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三号晚上，小包在家看书，蔡居钟工程师兴冲冲提着一个纸箱进来：小包，你看看，你搞的电风扇样品出来了，来！试试！提个意见！
蔡工还拿个插线板，是固定在墙上的老式插座——一个胶木板上固定一个圆圆的黑色的塑料插座。那头，还是得在电线上接驳。
看着蔡叔叔接好电源，打开纸箱子，一个经典的瓦楞纸箱子。一个样式新颖的塑壳电风扇出现在眼前。乳白色的风扇是经典造型，小包见得多了，没有觉得新奇，围观的下班师傅们不淡定了。“好漂亮啊！”“小包的发明？”“这得多少钱一台？”
小包看着底座，掂了掂重量，问：“下面搞了配重？”
蔡工说：“是啊！怕工作时有共振，头重脚轻，就加了个配重。那也不值钱的！”
小包见插上电源，就按下一档按钮，风扇转动起来，换二档，扇叶加速，三挡，风力更大，有了呼呼地风声。小包按下后面电机上的按钮，风扇开始摇头，左右摇摆，幅度超过120度，小包点点头，还算满意。
小包问：“蔡叔叔！他们准备卖多少钱一台？”
“啊！物价局的人已经去核算成本了，成本大概在二十九到三十一块之间，加上工厂利润和商业利润，最终零售价应该在四十二到四十五块左右。比上海的同类产品低了两倍多啊！”蔡工很兴奋，毕竟是他付出了努力。
小包很不高兴，说：技术这方面他们没有加上成本吗？
蔡工说：“技术？哦！他们答应给你的一百块钱，肯定会给你的。”
工人们大哗！一百块！小包可以得一百块！真了不得！
小包仰天长叹啊！没有专利吗？你们知道销量吗？每台给一块钱专利行不行啊？五毛？一毛也行啊？将来靠销量，小包怎么也不能被一百块钱打发了啊！
真的没有技术专利？小包再次确认问。蔡工却见鬼般看向小包：“你还知道专利？我们哪里有专利？给你一百块钱就很够意思了。”
“那么，是不是上面有小包的名字。起码叫‘小包牌’电风扇？”小包无赖地说。
“已经取名了，叫‘东湖牌’！”蔡工说。“这一台，也是工厂送给你的！”
小包说：“那就算了吧！没有利益就没有动力！还有些想法，我也不想说了。”
老蔡低声说：你还有一百块，我就只有一台电风扇的奖励。
电风扇先在武汉各大商店试销，反响巨大，订单雪片一样飞来，对象主要是单位和富裕家庭，没有空调的年代，风扇就是奢侈品，尤其是在江城武汉这个火炉城市。
小包没有理会，也不知道电风扇的事儿，他计算了一下时间，准备再次帖大字报示警，提醒一下忙碌的人们。从武汉寄信到河北省唐山市，以现在的服务速度，至少要五六天 ，再耽搁几天，就得十天，小包决定在十五号左右行动。
八号的时候，生产服务公司的宋厂长来到小包的宿舍，上次送小包回来，他已经轻车熟路，直达四楼，小包正爬在桌上划拉着什么图画。
宋伯伯来了！小包连忙倒水、让座。
宋厂长说：小包同学，你的那个建议太好了，我们试制了一批，销量很好，一把小刀比原来制作四五把的利润还高。谢谢你！这是我们做的新产品，给你送来几把，你自己留着用，送人也好。
宋厂长环顾屋子，看到一大堆的奖品，就奉承小包起来：那次你来武钢大礼堂演讲，我就坐在下面听着呐！你的报告真的很好，还有你的背毛选，评上第一名，真的当之无愧啊！
像第一眼看见东湖电风扇一样，宋厂长又惊奇地说：啊呀！小包同学，这就是你发明的那个电风扇吧？他们送给你的？
小包实在忍不住了，就说：“宋伯伯，你来是想再搞一个新产品设计吧？”
宋厂长立即垮下脸来：“你真聪明！小包同学，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了你和蔡工程师以及电风扇厂的合作，他们只给你100块钱，实在太少了。这样吧！你给我们一个新产品设计，只要试销成功，价钱你说。我们是独立核算的单位，我们有路子搞到计划内原材料，不跟电风扇厂一样，他们不属于武钢系统。”
小包眼珠一转，说：“我有个新想法，做成成品后肯定比电风扇销量更大，更赚钱，但是我们可以签合同吗？违约了怎么办？”
“完全可以！你说。”
小包说：“这种产品也是一种电风扇，但比东湖电风扇小巧，售价更低廉，适用地方更广泛，可以放在蚊帐里面，而且，我设计一个独特的安全电路，像这样，睡着了，脚蹬倒了，立即就断电不转了，我看很适合咱们厂生产。其它的东西我不管，我就要五分钱，每卖出一台或者每卖三十块，我只要五分钱。卖不到一万台我一分钱不要，怎么样？”
宋厂长说：“我完全同意，只是我们厂子也不小，需要开会形成决议，再通知你行不行？”
“理解！理解！你回去说好，我先画图。”小包多了心眼，不签合同，就不给图纸。
见包爸回来，宋厂长打个招呼，连忙告辞。
包爸和蔡工一起回来，包爸高兴地对小包说：“今天，你蔡叔叔把电风扇厂家的奖励一百元给你带回来了。”说着，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到处一叠大团结。
