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2同人)[古剑2]苍茫(沈谢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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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2同人)[古剑2]苍茫(沈谢he)-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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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语嫣然,问候起伏,见面拱手打个招呼,或从钱袋子里掏出两文买个饽饽,再沽一壶酒,僻静院落里,更有人藏着偷偷卖牛肉。日头已偏西,摊档开始收拢,炊烟带来炉灶间沸腾着的香味,西天上金红色光晕降下来,照耀着蓬蓬黑发,银丝亦变得热烈,更将每张笑脸点染得格外动人。
    盛世繁华,岁月静好。
    就这么边走边想,不时抬眼去看,去听,感受人间万象,红尘风烟。两人一路回到馆舍,小二殷勤迎来,接两位贵客回房歇息,并问问今晚打算布什么菜,可有衣服需要洗,沐浴的大桶和热水何时送入房中?
    待一切收拾停当,躺到床上时,谢衣才跟沈夜提及那件事。这会儿他一边按压着沈夜双肩,替他舒缓,一边寻思该如何开口——昔年在流月城中,初七便这样服侍沈夜。大祭司事务繁忙,千头万绪皆靠他一人做主,时常从早忙到晚,有时更彻夜无眠,其疲累可想而知。哪怕沈夜铁打的身子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何况他还病着……
    多亏那些年的历练,如今谢衣练就一手好功夫,揉按推拿间总令沈夜十分放松舒适,前些时候他甚至开玩笑,说若是想过入世的平静生活,不妨往长安开个推拿铺子,每天接待几个客人,当也足以养家糊口了。沈夜白他一眼,说本座养你这么多年,就为让你出去干这个?你只需服侍我一人便够了。
    “师尊。”话一出口,谢衣感觉有些不妥,急忙换了称呼:“阿夜,那年捐毒的事……”
    听这话,沈夜肩头一僵,转过身,将谢衣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低声道:“往事便是往事,我并非定要知道不可,你不说也是一样的,你我如今两心相许,过去之事夫君我一点也不计较……愧悔都来不及,如何还能迫你再回忆它。”
    听他说出“夫君”二字,谢衣心头微动,日常说这话时,往往都是在床帏之间浓情蜜意中,如今对着正事也这般自称,显然沈夜是想将一切揽过,不论对错,哪怕指责沈夜千错万错,他都愿一力承担,只愿谢衣千万不要再有任何包袱。
    这份心意……天上地下,也就他能给自己了。
    轻叹一声,谢衣抽出被握住的双手,顺势躺进沈夜怀里,低声道:“只是想跟师尊讲一讲当年的心境,以及……为何会让师尊担了杀人的罪名,这事不讲明白,我心里便有愧,师尊这一声‘夫君’叫得坦荡,我却有些不敢坦然受之。”
    “跟我还这么生分,你想说什么都好,夫君都听着……”沈夜微微皱眉,口气却十分爱怜,手臂也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谢衣点头,靠在他怀中闭眼思索一阵,才缓缓开口道:“那些年里,我遍行神州,见过数不清的人,听过无数的故事,更见证了许多人的人生。烈山部虽寿命长久,流月城却太小了,没什么惊心动魄,或沧桑起伏的事迹。古书里的记载终究离得太远,少了点真实感。我在流月城和下界分别呆了二十二年,比较而言,下界这二十二年中,我所经历的事、结识的人远胜流月城。”
    “嗯,这是自然。”沈夜点点头,拉过薄被将两人盖住。
