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作为重要线索的那块绣着牡丹花的红绸子被司空摘星偷走了,而司空摘星却又不知被什么人暗算中了毒,非要去笔霞庵一趟不可。
陆小凤也是在那个地方遇到了江轻霞的。
按说江轻霞是笔霞庵的主人,又是江重威的妹妹,她出现在那里并不奇怪,陆小凤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而司空摘星却非得说是江轻霞叫他去偷那块儿红绸子的。
原本陆小凤并不相信。
他以为司空摘星是随便指了一个人来搪塞他。
毕竟江轻霞是一个女道士,还是一个看起来那么忧郁而悲伤的女道士。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道士,却在一身素净的道袍之下穿了一双绣了花的红缎鞋。
为了避免那双红鞋子被人看到,她甚至在外面又套了一双青布鞋,可惜既便是这样,也没有逃过陆小凤的眼睛。
“被我发现她的那双红鞋子之后,她竟然想要杀我。”陆小凤摇了摇头,显然是很无奈的样子。
不过他既然好端端坐在这里,也就说明江轻霞根本就伤不到他一根汗毛,而同样的,她自然也无法在一招之内刺瞎那些高手们的眼睛。
花满楼想了想,很肯定地说道:“所以说,她虽然不大可能是绣花大盗,却一定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
“那是当然的,她一定是南王府中的内应,毕竟只有她才能接近江重威,却不被怀疑。”陆小凤很得意地笑了起来,“而且绣花大盗和她一样穿着一双红色的鞋子,他们很有可能是同一个阻止的人。”
在陆小凤和花满楼说话的时候,苏密尔却注意到了蛇王的不对劲。
他本来是微笑着的,可忽然间脸上就变了颜色,本就苍白的脸有些发青,甚至扭曲了起来,干涸的眼睛里面满是痛苦,搭在膝盖上的枯瘦的手紧握成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在不停地发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蛇王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苏密尔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吧?”
听见苏密尔的声音,正说着绣花大盗事情的陆小凤和花满楼都回过了头来。
花满楼本想问出了什么事,可话还没说出口就意识到了蛇王的情况不妥,而陆小凤更是一下子蹿了过去,满脸关切地询问道:“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蛇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反复深吸了几口气想要平复心情,但他的手却依然在颤抖。
“红鞋子。”他的声音很低,一字一句里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你们说的居然是红鞋子……”
“你知道?”陆小凤吃了一惊。
“当然知道。”
蛇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里面竟流出了眼泪。
像他这样的男人通常是宁愿流血也不愿意流泪的,但当一个人伤心到了一定程度,也许只有眼泪才能表达他心中的伤痛。
“你有没有看过我的妻子?你当然没有,所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个多么温柔善良的女人。而我的孩子,他们才只不过五六岁,是聪明可爱的孩子……”他轻声喃喃着,话没说完,眼泪已经像泉水流出来了。
而他话中的意思,每个人都能听得明白。
“你是说……”陆小凤暗暗咬了咬牙,他不愿让蛇王想起那样痛苦的往事,可他又不得不说,“你的妻子和孩子都是死在穿红鞋子的人的手中?”
“是的。”
“那个人是谁?”陆小凤又问道。
“她不是人,那个女人简直就是魔鬼。”蛇王的声音嘶哑,他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说下去,但看着陆小凤的表情,他还是说了,“她叫公孙兰,据说是初唐教坊中第一名人公孙大娘的后代,所以知道她的人也都叫她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这个名字对于陆小凤等人而言并不熟悉,但当蛇王说出了她的其他几个称呼的时候,陆小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婆婆……这些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魔头竟然全部都是一个人。
一个如此诡秘的女人,当真是很可怕的。
“若是你得到了她的消息,请务必告知我一声。”看着墙上悬挂着的那把剑——那把很多年没有出鞘的剑,蛇王的眼睛越来越亮,他转过身来,无比郑重地对着陆小凤他们说道:“拜托你们了。”
不知是因为自己很识趣地不想再瞎眼,还是也想和红颜知己好好交流一下感情,从蛇王那里离开之后,陆小凤就带着薛冰同花满楼和苏密尔分开了。
而既然现下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花满楼自然也乐得周围没人打扰,好让他和他的小猫可以继续享受二人世界的美好生活。
眼见着日头西斜,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跟着折腾了一天的苏密尔却没有什么疲倦的迹象,反而兴致勃勃地拉着花满楼沿着街道走去,而花满楼也由着他,一点儿都不担心会被向来记不住路的某只猫咪带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
前方不远处的那几条街很是热闹,比起白天也不差些什么,看起来应该像是夜市一类的地方。
要是在平时,苏密尔一定会很愉快地拉着花满楼一起逛街,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漂亮的东西,好给自己在增添一些收藏品。
尽管这么多年了苏密尔在各地搜罗来的金玉珠宝、古董字画和各种别致精巧的小玩意可以堆满满一屋子,可他就是喜欢这些,改也改不了了。
然而今天苏密尔却有了更好的目标。
比起人来人往的集市,不远处那个风景优美的花园对他更有吸引力,而且也更加适合他和花满楼不是吗?
