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和辰轩道别?你以前出远门总是要和他聊上一会。”牧倾将楼澜抱在身前揉揉捏捏,没吃饱的大狗般蹭着他。
“不去。”因为啸烨在旁边所以楼澜脸上有些微红,小声道:“城中危险。”
“也无妨,出多大的乱啸烨一人足矣应付。”牧倾轻笑着,在他白皙的颈上吻了吻,“你若担心那便不去了,总归是要回来的。”
“嗯。”楼澜乖乖点点头。
一路无惊无险,啸烨牵着两匹马站在码头岸上,恭敬道:“王爷,路途遥远凶险,万望多加小心。”
“我们会的,谢谢,大人快回去吧。”楼澜跳上船,牵着牧倾的手让他抬脚。
“是,属下告退。”啸烨说着牵着两匹马走远,又在远处站定,看着他们的客船慢慢划着江水而去才离开。
“先前也疏忽了,你会不会晕船?”牧倾牵着楼澜的手,两人一路走过下面船舱狭窄的廊道,回到自己的房间。
楼澜把装着小鸭子的盒子放在桌上,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我先前也没搭过船。”
牧倾摸索着在窗边坐下,伸手将楼澜拉到怀里,“会不会觉得头晕?”
“不会啊。”楼澜顺势搂着他的脖颈,给他介绍房间摆设:“这里有张桌子,嗯,没有茶水。一个柜子一张床,房间很小,所以你不能乱走,会撞到。”
啸烨给他们准备的房间已经是上等的了,但客船终究不能和酒楼比。
牧倾抱着楼澜躺下来,捏了捏他的脸道:“不出去看看?”
“不想出去。”楼澜趴在他怀里说。
牧倾笑道:“我本以为走水路你会开心的,景色很美。”
“等我们回来时一起看。”楼澜紧紧扒在他身上。
牧倾笑了笑,把儿子们放出来透透气,又回床上躺着跟楼澜小睡了一会。直到船中的伙计送了饭菜进来,才将两人吵醒。
“天色暗了。”楼澜揉着眼睛说,坐在桌边用麒麟给他的银针试毒,确认无事才拨了饭菜端给儿子们,又拉着牧倾坐下。
“黑了?”牧倾端过汤喝了一口。
“还没有。”楼澜说,“张嘴。”
牧倾张口,楼澜给他喂了一筷香气浓郁的小排骨。
“嗯,吃完可以出去看夕阳。”牧倾说。
两人漫无边际的闲扯,慢慢将饭菜倒腾进肚子里,楼澜将碗筷收拾好等着伙计来收拾,又去追满房间乱跑的鸭子们。
“放着吧。”牧倾笑道:“总归是在船上,跑不了,等会跟伙计说一声别让他们跑出房间就行。”
楼澜追了一头汗,听牧倾一说便也不追了,跟牧倾牵着手出去,正巧那伙计来收拾碗筷,便跟他说了一声,儿子们在房间里别让跑了。伙计推开门一看,除了三只鹅黄色的毛球哪来的小孩?
甲板上围着一圈搭船的百姓,住不起船舱便只好抱着行李在船头窝一夜。楼澜只当也是来看风景的。
西边一轮红日缓缓沉浸水中,云雾般扩散开数丈霞光。
风景如画,脚下江水漫漫,楼澜握紧了牧倾的手,一瞬间喧嚣长安。
“很漂亮。”楼澜说,然后绞尽脑汁的想表达给牧倾,想了半天脸都憋红了,终于想到了:“像散了黄的鸡蛋!”
牧倾:“……”
牧倾哭笑不得,站在甲板边上抱着他轻笑道:“散了黄的鸡蛋究竟有什么漂亮的?”
楼澜偎在他怀里,嘿嘿笑着。
忽然一声爆喝响起,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搭船的百姓中蹦出来,手里拎着大砍刀:“都别动!把钱都交出来!”
“有人劫船。”楼澜小声说。
牧倾勾着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别怕。”
“我不怕。”楼澜说。
百姓们吓得尖叫,船上也有数个伙计上来,叫苦不迭:“各位爷,咱们都是小本生意……”
“去你奶奶的!”一个汉子挥手把伙计撂倒。
牧倾揽着楼澜,慵懒地倚在一边,声音倨傲道:“你又让不要动,又让交出钱,不准动如何能把钱交出来?”