小包没有看钱，拉着蔡工程师坐下，说：我有一个新创意，还得请你绘图纸。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彩色绘画，叫蔡工看看。
蔡居钟一看，说：“你是要和东湖电风扇唱对台戏啊！”
小包说，就是要恶心他。小包拿出的，就是转页扇。
7月9号，学校举行中招考试，低年级放假，给五年级腾出教室，单人单桌抽屉向外，还把班级学生插花排座调乱顺序，一个考场认识不几个同学，和高考一样。
当然 对于小包来说，这样只是小题大做，小包只带一支笔，进了考场。这次考试除了语文算术，还有音乐和美术。语文算术当然没有什么挑战性，音乐考试，先听一段乐曲，写五线谱，后面的是一些术语名词解释，按照五线谱判断音节、写歌词等等，小包觉得也没有难度，都是原来搞过的。美术考试也是名词解释，后面是几个问答题，考基础知识，然后画一张画，静物或者人物素描，自由选择。这就是要学生把最熟练的作品限时画出来，同学们都是选之前课堂上画的多次的比较熟练的画，小包则直接把监考老师给画上了。由于把监考老师当着模特，多次看监考老师，那个老师过来看看，大为惊奇，要不是这是试卷，估计他会拿回去装裱一下，当做纪念品。
12号，是期末考试，大同小异的题目，小包根本没有当回事儿。考试结束，放假回家，15号来学校拿小学毕业证和期末成绩通知书。班长王卫红通知说：7月16号，是毛zx横渡长江十周年纪念日，学校也要相应号召，举行活动，有兴趣又有游泳经验的同学可以报名参加游泳活动。旱鸭子就算了。他的最后一句话引起哄堂大笑。有十几个学生报了名。
小包忽地想起，那年，他还是在三年级，听说过暑假第一天，江心洲那里淹死了三个学生。不会那么巧吧？就是他们？小包觉得应该参与，也报了名。王卫红说：包亚伦，你太小了，沾过长江水吗？会不会狗刨？
小包说，我给你们看衣服。
宋厂长又来了，这次他和书记一起骑自行车来的。包爸和老蔡也在，几人商量一下，老蔡开始拟合同，小包在一边提醒指点。
见一复写三份的手写版合同写完，厂长书记和老蔡签了字，小包也写上自己的名字，厂长还盖上了公章。之后，小包拿出图画，对宋厂长解释说：这也是一款风扇产品，比东湖电扇更便宜，成本更低，也是三挡风速可调。这是外观图，电路部分蔡工还在修改。你们需要三个合作车间，一个塑料外壳车间，塑料车间需要做三个模具，前后壳和扇叶；一个组装车间，只有六个螺钉，拧上就成；一个控制电路制作车间，几个电子元器件，焊接上就好。成本决不会超过二十块，控制好的话，可以在十五六块钱之间，一样卖三十元以上，有一点，外包装由我来设计，你们自己有印刷厂吧？放心！设计包装，我不收钱的！
小包直接在书桌上拿出几张纸，那就是包装设计图，最后，还有一张一次成型的包装纸板裁切设计图，按照标示虚线裁切，然后折叠，就是一个纸箱子，这比人工糊纸盒子确实快了很多。蔡居钟眼睛直了，他在脑子中想象着一次成型的纸箱。
小包意识到，包装机械现在确实很少啊！这方面也是大有可为的。只是自己不懂啊！
第二十一章 再次示警（）
就在和宋厂长签订那张白纸黑字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小包心情不错。
夜里，等到外面响起一声汽笛后，那是下夜班的工人回家的通勤车过路口的示意汽笛声。小包知道，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看爸爸和梁师傅睡得鼾声正浓，小包起身，穿着个裤衩踢啦着塑料凉鞋，出来上厕所。然后就消失在厕所里门外。
梁露早已回家了，是和一个新蔡的老乡一路带回去的，单身宿舍里实在不是小女孩待的地方，袒胸露背的工人劳累一天了，有时睡意朦胧，拉开厕所门，掏出大鸟就放水，根本不管对住没对住便池，所以，厕所很脏，尽管有楼层卫生管理员也无济于事。
小包没有进厕所，消失的同时，立即出现在武钢职大大门外，刚一出现，就觉得不对劲，五十多年的经验和直觉本能，小包立刻察觉似乎有人在暗处观察这一片动静。仅仅三秒钟左右，小包感觉停留时间太长，立即又消失在大学门外。
厕所门外，小包摸了摸胸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带着这个问题，小包倒在床上，瞪着眼睛，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两次示警的大字报又是出现在同一地点，武汉市公安局已经立案，准备破获这起无端造谣，破坏无产阶级文大大好形势的反ZF案件。原本的调查是，根据纸张线索，没有线索，根据字体笔迹，根据南斯拉夫地震的验证消息的准确性，锁定了十几个有动机的反动学术权威，但是，调查那些反动学术权威，都没有作案时间，他们都搞到外地农村劳教去了。最后，根据武职大传达室看门员的反映的情况，说是一个小孩来贴的大字报，公安人员更迷惑了。
