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汉的国土越来越广阔,哪怕是李荩忱已经给自己设定了一层又一层筛选奏章的机制,最后送到他案头上的依旧不在少数。这也让李荩忱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勤政的皇帝十有都会被累死。的确这样不眠不休的批改奏章,还要保持高度的注意力和思考,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丽华一声不吭的给李荩忱倒满水,然后把剩下的奏章拿走,这些奏章也是都按照重要程度分好类的,比如李荩忱最先批改的是关于岭南几个部落的下山安置问题的奏章,而后来还有荆湖几个郡府上报霜冻伤害的奏章,最后剩下的应该也就是快到年关了,中央制定的关于休沐以及赏赐的增补内容。
或许对于那些遭受霜冻的百姓来说,此时也在盼望着朝廷的进一步救济,或许对于那些已经劳累了一整天的官员们来说,躺在床上也想着自己能够趁着年关的机会抓紧走亲访友······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或许他们在等待和盼望的事情都非常重要,但是对于国家来说,终归是要有一个或许看上去很严格或者说是很残酷的重要性排行。
如果李荩忱事无巨细全部都优先处理,那么恐怕得有四五个一样的他在旁边帮忙才可以。
个人的利益甚至是生死,上升到国家层面,有的时候就真的只是几个冰冷冷的数字,而且还是和别人的混杂在一起。
李荩忱今天批改完的这些奏章会先发下去,而剩下的那些从重要程度上可以往后排的自然就能留到明天,不过考虑到明天就快要到建康府了,一路舟车上岸少不得折腾,所以他还是熬个夜抓紧一点吧。
张丽华拿过奏章,两个人的手不经意间碰了一下,当即张丽华微微低头,而李荩忱径直伸出手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张丽华妩媚一笑,躬身离去。
成熟的女人自然有成熟的风韵,李荩忱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却没有注意到都快变成背景音乐的小呼噜声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
伸了一个懒腰,李荩忱方才发现瞪着眼睛的萧湘。
女孩咬着牙,就差把“奸()夫”四个字说出来了。
李荩忱嘿嘿一笑,萧湘顿时不满意的说道:“陛下笑什么?”
这丫头把“陛下”两个字咬得很重,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不过李荩忱并没有回答她,而是伸手勾住她的腿弯,一下子把人抱了起来就往床榻走。
“陛下,奏章还没批改完呢。”萧湘急忙说道,被自己抓了一个现行,夫君显然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明天早上再改。”
“那不行······”
“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的。”
顿时就没了声音,而片刻之后,蜡烛被吹灭。
桌子上半满的杯中水,因为些许的晃动而荡漾起涟漪。
——————————————…
在西北的冬天,太阳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只要悬挂在天上,白天依然能够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热气弥漫上来,而到了晚上,那寒冷防仿佛在夕阳消散的一刹那就会席卷。
现在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也是太阳还在尽量把最后一丝温暖留在人间的时候,接下来就是无边无际的阴冷和黑暗。
安定城外,迎接的人已经列好了阵,看着那迈动着整齐步伐的大军从天边而来。
当先的骑兵撒了欢的向前飞驰,而后面大队的步卒即使是行军也保持着严整的队列,远远看去,整支军队上下都鼓荡着杀气。而他们也确确实实有杀气,从灵武到回乐,这一路何尝不是血雨腥风。
而现在那曾经送他们离去的安定城再一次出现在地平线上。
看到安定城的那一刹那,大军之中已经响起了洪亮的歌声。
第一一六三章 汉土()
安定,城如其名。
此时大军上下,所有人的心都仿佛随之安定下来。
和那孤悬塞北的灵武、扼守河口的回乐不同,这里是西北内地,是大汉的安定郡。现在他们脚下踩着的土,是大汉的土地。
这一支大军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牛犊了,而是经过草原戈壁上的风雪磨砺了爪牙的猛虎。
而在大军的侧翼和后面,大队曾经的汉人奴隶此时正赶着大车、帮忙押运着沦为阶下囚的突厥人缓缓向前行进。在他们的后面尚且还有五千断后的兵马以及两千多骑兵——只是会骑马的兵。
