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她作为公孙剑舞的传人,作为一名剑客,居然会被人夺取手中的剑,对于她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暗尘弥散隐身,怖畏暗刑缴械,这本是明教惯用的手段,可即便是对于对这些有一定了解的大唐江湖人来说,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而在对手对此全然无知的情况下,更是出乎意料的好用。
刚刚公孙兰的那一剑足以让苏密尔看出她的水准。
尽管武器也是双剑,依稀也看得出几分剑舞的路子,可比起曾经遇见的七秀坊的妹子来说,却还差着些火候。
不过若是他正大光明地与公孙兰交手,虽也不至于落败,但肯定会拖上许多时间。
即便是失了手中的短剑,公孙兰仍然保留着一分理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今天是讨不到什么好处了。
狠狠地瞪了一眼在她斜前方显出身形的西域人,她腾身跃起,飞一般地倒退了出去。
这样速度的轻功对于寻常江湖人来说,已是快到可怕,但明教的轻功无疑是要更快的,如果苏密尔想要追上她,也不过就是转瞬间的事情。
金色的锁链从苏密尔的衣袖中飞出,在公孙兰震惊到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把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好了。”用刀背把公孙兰敲晕,苏密尔收刀入鞘,拍了拍手就蹭到了花满楼的身边。
花满楼从善如流地抬起头,替他理了理因为打斗而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语带关切地问道:“可有受伤?”
他没有问道血腥味,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问一问的。
“我没事,不信你检查检查好了。”知道花满楼关心他,他自然也要让花满楼放心,可话才一出口,苏密尔就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眼见花满楼的笑容不断加深,苏密尔脸上一红,别过头岔开了话题,“这个公孙兰该怎么处理?”
这确实是个问题。
公孙兰当然是要带回去的,可关键是怎么带。
难不成还得让让花满楼或苏密尔把她抱回去吗?
无论是花满楼还是苏密尔都不愿意让对方和公孙兰离得太近,但是……
想到苏密尔提出的“用链子把公孙兰拖回去”这条建议,花满楼浅浅弯起的嘴角不禁抽了一下。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用双方都满意的方式把公孙兰带回蛇王住处的时候,陆小凤正气急败坏地对着被绑起来的金九龄说着什么。
而金九龄本来是沉默着的,在看到被带回来的公孙兰的时候,竟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我这次是彻底输了。”
“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做出这种事来?”陆小凤的声音里满是愤怒,“难不成就是为了钱吗?”
“输便是输,理由已经不重要了。”金九龄仍然笑着,然而他的眼神却逐渐涣散了起来,一丝鲜血从嘴角缓慢地留下。
“你!”陆小凤吃了一惊。
可从金九龄的神情中就可以看出,他已不可能再活下去了。
“一步错、步步错,到后来,便再也回不了头了……”金九龄的声音越来越飘忽,最后慢慢沉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陆小凤和花满楼的脸色都不太好。
金九龄曾是他们的朋友,即使他做出了那些伤天害理的错事,可人就这么死在他们面前,伤怀是难免。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妙音引路,无量净土。”毕竟相识一场,苏密尔闭上眼睛,默默地为金九龄吟诵了一段《大光明录》,“希望,他来世可以做个好人吧。”
“但愿如此。”花满楼上前一步,揽住了苏密尔的肩膀,浅笑着说道:“我们也该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
第68章
金九龄当着陆小凤他们的面自尽身亡;而公孙兰……
调查过她的组织红鞋子之后,陆小凤震惊了。
他没有想得;他的两个红颜知己——薛冰和许久未见的欧阳情居然都是那个组织里的人;只是随着公孙兰被抓走;红鞋子也已是分崩离析了。
“那公孙兰该怎么处理?”花满楼问道。
陆小凤没想到公孙兰人皮面具下会有一张那么明艳动人的脸;可对于那样恶毒的女人;再美的容貌也无法让人增加一丝一毫的好感。
“把她交给蛇王处置吧;蛇王和她可是有血海深仇的。”
“那个……”听了陆小凤的话;苏密尔感到很诧异;“公孙兰这种人,难道不是应该交给官府处置的吗?”
陆小凤:“……官府?”
