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江楚寒忽然有些迷惘,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王公公,只见王公公正微微地闭着嘴唇,一脸微笑地望着自己,江楚寒忽然有些骇然,联想到了自己的今后,如果一切当真按着王公公的说法,那么今后的自己,还将多灾多难,道途坎坷,避也避不了。
王公公说完这一切时,这一场酒宴也接近了尾声,王公公站了起来便要离开,江楚寒一边揣着一颗如同乱码一般的心思,一边又一次盛情地邀请王公公前往库房一观,选几样最爱的小玩意。可是王公公却微笑着连连摆手,坚持离开,江楚寒也就不再多做挽留了。
王承恩的名字江楚寒很熟悉,应该算是个比较正直的太监,况且王承恩总归是宫里面的人,四处逢源,广结善缘的门道,江楚寒懂的,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何况,自己已然走上了仕途这一条道路,虽然还不知今后的命运将会如何,但是以重金结交王公公这么一个即将成为宫中总管的人,总不会是件坏事,最起码,不会在皇宫里说自己的坏话。
防小人不防君子,江楚寒也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所以才忍痛割爱,对王公公双手奉上了一对汉朝的青铜雕物,送去的那件雕物也哪里是蛤蟆,分明就是一对青铜所制的金蟾!
刚刚将王公公送出了江府大门,那边就有人前来禀报,说是吴孟明有请江楚寒前往大营一叙。江楚寒点了点头,连忙回屋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遮了酒气,又嘱咐了眉儿几句,这才只身出门,随着报信的士兵一同前往吴孟明所在的大营。
吴孟明所落脚的大营就在城南的一处帐篷里,这几日随着栖霞城的渐渐安定,街面上也在难看到人喊马嘶的骑兵们,整个栖霞城也渐渐陷入了安定,没有了前几日的那股紧张的气氛,只是巡街的人手依然是由孙传庭部下的士兵负责的,并没有让栖霞城里原先的那班押差们负责。
江楚寒和那报信的士兵踩着积雪,一点一点的往前走着,一轮明月挂上了天空,把这漆黑的夜晚照的明亮比,前几日在刑场中,天空忽然飘起的那一场大雪,把这栖霞城里顿时遮掩如同裹上了一层美丽的银妆,而此刻江楚寒的心情,也如同这脚下的雪地一般,正慢慢地融化着。
一下子出了这种大事,江楚寒早料到吴孟明必定会来找自己,也许是给自己上一上紧箍咒,一心扑在那位骆指挥使的身上,也许只会祝自己飞黄腾达。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我江楚寒还嫌烦恼不够多的么?
想到这里,江楚寒微微一笑,迈开步子,大踏步地随着那名报信的士兵一起走向了吴孟明所在的那所帐篷里。
一掀开布帘子,只见吴孟明和孙传庭二人正坐在椅子上,早就在这等着江楚寒了。江楚寒微微一笑,走上前去立即一俯首道:“吴佥事,孙将军,小可姗姗来迟,还望二位恕罪。”
“不必不必。”孙传庭站起来连忙扶起江楚寒,态度显然比前几日加的亲热了,招呼着江楚寒坐下以后,一名士兵立即端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捧在江楚寒手心里。
“好茶!”江楚寒微微地抿了一口,抬眼冲着孙传庭和吴孟明一笑:“不知道两位大人,究竟有何事向小可吩咐?”
“恭喜江大人升官了!”吴孟明喜气洋洋地说道,“江大人一功名,二军功,便直接受封为御史,同赏皇家御器尚方宝剑,这可真是我大明百年来开国的头一遭。”
“这,多亏了我皇陛下的栽培,多亏了骆指挥使的栽培。”江楚寒微微一笑着说道,“小可自己心里也明白,若不是多亏了骆指挥使,我江楚寒哪里有那么大的福分和运气?”
