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牛岛先生的办公室被盗了？公司有内贼？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但牛岛先生办公室的钥匙，只掌握在他和小堺先生手里……
会是小堺先生吗？
不会……不会……这样做太明显了……
排除了一圈之后，二宫又飞速地回到起点。
是我的环节出问题了？
材料被调包了？或者……从我的手里泄漏了出去？
但没有这个机会啊……
等等……
二宫突然想到了最差的情况。
如果不可能从牛岛先生和小堺先生手中泄漏出去的话……
那么这件事，即使不是我做的……也会变成我做的。
这口黑锅，会被架到我身上吗？
30
怎么会这样……
二宫翻遍了所有的记忆，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即使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资料也在他的公文包里，任何人都没有接触过。
但现在这么讲是不会有人信的。
人们现在只看见了被实物投影放大了的，呈现在大屏幕上的那张财务报表。
一笔一笔，一条一条，一项一项，清清楚楚。
对方围绕着财务报表提出的尖刻的问题，把牛岛先生逼人了绝境。
他的汗越出越多，手帕都快湿透了。
再这么下去……可能要以休庭结束了。二宫想着。
一闪而过的念头，又使他转过头去找樱井翔。
但樱井翔的座位是空的。
“啊！律师昏过去了！”观众席上传来一声惊呼。
只见牛岛先生按着胸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二宫急忙站起来，挤开人群朝前走去。
但一时间，记者，观众，警卫全部挤了过来，把狭窄的走道挤得水泄不通。二宫根本走不过去。
森下晟一从后面挤到前面来，帮他挡着挤过来的人群，制造出了一条通路。
“牛岛先生！牛岛先生！”但即使挤到跟前，看着大汗淋漓昏倒在地上的牛岛先生，却什么都做不了。
二宫第一次觉得自己竟这么没用。
“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人群又骚乱起来，挤挤挪挪地腾出一条道路，让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
把牛岛先生抬到救护车上之后，二宫正准备上去，却又怕森下晟一那边继续质询他。因此谨慎地看着他，想得到他的许可。
森下晟一似乎明白他的眼神，点了点头。
救护车闪着红灯呼啸而过。
戴着氧气面罩的牛岛先生昏迷不醒。
二宫看着窗外的人，树木，楼群，房屋，路灯，电线……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希望此时此刻，能拿出打游戏的智商，过五关斩六将，打倒幕后黑手，拯救世界。
但事实上，他谁也救不了。
他救不了昏倒在他面前的牛岛先生。
也救不了这件案子注定了的败局。
更救不了他自己。
如果涉嫌泄露商业机密的话，最可能被起诉的，就是他自己。
就算森下晟一放他一马，不起诉，但作为一个律师，违反了职业道德，还是会被律师职业联合会离职审察。
如果被审察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更可能会被吊销律师执照。
“啊……最恶……”二宫捂着脸缩在医院的长椅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打电话给樱井翔。
不是怀疑他……虽然他也曾这么猜测……
只是问问他……毕竟这种时候能依赖的人……可能也只有他了……
但号码拨了一半，还是挂了。
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像是交代死后未完成的一大堆事情一样。
然后又给大野智打了电话。
说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事。
末了问：“我要是失业了……你就救济我吧。我去挤相叶的小公寓，然后你借我账户。”
“好。借多少？”大野的话音如常。
“我是说如果……账户借我。”二宫强调。
“哦。好。”大野答应。
“我要把一笔钱转移到你的账户里。”二宫又说。
“哈？”大野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这才是朋友。”二宫挂了电话，微微直了直身子。
急救室的红灯灭了。
牛岛先生被推出来。
生命无大碍，只是心脏病突发。二宫舒了一口气。
走出医院的时候，森下晟一刚下车，正匆匆忙忙地赶来。
二宫把他拦在牛岛先生的病房外。
“他已经睡了。”二宫示意他轻声。
森下晟一也没执意要走进去，只是保证：“我们会承担全部的医疗费用。”
“知道你们财大气粗。”二宫没好气地说。
森下晟一又问：“那等他醒了，我能去探望吗？”
“醒了的话……”二宫推着他往外走：“估计看见你，又得昏过去。”
☆、第三十一、三十二章
31
案子以无限期休庭作为了结。
虽然不是二宫预测的那个休庭的理由，但预测对了结果，也算是神人了。
更神的是，他还算准了森下晟一不会有□□烦，而自己的麻烦大了。
三天后，律师职业联合会的一纸文书宣布他离职审察。
作为律师却泄露了代理人的商业机密，这个罪名已经够严重的了。
但好在，他及时把银行账户的钱转移到了大野智的账户里。
虽然他说着“反正以后你要把钱还给我”，另大野莫名其妙。
但朋友毕竟是朋友，提供帐号和密码的时候很是爽快。
这笔钱是上次绪方制药那笔案子的投机赚的。
作为律师的诉讼费显然太高了点，所以二宫必须借个账户转移掉。
