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松开了我的手,我有一种伸手抓著他的冲动,但忍住了,转为扶住西施,听著他们的指示和脚步声,一步步地往山下走。
下山的路不会比山洞内难走,不过西施那肌肉手臂压著,在视力未复原的时候偶然会被害得失了平衡,还好过了不久我就慢慢适应了光度,总算没被西施拖得老是踩在地上的坑洞上。
西施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一点也不像是个肚上被刺了一个洞的人,他东拉西扯的不停问,差不多要把我的身家底细摸清了,最大问题是这种东西我根本不知道,只好不停虚应著,希望没露出太多马脚。
一直想办法应付西施,我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走了多远走了多少路,只是想著何时可以停止这些对话,就在我差点要把我是粽子的底细供出来的时候,我听到了汽车驾过的声音。
眼前出现了一条破烂的马路,没什麼车辆经过,刚刚听到那车声已经是我走到他们把车子藏好的地方期间唯一驶过的唯一的一辆。
重见现代文明我感觉有点不真实,当他们把我推到面包车上,陪行李一起挤著时我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这样随著他们开过弯弯曲曲的的山道,直往他们之前落脚的小镇驾去。
来到小镇上,他们把车子驶到一家残旧的招待所,老板娘没办什麼手续就已经开了三间房间给我们,我正担心他们会不会要跟多话的西施一间房间,闷油瓶已经过来把我身上的装备还给全叔,示意我跟他回房。
我如获大释地放下了西施,屁颠屁颠地跟在闷油瓶身后进了房间,那是非常小的房间,只是刚好放了两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令人觉得会藏著怪东西的衣柜,家俱十分残旧,不过还好尚算整洁,而且还有独立卫生间,其实相比我之前待的山洞,这里已经是十分舒适的居所。
闷油瓶似乎打算整理行李,把我推进了卫生间,我看看自己身上不知多久没清洗的污垢,感到非常难为情,闷油瓶该不会忍了我这一身脏很久?
因为没感觉也不用调水温,我直接扭开冷水就往身上冲洗,流下来的水都是黑的,还混著不知名的块状污垢,不知是虾虫的尸骸还是白娘娘的血块,抑或是其他更奇怪的东西,我也不管,先是把成固体的污垢洗掉,再拿起招待所提供的肥皂死命地刷遍全身,足足洗了三次搓出来的泡沫才不是灰色的。
当我上上下下洗过透,拿毛巾包好自己时,看著那脏得不能穿的衣服苦恼起来,要是把衣服穿回去,其实跟没洗的分别不大,还是我们就两个大男人别讲究,用毛巾包一下就出去?反正闷油瓶不是不知我的身份,身上的伤被看到也没关系。
这时浴室的门被敲了几下,我应了一声,门外却没了动静,我疑惑地拉开了一线门缝,发现门柄上挂著一套衣服。
这大概是闷油瓶帮我准备的,我把衣服拿进来套到身上,直到感觉自己打扮得比较像人,才鼓起勇气看去洗手盆上那面小小的镜子。
那是一块A4大小的残旧镜子,边缘满是水痕,但还是真真切切地把我的样子反映出来。
那是一张枯乾得病态的脸,简直瘦得像一个骷髅一样,不知是因为我生前的皮肤已经很黑,还是
因为缺水而颜色变深,看上去真是一副鬼样,要不是因为还有完整的眼耳口鼻,看上去真是十足一只粽子。
难怪西施会被我吓倒。
我抹了把脸,虽然有想过自己的情况可能不怎样,但久违地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模样还是吓了一跳,还好刚才我一直低头带著兜帽,要不是刚才老板娘就把我这痨病鬼似的〃人〃
扫出去了。
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我还可以本著无知的无畏厚著面皮来到斗外的世界,但得知道自己的模样是有多丑的时候,我突然有些不敢出去面对世界,可是我已经占据了浴室很久,闷油瓶应该也累了会想洗净休息,我只好一咬牙关打开了浴室的门。
开门就看到闷油瓶靠在桌子上,抬头看著天花板,我心想他是担心房间太旧会塌下来吗?然后,当他的视线调向我,我的神经立即绷紧了。
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糟糕,我还还可以直视闷油瓶,现在就没了底气,有些闪缩地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还好他只是瞄了我一眼,就转身进卫生间了。
不久卫生间传来水声,我悄悄地松了口气,坐到其中一张单人床上。
我终於由那一团乱之中平静下来。
我发现,由我遇上闷油瓶到现在时间还不到一天,我的处境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我逃离了困住我不知多久的斗,回到了我不敢奢望能再踏上的地上,甚至还照到了阳光。
想到日光,我想起自己的情况,之前一头热地跟著闷油瓶他们出来,但我的身体状况真的可以重新在人间行走吗?被日光照到一刻我没倒下的原因先不深究,但我是靠著人血起尸的,虽然被淋了好几次血,甚至被闷油瓶用血餵过,但这可以让我支持多久?何时又会再倒下?