他很想说;江湖上的事;什么时候会扯上官府啊?即便是协调朝廷与江湖关系的六扇门也都是拿捏着分寸行事的。
可看到苏密尔写满理所当然的脸,陆小凤还是默默把那些话吞了回去。
最后还是花满楼说了话。
他说:“我去问一问蛇王,要是他没有什么意见,交给官府也是应当的。”
不知道花满楼是怎样和蛇王说的,总之蛇王同意了这样的处理方法。
在公孙兰被处斩的那天,他特地去看了一眼,他惨死的妻子儿女,还有那些无辜丧命的人,总算是可以瞑目了。
看起来绣花大盗的这件案子应该就这么结束了。
可回过神之后的陆小凤却总觉得有一些隐藏在事情背后的真相还尚未被人发觉。
就比如说,尽管通过他所调查到的线索和金九龄本人的承认,可以断定那个接连犯下数十桩大案、盗取了无数财宝,还刺瞎了江重威那些人的眼睛的那个绣花大盗就是金九龄本人无疑,但直到现在,陆小凤也没有弄清楚金九龄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和金九龄相交多年,不说对金九龄有十成的了解,七八分却总还是有的,在他看来,金九龄着实不是那样丧心病狂的人。
虽说金九龄的生活一向奢侈,不喝第一流的酒,不看第一流的女人,不坐第一流的车,但以他的本事,却足以支撑着他过上这样的生活,根本犯不上去做什么绣花大盗。
陆小凤忍不住陷入了深思。
即使心里清楚金九龄做出那些事来,可以说死得并不冤枉,可身为朋友,陆小凤同样也希望将这件事情中的隐情调查得明明白白。
或者他可以先从南王处着手,看看原本在六扇门做总捕头做得好好的金九龄为什么会到南王府去当总管……
本来花满楼和苏密尔是打算回百花楼的,但是花满楼听陆小凤说还想继续调查下去,便想要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还是算了,这事就不麻烦你们了。”不过陆小凤却拒绝了,“说是要查,可我的手头连一点儿线索也没有,连从何查起都不知道。”
花满楼皱了皱眉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来自江南的急信。
“是我爹寄来的。”摸着信封上用加厚的墨迹所署的名字,花满楼感到有些奇怪。
自从他离开家里,独自一人住到外面之后,即便是他反复强调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他的父亲和兄长仍是不放心,时常会写信来询问他的近况,而为了让父兄们安心,他自己也会经常写信回去报个平安。
可是把信寄到外面,还是急信,这样的情况却是少有的。
难不成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这想法刚一冒头,花满楼立时便着急了起来。
他快速地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信件取出,细细地用手指划过上面墨痕浓重的字迹。
信的内容很简单,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因此花满楼很快就将这封信给读完了。
“没事吧?”看到花满楼将信放下,紧蹙的眉头略略放松,站在他旁边的苏密尔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嗯,并没有什么。”花满楼浅笑着摇了摇头,声音中却含着一丝困惑“只是我爹要我快点儿回家一趟。”
“你爹?”
苏密尔下意识地跟着花满楼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随后便想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因为头脑中的想法的细细颤抖着,虽然他竭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激动。
花伯父急着要找花满楼回去,是不是因为、因为……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头上,苏密尔一抬眼就看到花满楼温和地朝他微笑着。
“怎么了?”花满楼柔声问道。
“……没什么。”在没能确定之前,苏密尔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转了话题问道:“你打算怎么办?要回去吗?”
花满楼还没回答,陆小凤就先开了口:“花伯父急着叫你回去,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不要耽搁了,这边我自己没问题的。
“那好吧。”迟疑了片刻,花满楼还是决定先回家去看看,他对陆小凤说道:“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陆小凤豪爽地笑了起来,“放心吧,难不成我还会和你客气吗?”
既然决定了回家,花满楼也就没在继续耽搁,和苏密尔一起骑着快马,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赶到了江南桃花堡。
刚一进桃花堡的大门,花满楼就愣住了。
而苏密尔也和他是一样的反应。
虽然花满楼早就和他说过,花如令已经同意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但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和花满楼的家人见面,苏密尔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在场的不只是花满楼的父亲,花满楼的六个哥哥,一个不少,也都正等着他们。
“爹,哥哥,你们怎么都……”
也不怪花满楼感觉疑惑,花家的几个兄长平日里都各有各的工作要忙,除却逢年过节,基本上很少有齐集一堂的时候,可这次……
“你们回来了。”花如令并没有回答花满楼的问题,反而是既急切又欣喜地说道,“快点儿跟爹过来。”
花如令一边说着,一边把花满楼和苏密尔领到边上的厢房,而花家的几位兄长自然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直到坐在椅子上,被诊了脉和检查了眼睛之后,花满楼才终于得了说话的空闲。
这套流程对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在他的眼睛刚刚瞎了的时候,就这样诊治了无数次,只不过却并没有什么效果,而到了后来,所有的大夫都给出了同样的结论,说他的眼睛没有复明的希望了,家人才渐渐死了心,不再日日请人为他检查了。
可今天又是怎么一回事?
