终也不过化为雨水降落凡世。
云端之上又有什么呢？是修真之人都追求的仙家宝地吗？
我不知怎么了就想起了这些。
世界该是怎样我一概不知，天启冰冷尸体在我怀中，我强镇定，苏小白高高在上趴在我头顶。
“你若是再抱下去，整个人便要跟着那尸体发臭了。”顾玥儿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来，我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话，她咦了一声，拎起苏小白笑道：“竟是鸿蒙鼠，你的么？”
“嗯。”
“看起来还没发育好呢！”她拍着苏小白的头龇牙咧嘴笑：“罢了，姑且给你留个伴儿。”
“你真仁慈。”我明里暗里冷嘲热讽，她也当作没听见，我于是继续说：“放它走了，怕捎了信出去是么？”
“你真聪明！”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她呵呵笑着把苏小白放下：“把尸体处理了吧！”
“你想怎样？”
我当然不会认为顾玥儿会好心地去允许我把他安葬然后清明时节的时候为他扫扫墓点点香。故有此一问。
“唔……埋了好了，虽然看他不顺眼但看在你面子上将他葬了。你没意见吧！”她轻笑。我偏着头冷笑一声：“我哪有什么面子？”
“你为何就没有面子？”顾玥儿故作惊讶夸张地坐在我身旁，我坐的乃是一片青石板，潮湿又冷硬还泛着昨天小雨的湿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昨天那般闷热晚上竟是没有下起瓢泼大雨，今天反而天气转晴。果然我的心情无需天气来映衬，不觉间竟然更加悲凉起来。
“唔？我哪里来的面子让长公主能看我三分颜色。”我自嘲道。
谁知她竟抱着我的脖子给我讲了一件我从未想过的事情。那是她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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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少年
酷暑的湿气竟也浸透了这北方的都城。
十六岁的顾玥儿南下跑去避暑山庄，一路在马车上颠簸着，她快要吐出来的时候，侍卫终于告诉她到了。
在山庄窝着不想动，不过也确实阴凉。在亭子里面休息之时突然瞅见白衣飘飘刚好拂过自己的脸，她抬眼一看。
那是怎样一个少年，面容阴柔看不出男女来但又确确实实知道这是个男子，胸前平坦又看得出喉结来，头发如同泼墨一般柔顺搭在身后，丹凤眼微挑，他对她笑道：“姑娘知道哪里是云端吗？”
“云端？”她跳下来看着少年不由得愣了一愣：“你怎么进来的！”
“哦？我么？那里来的。”少年指了指天上，她也顺着他的手指瞧了瞧天上，白云一朵又一朵漂浮着，天空蔚蓝如同布帛。
她看了看并无异常，再回过神的时候少年已经不见了。
空中只余下少年轻飘飘一句：“若是你知道云端，便告诉我。”
“我该去哪里找你？”她对着空气大喊一声，少年的声音却不再响起，空中沉闷一片，她愣了一愣，那人是从天上来的么？她又环顾四周，并无少年踪迹，抬头看见，天空依旧清亮纯粹的蓝色，云彩缓缓游走。
是梦么？她讶然许久，四周还似乎残存少年余温。
“姑娘知道哪里是云端吗？”
哪里是云端呢？她如何知道呢？是天上来的人吗？
她怅然许久，心中空落落的。
02 又少年
“皇兄怎地追来了？”她抬眼轻笑，看见那个稚嫩少年故作老成蓄起胡子，黄袍加身：“朝中事务繁杂，皇兄才刚刚登基，如何有此等闲暇，若是被那些另有用意的人抓住了把柄，可不好办。”
少年木着脸道：“是你扶我上位的，你为何不去处理？”
“我是女子。”她轻轻一声，把少年推开：“你肩上既然担负着整个朱雀国，就不能任性，皇位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她送少年离开山庄，把他塞进皇宫中，密不透风，如飞鸟一般囚禁在笼子里，一直到死。永不见天日。
在山庄门口她又看见了那个少年，少年身穿淡蓝色的袍子，看着她笑道：“你知道云端吗？”
“不知道。”
“是吗？”他眉眼间是奇异的光彩，神情也不同于常人，带着向往和歇斯底里的决绝。
“你从云端来吗？”她壮着胆子问少年，少年轻笑一声，她的心也随之揪起来，少年给她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少年缓缓道：“我从云端来。”
“是吗？”这次轮到她来疑问，少年微微笑，紧接着她就看见少年缓缓消失在空中，如同落花一般飘散。
她惊呆了，手掌握向了虚空，一点一点，握不住什么，只有空虚。
03 仙灵珠
再一次看见少年的时候是西南方闹旱灾，她去抚慰民心。
那些被日光晒得灼烫的土地龟裂开来露出可怖狰狞的裂痕，那是土地的伤疤。
无数人拖家带口面目呆滞地离开故乡逃荒。
