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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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飞青-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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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嘛……”阿青任由喜乐拉着往前走,嘟囔道。鞋子穿起来缚得脚难受,偏偏叶九一定要她穿,于是她只好趁着叶九不在,偷偷脱了跑出来玩。

“这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喜乐回头瞪她一眼,正色道,“以后不穿鞋不许出门,记住!”

阿青不情不愿地低头道:“好么……”

喜乐看着她直叹气:“我看你一会准又光着脚到处跑了,这个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说话间,她瞥见回廊拐角处走来一群人,看清了来人,喜乐神情一凛,拉着阿青低头半跪着行礼,压低嗓音嘱咐阿青道:“别抬头,别说话,城主要过来了!”

城主?是那个叶孤城么?阿青乖乖听喜乐的话行着礼,但却忍不住偷偷把头抬起来一点瞄了瞄。

来人有四,为首的白衣男子,容貌清朗俊俏,神情冷淡,一双寒星般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他身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绯衣少年,面容白净,表情温和,眼底却有一抹戾气。跟在白衣男子和绯衣少年身后的人穿着城主府的侍卫衣裳,是叶三和另一个阿青没有见过的侍卫。

叶孤城是阿青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她也知道是叶孤城吩咐人准许她住在这座漂亮的大宅子里的。虽然这个人总是没什么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见到她的时候还拿剑指着她,但阿青还是感谢他给了自己地方住,只是那晚之后这人就不见了,她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些天,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阿青顿时觉得有些亲切,一时间忘了喜乐的嘱咐,高兴地出口道:“叶孤城!真是你诶!”

此话一出,喜乐的脸唰地就白了,看见视线中出现的云纹锦靴,喜乐的心咚咚直跳,又是紧张害怕又有几分隐约的期待,抖着声音道:“请城主和世子恕罪!”

阿青不解地看着喜乐:“有什么罪吗?”说着说着,她自顾自起身,拍了拍衣服。

“师父,此女……”叶孤城身后的绯衣少年打量了阿青一番,微笑着开口,“此女似乎是新入府中?”

叶孤城没有理会少年的话,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回去穿上鞋。”

阿青不满地嘟了嘟嘴:“哦。”

“叶三,过会带她来见我。”语罢,叶孤城径自往前走,不再多看她一眼,倒是那绯衣少年摸着下巴,饶有趣味地打量了阿青一番。叶三则回头偷偷朝阿青使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诶,你就走了啊?诶!”阿青跳脚道,“喜乐,他说话的口气真讨厌!是不是?”

城主说话讨厌?喜乐瞪了阿青一眼,抹抹汗,心有余悸道:“天哪!姑奶奶,我快被你吓死了!”

注:陆龙卷,即陆上龙卷风

另,我查的资料告诉我,越人是跣行被发的~

作者有话要说:西门没有城主戳我萌点,所以我就移情别恋了(*^__^*) ……

4剑道

“这就是海啊!”

血色残阳下,水天一色,广阔的望不到边际的海面被晚霞染成血红,这种仿若生命迟暮所迸发出的最后一刻的美感,是大自然无限魅力的又一体现。但阿青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她只纯粹为眼前波澜壮阔的美景所震撼,为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所描述的神奇景色而兴奋。

“这些都是叶孤城的呀,”阿青转头看向带她来此的叶三,拍手赞叹道,“他好厉害,居然拥有这么大一片海!”

“不是这样的。”叶三有些哭笑不得,路上阿青问他,“城主”是什么意思,待他解释后,她竟然以为这岛屿和大海都是城主的,难道他的解释很糟糕难懂吗?

“海自然是属于海神的,城主掌管白云城。”叶三耐心解释道。

“哦,”阿青满不在乎地点点头,然后睁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指着细纱铺就、浪花拍打的海滩,极兴奋的问,“我可以去那里玩玩吗?”