江楚寒此话一出,吴孟明和孙传庭的脸上果然是笑的越发灿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加入锦衣卫**,蛰伏在这股势力下好好地做一番大事,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去尝试改变这个时代的一切历史走向,便已然于吴孟明孙传庭等人处于了同一条战线,自然得胳膊肘子向里拐,尽可能地让自己在这片势力中崭露头角,为这片势力谋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上上之道!自古以来,政治场上的叛徒,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江大人此言极是。”吴孟明微微地一颔首,对江楚寒的称呼已然改,“此后还应当多为朝廷多做贡献,可不要忘了骆指挥使的一片恩情。”
不管究竟是不是京里的那位骆指挥使所做的这一切,吴孟明也得硬生生地将这一笔功劳全算在骆指挥使的身上。江楚寒不明就里,猜不出事情的真正来龙去脉,顿时冲着吴孟明和孙传庭大表忠心,极尽肺腑之言,听的吴孟明和孙传庭不由微笑着连连点头,顿时对江楚寒充满了一股深深的好感。
正端坐在椅子上的江楚寒刚说完这一切,吴孟明低头深思了一番,缓缓地道:“你可知,朝廷为何不仅赐封了江大人你一顶御史的帽子,还同时赐封了一把尚方宝剑?”
“这个”江楚寒想了想,顿时一俯首摇头道:“江楚寒不知,还请吴大人指教。”
吴孟明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转而又沉下脸色,道:“我大明的那位真龙天子,这是要对江南动手了。”
“喔?”江楚寒微微地一皱眉,脸上的神情紧绷,压低了声音小心地问道:“此话怎讲?”
“孙将军和扬州府台陈奇瑜陈大人,已经接到了圣旨,全权负责此次江南三十六道官员的政绩审查审核,不交由吏部处理,直接送报于皇上,江大人,你说,这其中还能有什么意味呢?”
“对整个江南官场进行重整顿。”江楚寒微微地笑了起来,这种浅含着的意思,江楚寒怎么会猜不出来?
“事实上,深的一层,却牵扯到了朝廷的厂卫之争。”吴孟明微微一笑,“江大人,你也应该知道,天地会之所以能够在江南布计施政,垄断整个江南的商业贸易,这其中若不是朝中有人暗中支持,一个江湖帮会,即便势力再大,也早被朝廷给铲除了。”
吴孟明忽然诡秘一笑:“然而,很不幸,江南三十六道,绝大部分都是东厂**!整个江南三十六道,已然尽皆沦陷了!沦为了一个江湖帮会的控制之中,这简直就是我大明的悲哀,仅仅为了个人的私欲,而置天下百姓,置我大明千秋大业于不顾,皇上这才下旨,令陈奇瑜和孙传庭两人主持官吏考核等大事,一肃江南风气,拨乱反正,以尽效尤。”
“那么,皇上赐了我一把尚方宝剑,究竟又是什么意思呢?”江楚寒心中有些不解,抬眼望向正一脸淡漠的吴孟明和孙传庭。
“哈哈哈!”孙传庭忽然笑了起来,站起来走到江楚寒眼前,重重地拍了拍江楚寒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江老弟啊江老弟,亏我孙传庭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么明白的一件事,江老弟你就是不明白呢?”
“究竟是什么事?”江楚寒加的不解,心中那一团迷雾怎么解也解不开,只好一脸奈地看着孙传庭。
“江老弟啊江老弟,你当真那些人会乖乖配合么?”孙传庭哈哈笑了起来,“别忘了,皇上只赐给了我和陈大人督察考核之权,可没赐给我们砍人脑袋的权利啊。”
“原来赐我尚方宝剑,是叫我江楚寒杀人的!”江楚寒心头猛地一震,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馋臣,可先斩后奏,同时又拥有遇事专断之权,就算是洪承畴那样的朝廷一品大员,朝廷的一员封疆大吏,那也能先斩后奏,砍下来脑袋再说!
