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笑话我呢,这一个重阳节真是过得虐心啊。先是公主提出文斗,又是皇帝舅舅邀请武斗。叫我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娇弱驸马,情何以堪!
但是转念我就又觉得庆幸起来。马球是什么?那可是北国贵族闲暇时的娱乐活动啊。我们南国常玩的是蹴鞠。作为左相之子、卫氏的嫡子,蹴鞠和骑马我都是会的,但也只是会而已。联想到柴秀前阵子说与我的话,我还能不明白么?什么打马球都是借口,肯定是从被捉住的玉笛那里没有套到更多的话,想继续排查细作嘛。
既然行程有变,我当然不敢丢脸丢到皇帝舅舅那去,得到召唤的时候秀秀就着人打了水拟在路上给我擦脸。马车上,柴秀边给我擦脸边与我谈论起这次突然的马球赛,当我说起上述猜测,公主是这么回答我的——
“笨蛋,你又自以为聪明!”柴秀揪着我耳朵笑骂道,“卫府出了细作的事儿朝中那些老头都是知道的。如今一个二个都警醒的很呢,哪能就这么试探出来?”
“不是试探……那是干嘛?”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为何要做这打草惊蛇的事情?况且要是因为这样寒了朝臣的心,对如今的局势也无半点好处的。
“今次的马球赛,是为了殷溪和柴胥。”柴秀叹气,有些惋惜,“身为皇室子弟总有些身不由己,这次雍王也实在太过感情用事。”
“啊?父皇好偏心。”我皱眉道,“这也太偏心了。怎么我们成亲他老人家就忙着拆散,雍王他们他就跑出来撮合。”
“你啊。”柴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虽然我在说她父亲“坏话”她也不曾生气。她看着我,努努嘴:“平时脑袋瓜子转得那么快,怎么这会儿就不知道多想想?”
“本来就是么。”我轻哼道,“你说多想,难不成父皇想从殷溪那套出消息来?我倒觉得这殷溪就是个幌子。”
“幌子的确是幌子,可这幌子有时候也是柄利剑。”柴秀的唇贴在我脸颊,轻轻一碰就又离开,“看你这小心眼的。平素对着清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会子怎么又在帮她说话。”
“那还不是看你和她挺聊得来。”我说,“那你快告诉我,父皇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大抵是想让柴胥与殷溪相互牵制吧。”柴秀却不愿再多说,她抬手捏了捏鼻梁,“清溪与雍王已然成亲,无论如何至少也该相敬如宾。可如今这相见如不见的样子,怕是会让父皇难做。”
周国公主在殷受到冷落,好不容易签订停战协定的两国会为了这个再打起来么?对于这一点其实我也不太肯定。因为我一直不相信周国会真的无力再战。我虽然对北国不太了解,但是从建国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件也可以窥知一二。前唐分两朝后北国无时不刻都在谋算天下一统。那会儿因了某些缘故,柴氏虽长年盘踞楚地反而处处受制于北边,甚至开国的最初还曾经年年进贡。建国几十年来两国大小战事无数,直到皇帝舅舅登基才第一次出现了我大殷主动发兵。这一出兵,就是十年。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还不大看得懂皇帝舅舅那些弯七扭八的心思,不过我要是都能把皇帝舅舅看透了,那他的皇位估计也坐不久了……阿弥陀佛,为了我项上人头的安稳,我也不想与皇帝舅舅正面冲突。
我身边有柴秀时刻提点,倒也不至于犯什么大错。况且最近连我爹都告老了,皇帝舅舅应该也不会针对我了才是。
可是……我错了。
我们拜见了皇帝舅舅。他端坐在龙椅之上,眯着的眼睛在听到李荇拾禀报“稷和长公主到”时睁开,可他说话的对象不是秀秀而是我。他说:“锦兮啊,朕与你逍遥王叔各领了一支马球队伍。你为朕外子,就代朕出征吧。”
我……靠……
我都感觉到我额上冒出一丝薄汗:“儿臣遵旨。”皇帝舅舅你这是干嘛啊?你儿子女儿都在呢,你居然让我这个女婿出场?