“不行!”叶三断然否决,伸指往西边一处断崖遥遥一指,“城主已在那里等你。”

顺着叶三所指方向,那里有几处突兀的断崖,连着海上的礁石,构成一片黑色的石头群,其中一处的顶上,一个人如同磐石一般坐着,白衣乌发被海飞吹得四散飞扬,他的身边,一柄插入枯崖的寒剑反射出夕阳血红的光芒。。

阿青嘟囔道:“真是麻烦……我很想在这里&*%¥……”

她又在说什么?叶九不是说她说话已学得很好了么,怎么又说起让人听不懂的方言了?叶三无奈,又道:“青姑娘,你……”

“知道了啦!”阿青轻轻一跃,纤腰一扭,一声清啸,转瞬在叶三面前消失不见。

那声清啸迅捷之极地远去,渐远渐轻,余音袅袅。叶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楞楞道:“好轻功。”

在听到清啸的时候,叶孤城就缓缓张开了眼,平视着眼前的大海。夕阳西下,渔人收网,倦鸟还巢,他习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独自静坐冥想,闭着双目,迎着海风,感受来自大海的力量,那是赋予他的剑道最初的灵气和力量的源泉。

在听到阿青的啸声之时,他的冥思就被打断了,叶孤城不是一个容易受外界影响的人,但那声清啸却有着独特的魅力,仿佛能引起人的内心最本真的东西的共鸣,不可阻挡。

阿青果然不简单。

十几天前,这个一身古怪打扮的少女冒冒然闯入他的地方,浑身都透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味道,但她的剑……

叶孤城忍不住又闭上眼,回忆起那晚的惊鸿一击。对他的剑招的回应,仿佛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而已,简单,质朴,却给人无形的压力。她的剑,看不出师承,也没有任何套路,但叶孤城的直觉告诉他,她的剑道代表的是一条与他完全不同的路子。

真好奇啊。

那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又能在对剑道的终极追求上走多远,而最后,能到达顶峰的剑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可以说,阿青的剑勾起了叶孤城寥寥无意的好奇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兴奋过了,血管中血流急速涌动的节奏让他感觉到难得的快意。

只是,他不急,不急于匆忙和她过招,既然要比试,自然准备好,而今天,看她生龙活虎的样子,大概是过得不错。那么……

“喂,你还要在那里坐多久呀!”

背后传来阿青不耐的跺脚声,叶孤城悠悠起身,抖落白袍上的尘土,拾起一杆放置在旁的光溜溜的树枝。

“那是什么?”阿青见叶孤城手里拿着一根灰不溜秋的树杆子,不知道他要做啥,不由好奇问道。

叶孤城没有回答,反而问她:“阿青,你的剑术是谁教的?”

“怎么又问我这个问题,为什么你们都说什么剑术,我真的不懂啦……好吧好吧,告诉你,”阿青百无聊赖地席地坐下,支着下巴道,“是白公公啦。”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知道老白公公是谁吗?”

“……不知道。”

“就是白公公啊!”

“……”

阿青本就是存心故意捉弄一下叶孤城,见他沉默不语,不由笑道:“你没见过白公公,大概是不知道,不过范蠡说,我若同他告诉他白公公就是白猿,他就明白了,你是不是也一样?”

“范离?”这是阿青口中提到的第一个有名有姓的正常人名,叶孤城跟着念了一遍,发觉并没能在脑海中搜索到相应的人士。

“是啊!”阿青点头表示肯定。

叶孤城又道:“你如何从一只白猿处学到剑术?”

“和白公公打着玩嘛,对打多了,就会了呀,”阿青托腮叹气,“唉,我那次伤了白公公,也不知他现在好点没,还有阿妈,老白,唉……”

原来竟是这样。

叶孤城瞧她有些落寞的样子,低头掂了掂手中树枝,然后对她道:“和我打一场,如何?”