那个花园很大,里面遍植着各式花草,虽说在苏密尔的眼中还是他和花满楼家中的花草更加漂亮,可这儿的空气中弥散着的淡淡花香仍然令他的心情很好。
随着天一点一点地变黑,月亮渐渐升高,而花丛里、树阴下、亭台楼阁间,也亮起了一盏盏如繁星一般的夜灯。
在进花园大门的时候,苏密尔就听路过的女客说,这个花园里面有棵连理树,可以保佑有情人永结连理。
因此现在他们正站在那棵树下。
所谓连理树是由两棵红木棉合成一株的,看起来就像是情人间在紧密拥抱一样,在晚风吹过时,便有一两点颜色鲜艳的花瓣打着旋飘落下来。
在满树艳红的花朵和轻轻柔柔的月色映衬下,花满楼那张清俊面容上的微笑都像是在发光一样。
他本来黯淡无光的眼眸,此时却像是融进了月光,那么明亮温柔,只一眼,便能让人醉倒在其中,沉溺于他给予的爱意而难以自拔。
苏密尔就那么静静地望进那双眼睛,看着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像自己也许真的是醉了。
不然心里怎么会那么快乐欢喜,简直就像是要溢出来了,把整个人都包裹进去似的,不然,他又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那么那么地想要和这个人无尽地贴近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呢?
他感觉到自己张开双臂,偏过头眯起眼睛,如果用花满楼的话说,大概就是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软糯而甜腻。
他说:“花满楼,抱~~~”
第65章
花满楼被苏密尔嗓音糯糯的求抱抱给弄得一怔。
“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他的声音好像很是无奈;可脸上的满满的纵容和宠溺却是收也收不住。
“不可以吗?”漂亮的鸳鸯眼微微眯起;苏密尔略微上扬的尾音打着卷,春水似的柔软温甜,“嗯?”
“当然可以了。”
笑着给苏密尔捋了捋额前散落了碎发;花满楼很配合地伸出手;把那撒着娇的猫儿整个抱进了怀里。
而苏密尔也顺势把头深深地埋进花满楼的颈窝间,一下一下地磨蹭着。
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可以清晰地嗅到花满楼身上清淡的花的香气;很淡;但对于他来说,却是如同爱意一般细腻甜蜜的。
“不够……”他软软轻喃着。
花满楼的手臂搂在他的腰间;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可是苏密尔仍然觉得不够。
“还要再近一些……”
听见苏密尔的要求,花满楼嘴角噙着的温柔微笑愈发明暖醉人,他用手指缠绕着那头卷曲的发丝,手从上到下抚摸过微弓的脊背,最后停留在腰间,收紧了手臂,把那只猫咪更加用力地揉进自己怀中。
“这样够了吗?”
被刻意压低的嗓音又轻又柔,还带着一种别样的暧昧,苏密尔的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耳根也因为若有若无轻拂过的气息而染上了木棉花般艳丽的色泽。
他那双宝石一般漂亮的猫瞳中不知何时氤氲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白皙的面容也被一树盛开的鲜红花朵给映成了绯色,衬着雕琢似的精致五官和西域人特有的风情,混合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艳丽。
偎在花满楼的怀里,苏密尔明明感觉心跳快得不正常,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可他依然不满意地嗫嚅着“还不够”,一边偏过头用唇摩擦起了花满楼的脖颈。
“真是伤脑筋啊。”状似困扰地摇了摇头,花满楼抬手托起了猫咪尖尖的下巴,低下头吻住了那微微上翘着的薄唇。
随着晚风飘散而来的淡淡花香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甜得腻人,而原本的浅吻也在双唇碰触在一起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变为了深深的缠绵。
等到花满楼终于放开那被他吻得红肿水润的薄唇的时候,苏密尔那双明亮猫瞳中的水汽已经浓烈得快要滴出来了。
他呼吸凌乱地靠在花满楼的肩膀上,猫眼儿半开半阖,点点星光从一颤一颤的卷翘眼睫中泄露而出。
不用想也知道这只猫咪现在是什么模样,花满楼原本扶在苏密尔腰上的手又添了几分力气,免得苏密尔一下子软到地上。
他用空闲着的那只手抚过苏密尔湿润的唇瓣和发烫的面颊,浅笑着说道:“像现在这样可是够了?”