    谢衣接着道:“经历得多了,有些想法就自然会变,我也不例外。刚下界时,我满心焦灼,只想有哪里藏着一帖灵药,或一处洞天,只要找着了,便能救族民于水火,解师尊于苦厄……不论你信不信,我一直都是这般想的,从不曾将师尊视作恶人,我只觉师尊是被绑架了,被魔物和流月城全族人共同挟持,不得不走上一条满是血腥的道路,那并非你的本意,若有更好的法子,你绝不会那样做的。”
    “信,怎会不信你。”沈夜话语中满是心疼,在谢衣脸颊上亲了一口。
    “但是,随着一年年过去,我始终没能找到那一贴灵药,或那一处洞天。修仙大派已走遍了,杏林圣手们也问过,不但没人能解族人病痛,甚至听也不曾听闻,最可笑的是,甚至无人知道烈山部的存在,即便修为冠绝天下的仙门内,也无人知晓在西北天空上,正有一族神裔在默默受苦。我想跟他们讲一讲烈山部的事,他们却并不感兴趣,似乎那不是一族活生生的人,而是早该被抛弃的老朽遗物。我开始渐渐信了你的说法,信你早已派人查过,下界没有世外仙境,也没有人准备着要救我们。”
    他话音里渐渐透出沉重来,沈夜心中一阵抽紧,谢衣……那时的谢衣还十分年轻,在自己的呵护下学习成长,身为大祭司唯一的弟子,性情又招人喜欢,城中自然没人会去冒犯他,他也因此始终保留着与生俱来的阳光热情,还有那份宝贵而可笑的天真,仿佛未经风雨的小树,却骤然投入了风暴当中。
    下界辽远,人心炎凉,谢衣他……一定曾非常失落吧。
    “发现这点时,我十分失望,也很痛苦,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全然打破了,我甚至想到回去,如果天意注定要我们去死,我也愿意死在故乡的月色里,死在……族人身边。那夜我在江边徘徊,看江水荡荡东去,天边圆融的明月冉冉上升,满心都是怅然。这时,江心忽然传来一阵婉转的歌声,几艘画舫缓缓荡过来,一首长歌伴着琵琶与琴音传入耳中,我心头突然放空了,侧耳去听那只曲子,原来是在吟诵《春江花月夜》……”
    那是谢衣第一次听到《春江花月夜》,句句优美,字字珠玑,更带着浓烈的情感与深刻的哲思——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这些词句如醍醐灌顶,猛然打碎我的消沉。明月挂在空中早已千载万年,有多少人曾和我一样举头望月?他们都来自哪里,又去了何方呢?明月不变,而时序流转,如大江东去,滔滔不绝,不论我消沉也好,振作也好,明月依旧自行圆缺,唯一会消亡的,只是生在明月下的我们罢了。”
    月映万川,天地无言,早已有无数族群在月光辐照中走向了消亡,若烈山部也消逝,并不会改变月照江海的格局,并没有任何人会等着去救别人,亦没有任何一处,是为了挽救烈山部的苦楚而生的,唯有悠长而坎坷的自救之旅,可给他们一线生机。
    谢衣长叹口气,睁开眼,看着桌上摇摇的烛影,微微一笑:“我听得几乎呆了,只觉胸中千回百转,思潮汹涌,而那艘画舫似乎也知道我的心思,将一首《春江花月夜》反复吟唱,于是我又听清了更多……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夜空中明月皎洁,清光圆满,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到那万里之外的故乡。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那夜的谢衣独立江畔,看数艘画舫渡江而来,蓝黑色的天幕仿佛已同江水汇作一体,那张灯结彩,暖光盈盈的画舫便似从天上降下来,伴着婉转的吟诵,伴着瑰丽的诗文,悠然来到谢衣眼前。桨声柔媚,莲灯摇曳,纱帐在夜风中拂动,度来暗香盈盈,歌声不绝,曲声未歇,船头破开如镜水面,从江上荡荡而过,似一叶慈航,将谢衣送到了新的彼岸。
    沈夜微微一叹,眼中仿佛出现了那年静流的江水,那夜高悬的明月,以及江畔孤独矗立的谢衣。
    此后,谢衣再没有理会过那些消沉的情绪,他变得越发坚定而积极,辗转世间,寻找每一个可能的法子——他曾北上荒原,在结冰的湖上行走,听远处被大雪覆盖的森林中传来几声虎啸;南下碧海,在湿热的岛屿穿梭,传闻这里盛产治寒疾的药草;西抵诸国,遍寻奇人秘方,探访那些古老的故事与传闻;东临沧海,看浊浪汹涌,放飞偃甲鸟,让它在风雨中翱翔。
