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颇为干脆的身形一转飘到他眼前,掐腰睨他几眼道,“我知道你担心他,既不放心多教些也无妨。”她咬唇笑了一声,眼神挑衅的扫了扫方兰生,似笑非笑的道,“反正这小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学好。”
方兰生喂了几声,扬声道,“你说谁学不好了,我一定学好法术给你瞧瞧。”
红玉哎呦大笑几声,掐着细腰扬眉道,“那我可等着了,猴子!”
方兰生气哼哼的道,“你等着!”
红玉掐腰笑的极为豪爽,瞥了眼兀自摇首叹息的陵越,扭头便走。
她倒是纳闷陵越的心魔为何是方兰生,他在幻境中到底看到了什么。
陵越提剑上亭,方兰生悻悻然的跟在他身后,嘴里直嘟囔道,“陵越大哥,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晴雪说这苏苏谷很适合襄铃养伤,我还不想走。”
陵越将剑横卧于膝坐下道,“我们只是有此打算,少恭还有所顾及,具体何时启程尚未决定,在那之前,你就安心陪襄铃在此养伤。”
说到少恭,他搂紧襄铃道,“你知道少恭要拿玉衡做什么么?巽芳姐已经回来了,玉衡还有何用?”
这事,他与红玉方才和晴雪、少恭讨论过,对于起死回生一说,他亦心存怀疑。玉衡虽能吸灵聚魂,但复全玉衡碎片后到底能否将屠苏体内焚寂剑灵吸出乃至复活乌蒙灵谷一族,他亦毫无把握。他拧了拧眉,一脸愁容道,“少恭想利用三块玉衡碎片复原玉衡,借其吸出屠苏体内焚寂剑灵。此法尚未有人验证,着实凶险,但为屠苏,即便只有一丝希望,我亦想尝试一番。”
方兰生坐在他身边,蹙眉道,“这法子行不行啊?我是相信少恭,可是要是中间出了岔子,屠苏怎么办?”
他与襄铃曾用玉衡试过一次,倒是引的屠苏煞气大发,想到陵越当时那一记冷锋刀眼,他仍心有余悸。
陵越此时倒是安抚起他来,“少恭所言不无道理,不尝试一番,又怎知可有生机。至于屠苏,吸灵引煞之时,我会在他身边。若有异动,也便于相助。复全玉衡非一夕之事,待少恭完成后,再做打算。倒是你,自闲山庄回来后你便有些闷闷不乐,是不是还为叶沉香之事挂怀。”
提及自闲山庄,方兰生神色一变,他手下胡乱的摸着狐狸,襄铃微一挣脱跳了出来道,“我去找晴雪姐姐。”
他叮嘱了几句不要乱跑之类,见她跑远了,这才道,“这一世我虽不是晋磊,但若能以方兰生的身份化去她的仇恨,于她怕也是一种解脱。”
对于叶沉香而言,无论是晋磊还是方兰生都是她爱之极恨之极的人,在他手中得到超度,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陵越扫了眼他腰际,那里已经没有了青玉司南佩。轻拍他肩头几下,他语重心长道,“你是不是想到了孙姑娘?”
方兰生目光微闪,终是点头道,“我原本以为与她连朋友也算不上,忽然间她成了我前世的师妹,这一世从不离身的青玉司南佩也是因她所得,我这脑子里便有点乱。陵越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心里只有襄铃,只想和她在一起。虽然。。。。。。虽然。。。。。襄铃她喜欢的是屠苏。可现在这样能每天和她在一起就很好了,我不想生出其他事端。贺文君对晋磊很好,孙月言对我也很好,可我不是晋磊,我不想做晋磊。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孙姑娘。”
陵越叹息道,“你与襄铃、孙姑娘之事旁人皆插不了手,屠苏曾说我不懂感情之事,陵越大哥只希望你过得开心快乐便好。你若觉得眼下和襄铃一起便觉满足那便按照心中所想去做,若对孙姑娘心怀愧疚,也不必藏着掖着,若有再见之日,就告诉她。”
方兰生挠了挠头发,点头道,“那我听陵越大哥的。”
陵越伸手揉了揉他头发道,“去找那只小狐狸吧。”
他嗯了一声,蹦下亭子跑着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纯剧情过渡,其他的没有
脑子里有一个隐约未成型的脑洞 希望能写出来
以为有了心魔可以写吻戏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看到平生第一个长评,心情超激动,等我把脑洞写出来就来回。
☆、章三十一:心甘情愿
章三十一:心甘情愿
陵越一人坐在亭子里,想到少恭所言屠苏中心魔,携剑出亭。
他推门而入时,晴雪正从里面出来,见他只点头道,“大师兄你来了。”
陵越点头道,“屠苏怎样?”