“清溪,你就去你王叔那吧。”皇帝舅舅满意地捋捋胡须,“素闻北国公主皇子都擅于骑射,清溪定然能成为皇弟的一大助力。”
“多谢皇兄。”我的医术师父兼救命恩人——逍遥王爷柴玉璋起身谢恩。他说着看向我:“臣弟还要多谢皇兄先让了臣弟一局。”
“朕何时让你?”皇帝舅舅挑眉。
“卫驸马自从永和年落水后身子就大不如前,皇兄让卫驸马出阵,又给臣弟派来善骑射的雍王妃,不正是让了么?”逍遥王叔笑道。
虽然听出了这位王叔是在帮我说话,可是我作为当事人听到这样的话也好生难过……皇帝舅舅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皇弟所言倒也不差。所幸这不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朕若输了,就准你明年出京去玩耍些时日好了。你若输了,便回朝来当丞相吧。”
“如此,臣弟先谢过皇兄了。”
这、这到底什么情况?我到底应该拼死去赢,还是顺其自然地输啊?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一路补分的蝙蝠君提醒,今天是植树节快乐。另,昨天留言的各位,开虐的节奏神马的,怎么可能呢?我虽然是话痨,那也是一如既往的亲妈啊,是吧是吧?
那么,第一部分结束倒数一周。
北国姐妹可是我很喜欢的呢!
☆、第廿三幕
等比赛开始,我发现我是多虑了。以殷溪的身手,就算是两个我一起拼命怕也不是她对手。不过这也不是我轻易放弃的借口。开玩笑,我可是代表了皇帝陛下的脸面。一个不小心丢了皇帝的脸,那不是找死么?
“姊夫,清溪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喽。”殷溪俏皮地向我眨眨眼,却上前牵了柴秀的手,“稷和姐姐,你可不能让驸马姊夫欺负臣妹。”
“当然不会。”柴秀浅笑,悠悠吩咐道,“驸马,身为男子,可不能欺负女子才是。”
“臣自当听令。”虽然在公众场合、对着自家娘子还得低头称臣让我很揪心,但却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了端倪。就像我刚才说得那样,本驸马代表的是皇帝陛下的脸面。我不敢轻易输掉,那边的王叔队就敢拿出实力打我个落花流水么?丢脸和打脸,输或赢……这还真是门学问。
辞别了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我与殷溪在李内侍监的带领下去选马。这球好不好打,选马还是很重要的。不过对于我这个根本不会的人,也不知能在场上起到怎样的作用。皇帝舅舅那话就是让我去拼命,可拼命归拼命,我压根不会打马球也是事实。
最后,殷溪选了一匹枣红大马,而我我选了一匹只有脸上有一块白点的黑马。我仔细检查了马鞍放心上马,拱手与殷溪告别。这位北方来的公主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女子难得一见的豪迈。为了骑马方便,她将袖口和裙摆那些容易碍事的地方系得系、扎得扎,见我招呼她也朝我拱手道:“驸马爷,一会儿、清溪可是不会故意放水的。”
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何秀秀对这位公主总有些惺惺相惜了。我嗤笑道:“王妃自然不必放水。为了她,锦兮愿意拼命。”
殷溪脸色一变:“又在本公主面前秀恩爱!混蛋!”说完策马扬鞭,朝她的队伍奔去。
我摇摇头,也打马朝自己的队伍去了。
到了皇帝陛下队伍的休息区,我才发现这队里竟还有不少熟人。比如那个不知道远房多少的亲戚卫国,比如宁家姐弟之弟的宁靖。其他的都不大熟,不过都是名门子弟便是了。
我与众位队友寒暄了一下,便被卫国揪到一边。他那粗壮的臂膀就那么随意搭在我肩上,好像和我很亲密的样子,说道:“锦兮老弟,身子可大好了?没想到你居然也会马球!”