    就这样走走停停,不断寻找,不断学习,不断挖掘世间珍藏的秘密,然后来到静谧的巫山,谢衣心中的答案开始有了轮廓,同时也有另一种东西在悄然滋长。
    
    第98章
    
    巫山早已荒芜了,曾是仙神花园的灵境掩映在朦胧的雾气里,没有人迹,没有声音,虫鸣鸟啼都在这里暂歇鼓动,巫山仿佛已被整个世界遗忘,唯有远处偶尔一闪而逝的妖仙身影,为这里增添了亦真亦幻的活气。
    谢衣站在入口处默默凝望,他感觉到这里有一股暮气,一种仿佛已死去的气息,但他很快又告诉自己不可能,应当是自己……自己想多了。
    那些年里,他实在已走过太多地方,看过太多人,听过太多世易时移,沧海桑田的故事,历经了在流月城中永远无法体会的人情冷暖,世情变换,也寻觅到从上古延续至今的希望线索。然而,就在游走人间的二十二年里,他慢慢察觉到自己心境的改变——他依然是那个谢衣,但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成熟,更苍凉,甚至隐隐触到了垂老之人的无奈与沧桑感。
    他还很年轻,可他的某一部分,已被滚滚红尘浸染得不堪重负。
    不同于那年江边听《春江花月夜》前的低落消沉,而是一种更深长,更隐晦的滋味,不是失望,不是痛苦,不是惆怅寂寥,患得患失,甚至连情绪都说不上,却牢牢盘踞在他的内心深处,让他辗转反侧,心绪难平。
    直到一切落幕,当他在巫山中徐徐苏醒,重新审视自己由三段命运织成的一生时,才恍然惊觉那应当是对自我和世界的反思与困惑。
    下界十数年后,谢衣已不像刚来时那样冲动热血,并抱持着鲜明的目的性了,他开始变得随性,放慢脚步遵从自然,抹去了急躁,取而代之以从容和内敛。他也开始注意到一些当初无暇顾及的事,比如他与修仙者们论道时,总会听人说起天意,所谓天意究竟是怎样的?
    有人说天意恒定如一,有人说天意变幻莫测,也有人说世间所有言行,都是天意的侧影,在这些纷纷乱乱的话语中,所有人都认同天意的强大,若想逆天而为,必定酿成恶果。如同一条滔滔东去的江河,即使拼尽全力往河中掀起一朵小水花,于刹那间阻隔这条河流的奔涌,那也不过是刹那之事,接下来,河流依然东去,而浪花,早已消失无影踪了。
    都说谢偃师通了天道,谢衣自己却依旧迷茫。
    天意不可违逆,即便偶尔掀起浪花,也不过徒劳的挣扎,是这样么?
    如果……如果烈山部的绝境也是天意,那……
    这个问题谢衣不敢多想,心却隐隐有些乱了,以至于当他走到巫山最后那道大门前,发觉无法打开,只能遗憾退出时,竟未注意到有一抹身影从僻静处溜出,偷偷跟上了他的步伐。
    那是个年轻娇美的小姑娘,当谢衣发现她时,她已经跟着走到了阳光下,怔怔看着谢衣。
    你是哪家姑娘?她没有回答,歪头看着他。
    谢衣很快发现她并非凡人,甚至不能被称为一个真正的人,精灵质朴的灵气在她身周流转,当中夹杂谢衣曾于祭坛上传颂过多次的,属于神农神上的灵力。
    身为烈山部祭司——至少在那个时刻,谢衣依然下意识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这位天真懵懂,不谙世事,却带着神农灵力的少女,何况她很可能与自己寻找的希望有极大关联。于是谢衣将她带出了巫山,让她和自己一起生活,教导她读书认字,在她的天真淳朴中灌注世间常识与理性。
    他还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阿阮。
    “那个小姑娘啊。”一直默默听着的沈夜插话道:“灵力的确类似神上,可惜她身为露草精魂,难以长久存在。”
    “……都说是我护着阿阮,实际上,我偶尔觉得她其实也保护了我。”谢衣声音低低的,回荡在已完全降落的夜色里:“正因有阿阮的纯真烂漫,才让我一直保持着自我,那几年时而跟她笑闹一番,放松心情;时而教导她一些世间常理,自己仿佛也回到当年,再加上要照顾她的责任感,才让我没有彻底迷失到那股难言的情绪中去……”