她早先与屠苏因复活乌蒙灵谷一事起了分歧,后与少恭商讨后才定了心,这便来见屠苏。她双手背后,轻咳一声道,“苏苏,我理解你想复活你娘的心情。我也去问了少恭,这事也不是全无可能。苏苏,我不想你因这事和我闹别捏。”
屠苏正在闭目调息,闻言只是睁开眼睛道“晴雪,我知道你是怕我失望。”
晴雪缓缓笑开,“我就知道苏苏不会生我气。”
屠苏看她眉开眼笑,本是冷着脸渐渐柔和,笑道,“怎么会,等少恭复原好玉衡,我们便去幽都。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陪你去幽都的么。”
晴雪惊道,“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她一脸震惊有些喜不自禁,屠苏不由又道,“我答应你的,自是会去。”
“只望这次少恭的方法真的有效。”她对着手指,淡淡道。
少恭并无十足的把握,即便到了幽都有婆婆相助,能否引出屠苏体内煞气尚不能下定论,她亦不敢抱太多希望。
她神色微异,屠苏知晓她心中仍有顾虑,便道,“我本不愿他们为我如此伤神,这些年来我并无别的愿望,只想除了这一身煞气报了乌蒙灵谷被屠之仇,而今机会便在眼前,不可不试。”
他说的极为坚毅,晴雪在旁道,“不仅有少恭与幽都,大师兄也会帮你。”
屠苏抬眉看她,见她极为郑重的点头,这才道,“我知道师兄一定会在。等这事一了,我便回天墉城。”
晴雪拍拍他道,“有陵越大师兄在,你总能安心了吧。刚才襄铃找我,先不和你聊了。”
她这一出门便遇到了陵越,遂道,“你自己去问他。”
陵越看她走的飞快,随手关门将剑搁在桌上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屠苏给他倒了杯茶,陵越接过喝了一口便放下,双眼担忧的看着他。
“虽在自闲山庄时牵引到了体内煞气入了幻境,幸亏晴雪与千觞及时相助,这才摆脱。现在调息后,已无大碍。”
说到心魔,陵越不由拧眉,他细细打量屠苏关怀道,“我听少恭说你想复活你娘与乌蒙灵谷一族?”
“正有此意。”屠苏点头。
陵越目光一凝,意味深长道,“你可知此事虽有玉衡相助仍难成?”