这一战对于大汉来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缴获了大量的马匹,不过骑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训练出来的,所以现在不过是选了一些马术比较好的西北汉子甚至是汉人奴隶之中的青壮充当“骑步兵”罢了,负责在外围警戒、来往联络,甚至是帮忙看着突厥人,毕竟这些突厥人除了那个连汉人自己都看不起的诃利之外几乎没有几个老实的。
当然失去了战马的突厥人在奔跑上甚至还不如汉人来的灵活,再加上这些骑步兵终究也不是吃素的,在接连杀了十几个之后,其余的突厥人至少表面上也只能选择服从。
骑兵来的最快,出城迎接的安定父老们已经能够看清那一面舞动的赤色旗帜还有当先的几个人的脸庞。
久在西北,侯秘等人的脸上也出现了高原特有的红色,再加上黝黑的肌肤,看上去和西北的汉子别无两样。
大军从灵武返回安定的过程并没有多少波澜,虽然萧关的统帅换了,但是梁睿的布置和当初的于翼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般无二的闭门不出,以至于自曹忠以降都怀疑自己可以直接绕到平高郡南面,走关中的大道回来。
当然显然梁睿接到的命令和当初于翼接到的差不多,李荩忱不惹是生非,那他们也不能滋生事端,而如果李荩忱真的打算动手的话,那梁睿也不是白来一遭的。
虽然还在行军的路上,但是曹忠等人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对付梁睿了,以朝廷一向“小气”的样子,想要放弃灵武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也的确谁都不知道下一次北方又会有什么游牧民族崛起,又或者另外一支突厥人会不会前来报复,一旦探查不及时,就有可能会被突厥人直接杀到安定或者金城,因此这个风险冒不得,最好还是尽量把战线前出。
而如此一来,就像是一枚钉子镶嵌在从安定到灵武的道路上的萧关和平高郡,就是西北大军无论北上还是南下都必须要铲除的。
不过至少现在双方都在谈判,尽量避免出现冲突,而且大战之后,军队也需要休整、这么多汉人百姓和突厥俘虏也都需要安置,所以对付梁睿还不是重中之重。
先一步回来的徐德言看着威风凛凛的大汉骑兵,再看着后面绵延不断的队伍,脸上神情肃然,但是目光却瞥向旁边的几个世家的家主们,这些人长期以来也都是西北治理上的一个“疑难杂症”。
这些家族盘踞在西北时间太久,俨然都成了盘根错节的地头蛇,
对于他们来说,这西北就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谁坐在龙椅上实际上关系都不是很大,他们都能够平安的生存,甚至还能够在实力更迭的过程中攫取更多的利益。否则这些世家也不可能在数百年的变乱之中稳坐钓鱼台,看着各式各样的枭雄走马观花的换着,而真正把握着西北的实际上还是他们。
也因此在之前和北周的作战甚至是抵挡突厥人上,这些人的积极性都不高,这也让长孙晟和徐德言很头大。毕竟没有这些地方世家的帮助,有些事情的确不好办,这一次大汉也是凭借着在巴蜀有大量的粮草和兵马,所以才及时的补充了西北的缺口。
那下一次呢,大汉真的和北周全面开战的时候呢?
这些人难道不会在后面拖后腿么?
这一次大汉军队的归来,显然对于这些世家来说是不折不扣的震撼。当他们甚至都已经准备西北再一次改弦更张的时候,大汉竟然真的打赢了,把突厥人打的落花流水。
这让这些世家们背后发凉的同时,也一个接一个积极前来迎接。
但是对于大胜而归的大汉军队来说,这些人的行为不过是锦上添花,而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站在最前面的大汉巡抚,心中已经在好好盘算他们的财产了。
“这里是大汉的土地,让家里收拾收拾。”徐德言微微侧头,丢下一句话。
这句话很轻,是对着站在他身侧后方的牛弘说的。
牛弘本身就出自安定牛氏,这句话显然是徐德言想要让他捎给安定牛氏的。
牛弘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个举步向前的年轻人的身影,这句话压在心上,重若千钧。
——————……
“臣等恭迎陛下。”顾野王为首的群臣已经在码头上等候。
李荩忱出去溜了一大圈,顾野王这个宰辅自然担子最重,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不少。
“诸位爱卿辛苦了。”李荩忱微笑着说道,甚至亲自上前搀扶顾野王,“朕去京多日,家国社稷,得赖诸卿家维持,此次西北大捷、南乡大捷,诸位皆有功劳!”
“臣等不敢!”顾野王等人急忙还礼。
而同时他们心里也开始暗暗琢磨,陛下这么直截了当的把西北和南乡两战都拿了出来,显然不仅仅意味着朝廷之后要封赏这两战的有功将士,也意味着陛下已经对于接下来的战略方向愈发有数,这西北和南乡之间夹着的,可不就是杨坚么?
今非昔比,大汉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在两个势力之间摇摆不定,也是时候展现自己的力量了。
“顾公,来,与朕同车辇!”
李荩忱哈哈大笑,亲自搀扶顾野王:“相比去时,顾公可老矣?”
顾野王看着手中的拐杖,无奈的说道:“新潮新气象,正所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老臣身在其位,不敢稍慢啊,陛下正当壮年,老臣自然也就老矣!”