阿青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来,她“唰”地一下站起:“真的?你要和我玩吗?”之后不等叶孤城答话,她已高兴自语道:“自从白公公不理我之后,好久都没有人要和我玩这个了!”

竟然将剑术当做玩乐。

凝视着眼前容貌秀丽的纤纤少女,叶孤城的眼里射出冷光,手腕一动,抬起那一根光秃秃的树枝指向阿青,长发飞扬,迎风而立,不过一个简答的起手式,却将那再普通不过的树枝挥出了绝世名剑的风采。

可惜唯一一个看见这一幕的是阿青,她并不明白这一个起手式已蕴含了剑者多年苦练的精髓,她只是感觉,叶孤城的气息在一瞬间变了。

“不喜欢。”阿青皱了皱眉,嘟囔出这么一句,手中竹棒一抖,划空刺出,迎上叶孤城。

衣袂翻飞,剑影舞动。

残阳开始一点点缓慢往下落,叶三早已离开,故而在这空旷而又荒凉的地方,似乎唯有大海﹑天空和礁石,见证了这一场惊艳绝世的斗剑。

若说有例外,那就是除了二人之外,其实还有一双锐利的眼睛,远远地,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断崖上的二人。虽然以这样长的距离和此人的目力,他看不清那二人的剑招,但对此人而言,他已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他竟然是为了和那个女人比剑,”薄唇缓缓勾勒出一个弧度,他意味不明地笑着转身,道,“看不出,一个女人的剑术,居然能让师父如此在意,倒真有趣,是不是?”

低头站在他身后的侍从恭敬地送上披风:“世子,夜晚海边冷,此处风大。”

这白天曾同叶孤城一起出入城主府的绯衣少年,随意摆了摆手,任由这名侍从为他小心披上衣物,他又看了一眼断崖上的二人,随即转身,不再留恋地大步离开。

“伏忠,替我留意这个阿青。”

“是。”

“伏武,你在想什么?你有意见?”绯衣少年挑眉看向自己的另一名侍从,虽然他一直低着头,但少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

“世子……这里是叶孤城的地盘,以他的作风,恐怕……”

“我知道,”绯衣少年不耐烦地摆摆手,“好歹他也是我挂名的师父,我会不清楚他?不过让伏忠注意一下那个女人,她本来就来历不明,根本不是白云城的人,查一查是很正常的,叶孤城不会连这点事都不准人做。”

“世子英明。”伏武和伏忠齐声回答。

“当!”

就在此时,一根树枝从断崖之上飞出,瞬间被裹卷进崖底的浪花。

“我的竹棒!”与之同时,一声惊呼传来。

“我的竹棒裂了!”阿青捧着快要四分五裂的竹棒直跺脚:“你得赔我一个!”

叶孤城将目光从崖底的浪花收回来,他深深地看了阿青一眼,沉声道:“好。”

一个“好”字,让阿青瞬间收了声,她瞧了瞧叶孤城空空如也的手,迟疑道:“那杆子被我打下去啦,你要不要我赔啊……”

叶孤城没有回答,他抽出插在枯石之间的巨阙,转身下崖。

阿青看见叶孤城手上的利器,不由好奇地一面跟他走,一面问道:“诶,你明明有很厉害的剑,为什么不拿那个跟我打啊?”

叶孤城此刻根本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虽然他和她二人各自未能以招式制住对方,若以二人手中所持物来看,他的已被她打落悬崖,她的却仍在手上,这已是她赢了。若她手中的不是竹棒而是利剑,那他亦不可能震裂她的兵器。

竟然可以用那样的方式破解天外飞仙……

叶孤城顿住脚步,闭上眼回忆起最后那惊天动地的一招,下意识紧紧攥住了拳头。

“哎哟,你怎么突然不走了!”阿青没收住脚,一个猛子撞上了叶孤城的背,只觉硬得很,揉着额头出声抱怨。

叶孤城忽然转身,紧紧盯着面前那比他矮了不止一个头的少女。

那样的方式,那样的一招……也只有……只有她可以使出。

不把剑当剑,因而不必遵守任何规则;不把比试当比试,因而不受所有束缚。聪颖,天真,不谙世事,完全只凭性子舞剑,只凭本能接剑。

她的剑,无招。

这就是阿青的剑道。

如果……如果毁了她的纯真,又会产生怎样奇异的﹑冠绝当世﹑让人想也想不到的剑法?