“卫兄,小弟不会啊。”我压低声音道,“只是身为女婿,泰山都开口了我怎么拒绝?”
卫国一僵,呵呵笑道:“这个简单,趁这会儿子我先把要领和规则讲与你。只是,一会上场记得避开宫家那小子就好了。”
“宫家的小子?”我蹙眉,“什么人?”
“大将军和贵妃娘娘的弟弟,宫家老三宫云扬。”卫国咧着嘴龇牙,“那小子已经好多次在公开场合表达对你的不满了。”
等等等等!宫家云字辈?那可是比我辈分高的人了!他干嘛要揪着我这小辈表达不满?
似乎看出我的不解,卫国压下声音沉沉道:“锦兮老弟,你可记得那宫贵人?”
宫贵人?宫倩?
卫国“呸”了一声,说:“明明是他们宫家卖女儿求荣,却把她进宫的缘由推到你身上。”
又是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总共就跟那宫贵人见过一次,经过秀秀提醒以后我都绕着她走了好么?怎么都这样了还能冒出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宫家小叔叔来路见不平?
“锦兮老弟不必忧心,有老哥在呢。”卫国拍着胸脯保证道,“咱们绝不能输卫家的脸。”
卫兄!要是我能活到我爹百年之后、活到接任家主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个机会认祖归宗!
我听了卫国讲述的要领和规矩后准备先不一马当先加入战圈。等比赛开始的时候,我的主要活动区域是在球门附近。一边看着别人怎么打,一边积累经验和马儿磨合。
看着对面的殷溪纵马飞驰,在马上的姿态实在叫人情不自禁拍手称快。我深吸了口气,策马上前去。
我的本意是过去佯装抢球,抢不到至少也不至于被说浑水摸鱼。可谁知我还没跑到预想的位置,半道上就有一个骑着白马的男子从左侧边冲了上来。他来势汹汹,一脸杀气的样子着实让我生出惧意。我不由勒马转头避开正面冲撞。却见他飞驰而至,与我擦肩之时发出低沉的冷嘲:“卫驸马,你就这点本事么?”
本事是什么?一群“卖女儿”求荣的男人就有本事了么?不敢面对自家的过失却总把不如意的原因放在别人身上就是本事了么?
我调转马头,握紧手中的鞠杖。此时球已经落到宫云舒杖下。
不愧是宫家的人,马上的武艺也毫不逊色。我深吸了一口气,策马飞奔准备从后面抢球。卫国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也回马与我配合。只是眼见着就能将球夺下,宫云舒却突然抬手挥杆,我躲避不及被杆子末端戳到颧骨,吃痛之下往后一仰,马儿却刚好与宫云舒的坐骑相撞。
“锦兮!”我听到柴秀在场外大喊。我还未能转头去寻便落下马去,偏偏倒霉催的一只脚卡在了马镫子上。只听“嘭”的一声,脑后传来的疼痛让我险些昏了过去。我被快速奔跑地马拖着跑了一阵,只觉得背后和后脑勺生疼不说还像是生出了火一般又刺又辣。
我听见身后的叫喊,看见宁靖和卫国在我身侧却不敢太靠近的身影,甚至稍稍抬眼就能看见柴秀骑着马朝我飞奔的身影。我难道要成为大殷第一个坠马而亡的驸马爷么?