倒下之前我来不来得及找到那人?
说到要找人,天下之大我应该从何入手?
闷油瓶说我的身份证是假的,那麼连我「关根」这个名字也很可能是假的,加上我会死在没发掘古墓之内,可见我一定不会是什麼守法的老百姓,身份可能会刻意隐藏,而且不法分子死了也不是什麼奇事,更别提我连自己死了多久也没弄清,连时间上可查的线索也不确定了,唯一可查的就只有斗的地点,但古墓的地点是重要资本,绝对不易查到,甚至有哪家去过也是未知之数。
就这个群体的表现来说,闷油瓶看上去身份地位不低的样子,加上他的身手,搞不好真的是道上有名的家伙,找他去帮我探消息会不会更容易?但人家是在道上混的,带我出来大概只是因为我帮忙指路的交换,有谁会有这样的善心帮一只怪物找过去?
但是没了他的掩护,我这个样子可以在地上活动多久?
我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我已离开了山洞,我就只能向前走下去,但我下一步的目标应该先向哪个方向呢?
我之前就像困在一面环形的城墙之内,无望的敲击著城墙的内壁,觉得这一切不过如此,我要看到城墙之外的一切,觉得自己被这道石墙拦在了过去与真相之外。城墙之外,就是清晰的事实真相。
於是我努力的爬了出去,当我厚著面皮,扯著别人的后腿爬上城墙,探出头的那一刹那,我终於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最可怕的不是自己看到的任何东西,不是外沿一道又一道的城墙,继续的封闭,或者是地狱一样的熔炉。
而是什麼都没有,不存在我一探页就能看到的真相,甚至连我可以沿著走的小径也没有,围墙之外我一无所有。
来到地面,我反而像最初在漆黑的斗中醒来一样,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一点点摸索,但那时我近乎有无限的时间逐渐探索,现在的我又有多少时间?