李荩忱感慨道:“顾公且放心,纵顾公老,朕也不会亏待顾公的。”
顾野王感激的看向李荩忱,李荩忱刚才许下的,可是顾氏的未来。
这条路,自己不后悔,也走对了。
——第十二卷江山阔完——
第一一六四章 父亲()
还好家里最能闹腾的两个都带在身边,否则李荩忱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刚刚回到宫中,会不会直接被扑倒在地。
不过即使是这样,当看到李荩忱的时候,挺着肚子的乐昌和抱着孩子的尉迟炽繁还是眼睛红红的,这两个人性格更为内敛,自然不可能和萧湘那样许久未见之后就直接扑上去,但是她们的相思之情也已经写在脸上。
李荩忱接过来自己的女儿,这小姑娘还没有满月,肉乎乎胖嘟嘟的,而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或许和平日里的脂粉味道不同,而且李荩忱的力道肯定也要比尉迟炽繁她们来的大,所以小丫头一下子哭出了声,吓得李荩忱急忙想要哄她,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当父亲。
李荩忱手足无措的样子自然让乐昌等人相视莞尔,萧湘先上前接过来孩子,低声唱着童谣,小姑娘这才停止了哭泣,张开手舞动着,眯着眼睛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李荩忱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旁边的乐昌娇笑道:“陛下看来还得学习一下如何为人父啊。”
李荩忱大步走过去,手轻轻地放在她已经显怀的小腹,假装听见声音一样:“是啊,得学习一些,这还有个儿子呢。”
“陛下如何就知道一定是儿子?”乐昌俏生生的翻了个白眼,之前尉迟炽繁怀上的时候李荩忱也信誓旦旦的说是儿子。
“所谓儿女双全,这第一个是女儿,第二个按理说就该是儿子了。”李荩忱当即一本正经的说道,“天经地义嘛。”
乐昌一时无语,儿女双全是这样解释的?不过她也并不想多和李荩忱胡搅蛮缠:“好了陛下,快入座吧,这一路舟车风尘的,肯定累了,吃过饭沐浴休息一下。”
李荩忱微微颔首,而乐昌伸手把想要向后面缩的宁远拽了过来:“听说你在荆州都已经玩疯了?”
“没有!”宁远一口否认。
乐昌的目光顿时飘到萧湘的身上,李荩忱在荆州也算是忙得团团转,自然也没有多少机会去管宁远和萧湘,所以这丫头一般都是萧湘带着,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打的小报告。
萧湘冲着可怜兮兮的宁远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去和尉迟炽繁说话了。这个小丫头一路上上蹿下跳,明明都已经十几岁的人了,就跟没有见过世面的山猴子似的,让萧湘头疼不已,所以很干脆的向乐昌如实汇报。
乐昌当即阴着脸去抓宁远,而宁远很干脆的躲在李荩忱的身后,李荩忱伸手揽住她:“好啦别闹了,你在外面玩的也够疯的,所以湘儿姊姊说的你没有什么错,回来应该好好听你姊姊的话了。”
宁远郑重的点头,不过还是昂起头、眼睛之中仿佛都快湿润了,皱着小脸说道:“可是,可是姊姊她要打我。”
李荩忱顿时挺起胸膛伸手拦住乐昌:“乐儿,可不能这样,咱们快去吃饭了。”
这一次轮到乐昌委屈了:“夫君,你不能这么宠着她······”
“那好吧。”李荩忱直接伸手把宁远公主给推了出来,“别打坏了。”
“姊夫!”宁远惊慌的一把抱住李荩忱。
而旁边的萧湘和尉迟炽繁实在是装不下去了,掩嘴偷笑。李荩忱有些无奈的对乐昌一摊手:“那等会儿再收拾她吧,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人总是没地方跑的。”
乐昌的目光却落在李荩忱揽着宁远肩膀的手上。
李荩忱顿时尴尬的一笑,转身就走。
乐昌跺了跺脚,看向旁边的萧湘。
萧湘急忙摆手:“夫君真的没有对宁远做什么。”
而乐昌就像是一只保护孩子的母狮子,一把将宁远拉了过来。
————————…
“这一大一小真的是能闹腾。”李荩忱舒服的趴在石板上,石板下面是加热的,所以还能感受到暖意。
而尉迟炽繁在后面沾了点水给他搓背,李荩忱这委屈的样子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按照自家夫君的说法,他完完全全就是被冤枉的,不过乐昌明显对李荩忱的话保持怀疑态度,很干脆的让尉迟炽繁来伺候李荩忱沐浴,自己则选择和这个“禽兽”保持距离。
“你也不信朕?”李荩忱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臣妾当然相信陛下。”尉迟炽繁急忙说道,转而压低声音,“实际上皇后也想让小郡主入宫,但是毕竟现在小郡主才是豆蔻年岁,未免有些小······”
“那敢情你还是不信我。”李荩忱悲愤的说道,甚至连皇帝的自称都不想用了。
尉迟炽繁急忙想要解释,却被李荩忱顺手一拉,两个人一起滚到水池中,而李荩忱的吻紧跟着就上来了。
灼热甚至有些霸道。
自从怀孕之后几乎都没有和李荩忱亲热的机会,所以尉迟炽繁被他挑动两下,顿时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靠在李荩忱的肩膀上就只能呢喃喘息。平静的水面很快就荡漾起涟漪,原本缓慢升腾的热气这个时候也四散开来变得没有规律。
良久之后,尉迟炽繁俏脸绯红,搂着李荩忱的脖子,手轻轻抚摸着李荩忱的胸膛,有些惭愧的低声说道:
“妾身没有给夫君生下来一个儿子······”
“这是什么话。”李荩忱眉毛一挑。
“夫君想要儿子,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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