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首第二位比刘悟能稍显精干的汉子也站起来,微笑抱拳道:“大人,在下桂安礼,最拿手的功夫是五行拳,正所谓龙、虎、豹、鹤、蛇,龙拳练神,虎拳练骨,豹拳练力,鹤拳练精,蛇拳练气,梅花盘步配七星,刚柔并济意在形。请大人指教!”
桂安礼说罢,一声虎啸,屈指如爪,于是乎,大厅中龙腾虎跃、豹跳鹤翔,灵蛇吐信,劈崩钻横,刚柔并济的五行拳便施展开来,这套拳法当真是赏心悦目,与刘悟能令人心悸的炮拳截然不同,看得一干护卫眉飞色舞,江楚寒站在那儿,脸上却很平静,既看不出赞许,也看不出轻视。
待桂安礼表演完毕,站在右首第一位的佘老蛮就站了出来。这位名叫佘老蛮的护卫练的是硬气功,什么金枪刺喉、颈弯铁棍、排木击背、掌断青砖,一套硬气功施演练起来看得人惊心动魄,江楚寒看到这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脸上仍然没有一点表情。
第四位护卫名叫沈云飞,沈云飞练的是鹰爪功,姿势雄健,手眼犀利,身步灵活,发力刚爆。只见他屈指如爪,抓打拿掐、翻砸锁靠、崩截拦挂,看得人目不暇接,而那腿下也是蹬撩踹,灵活多变。那一条身影鹞子一般漫空飞舞,如此宽敞的大厅竟似藏不下他的人影,四人之中当以此人声势最是赫目,可是令人奇怪的是,江楚寒却在此时,令人不易察地摇了摇头,原本期待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沈云飞这一套鹰爪拳练到最后一招,一声鹰吠,纵身跃起,右手五指扣住房梁,左臂展开,竟在空中摆出了一个雄鹰扑食的动作,顿时搏来一个满堂彩。一名护卫兴冲冲地叫道:“大人,你看我们这‘刘桂佘沈’四位的武功很高明吧?”说罢又望向阎应元,轻蔑地说道:“你有什么真功夫,不妨也使出来啊。”
刘桂佘沈,乍听起来有点像“牛鬼蛇神”,江楚寒忽然想起了前世那一场文化运动里经常出现的那四个字,抿了抿嘴唇,还没想好怎么说话,忽然,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阎应元忽然冷冷地开口说话了:“花拳绣腿,也敢拿来现眼,这究竟是在演练武功,还是在走江湖卖艺?”
喝彩声戛然而止,四个护卫勃然大怒,齐齐地冲着阎应元吼道:“你要有什么真功夫,就使出来!!”
“功夫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耍演的。”阎应元摇了摇头,淡淡地道:“若有人不服,尽管可以出手。”
刘悟能冲着阎应元狠狠地说道:“若是你输了,怎么办!”
“若是我输了,从哪来,便回哪去。”年轻的阎应元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说道。阎应元这番架势落在旁人眼里,霎时间还真有几分武术宗师的派头。
其中一名壮实的护卫向着江楚寒冷冷地一抱拳,说道:“大人,我四人若是打赢了这位年轻的小将,大人能不能给些彩头!”
江楚寒正待说话,冷不防邱枫一阵怒喝传来:“刘悟能,不得礼!还不闭上你的臭嘴!”邱枫眼里爆发出一阵高喝,顿时把那名叫刘悟能的壮汉训的如同小鸡一般,立即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乖乖地连声大气也不敢出。
“妨!”江楚寒微笑着淡淡地说道,“你们其中的哪一位若是赢了,从此以后月钱加倍,如何?”
做为护卫,手下有没有真功夫,自然是一试便知。但是,眼前毕竟站着的可是未来鼎鼎大名的民族英雄阎应元,对于阎应元,江楚寒自然是完全不担心会将自己的这几十名招觅的护卫真正的打成重伤,好铁也需要淬炼,若是此时不灭一灭他们这些人的江湖气息,以后还怎么做称职的护卫?
得到江楚寒的准话以后,刘悟能大踏向前走了一步,大喝道:“这位年轻人好大的口气,那我刘悟能就来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接拳!”