后来,救了我命的英雄,不是卫国也不是宁靖,很可惜的是也不是我最爱的公主柴秀。恩公,是属于“敌方”的殷溪。她在那些男人尚不敢轻易上前时威武地跃上我的马勒了缰绳,又将我的脚从马镫子里解救下来,果断地扯了衣裳给我包扎。
呵,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里我对她也不怎么好,到危难时却是她最先反应过来不顾安危地救人。我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我突然想起父皇兄弟之一的英王柴巽就是坠马后几天突然猝死的——越发担心本驸马就如此英年早逝了啊……
“锦兮!”然后冲过来的是秀秀,我的眼有些模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的进了眼睛、生疼。但我还是能分辨出她的轮廓、还是能看到她满目的焦急与心疼。
啊……作为丈夫,我实在是太弱了啊……我如果大难不死,一定要找个武艺师父好好锻炼身体。
“秀秀。”我喊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到底是该让她放心还是趁机煽情的交代遗言……我可一点也不想就这样死掉啊老天爷……
“别说话,别说话……”她喊道,眼泪练成一串顺着脸颊落在我脸上,“王叔王叔,你快来给锦兮看看。”
后来嘛,我当然大难不死。只是为了以防什么后遗症,父皇还是准了我三个月的长假。我被抬回公主府,开始了慢慢卧床的人生。咳,就回家那天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残了呢。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我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养病的这些日子,有不少朋友都带来了慰问。
母亲几乎天天都会来看我,连瑾琳都去求了皇帝舅舅出宫来看过我一次。她们母女也因此见了一面。只是女人的情感世界复杂的我根本不能领悟,她们抱头大哭了一场,却什么都没说。
殷溪和柴胥也来过。而且看两人的样子,倒像是关系缓和了不少。真不知是什么缘故。
然后,宁氏姐弟也给我送了不少药材。宁靖边检讨了自己学艺不精,还一脸懊悔地跟我说:“我回去一定好好学习马术,下次在遇到危险肯定不会让你受伤了。”还下次?你能不诅咒我么?
宫家的贵妃、贵人也带了那个害我受伤的宫云扬来赔罪。不过嘛,秀秀冷着脸推辞了他们带来的东西,弄得那家人挺尴尬。只是这一次,皇帝舅舅显然也不准备帮腔谁家,给足了秀秀面子。
最后,最最让我惊讶的是静修先生。他居然主动来看望了我。要知道,这位世外高人除了我每月定时去看望他、是从来不会主动出现的。
见着我,他第一句话就是:“哎呀,驸马爷你这个战五渣。打不来马球不会躲远些么?害得小公主那么担心!”
战五渣是个啥?我头疼得紧实在是听不明白。
他连连叹气,将一瓶药放在案上:“驸马爷,如今看来你已无心朝堂。贫道也看不懂这命运,怕是真的帮不到你什么了。”
“锦兮何时说过请先生来京是求您帮助了。”我无力笑道,“先生能来看锦兮,证明咱们的情义自不是假。再者,前阵子还听锦丰说过先生这些年给了他不少帮助呢。”
“那都是小事。”静修先生摇摇头,“驸马爷于贫道那可是救命之恩。”
如果没能让你饿死那都是救命之恩,那这恩情也实在太廉价了。我浅笑道:“既然先生如此说,那锦兮想请先生加入秀秀的幕僚。”
“驸马爷又不是不知道小公主与我……”
“秀秀并非任性之人。”我低声道,“锦兮总觉得未来有些事情不可预测,多一人做助力总是好的。”
“你们这些富家子弟啊,年纪轻轻心思都这么重,难怪总是气血不畅英年早逝。”静修摇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贫道也只有继续叨扰下去了。”
“多谢先生。”我扯出笑容,“只是方才先生所说的‘战五渣’是何意?还望先生答疑解惑才是。”
“咳。”静修清了清嗓子,“就是、以百为满评估一个人的战斗能力,驸马只有五之意。”
这样啊……这样么?唉,原来连在静修先生眼里,我也是如此的不中用!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静修是——
一个毕业于环境科学专业专职扫大街结果有一天早上突然来了大姨妈上班路上摔跤弄坏了鞋子还挤坏了包里酸奶报废了背包和钱包准备睡觉赎罪却不知为何穿越到架空的古代学无所用连扫大街都被嫌弃差点饿死最后流落道观开始学习玄妙法术却因为不能到处炫耀还是没能避免挨饿命运直到为了吃肉拼死一搏追着鸟儿摔倒在寺庙被战五渣的驸马爷打赏了一盘青菜从此吃人的嘴软开始走向帮助主角之不归路的穿越人士。
呼,一口气说这么多字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