ps:百度百科——王承恩(约1617年—1644年,明末宦官,河北省邢台市邢台县白岸乡白岸村人,属太监曹化淳名下,官至司礼秉笔太监,深得崇祯信任,北京被围时提督北京兵马。崇祯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九日早上,崇祯由太监王承恩陪伴登上煤山(景山,吊死在山腰寿皇亭附近的歪斜的老槐树上。王承恩也吊死于旁边的海棠树上。王承恩后为清朝皇帝所称颂,曾在思陵附近为王承恩竖碑立传。
第067章 天灾加人祸 朝庭处境危()
这简直就是一把双刃剑啊!江楚寒紧咬着牙关不住地想到,若是想要顺顺利利的办好差事,帮着孙传庭和陈奇瑜将整个江南那股沉重腐朽的风气一扫而空,如果没有皇帝御赐的这把尚方宝剑,想要单凭这么一顶七品御史的头衔去和那些人抗争,恐怕还真办不到。
自古江南多锦绣,江南之水,何其深啊,精明的江楚寒已然从孙传庭和吴孟明的话语里听出了些端倪,重要的是,皇帝封了自己这么一个七品御史,一来恐怕是好大喜功,搏上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头,二来,恐怕就是想要自己杀人的。不管怎么样,我这可都是戴了顶烂帽子啊。
即使这件事办的顺顺利利漂漂亮亮,恐怕最后也得得罪朝里的不少人,来自前世的江楚寒非常清楚,双手沾满贪官、恶官鲜血的铁吏固然可以在民间获得良好的名声,可是对自己的仕途,却是大大的不利。只怕自己拎着尚方宝剑进了江南砍死了一片,再回栖霞时就已经被人劾入狱了。
即便没有被劾入狱,办差有功,升官入朝,想要就这样顺顺利利的进入了朝堂,为这大明踏踏实实的做点儿事,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江楚寒很清楚,人脉是做点实事的唯一基础,若是为了立功,而得罪了一整个江南,大半个朝廷的官员,这对于自己,也就大大的不利了,不仅功,反正还有着大大的有害。
那皇帝老儿,哪里是要自己代天巡狩,这简直是要把自己活活往火坑里推啊。可是,那皇帝老儿为什么不选择别人,却偏偏选择了自己呢?
江楚寒有些悲愤地想着,孙传庭拍了拍江楚寒的肩膀,重重地道:“江老弟,现在知道事情的紧迫性了吧?其实其实我孙传庭也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我孙传庭又何尝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只是家事国事天下事,若是我大明真到了人人自危的那一刻,谁还能真正站出来,为了我们大明的江山,为了我们大明的子民,好好的做一点实事呢?”
江楚寒很清楚此时明朝的处境,立国二百六十多年,积重难返,大明朝基本上除了外戚专权以外,中国亡国的六大因素竟占了五个,不亡也难啊:
一、皇族繁衍数十万人,贵族势力、地主势力几百年人口大增,吃喝不足;
二、崇祯年间又正好赶上小冰河期的大规模天灾,陕西、河南等省份连续多年大灾;
三、朋党之争贯穿明朝,也就是朱元璋和朱棣两个勤人,其他的都不行,尤其是末期的东林党、阉党和齐楚浙三党祸乱之大不可想象;
四、内忧外患不断,自明建朝以来北方蒙古的鞑靼、瓦剌,东边的汉奸带鬼子,东北的后金、满清就不断侵边,血流不止;
五、天灾加**还有外患自然造成大规模内乱。
江楚寒忽然浑身一个机灵,抬起脸正迎上孙传庭的那一双满含着深意的目光,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明悟,没错,若是我大明真到了人人自危,只因为担心惹火烧身而不肯站出来为这个国家做一点实事,那么大明就真的离亡国不远了。
即使后世里那些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的革命先烈,冒着必死的危险,依然奋不顾身地站了出来,挺着胸膛为这千里江山的万万子民做了一些实事,我江楚寒,为了我大明的数千万子民安居乐业,为了他们能过上好的生活,在那场很耻辱的“满清入关”到来之前,尽全力挽救那一场水火之灾,即便是死,又有何不可!