刘悟能一声叱咤,一记“黑虎掏心”便直取阎应元的中宫,江楚寒坐在主位,堪堪被刘悟能魁梧的身子挡住,也未看见阎应元怎样出手,就听刘悟能哎呀一声叫,一个壮硕的身子已倒摔出去,“蓬”地一声撞在厅柱上,再滑落于地,震得屋顶承尘簌簌落下许多尘埃。
阎应元冷冷地道:“拳势看来威猛,可是架子拉的这么大,力都发到底了,一点不留余地,你连力出留三分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来领教你的功夫!”
佘老蛮与刘悟能同仇敌忾,马步一蹲,双掌压至丹田,一口气刚沉下去,阎应元的拳头就到了,拳击肘撞、膝顶脚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打击的位置是咽喉、脑门、颈后、下阴、小腹、丹田所不至,那一对钵大的拳头拳拳入肉,力重如山。
佘老蛮“哎哎”狂叫,双手乱抓乱拍,在阎应元猛烈的攻击下没有支撑多久便气散功消,一头仆倒在地,像被剁了头的公鸡,扑愣着双臂,一时头重脚轻,根本爬不起来。
阎应元拍拍双手,又道:“你的硬气功倒还像点样子,可惜没练到家,连防御都没练好,不要说出手制人了,你这样的功夫要来何用?敌人来时,你去以身挡刀么?回去再练三五年吧。”
“呀!”
沈云飞见此情形,尖啸一声,一个大鹏展翅便向阎应元凌空扑来,十指箕指直取面门,可是他,阎应元,沈云飞身子刚一腾空,阎应元一个箭步,便抢在他身形落地之前撞到了他的身边,双掌一分架开他的双爪,用右肩膀重重一扛,沈云飞便腾云驾雾地飞了回去。
阎应元不由得又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使的什么展翅,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动手的时候跳来跳去根本就是找死,身形一旦腾空,便退可退,进可变,辗转腾挪,从施展,你师傅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教过你?”
练五形拳的桂安礼眼见阎应元的拳脚功夫看来平平奇,举手投足间却打翻了自己的三个师兄弟,自知凭拳脚也难胜他,眼珠微微一转,桂安礼伸手取过搁在桌边练刺喉的缨枪,“蓬”地抖出一个碗大的枪花,便向阎应元当胸刺来。
“呛~~~~”
一道黑色的影风一般自阎应元手中划过,桂安礼还没看清楚攻势,只听“嚓”地一声短促的鸣响,阎应元手中的掌刀狠狠地劈在了桂安礼的红缨枪上,桂安礼手中的枪头叮当一声掉在地上,阎应元的掌刀在半空中划过一丝漂亮的弧线,淡淡地看着周围剩下的几名早已握紧了拳头,怒的银牙直咬的一干护卫,缓缓地道:“一起上吧。”
剩下的那几十名护卫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以多欺少,又见自己的兄弟被人举手投足间打的毫还手之力,早已是义愤填膺,又怎会轻易示弱,嗷嗷叫着从各个方位冲上来
不过盏茶的功夫,大厅里便传来了一阵阵杀猪般的惨叫,和一阵阵叮叮咚咚的摔碎声。只见那几十名护卫早已嗷嗷叫着摔倒在地上,桌椅等物品顿时被砸了个稀巴烂,场上顿时一片混乱,满地的桌椅板凳,和残渣木屑,只是堪堪的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阎应元以一敌众,顿时打的众护卫毫还手之力了!
第088章 东阳捡屡子 御史宴府台()
“好功夫!”邱枫不由得惊道,在这整个厅堂里,除了江楚寒和阎应元,就属邱枫的武功最高了,所谓行家看门道,阎应元只是一动手,邱枫心里顿时惊觉了一声,眼前的这位看起来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年轻少年,可是一名高手啊!
邱枫自付,自己在阎应元的手下,也绝不会过的了二十招。
阎应元活动一下手腕,意犹未尽道:“全都爬起来,现在就开始,绕着扬州城先跑三圈,没跑完的不准睡觉,不准吃饭,中途落下来的,举大石一百下,!”