“来者何人?”汉子们都循声望去,一时有些惊呆。
牧倾一身绯袍在风中翻飞,眼瞳淡漠,风华无双。他勾唇一笑,狂妄道:“京中富商,钱满仓!”一听就非常有钱!
楼澜趴在他怀里忍不住笑出声来,仰头小声问:“那我是谁?”
牧倾捏了捏他的脸,“你啊,你是楼有钱。”不能更直白,一听就是挥金如土腰缠万贯的二世祖!
“废话少说,把钱都交出来,大爷饶你们不死!”
牧倾捏出一枚碎银子,邪笑道:“那要看你们能否消受得起了。”说罢指尖运力,银子化作一道流水般的银光激射而去,不偏不倚咻地弹进了说话汉子的嘴里。
牧倾道:“中了吗?”
楼澜笑道:“中了。”
碎银子滚进汉子喉咙深处,他顿时掐着脖子跪地猛咳,好像要把肺咳出来般惊天动地,脸都憋得通红。另外几个人见状也顾不得敛财了,举着砍刀就喊打喊杀地朝牧倾扑过去,牧倾站在原地半步不移,随手一撩,长刀出鞘。
他一手捂住楼澜的眼睛,单手持刀御敌,刀刃的清光一闪,他直接砍断了最前头那汉子拿刀的手,刀尖一挑,簌簌声响起,汉子的砍刀被牧倾挑在刀上不断转着。
牧倾微一皱眉,猛地将砍刀甩出去,铿地一声□□一个汉子的脚边,对方顿时吓得跌在地上大叫。
“大、大侠饶命……”另一个汉子见不是对手连忙跪地求饶。
“速将他们绑了,登岸后送官。”牧倾长刀收回鞘中。
“富饶如我大炎,怎就出了你们这些恶徒!”船里的伙计立刻七手八脚上去将三人绑了,顺便拳打脚踢一顿。
楼澜忽然撒开牧倾的手,跑过去,挨个往他们嘴里喂了一颗东西,然后说:“这是断肠毒药,没有解药就会肠穿肚烂死掉,所以你们不要妄想半路逃走。”
汉子们一听登时都快背过气去了,伙计们和百姓对两人千恩万谢。
楼澜小跑回牧倾身边,牧倾低笑着问道:“喂了他们什么?”
楼澜偷偷摸摸道:“你之前给我买的八宝糖。”
“淘气。”牧倾顿时失笑,宠溺地牵过他的手回船舱。
晚上耳边是若隐若现的水声,房间里晃晃荡荡,小鸭子们团成团在盒子中睡觉,楼澜依偎在牧倾怀中睡得香甜,牧倾揽着他贡献出一条手臂给他当软枕,万籁俱寂。
第 61 章
这样在船上过了几日,到底是条船,每天能活动的地方就那么点,夕阳看一次就够了,看两次就腻了,牧倾怕楼澜觉得无趣便在半途上登了岸。
“我们现在在哪?”楼澜和牧倾牵着手。
牧倾左肩蹲着两只小鸭子,头顶还蹲着一只,他笑道:“在雪邦,出城要经过树阑门,还记得吗,先前从北平回来的时候在这里遇到过山贼。”
“忘了。”楼澜老实说,顿了顿又啊了一声道:“想起来了,都被啸烨大人打跑了。”
“对。”牧倾揉了揉他的脑袋。
两人一路笑闹进了城,先在客栈用了午饭,随后又去驿站买马。牧倾看不见,便由楼澜挑,只听老板在旁边滔滔不绝的介绍,几乎把每匹马的优点都介绍了一遍。
牧倾只笑了笑,倒不担心楼澜看花了眼,事实上楼澜在这方面一直非常有主见,喜欢什么就是喜欢,认定了就不撒手。
楼澜一眼扫过去,就看中了一匹黑色的白蹄马,老板介绍名曰乌云盖月,尾粗腿壮,跑起来可日行千里。
牧倾道:“是不是黑色身子四蹄皆白?”