起死回生之事逆天而为,后果如何无人可知,他需要在旁提点,以免他空欢喜一场。
“师兄的考虑不无道理,虽希望渺茫,屠苏仍想一试。这些年来,我无日不在想自己到底是谁,为何要染上这焚寂煞气。小时候的事我既已想起,便要尽力弥补遗憾。”
“复活一事暂且不提,你可知少恭想用玉衡吸出你体内焚寂剑灵,此事若成,你便不用再受那焚寂煞气侵扰之苦。昔日你想要踏遍山河,行侠仗义的愿望,也终可实现。”
“若能除了这煞气,我愿如天墉城内其他弟子一般下山惩奸除恶。”
“此事虽冒险却值得一试,无论有何风险,师兄会一直在你身边。”他抿了抿唇,淡淡一笑。
屠苏看他笑的温和,心口一暖道,“我知道师兄担忧我,有一事屠苏想要师兄能明白。待到少恭用玉衡为我祛除煞气那日,若我身体有异不慎被煞气所控,还望师兄不要手下留情,也不要不顾性命相救。这些年来,师兄已为我做过太多,屠苏本意能与师兄一同看遍山河美景,虽是执愿,但也明白天意不可强求。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师兄弟之情,说到相知,除了师兄再无他人。你不愿也不能让我沉沦入魔,当断则断。当日铁柱观内你曾说过,你我两人,必要活下一人。而我希望那人是你。”
他神色泰然,一番话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陵越心中却是极为沉痛。屠苏这些年在天墉城内因身染煞气,时常受到陵端他们欺凌。他虽一意相护,待他极为细心体贴,也弥补不了这些年来他受到的冷眼嘲弄。在他心中,他不过想要娘亲仍在,他是天墉城最普通的弟子,能与师兄弟们打闹成一片,一同下山罢了。这愿望看似简单,却又最难实现。人死不可复生,少恭之法不可太过期望。而陵端对屠苏成见已深,加之肇临之死凶手尚未找到,天墉城内众弟子提及他,仍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这些他不说,屠苏也知晓。
陵越说要带他回天墉城,他不是不愿,而是此刻不行。他体内煞气未除,即便回去,处境仍是不会变。大师兄的苦心他懂,更是不能辜负。少恭之法虽是凶险渺然,于屠苏而言,却是给了他在黑夜中行走的一丝光明。
少恭初上天墉城时便待他极为亲近,他因煞气不敢与他走的太近,待他为他私自炼药又与陵端发生冲突,两人这才逐渐熟络起来。屠苏与陵越一般,皆是重情之人。陵越为人深沉稳重,却又细心体贴,对于看重之人极为上心。而屠苏与他不同,他性情内敛,对待好友更是不善言辞,而对于少恭却几番表达感谢之意,可谓交情不浅。
这次,少恭为他苦心复原玉衡,他心中更是异常感激。假使此事不成,少恭已然尽力。
陵越看他目光清明,一副已然看开的模样,眸光一愣,半眯着眼睛正色道,“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出事。”
“师兄!”他笑容僵住,讷讷道。
陵越一摆手决然道,“你说的对,若你我两人,必要活下一人,我希望那人是你。”
师兄一向重大局,事情轻重他最清楚不过,此刻却铁青着脸发怒。
屠苏目如朗星,神色不复清冷眼波流转间微有笑意,映的他一双眼眸潋滟生动。
陵越看他如此,努力平息胸口怒气,深深一叹息,“你既想师兄活着,便也该明白师兄也是如此想。”他的声音少有的低迷,喃喃说来犹似在梦中。屠苏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一时间竟觉痛如刀割,颇为心酸。他见惯了陵越手持长剑豪气云干的模样,此刻这般叹息扰的他心神大乱。
他微闪着眼神,想要出声认错,却又不愿。他宁愿他伤心,也不愿他为他送命。
他绷紧身子,怔在那里不知如何开口,却又听陵越长叹一声,语气中带有一丝妥协道,“师兄答应你。”
屠苏为之一振,双眼犹如流光般瞬间亮了起来。
陵越目光凛冽,盯着他半晌咬牙道,“师兄不会让你轻言生死,师兄答应你,若你有事,定当相护。即便拼尽全力也不会放手,至于谁生谁死,不可妄下决断。师兄会保住自己的命,也不会让你有事。死生有命,却不可不拼。”
