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走罢,我累了。”
再面对下去,已经是无话可说之地,我心头纷乱,需要时间捋一捋。虽然是应了师傅的要求,但是接下来的发展,不可知的令人心生惶惑。说完话,转身埋入了战神冰冷恪人的怀抱里。
心下里不由得感叹,终究,只有这种恪人的枯骨之怀,才是最令我心安的。
“慕清才是与你纠葛最深的人。”
秦时欢自是说与战神听的,但是与我耳中,却怎么就听出一丝别扭的感觉,指尖不自然地攥紧了战神的红衣,将自己埋得更深里了去。
“不劳你费心。不过你说了这么多,定然是有所打算的。说罢,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战神冷冷而言,显然没有接受秦时欢的意有所指。
“地势卷在姬家的时候一直由千机门、地利苑和卿志门轮流掌管,百年前千机门在战事中几乎死伤殆尽,自姬朝建立,对外虽是宣称在战事中灭门,实际上一直隐于幕后掌控姬朝对外的军事力量,到如今,残余之众一直被牵制在西北青叶之地,渗透朝中的反而是卿志门这些年培养的势力。地利苑则是姬朝国师所居,表面上是一般的祭祀神庭,实际里则位于玄武背上,经我查过,并没有地势卷存在的痕迹。况且此时被玄武带走,亦不知去向何处,再要复查也是难事。地势卷最后的消息是在卿志门十年前的灭门案中,故而最有可能得地势卷所在的便是当年诛杀卿志一门的背后主使之人,抑或者,在慕清身上。”
“慕清?不可能。”
林西凛陡然出现的声音迫使我从战神怀中重新抬起头来,倚在她的心口上,看着林西凛从廊下走了出来,媚着一双眼,斜斜地睨着秦时欢。
“我当时方寻到慕清,卿志门发生灭门之祸时,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即便慕天辰要将地势卷交予慕清,我也是能够有所察觉的。更何况一出事,我就带着慕清走了,慕天辰根本再没有与他接触的机会。”
“地势卷可以化为任何物事,最大的特点便是可以记录万物及事件之相,亦可随着持有之人心念所及呈现出它们。”秦时欢反观着林西凛,追问道,“那日的情况你可还记得,到底是什么人灭了卿志门?”
“并不是人。”林西凛大概是想起什么事情来,眼眉里都是紧蹙的厌恶之色,“准确的来说,是半神。”
“半神?”秦时欢挑了挑眉,几不可见的惊讶一闪而逝。
“之魔。”林西凛慎着一双妙眸,冷静地吐出着两个字后再度言道,“仙界是半神之身,是最初的人与神兽结合衍生的,具有神力的完全人类形态。半神之魔,则是衍生所化的带有神兽及人类两者形态的非人非兽,神力虽与完全人类形态不相上下,但是它们是完全忠诚于神兽一族的,不像半神之人生了反抗之心。当然,最终半神之人也成功地了推翻了神兽统治,才形成了如今的六界局面。我那日看到的,就是半兽半人的具有最初神族血脉的魔之一族。”
“这么说,魔族早已经动了手,而仙界却毫无所觉?”秦时欢拧了拧眉心。
“并不。”林西凛扬了扬眉,轻勾了唇角,“事实上,我……就是……仙界之人。”
“怎么可能,你是魅之身。”秦时欢第一次显现了惊讶,上下地打量着林西凛。
“或许就是因为这魅之身罢……”林西凛眉目一转,轻愁浮现,一瞬而逝,收了情绪道,“总之,眼下地势卷之争,不仅是仙魔两道,更有凡人觊觎,你想要夺回地势卷,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职责所在,由不得我想得想不得。更何况,地势卷是在我手中失却的,自然是要由我找寻回来。”秦时欢深深看了一眼林西凛,转而看着我道,“阿宁,既然你应了此事,我也希望你明白,不仅仅是我需要寻回地势卷,更重要的是,你需要地势卷来融合战神的天命之身。否则,你会在这副身体不断遭受因果之力损伤的情况下,逐渐连同你自己一并消失了去。简单的说,是你需要从这副禁锢里面走出来。当时我是惊讶于你的告白,只是想用黑炎让你清醒一下,并不曾想你竟然借了战神封存的身体化身而来,这是我并不曾意料到的。我只是……”