    “难言的情绪……”沈夜叹口气,温热气息吹拂在谢衣耳畔,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更加动人:“是对天道的迷茫,对么?原来你在下界也一样,我原先还以为只有我有过那样的迷惑。”
    “你也……?”谢衣一愣,回头去看他。
    “嗯。”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必然的,既是经历丰富后心性成长的必然,也是人生旅途中的必然……当年我同天墉城一位真人谈到此事,他便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曾有仙人告诉他,人生有三个阶段,其一是见其形,如看见一座山,便只认作山;其二是见其神,看到山时不仅仅只看到山形,更看山势,看地脉风向;其三,则是见其魂,到这个阶段,一眼望去,山即是山,同时又不仅仅是山,该是什么,等到了那个阶段便自有感悟……”
    “这话嘛,城主原来也讲过类似的。”沈夜微微一笑,放开谢衣,在床上平躺下来,缓缓沉入久远的回忆。谢衣一怔,翻身靠在他肩头,等待他说下去。
    那时还没有谢衣,连沈夜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父亲忙着辅佐城主,母亲怀了身孕在休养,沧溟病着,华月在城中不知哪户平民家里,沈夜刻苦练习法术之余,多少也有些寂寥。身为大祭司的独子,沈夜享有许多优待,其中之一就是能够自由出入城主的居所。
    城主没有儿子,独生女沧溟常年病弱,对坚强聪慧的沈夜自是欣赏怜爱。那天沈夜本想去城主居所找点东西看,踏入殿堂时,却惊见城主正瘫坐在书架前,脸上神色十分沉重。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正想悄悄退出,城主却招呼他过去,拿着手里的书卷问他:看过么?
    没有,沈夜摇头。
    嗯,不看的好。城主点点头,将卷册拿过去,掌中突然腾起一道火光,那东西便焚尽了,只剩一点竹片烧过后的焦香。
    童年的沈夜怔在当场,不知该说什么好,城主拍拍手,理顺他粗硬的乱发,说这世间事,有时太过复杂,有时又太过简单了,我烈山部孜孜以求,不懈求生,曾经顺应天意入城,如今却早已被天意抛弃了……你知晓我烧掉的是何物么?
    ……不知道。
    是昔年伏羲神上给予烈山部的嘉奖。城主惨然一笑,长声叹息:天下祸乱,万民疾苦,烈山比主动请缨入城,协助炼制五色石以救危亡……可是最终将我们闭锁在这里的,也是他们。这份嘉奖每隔数十年就要重新誊抄,以防竹简木牍损坏,败落了神灵的威光,现在想来……其实毫无意义,倒不如烧了干净。
    天道之下,无有例外,我们的衰亡大概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了。
    城主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里闪动着审视的光,问道:我今天说的,你此刻一定还不懂,但若有一日你懂了,处在我这位置,你要怎么办?
    沈夜看着城主,身上微微颤抖,那话他确实还有很多听不懂的地方,但他想自己一定会懂的,脑中几乎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我想救族人。
    哦……很好,很好。城主转过头,不再看他,沈夜发现他的表情比方才放松了些,口内呢喃:天意虽至此,也要再试一试,试了终究有希望,若不去试,便连希望也没有。我妄为城主,困于天意,耳中听到祭坛上若有若无的神秘天音,便越发迷惘,而今还不如一个孩子清醒……想那么多作甚,山到眼前自是山,还是好好想怎样救族人吧。
    ……
    听沈夜说完,谢衣心头跳了一跳,这些事看似毫不相干,实则都指向了同样的归途,天在上而人在下,越了解天意的走向,便越容易感到迷惘,不知人的所为究竟能有几成功夫,能否真正扭转天意与命运的指向。凡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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