我抓紧了身下的床单,发现自己的情况根本没有改善,可能更糟了。
突然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一惊,立即抬头。
已经洗换乾净,但头发还是湿得能滴水的闷油瓶正默默低头看我。
「小哥?」
他有点探究意味地看著我,手没有缩开,不轻不重的重量存在感十足,打断了我的思绪,却没有让我忘记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我别过脸,忍不住用手掩面。
就算他早已看过我的脸,但现在我脸上已没污迹可掩饰,而光线充足得我无法隐藏,我实在有些抗拒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虽然矫情,但就是忍不住这样的反应。
闷油瓶捏捏我的肩膀,我放下了手,但还是不愿意抬头看他。
「小哥,怎麼了?」我试著让语气轻松一点,但似乎不太成功。
闷油瓶没作声,我只有抬头看他是什麼回事。
他静静地看著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那淡然的眼神中有某一种莫名的力量安慰了我。
「没事的。」
闷油瓶平静地说了一句。
我呆住了,瞪大眼晴看著他,然后终於忍不住闭起双眼,靠住闷油瓶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我知道,要是我有眼泪,这一刻我定必经已泪流满面。
我搂著闷油瓶的手,没有泪地哭了出来。
我以为闷油瓶会推开我,但他没有,反而踏前了一步,另一只手也搭到我肩膀上,那一刻我不知为何会有那胆子,放开了他的手,额头靠到他腹部,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一种深深的痛苦与无以名状的悲伤掩没了我,有别於单纯对前路的不安与一直以来的艰苦,那是一种更久远之前就刻在灵魂上的痛苦与委屈,我甚至不知道这些感情是不是属於我的,只是知道若果不在此刻发泄出来,我大概就要被逼疯。
面对我的纠缠,闷油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甚至在我哭得不能自己的时间伸手环住了我,一下一下地轻轻抚著我的头发。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听到他淡淡地说了这话,我再忍不住,只能像搂著浮木一样抱著他,崩溃地哭了起来。
或许,情况没我想像中那麼坏。
至少在眼前前路的一团迷雾里,我抓住了与世界唯一的联系。
(上部完)
=TBC=
终於把上半部写完了!!!!!
我一整个兴奋啊!!!!QWQ
正正式式把萌粽接出来了!!!!!
既然上半陪完了,可以无耻一点求个略长的评论或者意见吗?动力的来源啊QWQ
因为近日真的好忙,而且被最近沙海的更新炸过体无完肤,我已经不敢保证下次的更新时间了
加上下半部的剧情还要梳理一下,所以大家请让我缓缓orz
我会尽量抽时间写的orz
41、小福利
下半部应该六月中左右才能放出来了…
又忙又卡文orz
先来放个番外暖暖场?
睁眼闭眼
他睁开眼睛。
身体还是僵硬得要命,刚刚掉下来那家伙的血溅到他的身上,软化了一点已经硬化的关节。
他缓慢地撑起身子,爬向最新加入它们的新室友。
只是沾了一点血的身体,除了增添了令人烦躁的热度外,并没有增加他太多的灵活度,他试著在新室友的血流乾和在其他室友骚动起来抢光它的血之前再沾多一点,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中能活动一下总是好的。
新来的室友有点倒楣,倒下来的时候撞到了洞壁,割了一大个口子,掉下来没有掉到室友上,直接就摔到地上,血洒了一地,有些室友已经因为新血而骚动。
他沾了一些,刚好够他可以站起来活动,接著他转而去寻找其他室友不会有兴趣的东西新人的装备。
鲜血使他烦躁,他不耐烦地推开涌过来的室友,在地上摸索著与室友肢体不同触感的东西。
终於,他摸到了一件金属的圆柱体,他连忙抓在手里,找到开关一按下去,眼前立即重现了久违的光线。
他止不住内心的激动,有了光明,他就可以走更远,或许可以比上次探索得更远,就有可能找到出口了。
抓住光明的手有点抖,他双手握著就连滚带爬地摸到之前费了很大气力才找到的暗门,打开机关就转出去。
暗门把他送离了正欢快地起尸的室友,一瞬间世界就安静了,他兴冲冲地跑了几步,想起附近已经被他摸熟了,为了节省电力就把电筒关了。
无比熟悉的黑暗重新笼罩著他。
即使是由自己控制,失去光明的不安还是在一瞬之间勾起他的恐惧,之前好几次探索的记忆立即涌上心头。
伸手摸索完全未知的前路,迷失方向困在黑暗之中不知去路的恐怖,遭遇凶猛不善的生物,九死一生的逃命,误坠深坑河道,差点再死一次的危机,身体再一次僵化,躺在不知名地方,只能一点一点爬回去的痛苦,这一刻随著黑暗一起袭向他。
他问自己,真的要再试一次吗?