如果连绪方制药那次出卖被告利益都平安无事的话……
这次的案子也不会太严重。
二宫窝在公寓里打了一个星期游戏，然后被大野智拖出去参观他的画展。
大野智的画展开幕那天，大伙儿全来了。
虽然松本润始终戴着他的大墨镜，话少得可怜。
虽然樱井翔一副神游在外，另有所思的样子。
虽然相叶雅纪完全当空气被忽略掉了。
但毕竟，难能可贵得把大学时喝酒的五个人全部凑齐了。
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有请艺术家大野智先生登场。
大野智用他慢吞吞的语调感谢了所有人，除了那四个死党。
因为死党，是用来损的，不是用来感谢的。
二宫想，一会儿等大野智致辞完毕，一定要损死他。
接着是鼎鼎大名的樱井翔律师登场致辞。
后面的闪光灯举得比致辞人登场的速度都快，pikapika地闪个不停。
果然是备受瞩目的大律师吗？
自从樱井翔的老爸被提名为总务省大臣官房长官，自从樱井翔在绪方制药的案子上一战成名之后，樱井翔就成了青年才俊的代名词。
执行力，决断力，新鲜力……这些褒奖的话语都能和他挂上钩。
此刻，精英正在闪光灯的注目下表达对艺术家大人的倾佩。
“我和大野智先生是故识，早年就有幸一睹其艺术家的风采……”慎重且谦虚的开场词。
“……我想说的是，大野先生不光追求平面艺术。……他大学时期还是戏剧社的会长。”
“我想现在回到XX大学的话，应该还能看见他编写的剧本在中央剧场上演吧……”樱井翔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看向站在台下的二宫。
一瞬间，二宫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了。
十分，十分，不好意思。
“艺术的领域是相通的，只要用心去感受，用free的心情，就能找到每个人的Free Style。”最后的结语和学生会会长时代的致辞并无多大差别，但最后的点题，还是赢得了一片掌声。
走下台来的樱井翔花了好大力气才摆脱了记者的包围圈。
二宫在大野旁边不痛不痒地说：“喧宾夺主哦……”
大野倒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一脸淡然。
“nino～”嘉宾大人冲出了层层记者的包围圈走到二宫身边：“我有话跟你说。”
二宫想拉着大野做挡箭牌逃得远远的，但碍事的摄影器材没能使他如愿。
于是只能摆出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转过头去：“好久不见。”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吧。”樱井翔拉着二宫左拐右拐走出会场。
二楼的单间是开展前大野用来视察整个场地的，此刻正好没人。
“你怎么回事？”樱井翔关心地问：“这几天都不来事务所是怎么回事？”
二宫瘪瘪嘴：“你上个月也常请假……不是吗？”
“我……”樱井翔想解释什么，组织了半天又作罢：“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听着这话的口气，似曾相识……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毕业旅行那个扬着热浪的夜晚，在热热的沙坑旁边，那个学生干部用一本正经地口吻问他将来想做什么。
将来……将来的梦想，可能没勇气做了……
而现在的愿望是解决所有的问题，然后回家打游戏……
“我被离职审察了。”二宫的视线，跳过樱井翔，仿佛看着很远的地方：“涉嫌贪污，转移证据，篡改证词等一系列职业道德的问题……”
樱井翔半天没说话，似乎是愣住了。
二宫的目光又从无限远移回到樱井翔的脸上：“可能会被吊销律师执照……终生不得参加司法考试……”
“不会的……不会的……”樱井翔受到的打击比本人要大得多，他抓住二宫的肩膀，像要把他捏碎似的：“不可能的……”
“痛……”二宫的眉毛皱了起来。
樱井翔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收回手。
肩膀的力道撤掉之后，二宫的表情又平静如常：“我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这几天挺轻松的，就像……从头开始活一遍一样。我不是那个左右逢源的小律师，我就是我……至少……勇者斗恶龙通关了。”二宫的语气如他的所讲内容一般轻松：“我真的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樱井翔的表情介于愤怒爆发的边缘：“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
32
“不发生？是变身超人？还是让时间倒流？”二宫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口气。
樱井翔的眉头紧锁，表情很是严肃。
“省省吧……”二宫换了个姿势，继续软绵绵的靠在墙上：“这个世界没有黑色和白色，都是灰的……灰蒙蒙的……解释不清楚。”
樱井翔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很正经地问：“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我。”二宫无力地回答：“我一天到晚都要跟人家解释多少遍，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蠢到把证据送到对方手里……”