果然拳头大就是硬道理,一干护卫一听,立即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连扶带拉的就往外跑,一边跑出门一边小声地叫道:“扬州城那么大,三圈这要死人的。”
只是刚刚迎上阎应元那冷酷的神情,正在抱怨的护卫胡泽磊立即乖乖地闭上了嘴巴,拼了命的就往外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几十名护卫顿时跑了个没影,诺大的房间里就剩下邱枫,江楚寒和阎应元三人了。
“阎兄弟,果然很神勇啊。”江楚寒心里就像乐开了一朵花似得,这次已是第二次亲眼看见阎应元出手了,对于民族英雄,江楚寒总怀着一些盲目的崇拜感,只是眼前这名年不过十六的少年,武功如此杰出,果然是长江后lang推前lang,英雄出少年。
“江大人过奖了。”阎应元微微地弯下腰冲着,脸上还残留着些许少年的青涩之气,红着脸,有些腼腆地说道:“小子还需要出去一路跟着他们,以防他们半途偷懒。”
“这个哈哈,阎兄弟就请去吧。”扬州城三圈,那是什么概念,其距离等于一段超长的马拉松了,扬州城占地方圆十几里,三圈就是五十里,比的过一匹正常马匹小半天的脚程了。
江楚寒满脸汗颜地哈哈一笑,冲着阎应元道了个请字,阎应元微微一弯腰抱了个拳,转身跑了出去。
“那可是扬州城三圈啊!”江楚寒有些抑郁地想到,就算是自己,恐怕也完全坚持不下来。想到这里,江楚寒不由得满脸冷汗地和邱枫互相对视了一眼,具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意。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江楚寒特意问了邱枫一些家中的情况。邱枫兴奋地说:“眉儿姑娘和东阳先生把生意打理得很顺,家人也都很好,要我带口信给你,自己保重,别挂念家里。因为杨二娘子和爱儿的到来,东阳先生这段时间可精神着呢,突然像年轻了十几岁一样,老是跟下人说杨二娘子知书达理、温柔漂亮、贤淑大方;说爱儿小姐聪明灵慧,一定要收爱儿做他的学生,要将自己平生所学教给她。”
江楚寒打了个哈哈后说道:“杨二娘子确实不错,哈哈!东阳先生这条老光棍开始思春了,本来我是见她知书达理、识文断字,才特意安排回来帮眉儿打理家务、管理帐目的,谁知被东阳先生捡了屡子。好事啊,好事。”
邱枫摸着后脑壳问:“大人,捡屡子是什么意思?”
江楚寒:“是捡便宜的意思。阎应元这员猛将能被我借来训练护卫,我这也是捡了个屡子哦,只是不知你招来的这群护卫受得了他的折磨么?”
果然,结果自然是毫悬念,江楚寒搬了张藤椅躺在院子里,只是堪堪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那几十名招觅的护卫已经一个个面人色地走进了驿馆中,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个整个人险些就要瘫倒了下来。身后还不住地传来阎应元的大吼声:“才跑完一圈!所有人不准休息,立即原地举大石一百下!隔空打拳两千下!点点!”
“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声猛地传来,就像是被砍了千八百刀儿似得,痛彻心扉。此时的江楚寒不由得又一次满脸汗颜地和同样一脸惊骇的邱枫对望了一眼阎应元这回玩的可真算是狠到家了啊!
