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是这样。现在再试试稿子，当场读给我听，我看看经过刚才的试探，你有没有提高戏感。”祝溪立刻变成了严肃脸。
顾晟兴在心里怀疑刚才那方法真的管用。不过更重要的是试稿，自己被当成鸭子赶上架，如果不过这关，很可能这“大有前途”的剧就接不了，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高露洁会伤心的。
于是他展开剧本，按祝溪的指示读了一段。
“又迟到，这个月奖金扣光。”
“如果这个企划成效好，我就奖励你。”
奇怪的是，他的脑海中居然浮现了祝江的影子，仿佛是祝江在垂头丧气地感叹没有奖金，面瘫着脸心里却在打小九九，满腹牢骚却不敢发泄出来，只有绞紧双手表示抗议。于是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笑意。
“停！效果好了很多啊。果然有用吧！恭喜你，还能调戏妹子。我们接着PIA戏吧。虽然没有导演，我可以暂时担任这个角色。”祝溪得意洋洋，昂首挺胸加跷二郎腿。
顾晟兴吐槽：别任何功勋都往自个身上揽。根本不像祝溪的功劳啊。
只听祝溪立刻熟练地接上停顿处，将三分撒娇三分不满四分谨慎的心态描绘得出神入化：“那我能得到什么奖励？”
果然配剧经验丰富，影后模式全开。顾晟兴无言地感受到了迫使他不得不非常用心的压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说转载规则~理论上禁止，但把转至地址留在评论楼里或者贴吧艾特我，搬文晚于晋江六章，也行哒（╯▽╰）寒武纪年吧帖子为我亲自发表，和同志们约定好，不能食言。
☆、第三章
第三章
自从那天好不容易把剧本对完，期间接受无数来自祝溪的毒舌批评和来自祝江的幸灾乐祸审视，顾晟兴赌一根黄瓜他看透祝江在心中笑。靠直觉，证据拿不出手。当然，还伴随不少路过服务生和客人好奇的眼光。顾晟兴一看到那个剧本就头痛，任凭高露洁和剧策划圆圆团团怎么敲打催促，他都不予理会。
这天高露洁总算爆发了，用企鹅发来一长段话：“你配之前那部交音不是很快的嘛？怎么变了？导演他们颇有微词啊（╯﹏╰）不是我说你，不就是和江的溪正面对了场戏被打击了嘛，算个鸟？别萎了啊！要拿出小强精神，抗打抗摔抗爆菊！更何况你菊花完整！我保证接完这部，多给你安排练习机会，让他们迟早没地方能喷你！”
其实顾晟兴倒不是被打击严重了，这和丧亲之痛比起来，连小儿科都算不上。只是他觉得烦躁，生活本就繁忙压抑，何苦为了看得很轻的事业再白白挨骂？每次联想到那凄惨的场面，他都觉得脸上无光，恨不得揍祝溪一顿……干脆转移注意力，去准备一个多月后的校运动会。是多管闲事的辅导员强行给他安排的三千米长跑，尽管他平时人缘平平，举办活动大家很少想到他的存在，辅导员仍给他算了个名额，美其名曰“长得结实跑得下来”，无可奈何他只有光荣地为班级献身。
周末早晨，顾晟兴难得不在自家小区里跑步锻炼，而是转移阵地到离家不远的学校，他再次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祝江正喘着粗气穿着运动服绕着操场转！
顾晟兴莫名欣慰，他也深受集体精神的荼毒啊。于是他快步跑到祝江身边，跟紧祝江的步伐，却目视前方：“你参加运动会？”
“呼……不止……跑步……有助于……治疗……”祝江实在不愿将面瘫这磨人的妖精说出口。
顾晟兴学过这方面知识，确实有道理。看着认真的某面瘫他忽然想笑，又醒悟：笑点在哪里？他暗骂自己最近变得奇怪。他没多想，无言地跟着祝江绕着跑道转圈。
“呼……呼……”
“……”