屠苏眸光几度变换,陵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见他手颤的厉害,深吸口气轻抚他手道,“虽用玉衡引出煞气这事尚不知是否可行,你也无需太过忧心。天命虽定,但事在人为,总有解决之法。”
屠苏眼角渐显嫣红,心口处被他这波澜不惊的一段话熨帖的既暖又痒,一番折腾下,手更是颤的厉害。
陵越察觉到掌下之手轻抖不停,轻蹙眉不动声色的握紧他手面上却是平静道,“就如千觞所言,生死有时也不是大事。你我相识十多年,师兄即便为你受了伤送了命也心甘情愿。在师兄心里,你值得。这世上有什么事能比的上心甘情愿呢?你不像师兄,多年来未曾下山,山下风景万千,你还未曾看过,师兄又怎忍心你就此离去。”
屠苏掌心静静的任由他握着,极淡的注视他,好似初春方消融的冰水,缓缓有了让人心惊的温度。陵越察觉到他情绪复又平静,心下一安露出个淡笑来。他生的剑眉朗目,鬓如刀裁,五官极为俊朗,这一笑更是让他眉眼柔和,倒有几分温文尔雅之感。陵越一双含笑的眼睛柔柔凝视他,嘴角微翘,好似一瞬间便将方才他周身的萧索之气扫而殆尽。
屠苏眼眸清明亮泽,清俊的容颜染上一抹极淡的艳丽之色,让他的眼角眉梢皆明艳起来。陵越双眼微眯,轻舔唇角,低低的笑了声。
他这笑声暗哑听在耳中,让人不觉得耳间一热,连带着心口处亦似猫爪般的撩人心扉。屠苏面色微变,眼角那抹嫣红越发显眼,陵越五指契入他指间,与他十指紧扣,另一手缓缓伸出轻抚上他眉眼处。
他的目光幽深黑暗,屠苏有些微楞的看着他,陵越五指松松的与他相扣,开怀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屠苏浑身一震,目光亦变得复杂起来,他鲜少见到陵越笑的如此惬意无愁。时光漫漫,这一生可长可短,若不似师尊那般修成仙身,可谓人世苦短。他虽未看尽世间美景,却也得到一人真心相待,却也少憾。
陵越五指堪堪与他相扣,抚上他眉眼的手指却是火热异常。屠苏双眼未眨,只是眼角有些微湿。陵越指尖轻抚,极为轻柔的碰了碰他睫毛。他这动作虽是极轻,而睫毛处却极为敏感,他这一碰,屠苏便不受控制的急速眨了数下。睫毛刷过指尖的触觉太过分明,陵越看他眼角绯红一片,眼眸中乌润一片,隐有水光,心中变得极为柔软。
他对屠苏本就心软,见他如此,一腔柔情越发抑制不住。他指尖平缓沿着他眼角一按,复又极轻的揉了几下,屠苏不由哑然一笑,眼角那水光便滑到了他指尖。
他缓缓撤指,指尖处水滴无声滑落,好似一切皆未发生过一般。
屠苏止住笑,微哽咽道,“山河美景固然好,我虽渴望却更想师兄能安好。这世上没什么事能比的上心甘情愿。对于师兄,我亦是心甘情愿。只望师兄能记得屠苏今日所言,到了那日不要让师弟为你担心。”
陵越方才缓和的脸色忽又变得凝重起来,他无力的发现已经不能再如多年前般,一径的让屠苏听他的话。他虽仍旧信任他,却不愿再一味接受他的保护。他这个师弟想要站在他身前,开始保护他。
他耸肩一笑郑重道,“我知道很多事你已经可以去做选择,但有一点一直未变也不会改变,那便是师兄在的时候,便不允许你出事。这是我作为师兄的责任,也是我对你的关心。你明白么?”
屠苏眼角绯红渐退,双目定定看着他许久,缓缓点头道,“我明白。师兄若是坚持,那你我师兄弟两人便一同携手。”
前路险阻难预料,却幸得你同行,不计生死!
陵越闻言抿唇一笑,不自觉的便伸手揉了揉他头发。他这动作倒是时常对着方兰生做,显得亲昵无比,却鲜少会这般触碰屠苏。他们师兄弟虽无话不谈,感情深厚,却很少会将柔情外露。屠苏外冷内热,陵越对他贴心,却要秉持大师兄的风范关怀间显得较为正经,这般犹如哄孩子的事倒是未曾做过。
屠苏亦是一愣,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他动了动嘴唇,想说师兄这样子倒是古怪的很,心底却又极为享受眼下的安宁。他微张了唇,却只是轻轻一笑。
陵越极为满意他的反应,极轻的又揉了他头发,五指仍旧紧紧与他相扣,淡笑道,“既然答应了师兄,日后别再轻言生死。若是再犯,师兄可不会像师尊那样只罚你面壁三年,你可得好生思量。”
对于如何处罚他,屠苏倒是不甚在意,无论是闭关还是其他,这人总是要知晓他的消息才能安心。这些年来,他又何尝亏待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