就在从刘泽清处借来的“未来英雄”阎应元狠狠操练着自己招觅的那些随身护卫之时,江楚寒心里却早已暗自打定了主意,这一回,却论如何也必须迫使陈奇瑜开始江南官吏的政绩考核等事宜了。
对于这个老狐狸,江楚寒总有些摸不准的感觉,陈奇瑜历经扬州府两任府台,能在这铁板一块的江南夹缝中生存,且混的风生水起的老狐狸,江楚寒从来都不敢小视他。然而,考核之事迫在眉睫,江楚寒隐隐约约地也渴望着陈奇瑜能够尽开衙,为了江南百姓,也是为了自救,尽早拔出天地会那个潜藏在江南最底层的这个神秘堂会,论如何,江楚寒都必须做点什么了。
鉴于前些日子与孙传庭商量的日程,江楚寒最终还是没有那么的尽早出手做出反应。一来,自己刚刚踏足扬州府,人生地不熟,远来是客,不可以客欺主。二来,时机也还未成熟。
然而,此时,却已是江楚寒下扬州后的一个多月以后了。从江楚寒得来的消息,以及陈奇瑜平日里所做出的种种举动来看,陈奇瑜,并没有想要那么地开始政绩考核等事宜。江楚寒在暗自思索的同时,也不禁产生了一些疑问,天知道一把扶起自己的那位皇帝老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陈奇瑜这个墙头草去处理,那位大明的真龙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楚寒才忽然有些理解,所谓帝心难测,就是这么个道理。
江楚寒这些天一直住在官驿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避着那位名叫沅沅的小奴婢,这位小祖宗总是能够令江楚寒头大比,江楚寒干脆心一横脸一拉,直接搬出了府外,总算落了个耳朵根子清静了。
所以,深秋的季节总是容易引起一些萧索的悲韵,这也与江南盛行的文风之气大有关系。然而论是何等的心境,眼下的事,也已容不得再等下去了。
第二天,已晋升成为江楚寒江御史贴身护卫首领的邱枫,亲自携带着一封由江楚寒亲自书写的歪歪扭扭的书信,递到了扬州府台衙门一位小吏的手中,紧接着又交到了陈奇瑜的手中,当陈奇瑜打开那封由江楚寒亲自书写的书信以后,那信上满是歪歪扭扭的大字不禁令陈奇瑜看的头大如斗,愣在那里琢磨了老半天,饶是陈奇瑜再如何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哪里能看的懂这些歪歪扭扭,横七竖八的鬼画符?
三天以后,扬州城最大的酒楼“青阳楼”内,人潮涌动,青阳楼做为扬州城最豪华的酒楼,位临西湖水畔,吸引了数文人墨客前来吃酒赏景,这里的西湖醋鱼名扬天下,有数文豪曾在这里的墙上留下过数的名诗佳作。
而就是在这里,江楚寒要摆上一桌酒席,单独宴请陈奇瑜和孙传庭二人,以“回谢接待之情。”对于江楚寒请客,陈奇瑜自然是话可说,换了一身便服,便上了轿子,摇摇晃晃地向着青阳楼的方向去了。
此时,江楚寒正静静地坐在青阳楼一座豪华的包房里,静静地等待着陈奇瑜,邱枫则稳稳地守在包房之外,表情肃穆地盯着每一个过往的客人和小二,颇有些铁将军把门的感觉,自从上一次遭到天地会的种种暗计以后,邱枫便全神贯注地提高了警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种事,可不是时常发生的。
此时包房里空空荡荡的,顺着溜的摆下了三副碗具,江楚寒的计,早已是在军营大帐里与孙传庭订下了,而此刻,正是施计之时,时机已到,为何不发?
过了一会,楼下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门一打开,只见陈奇瑜满脸笑容地推开了门,江楚寒赶紧站起来一脸笑容道:“江楚寒有失远迎,陈大人请坐。”
陈奇瑜哈哈一笑,满面春风地道:“江大人客气了,还专程摆什么酒席?”
江楚寒赶紧欠身,客气地道:“陈大人来的真准时,来来来,赶紧先坐下。”
江楚寒客气地招呼着陈奇瑜坐了下来,不管怎么说,陈奇瑜也是朝廷二品大员,不管陈奇瑜风评如何,江楚寒可从来都不敢小瞧这位府台大人。
江楚寒满脸的热情,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奇瑜闲扯着,不知过了多久,江楚寒忽然像是缓过神来一般,奇怪地道:“奇怪,为何孙将军到现在还没来?”
“想是军营有事,耽搁了吧。”陈奇瑜仿佛浑不在意,微微一笑地说道。
“陈大人稍安勿躁,我现在便令人前去军营接孙将军。”江楚寒微微一笑,抱拳起身,走了出去。
邱枫正一副铁将军把门,生人莫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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