“呼……呼……”
“呼……”
“呼……呼……”
“呼……呼……”
最后两人一起累成了狗，撑着腰站在草坪上休息。
最打击人的是祝江边喘气边说的某句话：“原来你也跑不动。”说这话时，祝江虽然面部无变化，但侦破秘密的微妙语调显示了一切，实在是把平日里淡定的顾晟兴狠狠地抛到空中再摔成人肉沙包，狼狈得销魂。
不过顾晟兴是谁？不动声色地回道：“我体力好得很。”随后又补充：“马上回家做早餐。”说完他自己愣了一瞬，这是要邀请祝江去家里吃早餐的节奏？他从来不请客，更别提祝江是“冤家”的弟弟。家里闯进别人很奇怪吧？像私有领地被侵占……但如果是祝江，好像没那么难接受。
祝江果然顺溜地接过话头：“不麻烦的话也帮我做份？我饿了。”眼巴巴地望着顾晟兴。
“……”
祝江了解顾晟兴闷棍子个性，接下去：“我到你家等？方便吗？”
顾晟兴最终同意了，给他指点路线。祝江对他而言有种亲切感，破例交个特性相似的朋友也不坏？好歹能收到生日贺电……
半小时后祝江突击拜访，顾晟兴已经更高效地做完早餐，一尘不染的素色桌布上摆着一盘自制鸡蛋牛奶蔬菜饼和两碗皮蛋瘦肉粥。饼面金黄酥脆，点缀着胡萝卜、洋葱圈、青椒、香菇等，颜色鲜艳令人食欲大动。粥则是满满大碗，里面特别添加香肠片，原以为数量有限，搅动几下便能发现隐藏很深的更多片，让人惊喜连连。
顾晟兴能感觉到祝江的兴奋，甚至觉得他的眼睛噌地亮起来：“蔬菜饼放生姜会怎么样？”
“至少你会想吐。”
“真可惜。”祝江嘴上惋惜，动筷子抢饼的速度却丝毫不慢。“皮蛋瘦肉粥加香肠真鲜！回去我也试试。”
顾晟兴定定地看他，怀疑他是否会做饭。
祝江低下头，露出了黑发丛中的耳尖，小巧俏皮得让顾晟兴想捏：“当然会做饭！只是没人吃。”
顾晟想到了自己初始孤寂的生活，于是尽可能放柔声音安慰同病相怜的祝江：“家人太忙了？没关系。”
祝江慢慢抬起头：“不是，祝溪叫那些黑暗料理。”
顾晟兴觉得他小瞧了祝江对他的影响，因为他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收拾好碗筷，送走了执著地想求秘制菜谱的祝江，顾晟兴开麦开始录制。无论心里有多大障碍，拖音将剧组惹火有百害无一利。
“赶紧回座位做企划，聊什么？”
“下班来办公室找我。”
“噎着了？笨。”
“下周去见我家人。打扮漂亮点。”
录了几句回放，却第一次真正觉出自己缺少些什么：全文同一个声调，调笑和严肃听上去没多大差别，完全找不到那天跟祝溪PIA戏时的感觉。怎么解决？顾晟兴直接屏蔽了跟祝溪有关的所有办法。那求助导演？顾晟兴自认脸皮没有厚到若无其事地跟被自己无视半个月的人谈笑风生。他突然想到祝江：好像祝江到来后自己才在感情上有明显波动？总算找出齐美对策：找祝江PIA戏。顾晟兴立刻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并当即付诸行动。
可问题是他并不知道祝江的企鹅或手机号，熟人们也是。他经常不问联系方式，因为有下次见面还不一定呢。弊病暴露出来了。顾晟兴决定早上在跑道边守株待兔。照祝江所说的习惯，自己应该很快就能和他碰面。
但事实是，顾晟兴第二天在操场上边跑步边向四周张望，临走时还三步一回头，侧身用余光扫视操场，都没看见祝江的身影。第三天依旧如此。接下来的几天顾晟兴需要早到校，没能按计划跑步，自然也没遇到祝江。
就在顾晟兴打算放弃，自己直接录制然后等着返工，先安抚炸毛得快不行的《长颈鹿总监》组时，他终于看见了祝江，在学校英语大课上。
彼时还没开课，祝江捧着本参考书独自坐在最后一排，不过由于身高过人，从门口越过众多人头望去，他还是很显眼。顾晟兴便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空位上，推推他：“我找你。可以坐吗？”