樱井翔的表情始终很正经，他愣了两秒钟，然后很KY地说：“我相信你！”
“你相信有个P用啊……”二宫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说的话，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有用的。
“如果我不干律师了……你说我该干什么？”二宫突然问。
本来拉着二宫往外走的樱井听到这话，又停住了脚步。
“诶？”
“总觉得已经到极限了……”二宫看着樱井：“左右逢源地走到……险些能超过你的位置，然后再‘啪’地一声掉下来，什么都没有了。“
樱井很慎重地盯着二宫的眼睛。
二宫转过头，透过那小半阁玻璃看着逡巡在画作前的人群。
“我也会想……假如我站在舞台中央是什么样子……”二宫说：“但毕竟……那个位置太耀眼了。”
“可能……我不适合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二宫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能……也不适合……讨好所有的人。”
樱井翔也走到那小半阁的玻璃边，看着人群挤挤挪挪，像一群蜜蜂：“说真的……我不喜欢那样的你……”
二宫愣了一下，又转过身背靠在墙上。
“我不喜欢你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应付着各种场合……虽然那样的你，的确比较能干。”樱井的语调很慢，似乎想把一字一句都强调清楚：“我记得毕业的时候，我们一起喝酒，你喝醉了，会生气……很生气……但工作之后，你脸上似乎总是……挂着无所谓的笑容……不管牛岛先生说什么……也不管接什么案子……”
二宫抬起头去看天花板，如果灯光再亮一些，他也许能看见墙角的蜘蛛网上，蜘蛛正奋力地爬着。
“这个案子，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接。”樱井翔说：“如果你知道被告公司对原告公司所做的事情的话，你会为接手这个案子而感到耻辱……森下晟一曾经逼死了AMTIC的社长……为了夺取那项专利……”
二宫轻轻叹了口气：“可是你知道……我不是你。我没有你那么好的价值观……我只是关注案子本身……”
“可是你心里却不是这么想。”樱井翔似乎能读懂他：“你不想接手这个案子……”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二宫有些生气了，他最烦那只仓鼠用一板一眼地口气分析他的想法：“如果不是我和森下晟一沟通得很好，牛岛先生根本拿不到那么多资料。我是诚心诚意为事务所做事……我可不想被上个月连面都见不着几次的人说不敬业。”
“是吗？”樱井翔笑容突然冷了下来：“所谓沟通……就是去高档的法国餐厅……共进晚餐？”
“你看到了……”二宫的脸色也变了，其实他是明知故问。那天，他分明看见樱井翔就站在那条街的对面，一直看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
“那天……大野说你可能有麻烦，他要等画作干了再上一遍色……而我正好在那个附近，所以我就说过去看看你……”樱井翔的口气平静得不带一丝感情。“然后就看见……似乎沟通得……很好呢……”
二宫再也无法挂着一张讪讪笑着的脸。他被樱井地话激怒了，竖起浑身的毛。他瞪着樱井，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挫败感。而对方则是占据了优势位置的得意表情，抱臂看着他，似乎在看好戏的样子。
这个状态再持续下去，二宫苦心经营的波澜不惊的表情，可能要因为他一拳打上樱井翔的脸而宣告结束。
樱井看着他的眼神，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居高临下。
但如果他的怒火再次因为那只仓鼠喷薄而出，那么对方便再次自作聪明地以为读懂了他的内心，那一脸的得意，是他更不想看到的。
总之，他不想樱井翔胜过他，不想樱井翔了解他。他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近了又推开的距离，就是不想樱井翔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他的眼睛瞟了瞟右上方无尽的黑暗，又转了回来。嘴角浮过一丝轻笑。
一个荒唐的主意在脑中成型。
然后直起身子。
“是啊……沟通得很好……”二宫笑得很平静：“森下先生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如愿以偿，樱井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为什么？”他低声问。
“为什么……”二宫低下头强迫自己把笑容勾上嘴角：“一个男人为他喜欢的人做事……有什么为什么？”
樱井翔像避瘟疫似的往后退了半步：“你是……Gay？”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回形势逆转了，二宫往前一步，逼近樱井翔，而樱井却愈发慌张地往后退着，一直抵到了墙上：“否则，你以为森下先生为什么会配合？他还邀请我去公司工作，所以即使吊销了律师资格，你也不用为我的后路担心。”
“为什么？”这是樱井翔第二次问为什么：“你明明不是……”
“表以为你了解我！”二宫打断他的话：“表以为我像你一样道德高尚，表以为我会规规矩矩地做事……我只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