叶孤城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被这种诡异阴冷的念头占据。

“你怎么啦?”阿青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双眼似乎失了焦距,便张开五指在他的眼前晃了几晃,大声提醒他。

他却突然退了一步。

阿青不解地皱眉:“喂,你干什么?”

叶孤城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连连摇头,边摇头边笑,喃喃道:“居然魔怔了……”

“你……你怎么了……”阿青越发觉得他奇怪,担心道,“你生病了吗?”

叶孤城却忽然抬头朝她微微一笑:“无事,走吧。”

阿青愣了愣神。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凌厉的眉弯成柔和的弧度,寒星般的眸子仿佛融化成春水,嘴角上挑,瞬间柔软了棱角,好像真的有点迷人诶。

阿青觉得脸热热的。

“干嘛突然那样笑啦……”阿青小声嘀咕,又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干脆梗着脖子抬头,叉着腰,底气不足地大声道,“你,你得亲自给我削根让我满意的竹棒啦!”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感谢天使小暖的长评!!!抱住使劲蹭!

才更两章就收获一条长评,意外之喜啊,好开心!

完了,修改的问题以后再说,现在睡觉去~

5梦靥

好黑。

“滴答,滴答……”

什么声音?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主,你在做什么?晚课还没有完成!怎能如此懈怠!”

是谁?谁在说话?

我的晚课……我的晚课做完了!我没有懈怠!

“少主!拿起你的剑!”

什么?

我的剑?

对,我的剑,它在!它一直在我手中!

“拿稳了!少主,你记住,叶家人视剑重于生命!”

我记着!我一直记得很牢!叶长老!

对!这个声音是叶长老!

叶长老!

你在何处?这里又是哪?

我的声音……奇怪……为什么我发不出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水声吗?

哪里来的水声?哪里在滴水?

“滴答,滴答……”

这是什么?

这不是水?这不是水!

血?是血!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少主,你记住,唯有用剑客的血喂出的剑,才是真正的寒冰利器!”

好多血,好多尸体,好可怕……叶长老!你在哪里?

“你要做天下第一的剑客,怎能畏惧这点小事?懦夫!”

没有!我,我不怕,我不是懦夫…………

“快!抬起头,握好你的剑,杀了那些人,养你的剑气!”

“不!”

叶孤城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重复着梦中唯一说出的一个字——

“不。”

多久没做这个梦了?

内心的激荡缓缓平复下来,叶孤城自嘲地笑笑,起身下床,屋外阳光正好,淡淡的花香飘来,一切都祥和而又平静。

第一次杀人,他七岁。杀人之后,整整一个月,他反复做着这个噩梦,堕入心障,终日被那血腥的梦境靥住,不得安生。

后来,后来是怎么走出来的?

很简单。

——再杀一次人,就走出来了。

叶长老说得不错,要克服一样恐惧,唯有战胜它。叶孤城一直坚信这句话的正确,以后,他再没被任何的恐惧擒住心神,也再没有惶恐不安过。

而他的剑术,亦在七岁那年,有了极大的突破。

可是今天……为何又做起了那个梦?这预示着什么?叶孤城注视着窗外那只停在花上的彩蝶,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个梦境。

“昨日魔怔,莫非这便是后遗症?”叶孤城喃喃自语,忆起昨日和阿青在断崖比试前后的事,思忖片刻,忽然淡淡一笑:“也好。”

既然又一次遇着了心障,破除就是。

待他突破之日,便是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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