祝江没反应。顾晟兴定睛一看，原来他戴着耳机听音乐呢。这会儿黑发倒是遮掩住了耳朵。他很想挑眉，事实上他无意识地做出了这个动作，浓眉上扬。他加大力气推祝江：“我找你有事。”
祝江身子突然一抖，飞速站起身！双手紧贴裤缝站姿标准。环视一周才发现老师没来，尴尬地坐下。幸好坐在最后没人看见，但他仍旧囧囧有神，做贼心虚般四下张望，回头发现顾晟兴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还挑眉，脖子部位顿时红透：“看什么？”
顾晟兴发现这人真有意思，红的不是脸，也不是正常面瘫患者容易红的耳朵，却是脖子。他好奇地继续盯着祝江的脖子看，想一探究竟。于是他听到祝江恼羞成怒的大声质问：“你你你在看哪里？”
前排正在玩手机的同学们都听到了这句话，齐刷刷地看向后排，暧昧视线聚集在两人身上，X光高能扫射。
作者有话要说： JJ后台抽搐…_…！
☆、第四章
顾晟兴被迫先让在场的除他以外所有人消停，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冷冷回视同学们，目光短兵相接几十次以后，对手们小声嘟哝着“好凶残求治愈”，转回去各自忙活。然后轮到状若冷静，脖子却愈来愈红的祝江。顾晟兴掌握了祝江的软肋：美食控，安抚起来毫不费力。答应将食谱整理给他以供参考后，祝江双目放光，注意力成功转移。万事具备，顾晟兴乐意当东风。
敲敲犹自神游的祝江，“能请你帮忙吗？”
“帮什么？”祝江处于兴奋状态中，声音带了点颤，更婉转动听。
“陪我PIA戏。我找了你好久。”顾晟兴不喜欢PIA的读音，卖萌得让他想打个寒颤。
“抱歉，前阵子有事。你不是配言情的吗？找我姐啊。”
“就你行吗？”顾晟兴是绝对不会坦诚原因自打脸的。
可是祝江似乎了解了内涵，用带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
“好吧。前提是我读谁的词？”男饰女违和感爆棚，但眼下没有别的戏份可搭。
顾晟兴疏忽，漏查了这个问题，为难了一瞬，毅然回答：“祝溪的。”什么都不能阻挡他达成目标！
祝江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晟兴，顾晟兴面无表情地回看。
一分钟后铃响，老师跨上讲坛宣布开课，祝江终于屈服了，点头同意，以最快速度商定了时间地点。
顾晟兴满意地收回目光，随着老师讲课精辟记录重点，笔尖飞快移动。他属于最认真学生一类，几乎不逃课。有极少被邀约出去玩，而单独出行没意思的缘故。他的笔记被当做模范，考试前大热，被同学们腆着脸皮套关系借抄：挨冻心灵受伤，挂科身心俱损。也只有这时段他们关系熟络。顾晟兴无所谓，只负责做好笔记。考试前开夜车在他眼里是得不偿失的蠢事；至于别人，他压根不屑于去管。
往常如此认真的基本上只有顾晟兴一人，今天是两人：祝江加入。顾晟兴记得更带劲了，不能输给半个冤家不是？
正巧教课的副教授刚刚从外地调来交流，对学生不甚了解，一眼望见最后俩高个子气质出众的男生全神贯注地听课，成就感满满，脸笑得绽成一朵菊花。操着带点方言的普通话点名提问：“最后一排辣两个男森，谁来翻译例句？”
例句在哪里？两人确定没漏听教授的任何话，惊讶地保持沉默。
教授这才不急不忙地补充：“在韩国买林肯汽册最便宜。”
顾晟兴一听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本来不愿主动揽重任出头，话在喉咙口过了几个来回后实在憋不住，不能忍受最爱的汽车品牌被抹黑，站起身流利地翻译出来，加指出常识性错误：“林肯原产地美国，韩国进口税较高，事实上不便宜。”