花满楼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然后,他满心的疑问就在父亲和一位似乎是大夫的人的对话中被解答了。
“我家七童的眼睛怎么样?”
“花老先生放心,你手中的那张方子正合令公子的情况,只要照方医治,复明的几率是相当大的。”
接下来的话花满楼一句也没有听进耳中。
他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了自己的眼睛,脑中有一瞬间甚至是空白的。
可以复明……
他的眼睛,竟然还有能够重见光明的一天……
花如令看着自己素来淡然沉稳的小儿子露出百年难得一见的恍惚神色,他这一大把年纪的人,眼中不由得也有些潮湿了起来。
不说七童,就连他也没有想到,七童的眼睛还可以治好啊。
这都多亏了……
转头看向那个坐在七童身边,眼圈红红,笑得喜悦又满足的波斯青年,花如令本就慈爱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感激。
半个多月前,他收到了青年寄给他的信,并附了一张药方。
波斯人写的信读起来很是奇怪,字句也多有不通,花如令费了不小的力气才读懂了青年寄信过来的意思。
青年在信上说,他偶然从一个精通医术的故人手中得到了一张可以治疗失明的药方,可是他不知道是否可以给花满楼用,再加上他自己又不认识什么人,就希望可以请伯父找人确定一下,但凡有点儿帮助也是好的。
那个时候花如令真的没有太过认真。
毕竟这么多年,当时的名医都对花满楼的眼睛全无办法,区区一张药方,又能有什么用处呢?
然而只要是对于自己小儿子有帮助的,即便只有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花如令也乐意去尝试一下,更不要说去鉴定一张药方了。
那个时候,花如令还不知道他未来的“小儿媳妇”来自一个多么神奇的世界。
而在那个世界里,青岩万花谷的药更是以其超越时代局限性的强大能力创下了医学史上的一个又一个伟大奇迹。
或许只有苗疆五仙教的毒蛊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因此,可以预料到当中规中矩,研习着“普通”医术的老大夫看到这张神奇的方子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也就是说,这方子是有效的?”花如令同样也很激动。
“是啊,如果按您所说的情况,起码有五成的可能性,不过具体还要等为令公子诊治后才能确认下来。”五成的可能看似不多,但以花满楼的情况已经可以说是极高了,老大夫两眼放光地瞅着药方,恨不得揉碎了好好研究一下才好。
原本五成的几率在老大夫为花满楼细心检查过之后又提高了不少,不提花家的父兄是如何的精心激动,而听完父亲的话后,心情已然平复下来的花满楼却是一脸若有所思地偏过了头。
第69章
按照老大夫所言;只要花满楼按时服药,再辅以几次针灸;不出半月就可以见到效果;即便是不能立时就与常人一般无二;但要看见东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得到确切保证的花如令和花满楼的几位兄长激动得难以自抑;待问名了情况后;纷纷拜托老大夫尽快给花满楼医治;好让花满楼能够早一天重见光明。
这是分内之事;老大夫不假思索便立刻答应了下来。
苏密尔坐在花满楼旁边的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花满楼的眼睛。
他的手紧紧握在扶手上,嘴唇不住地颤抖着;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他在心里却不知已经默念过了多少次明尊的保佑。
花满楼的眼睛,马上就可以看见了……
生平第一次,苏密尔体会到了如此巨大的喜悦感。
比在三生树下看月亮的时候更兴奋,比第一次见到长安繁华之景的时候更快乐,比看到百花楼繁花似锦的时候更欣喜。
甚至,是比花满楼抱着他,在他的耳边一遍遍说着“喜欢”的时候还要更加的幸福。
明尊果然待他不薄。
其实当初在向救了他一命的万花门人求得这张药方时,他连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花满楼也不知道,与其说是希望自己还能再替花满楼做些什么,倒不如说是想给自己留下那么一点儿盼头。
不想竟然……
这样想着,苏密尔几乎要感激起当初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毒药了。
如果不是中了毒,他就不会回到大唐,也就不会遇到那个医术高超到玄幻的万花弟子,那么花满楼的眼睛,自然也就不可能治愈。
能换回花满楼的一双眼睛,他吃再多的苦头也是值得的。
不过这种话只在心里想想就好,要是让花满楼知道了,他定是会不高兴的。
花满楼的想法,苏密尔清楚得很。
他知道花满楼对他极好,连一丁点儿的委屈辛苦也不愿让他受,那样的关心和呵护,即使是说成宠溺也是丝毫不为过。
可即便如此,在苏密尔的心中,花满楼所占的分量永远要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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