楼澜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牧倾笑着摇了摇头,所以说什么狗屁的乌云盖月,就是一匹黑白种杂交出来的马而已,他道:“若看中便买下吧。”
“嗯,叫小黑吧。”楼澜开心地交付了银子,牵着这匹马出来。
小鸭子们纷纷挪窝蹲在马头上,牧倾跨上马背将楼澜抱在身前,小黑便驮着一家五口在城中溜溜达达。
他们在雪邦一路边走边玩,逗留两日便出了城,过了树阑门,大路上的人烟顿时稀少起来。楼澜说:“我们会不会又遇上山贼?”
牧倾笑道:“哪就这么多山贼了。”
两人骑在马背上,溜溜达达,牧倾揽紧了楼澜的腰肢,轻声说:“跑一会?”
“好。”楼澜应了一声。
牧倾两腿一夹马肚,小黑哼唧了一下,四蹄仍然慢慢悠悠朝前溜达。
牧倾:“……”
“你再用力点。”楼澜说。
牧倾直接用扇子抽在了马屁股上,于是小黑又哼唧了一下,干脆停下来不走了,低头吃草。
“这叫日行千里?”牧倾简直哭笑不得。
“那老板说跑起来才日行千里,你得让它跑起来。”楼澜为自己挑的马辩解。
牧倾下了马,扯着缰绳打算把小黑拖走,小黑死赖着不动,吃草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僵持了半天,牧倾险些让这匹马气死,于是直接在马屁股上踹了一脚。
偏偏就是这一下让小黑受了惊,扬起前蹄长嘶一声,竟然疯了般撒开蹄子狂奔起来。牧倾顿时慌了,因为楼澜还在马背上。
“楼澜!”牧倾慌张喊道:“扯缰绳!”
牧倾寻着声音紧张地追过去,跑了一会楼澜喊他道:“我没事,可是小黑跑了。”
牧倾赶紧跑到楼澜身边,将他抱在怀里:“你从马上摔下来了?”
楼澜摇摇头:“我跳下来的。”
“有没有受伤?”牧倾连忙问,“是我不好,摔到哪没有?”
“没有,我跳到草丛里的,手心蹭破点皮而已。”楼澜小声说:“可儿子们还在马上面。”
“无妨,那马这么懒,跑一会就停下了,我们慢慢追。”牧倾握住楼澜的腕,摩挲下去,手心果然溢出了些血迹,“疼不疼?”他用袍袖小心按压将血渍擦掉。
“没关系。”楼澜说:“我们去追马。”
牧倾怕楼澜摔伤了又不肯说,便直接将他横抱起来,顺着路走过去,卡在这半道上马又丢了,真是非常狼狈。
楼澜搂着牧倾的脖颈,看了他一会,忽然忍不住咬住牧倾的唇,轻轻吻着。
牧倾失笑道:“看着路,待会我又走偏了,你又不识路,这次可没人来找我们了。”
楼澜脸上微红,枕着牧倾的肩说:“我看着呢。”
日光下牧倾抱着楼澜穷走了半天都没看到小黑还有三只小王爷,楼澜很担心,毕竟他很喜欢小黑,牧倾则很讨厌,它简直就是一匹让人绝望的坐骑。
“我们还有多久到北平?”楼澜问。
“树阑门距离北平不过百里远,快马加鞭一天足以。”牧倾说,然而一想到那匹“善解人意”的小黑,牧倾就万念俱灰,十分崩溃,他真的觉得自己就这么抱着楼澜走过去才比较靠谱。
又过了一会,快到午时了牧倾才听到遥遥传来的一声声马儿欢快的哼唧。
“是小黑吗?”牧倾说。
等他走近一些后楼澜才出声道:“是,它在树下吃草,儿子们在溪水里游泳。”
牧倾被楼澜指挥着走到树下阴凉的地方才将他放下,牧倾将小黑的马缰绑在树上,楼澜蹲在溪边把儿子们捞上来,放到小盒子里,不让它们瞎跑。
“水干净吗?”牧倾也蹲到他身边。
“很干净。”楼澜说。
牧倾便打湿自己的袖子,牵过楼澜的腕轻轻地给他清洗一下掌心的伤痕,“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真的没有,我又不是摔残了,不会瞒你的。”楼澜说。
牧倾皱眉道:“哦,摔残了就瞒着我?”