苏密尔还尚有些迷茫,过了片刻之后才想起回答,可他才刚张开嘴,就见花满楼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一边揉着他的头发一边靠近的的耳边轻声说:“就算不够,也得等回去才可以继续啊。”
猫瞳眨巴了几下,等苏密尔明白了花满楼话中的意思,本就因为激烈的亲吻而泛红的脸更是红若滴血。
这会儿,刚刚还撒娇卖萌得不亦说乎的猫咪终于害羞起来了。
“说什么呢,你……”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远方传来了一阵哀婉的歌声,因着四周寂静无人,听起来倒是格外的清晰,里面缠绵相思之意浓的化不开。
若是形单影只的人听了这歌,怕是会愈加伤怀,而一直在卿卿我我的花满楼和苏密尔尽管无法对唱歌女子的悲痛伤怀感同身受,倒也不免生出了一丝同情。
不过……
花满楼细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歌真是太过凄凉了些。
他笑着对苏密尔说道:“我想,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唱的歌。”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现在就唱给你听。”
“夜已经深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花满楼收回了揽在苏密尔腰际的手臂,转而握住了他的手,“若你愿意,等回去之后再唱好不好。”
现在确实已经太晚了,簌簌的风声搭配着女子哀怨的歌声,怎么听怎么渗人,苏密尔也不想在呆在这里,而听花满楼说要回去,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然而很可惜,等他们回到落脚的客栈之后,不管是唱歌还是花满楼在外面没有完成,打算回来继续的事情都没有空做了。
因为本来他们以为今晚不会回来了的陆小凤正一脸郁闷地坐在大堂喝酒。
“你不去陪着薛姑娘,怎么还有空在这儿喝酒?”花满楼很是惊奇地问道。
“女人真是麻烦。”陆小凤仰头干了一杯,又把杯子推到了一边,“也不知我说错了什么话,她便气得非要离开不可,我怎么拦都拦不住,谁知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陆小凤的话让花满楼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对陆小凤说道:“薛姑娘应该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已经拜托蛇王帮我留意了,虽说她也许明天就会回来,可现下事情这么多,只怕她万一遇到公孙大娘之类人可就糟糕了。”
“那个,你们说的公孙大娘是个怎样的人?”苏密尔忽然问道。
先前在蛇王那里他就想问一问了,可那时候看蛇王那样伤心的样子,也就没有多嘴,这会儿听陆小凤提起来,便忍不住想要知道一下究竟。
毕竟听蛇王所说,那个叫做公孙兰的女人可是初唐教坊里公孙大娘的后人。
“公孙大娘啊。”想起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既便是陆小凤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本来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不过她的几个化身却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女魔头,行踪诡秘,手段狠毒,而且她还有个爱好,就是在月圆之夜杀人,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想要杀人而已。”
花满楼是个热爱生命的人,公孙兰这种滥杀无辜的行为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而苏密尔虽说已经知道了公孙兰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
尤其,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敢称自己是公孙大娘的后人。
“你认识公孙大娘吗?”知道苏密尔来自大唐,等回到他们的房间后,花满楼便随口问了一句。
“你是说大唐的公孙大娘吗?”苏密尔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虽然我只是听说过她,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觉得那位公孙兰和公孙大娘会有什么关系,她的所作所为更配不上公孙大娘这个名号。”
听他这样说,花满楼不免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么说?”
既然花满楼感兴趣,苏密尔自然是不介意多说一些的。
更何况,他对曾经遇见过的,照顾过他生意,在战场上帮他治疗过的七秀坊的姑娘们真的很有好感。
“在我那时候,七秀坊的坊主已经是叶芷青叶坊主了,公孙大娘的事情都是江湖上流传的消息,真真假假说不清楚,更何况我又是个西域人,知道的就更少了。”
“那你为什么……”既然苏密尔对公孙大娘并不了解多少,又为何会这样说呢?花满楼更加不解了。
“因为七秀坊的传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蛇王所说的那个什么公孙兰那般的模样。”似乎是陷入了回忆,苏密尔的声音有些飘忽了起来,“花满楼你不知道,七秀坊的姑娘们,都是很了不起的女子……”
花满楼微笑着听苏密尔讲述他所知晓的七秀坊,虽然因为苏密尔对那些姑娘们不加掩饰的赞美而有些吃味,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那的确都是值得钦佩的女子。
“真要是如你所说,就连我也无法相信这公孙兰是公孙大娘的后人了。”
“是啊,七秀坊的姑娘们之所以名动四方,靠的不是美貌,不是舞技,不是武功,而是宁折不弯的风骨,而那个公孙兰……”苏密尔不屑的撇了撇嘴,“还是快点儿把她解决掉,免得再出来糟践公孙大娘的名头。”
“的确如此。”花满楼很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颇为向往地说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可惜我是无缘得见了传说中的公孙剑舞了。”
本来也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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