已经试了很多次,或许出口根本不存在,这是一个吃人的斗,只要进来就没可能出去,他注定只能长困於此。
可是不再试一次吗?
他跟人约好了,虽然内容已经不记得,但那是一个无比重要的约定,不能不遵守,要不然对方就。。。。。。对方就会。。。。。。
他已经想不起那人是谁,也不记得他们约定了什麼,但他打从心底坚信一定有谁在等他,所以他要出去。
他又踏出了一步,跟四处黑暗一样深重的不安与绝望袭向了他,瞬间令他失去了再尝试的勇气。
过去的约定太遥远,面前的恐惧太贴身,内心那点小小的希望不足以推动他前行。
他已经无法再对抗流离黑暗的恐惧,再试一次而失败的话,他就会失去最后一点希望疯掉吧?
他已经失去了与困境对抗的勇气。
乾瘦的双脚一步一步地退后,背撞上了暗门,颤抖著的手触碰了机关,任由暗门把他送回斗中。
他避开了还在亢奋的室友,缩到惯常窝著的角落。
由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磨损得模模糊糊的证件,他亮起了电筒,照在那可算是他存在证明的文字和图片上,一次又一次跟自己推测自己的身份。
他一直看著那张证件,直到电筒的光芒变弱熄灭,室友们不知何时已经平静下来,斗室中又回复死寂。
你到底在哪里?要是知道我在这里,会不会来找我?
……还记得我吗?
怀著这样的疑问,他小心地收好证件,放下了已经失去了光芒的电筒。
静静地闭上眼睛。
(END)
=
六一儿童节快乐?
上次的确好像是五一更文的。。。。。。
42、
我坐在大巴上,看著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闷油瓶正我在身边小睡。
我还未知道他要带我到哪里。
原本我以为我们会跟全叔他们一起回去,但闷油瓶一早就把我带走了。
天未亮我们就搭上了前往某个不知名小镇的大巴,由於我身无长物,连证件也是假的,为免麻烦只能乖乖听从他的安排。
闷油瓶把我塞到靠窗的位置,没交代一下行程,低头就睡,我不敢打扰他,只有把视线投向窗外的风景。
乡郊的风景不停在我眼前掠过,与我印象中的景色分别不大,可能在很久以前,这种旅程所见的风景,对我来说只是稀疏平常的日常景色。
不过现在对我来说,那是久违的人间风景,再普通我也能看出点味道来,既然闷油瓶不打算管我,我也乐於慢慢欣赏窗外的风光。
就在这时我瞄到车窗和前面座位之间的空隙有一对眼睛看著我。
细看之下,是前座的小鬼正趴在那条小小的空隙上看我。
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我的怪模样,还是单纯小鬼头的好奇心,那小鬼正目不转睛地看著我。
我看向他笑了笑,小鬼立即转身躲回座位背后。
我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一副快病死的憔悴模样,大概是把小孩吓到了,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回去就变成了苦笑。
我靠回座椅上,重新看著窗外的风景。
没一会,我又看到那双眼睛在座位的空隙间出现,发现我一看过去又躲开了。
没一会那个小小的脑袋又冒出来,看了我一眼又躲回去。
我一直在看他,也不知他这样要看不看是为了什麼。
好久没有跟普通人互动,特别是那麼小的孩子,来回好几次之后我才想起这小鬼大概是在跟我玩躲猫猫。
发现这小鬼没怕我,还想跟我玩,我心情忍不住小小的雀跃起来。
虽然可能只是因为初生之犊不畏虎,不觉得这一脸枯槁的哥哥有多可怕,但这样已经给了我在人间行走的更大信心。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起了小小的玩心,故意别过头不理他,又突然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小鬼发现我打算跟他玩了,更加高兴地不停又躲又笑,后来索性伏在椅背上看我。
小孩心性就是有一样奇怪,只要一件事物引起他们的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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