有个地方小官给她递了酸梅汤，她喝了一口，旁边是粥棚用以施舍，她看见许多人的绝望神情，想要做些什么，但想来只能做到这些。
“能给我喝一口吗？”有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来，她怔了怔一抬眼，看见少年依旧淡蓝色长袍挺拔站在身前，只是手中多了个人，那人神情萎靡，但生得俊秀，眼睛紧闭着嘴唇干裂开来。
她忙递了酸梅汤过去，愣了一愣一瞧，旁边的小官都岿然不动，仿佛是时间静止了一般，她惊慌转头，瞧见了旁边那些难民也是静止着，倾倒出来的粥都凝固在空中，能动的仿佛只有他们三个。
少年轻笑着喂了手中另一个少年，少年喘气睁开眼：“谢谢。”
那个蓝衣少年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珠子闪着莹润的光芒，他不知念叨了些什么，把仙灵珠搁在少年额上，一转眼少年面色就恢复过来，虽然略显苍白但明显有些红润过来。
这是什么珠子？竟然有这等奇效！她惊讶地说不出话，张大口，少年笑道：“它叫仙灵珠，是我的朋友。”
又扶起地上的少年道：“这是苏子枭，是我的媳妇。”
“去你娘的，你才是我媳妇。”苏子枭狠狠唾了一口，少年不以为意只是轻笑道：“谢谢。”
“不……不必客气。你是仙人吗？”
“大抵……大抵是仙人吧！”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摩挲着仙灵珠，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光彩：“就像这珠子一样。”
“嗯？”她仔细端详这仙灵珠，除了清凉宜人还散发莹润光泽以外并无异常，宫中许多夜明珠都是这样的。但那些夜明珠却没有刚刚那等疗养功效。
还在发呆时，苏子枭看见了人群中一个小孩便走了过去，他看见那个孩子胡乱垂着头发瞧不出男女，其余孩子都有父亲或者娘亲带着，唯独这孩子一个人站在那里，瞪着茫然又清亮的眼睛。
他走过去抱了那孩子起来，瘦弱如同猴子，孩子愣了一愣能够动了，才转动了几下眼珠子：“你是谁？”孩子不过三四岁年纪，这话说得还漏风，少年也笑道：“我叫苏子枭，这是顾辛凉，这位姑娘……呃……姑娘敢问芳名？”
“……顾玥儿。”
“哦对这位姐姐是顾玥儿，你叫什么？”
“囡囡。”
“噗，这哪算名字，娘亲的昵称罢了，你家人呢？”被叫做顾辛凉的少年不禁一笑，接过孩子来，孩子也不抗拒：“没有了。”
“那你跟着我走可好？”苏子枭急忙插话，旁边的顾玥儿也笑了笑：“怎么突然想起要抱个孩子呢？”
“我被这孩子眼睛吸住了，怎么都舍不得抛下。”苏子枭泰然答道，孩子脆生生道：“好。”
“那你便叫顾歆吧……”顾辛凉抱着孩子不让旁边的苏子枭抱，苏子枭急忙拧了眉头：“那怎么行，叫苏歆，苏歆……歆享的歆。”他急急忙忙，把顾辛凉逗笑了，顾玥儿摸了摸孩子的脸，孩子愣愣看着她：“好漂亮的姐姐。”
“这孩子竟不怕生。”她也是一笑，苏歆抱了抱她，又傻笑了一下。
“一直以来谢谢姑娘了。”顾辛凉躬身道谢，而她急忙道：“并未帮什么，不必客气。说起来，云端找到了吗？”
“云端吗？”少年又露出那种圣洁的微笑：“不回去也罢。”
04 结果
“皇兄这病怕是……”她心下暗自思索着，急上眉梢，任由哪个宫女再看也不敢来招惹她半分。
她坐在日益憔悴的皇帝身边，突然就想起了顾辛凉和他的仙灵珠。
仙灵珠那等奇效如何，她也是见过的，如今看来，若是仙灵珠在手，皇兄的病也不是难事。她思索了许久，可想起少年飘忽不定的行踪她便有些发寒。
蓦地想起了少年身边的苏子枭，既然少年有断袖之癖倒不如把他的心上人夺过来，然后强迫他用仙灵珠救治皇兄。
其实，若是她温和来求的话，顾辛凉也不会不帮，只是，她习惯了狠厉直接的手段，如今便没有想到那温和办法。
“如此，若是要抓苏子枭，也必须使用非常手段。”她暗下决心，这才笑靥如花对面前鹤发童颜的老道笑道：“师傅，近日有一忙您请帮我。”
“但说无妨。”若是苏凉在这里定然能够认出来，这是他的师傅，临虚境主人。
于是顾玥儿轻笑着把要求提出来，就是活捉苏子枭。
临虚境主人回来的时候手里不是苏子枭却是顾辛凉，他缓缓道：“这人要替了那个苏子枭，我心下不忍便放了那人，你反正不也是要他的仙灵珠么？”
“你——”她一时间又气又急，少年依旧是恬然笑容：“你要仙灵珠作甚？”
“救人，”她拉了少年给皇帝治伤，原以为少年会气急败坏和她来个玉石俱焚，哪知少年只是轻飘飘一笑，却治好了皇帝，眼见得皇帝呼吸顺畅起来她放下心，这才想起不对来：“对不住了。”
“无妨。”他笑道，又往上指了一指：“我要回云端了。”
“啊？”
“所以，仙灵珠留下给你，我回去了，对外就说是你将我囚禁。”少年笑得云淡风轻，她怔了很久才回过神，少年笑：“这便算是你承了我的情吧！”
“虽然可以……但，这是为何？”
“我注定要离开苏子枭去往云端，留他一人我太伤心，便把你放在他面前难以逾越，他便知难而退不再妄求了。”少年把手伸出来，把仙灵珠放在她手心。