既然是要我江楚寒杀人,那便杀吧,也许世间真的有“命格”存在,也许一切也真如王公公所说,自己的官身,自己的这一身官袍,是得用鲜血才能染成的。
想到这里,江楚寒激动地站了起来,向着孙传庭和吴孟明深深地一俯首,道:“我江楚寒,愿为这大明天下,做一把惩奸除恶的尖刀,就算是毁了这一生的仕途,我江楚寒也绝二言。”
“好!”吴孟明重重地鼓了鼓掌,双眼泛起一阵精光:“这才是我大明的好男儿。”
江楚寒连忙谦辞连道不敢,三人又重围成了一圈坐定,商量好了各自的行程和接下来的计划,吴孟明忽然间奏起了眉头,连连摇着头道:“我想,恐怕徐文广和钟一平已然逃出了栖霞城。”
对于这个结果,江楚寒并不吃惊,天地会耳目通天,徐文广和钟一平两位做为天地会中的龙、蛇长老,一定是早早的得到了消息逃之夭夭,就算是没有得到消息,凭着天地会那通天的本事,也一定早早的顺着城内的地道逃向了城外,要知道,挖一条地道,对天地会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真可惜!”吴孟明重重地一拳打在了扶手上,紧接着重重地叹了口气:“本以为这次可以将天地会以及江南三十六道一锅端了,只是没想到功亏一篑。孙将军,江大人,我吴孟明不日即将回京,接下来还要靠你们了。”
“吴大人这就要回京了?”江楚寒微微一愣。
“接到宣令了。”吴孟明揉了揉鼻子,顿了顿,忽然微笑着望向江楚寒,似有深意地道:“锦衣卫的兄弟护送杨柳月杨小姐回京,江大人,你就不想去看看她么?”
“杨柳月她究竟是谁?”江楚寒急忙追问道。
长久以来,关于杨柳月身份的问题一直压在江楚寒的心头,久久不能平息,江楚寒也隐隐约约的可以猜到,这么个能干精明又胆大的女子,只凭着一纸属有自己印玺的宣调令,便能从扬州府调来刘泽清的军队帮助自己剿匪,又能将熊文灿和金师爷等一干衙门里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那个精明能干,同时又似乎显得有些风韵的杨小姐,究竟是什么人?
“她啊”吴孟明和孙传庭互相对视了一眼,嘿嘿直笑起来。
看着有些不解的江楚寒,吴孟明忽然伸出一根手指,缓缓地道:“杨小姐,就是咱们大明那位主管天下兵马,累立赫赫战功,咱们大明当之愧的第一大将杨嗣昌杨阁老的养女杨柳月!”
孙传庭不由的点了点头,笑了笑道:“我孙传庭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杨阁老,昔年曾在杨阁老手下做一名参将,也领略过杨阁老的智计百出。杨阁老,呵呵,我孙传庭说一句实话,除去太祖皇帝,杨阁老可真算是我大明的一代军神了。”说完以后,孙传庭眼睛里忽然泛起一股崇拜之意,显然已对杨嗣昌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杨嗣昌?”江楚寒心头一震,杨嗣昌的名头,在后世便已如雷贯耳,由于读过许多明末时期的小说,江楚寒对杨嗣昌并不陌生!
一段小插曲过后,江楚寒等三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灯继续商量着,江楚寒看似显得认真,可是江楚寒心底里的那一颗心思,却早已如同长出了翅膀一般,飞向了那九霄云外。
今天是苏毅被押往应天府问案的日子,也是杨柳月离开栖霞城之时。
今天是十月二十八,诸事不宜,戊日冲辰,秋日。丝丝的凉风吹在江楚寒的脸上,已经进入深秋了,再过一阵子,就要进入冬季了。
自从那一天得知了杨柳月的身世,和即将离开栖霞城的事实以后,那些日子里,江楚寒始终都没有鼓起勇气,前去杨柳月养病的帐子看望杨柳月。
不管杨柳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最起码江楚寒心里清楚,杨柳月待自己恩重如山,曾数次解江楚寒那燃眉之急,此情若是不报,又何谈大丈夫立世之所为?事实上,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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