楼澜小声笑出来。他们在树下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后要继续上路,按照小黑的速度,天黑前是到不了北平了。失算,今晚估计要幕天席地了。
小黑没有记牧倾踹它一脚的仇,仍然驮着两个人,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朝前走,牧倾再也不敢踹它了,就让它这么晃去北平吧。牧倾也开始叫它小黑,因为他觉得这样一匹连小跑都不会的马,根本就不是马。
楼澜总是能得到各种神奇品种,比如长不大的鸭子,和不会跑的马。
山林间的夜里总是比较凉,牧倾将外袍脱下来披在楼澜肩上,从后面抱着他,小黑一路哼唧。
“那里有亮光,是户人家。”楼澜忽然说:“我们要不要去借宿一晚?”
“要。”牧倾说,能借宿就借宿,他自然不想让楼澜在外面露宿一夜。
下了马,楼澜去敲门,里面传出一道汉子的声音:“谁呀?”
“我们是路过的,能否借宿一晚?”牧倾牵着马在外头道。
大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淳朴的山中猎户出来,看了两人一眼笑道:“当然可以,进来吧。看二位风尘仆仆,从何而来?”
“从雪邦。”牧倾将小黑拴在院子里,楼澜牵着他的手,一道进去。
路过猎户身边,牧倾将一小锭金子放在他手心,“劳烦端盆热水和外伤药来。”
“好好好,二位稍等。”猎户自然是喜上眉梢,将他们领进房间,连忙烧热水去。
“小黑在外面会不会冻死?”楼澜把盒子打开,放儿子们出来撒撒欢。
牧倾坐到床上将他拉到身边,笑道:“又不是冬日,怎么就冻死了。”
楼澜将两人的外袍脱下叠好放在一边,脱了靴子爬到床上跟牧倾依偎在一块小声说着话,没多久那猎户就端了热水进来,问道:“二位可需要吃食?”
“不用,我们路上吃过了。”楼澜起身说。
牧倾拧着帕子给楼澜擦手,声音里是与生俱来的倨傲:“夜已深了,我们就不诸多打扰了,有需要会说。”
“好嘞,二位好好休息。”猎户笑着关门退了出去。
牧倾指尖沾了点白药,给楼澜涂抹在伤口处,轻轻吹了吹,用猎户送来的绷带小心缠好,笑道:“小熊掌。”
“我们明天能到北平吗?”楼澜乖乖跪坐在床上,眯着眼睛让牧倾给他擦脸。
“明日这个时候就在你的小屋里了。”牧倾笑道,替他扶正枕头,“睡吧。”
星夜下,院子外的小黑站着睡觉,睡梦里还哼哼唧唧个没完。小鸭子们团在床头上一块入睡,夜深人静时,外面吱呀一声的开门声,那猎户趁夜出去了。
牧倾勾唇一笑,拉高了被子,将楼澜抱在怀里,慢慢入睡。
翌日清早,楼澜打着呵欠醒来,摸摸儿子们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到窗户边看了一眼小黑。牧倾早就醒了,怕吵醒他便躺着没动,他醒了这才起身,“不多睡会?”
“不。”楼澜爬回床上,在牧倾唇边亲了一下,“小黑那么慢,我怕天黑到不了。”
“一大早就耍流氓。”牧倾捏捏他的脸,扬声道:“来人。”
卧房的门砰的被打开,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几乎是扑着进来,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大声又紧张道:“微臣雪邦知府夏侯冕拜见王爷。”
“姓夏还是夏侯?”牧倾漫不经心道。
“回禀王爷,微臣姓夏。”
“夏大人。”牧倾道:“去端盆水来。”
“是是,王爷稍等。”夏侯冕连滚带爬地出去亲自给牧倾端水。
那猎户正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站在外头不敢说话。楼澜一时懵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官府的人来这里,看到那猎户,脑袋瓜顿时开窍了,他愤怒地指着猎户道:“你报官要抓我们!”
“头一次见你这么聪明。”牧倾笑道。
楼澜的确是猜对了,牧倾“死”后东厂便发出了格杀令,取容王牧倾首级可拿千万两黄金赏,这猎户显然见过格杀令,才连夜出去报官,想抓了牧倾拿赏钱。但是官和百姓终究不同,在牧倾掌权的天下官是买不到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