如果传达员说的是真的，那就是不仅仅是反革命造谣案，还是个教唆案件。有策划预谋者，有执行者，符合反革命集团的特征。因为，从熟练稳重的笔迹来看，肯定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学术权威，利用掌握的知识，预言造谣，写下这些大字报，一般人是没有这样的书法笔力功底的。
调查范围缩小许多，另一个线索也被注意到了，就是那个小孩。这个小孩可能是老人的孙子或者亲近的人，因为，后果是显而易见的，外人或者不信任的人肯定会泄密。
还有一条线索，就是两次作案，都是在同一地点，说明爷俩就在附近。不然，小孩子拿着大字报也走不远。结合以上结论，武汉公安局连同青山分局加上钢城派出所派出精兵强将，组成破案小组，决定：一，对附近几个街区进行24小时轮流布控，重点在夜晚，尤其是零点之后，因为那两次作案都是清洁工打扫清理之后发生的。二，对附近住户进行排查，重点是没有入学的十岁以下小男孩家庭，家里有老人的特别关注。
今天布控在大学大字报走廊的公安人员有四个，两个在街道两端的马路边树上，另两个人，一个在对面的黑暗树荫里，准备堵截逃跑的现行反革命犯罪份子；一个在学校大门里，因为那里最近，可以第一时间抓捕反革命份子。
武汉有句话说：汉口的蚊子吃客。形象地说明地域特点，武汉三镇，长江汉水穿城而过，湖泊众多，适合蚊虫孑孓滋生蔓延，夜里，尤其是夏夜的室外，更是蚊虫的天下。
侦查员李毅正在和蚊子生死搏斗，忽然就看见一个小孩站在武职大校门东侧，那里正是大字报走廊的西头起点。刚要摸出手电筒向大门里的队长发信号，那个光脊梁的小孩就消失了。李毅肯定，那不是幻觉，即使路灯昏黄，他也清清楚楚地看见小孩穿着裤衩和凉鞋，但手里腋下什么都没有拿。
大字报走廊另一端的侦查员看没看到不敢说，大门里树荫笼罩的传达室里的队长，肯定看见了小包。武职大的大门较大，街面上正是寂静的时候，没有车辆通过，突兀出现在空地上的光膀子孩子，怎么能够逃掉队长锐利的眼睛。他也看到这个孩子没有拿任何东西，就在犹豫是不是上去问一下的时候，小孩原地消失了。
他揉揉眼睛，怀疑出现幻觉时，李毅从树上下来，跑过来了。队长：发现情况了？
嗯！你也看见了？
队长！一个小孩，光脊梁小孩，什么也没拿。你也看到了？怎么就消失了？不会是鬼吧？
住口！我们生活在伟大的毛Zd时代，就是要铲除一切牛鬼蛇神的！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布控！队长声色俱厉训斥道。
是！李毅敬礼，重新去爬树。
警觉的小包是不会放弃的，不然，他觉得对不起自己。既然你们有了防范，那就换一个地方好了。小包熟悉的地方很多，人口密集的地方，除了大字报走廊，还有公交站、医院等地方。
小包遁入空间，准备了三份相同的大字报，再次消失在厕所门外。
小包出现的地方是武钢职工总医院，也就是上次跌破脑袋在这里缝针的地方。医院大门外有个公交站，避雨的棚子下还有个报纸阅读橱窗，小包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把三张纸贴上。下一刻出现在青山公园旁边的公交站，这个公交站位于公园和青山商场之间，是红钢城的中心地带，人流最为集中。还有一点，这里离武钢大学布控点不到三百米。
7月14号一大早，上班的人流在公交站看到一溜三张白纸黑字，上面用排笔触目惊心地写着：距离唐山灾难日还有14天。请转告亲友，远离高楼，露天宿营。1976年7月28日凌晨3点22分，里氏7。8级大地震！
28个汉字是黑色宋体字，夹杂的数字是巨大的红色广告色写的，很刺眼，很醒目！
两处公交站的纸张和墨迹是一样的，就像印刷品一般。上班的人看后，默默上车离开，大部分家在河北、唐山有亲友的人或者和唐山有牵连的人都有一个念头：下班后立即写信，通知他们，明天进伏天，到时正是中伏天里，他们野外露宿一夜没有什么吧？
夜班的布控侦查员已经下班，早班的公安警察才接班，看到街上是忙碌的流动的行人，作案者不会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们有些松懈。直到八点半左右，青山商场开门了，来上班的商场办公室主任才听说发现门前公交站有造谣的大字报。连忙电话转达保卫处，保卫处当然知道大字报走廊的事，就一面派人维护现场，一面报告市公安局。
公安局几乎同时接到两个电话，说出现了两个作案现场，一个就出现在布控点附近，这是对人民政权的蔑视和挑战，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即下令，兵分两路，到达现场。此时，八点上班的人流已经结束，谣言扩散已成定局。
当天晚上，下班之后，以青山区为中心的几十个邮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