他又如同落花一般飘散，寻不着踪迹。
她下意识看了看天上的云。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标题
Chapter 48 没有标题
顾玥儿那个不知道真假的故事给我讲完之后我诧异地看了她许久，她还是抱着我的脖子诡异笑着。
后来她只是把我囚禁在那里，夜夜过来跟我睡觉白天又出去和师傅扯皮。
我不知道师傅和她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但是我知道她每次回来脸都拉得好长。若她说得是真的，那她除却对我做的那些也算是好人。
只是谁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个顾辛凉怎么能是男人呢男人怎么能长得雌雄不辨呢？虽然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像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一样我并不反感但是顾辛凉是个男的我还是惊讶的很，而通过顾玥儿的叙述，我英俊潇洒无匹的师傅居然是瘦弱的那一方这着实让我不舒服起来。
而我来所付出的一切都化作了浮云，人家顾辛凉去了云端，在天上呢我们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况且说我还不知道顾玥儿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而言之我浑浑噩噩过了许久，全身的力量始终都回不来，天天被肆意玩弄我也开始麻木，只是偶然想起来白凤翎那张清冷的脸就全身抽搐不知道在伤心什么。
痛苦交杂的心情让我一瞬间有些彷徨。
而就算是我久居囚笼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天岚宗的联军攻破京城围住了皇宫但不动手，而一群人也围住了公主府，叫嚣着要公主出去。
顾玥儿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冷笑一声然后咬住我的嘴巴狠狠吮吸了几下，接着就冷然裹紧衣服走了出去。
我隐约听得见外面的呼啸声和叫喊声，师傅自然是不在这里。他在天岚宗的大本营提防毒鹰宗的行动。我只觉得全身的羞耻感一瞬间又统统涌了上来仿佛蛆虫爬满全身，我赤身裸体站在众人面前一般。
带着颤栗恐惧我发起呆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
终于是到了我面前。
我冷眼看着他们，而顾玥儿是一步步紧退，她身边的禁卫已经被砍得七七八八，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孤高又骄傲，脸上的妖媚永远不散。
一瞬间我开始同情她，为了允诺那个少年的一句话就付出这等代价，但蓦地想起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我又开始幸灾乐祸恨不得她马上被分尸，只是真相恐怕就会被掩埋。
他们挤在这个小院落当中把顾玥儿逼得毫无退路，我看见为首那人凌空而立，是先前见过的天玲珑，她笑道：“你不要挣扎了，捉了你去我们便撤兵，一路来你也并未见我们伤着些平民百姓也并未见我们对皇位有所企图。你还是乖乖把顾辛凉的关押地说出来为好。”
“你们不是知道么？在无名塔底。”顾玥儿已经没有退路，我透过窗能看见她脚底发虚不住地颤抖，饶是她再过强横也抵不过这么多精锐。
“胡说，盗圣说了，无名塔底根本什么都没有！”天玲珑娇叱一声：“你别不识抬举！”
“哼……”顾玥儿垂头冷笑一声，竟然说出来当初我对他说过的一句原话，她说：“要杀动手，吃肉张口。”
“你——”天玲珑飞身下来和她缠斗在一起，她明显体力不支不是天玲珑的对手，身上也尽都是伤痕，只是她能够拿我做人质的，这时候打什么？她难道是真的要歇了所以脑子不好使把我忘了？
我怔了怔推开门出去。
即使是耻辱也好，囚笼也罢，我开始想要明白真相，好奇心永不枯竭，即使是我脏了也一样。
天玲珑看见我先是格开了顾玥儿然后道：“拿下那女人！”
一群人的长剑架着我的脖子死死不松开，我看着四周面容肃穆，身上依旧隐隐有仙家风范的弟子们蓦地就想起了天启，眼睛酸酸的，我苦笑一声：“放过她吧……”
“你说放过便放过？瞧你这浪荡模样也多半是她私养的——哎？你看起来好眼熟……”天玲珑一把擒住了顾玥儿，顾玥儿刚刚本身是要抹脖子归西的，瞧见我出来也是一分神，就被活捉了。天玲珑上下打量我许久也没认出我是当初她春心打动送折扇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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