教授果然沉下脸，脸上菊花凋谢，却无法反驳。他气结，指着祝江说：“辣这位童鞋讲讲dare滴用法！”
祝江正在心里赞扬不畏权势说大实话的顾晟兴，冷不丁枪口戳到眼前，吓了一跳。还好他好学生的名头不是盖的，很快将副教授期望听到的知识点叙述完整，磕都不打一个。
得到理想回答，副教授怒容稍缓，勉强鼓励道：“两位童鞋讲滴不错！大家要向他们学习，鸡鸡回答撒！”
别指望大学生思想纯洁，众同学听到鸡鸡回答瞬间笑尿，教授不明就里地再次沉下脸，试图管理纪律。场面闹哄哄地混乱，唯独坐着顾晟兴和祝江两个万年不随大流的人的最后一排挺安静。他们趁机小声交谈：
祝江：“你回答上来了。”
顾晟兴：“你也是。”
祝江：“我是英语系的。”
顾晟兴：“我通过六级考试。”他对超越大部分同龄人的英语水平很自豪。
祝江：“……”不再争辩。
顾晟兴觉得这节课他过得史无前例地精彩，他最享受将对手驳倒的快感。单方面虐人很无趣，你来我往最符合他的心意。他不由期待今晚的PIA戏。
七点，祝江准时来到顾晟兴的小公寓，开始两人首次合作，不，两人一狗。松狮蜷起身子趴在顾晟兴身边，歪着头看两人互动，时不时甩动毛茸茸的大尾巴。看得出他们互有好感，即使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刚看见在门边迎接的松狮，祝江就蹲下身熟练地替他挠挠下巴，顺顺长毛；而一贯横眉冷对陌生人的松狮竟然只警觉了一瞬，很快不叫不闹，凑得更近，尾巴摇得可欢。
看到这一幕，顾晟兴不禁有些酸溜溜的，多年抚养亲情都比不上一见如故，这个小叛徒。不过，按理说他应该为挖墙角生气，为何愤怒几乎没有？反而有种不担心闹矛盾的舒畅感？他思索着，冷气不由放出。松狮自觉退后摆脱祝江的魔爪。祝江意识到顾晟兴作为主人的不悦，抿唇站起，随顾晟兴进书房，一路小心着不碰到随处摆放，却被擦拭得洁净的物品。
祝江明显在祝溪那里研究过剧本了，上来就不错地演绎出了第一句话：“绫绫，我们总监好~冷~血~啊！”说这话时，祝江拖长了音模仿向闺蜜撒娇，其中夹杂了抱怨和甜蜜。设定为女主先爱上男主，又爱又恨的感觉是核心。虽然还有些男配女角的窘迫和放不开，却别有一番韵味。
顾晟兴被他带入剧中，想象着面瘫总监站在不知情的女下属背后听着批评时的感受。是一笑而过？还是自我反省？还是对下属开小差拖项目进度而愠怒？……对，就是这些感情。顾晟兴自认抓到某些配音的精髓了。他试着将领悟到的情感反应加入至原先平淡无奇的词中：“安宓，赶紧回座位做企划，聊什么！”声音在头脑中回荡，他能感受到最后那句“聊什么”蕴含了些许不耐烦，声调起伏波动远大于平时水平。
祝江眼睛一亮：“比和我姐配合时效果更好！”
当然了，顾晟兴想，当时有祝溪的压迫力和过分决绝压抑着自己，现在和可以逗弄的人搭档，放松情形下效果大相径庭。看来请祝江来PIA戏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说不准再来两遍就可以正式录音一遍过了。顾晟兴表情不由缓和了些，连带着示意祝江继续的动作都有几分温和。
“啊？是~马上就去！”先是被抓包的惊慌担心，然后是乖乖臣服在散发冷漠气场的总监的“淫威”下。
顾晟兴揣摩着这时候总监应该是满意的，但碍于个性只会含蓄地表达出来，所以他试着平淡颔首：“嗯。”却被祝江叫停了。
“个人理解是总监挺欣慰，要从这前鼻韵母字中体现出来。但你配的没什么感情，再试试？据说短字体现配音功力。”
“嗯~”顾晟兴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