“你只是巧不巧地利用了一下,是么?”战神言之灼灼,从头到尾都在针对着秦时欢。
“战神,我好冷,你抱我回房罢。”虽然难过于师傅口中的真相,但我依旧容不得三番两次地为难师傅,我只好找了个借口远离此地。
“那只魅,你和这个无情的人谈罢,谈好了再来找我。眼下里,我不想看见他。”战神再度横了一眼秦时欢,说话间就抱起了我,往房中走去。
林西凛散了身子倚在廊下的柱子上,慵懒地抱着双臂,微眯了眯眼,含着一丝危险的气息随着战神抱着我走缓慢转动着,朱唇轻启,媚质了惑人的音调,“我的名字是林西凛。”
行过秦时欢的身侧时,战神森然而道,“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伤害阿宁,利用她。”
战神语气虽凛,但那一丝流连在我名字上的笃定温顾,萦绕在我心底,很是缓慢地升起了柔软的欣喜。仰起脸来,顿时觉得她脸上的狐狸面具也变得分外好看了。
“记住你说过的话。”秦时欢幽幽地一声轻语,很快地便淡了。
我心底瞬时凉了下,不知他是说给我,还是说给战神听来。抬手勾紧了战神的颈项,我很是想要汲取一些温暖。
战神察觉了我细小的举动,因为不敢动用灵机的缘故,只好加快了脚步,踢开了门,将我小心地放在了床上,俯身欲起间忽地就定住了地看着我。
“怎么?”我疑问出声。
“你不松手。”维持了良久勾着战神颈项的动作,即使是一贯高贵在上的战神,也令她生了些许尴尬的意味。
但见她低头深吸了口气,“灵机不能运用,不能直接清理你身上的血迹,我得去让人打来热水,才好给你清洗身子换过干净的衣衫。”
“好。”
眼瞧了她的尴尬,我心底不免升起一丝觉得她很是有趣的意味来,压着笑意依言松开了手,向里间转了身子,生怕她瞧出些什么,届时记上了仇,反过来打趣我就不好了。
盯着床帏纱幔间的细碎流苏,我心底慢慢沉淀下来。
想起师傅对地势卷的描述,像极了衮衮给我的那一卷锦帛书文。只是眼下地势卷为这么多人觊觎,即便是师傅想要,我却不能肯定师傅的真正用意,故而也不敢冒然说出这件事情用来求证衮衮给我的到底是不是地势卷。
如果是,那么衮衮的出现,定然也不是偶然的。
郁气愤愤地攥紧了被单,心底亦升起无可奈何的感觉来,“到底啊,什么人,我才是可以信任的。”
“睡着了么?”
并未过去太久的时间,战神推门转回,走到床边轻轻碰了碰我的肩。
我转过了身,战神乌墨柔软的发丝随动着落到了身前,令我一瞬间恍了神思,蛊惑般地撩开了它们,探手重新勾上了战神的颈项。
显然战神对我的举动感觉到讶然,微微一愕之下就势伸手穿过腋下将我横抱了起来,往厅角立着的锦纹屏风后面走去。
“好像从无往书院起,你总是在抱着我。”我看着她的侧颊,包裹在面具之下,骨骼里阴影隐藏得很深,心下里深落的感觉一下子被晕染的浮了起来。
“战神,我是不是很不聪明?”这一瞬间的安心,让我忍不住地想要印证些什么。一开口,才发觉自己问的是如此可笑的一个问题,自嘲地勾了唇角,嗤笑出声来。
“又蠢又笨。”转过屏风,战神扶着我在浴桶旁的圆凳子上坐下,“你坚持会,血痂子腻在衣服上了,得用热水敷了化开,才能换衣服。”
我依言收力撑住了身子,挺直了腰背看着战神拿起棉缎浸透了浴桶里的热水,拧得半干地从我左肩胛开始往下慢慢沁润,小心翼翼地尽力不要碰疼我的样子让我的心猛地轻轻揪了一下。
“战神,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轻问出声,心底里的期待让我觉得很是奇怪,但又分明隐着一丝止不住的欢喜之意。
战神指尖稍微一顿,不动声色地将棉缎落入浴桶中重新透了热水,拧了起来顺着我的腰间接着往下润敷。
“说不清罢。总觉得,不自然地就这样做了。我自己也很奇怪,对于占有了我身体的你,明明是应该恨你的。可是在无往书院里看见了你的那些过往的画面,我反而是心疼你的。”
“有什么好心疼的。”
想了想那日无往书院中的一切,好像并没有特殊之处。有的只是我所留恋的与师傅相处的日子,孤守生死树下数着蓝叶之蝶里的记忆,渡过了经久的寂寞时光。这些过去,落到现在,变成无数的纠葛纷扰,令我心生疑惑以及不甘的痛楚。
我原是那般决绝地想要斩断这一切的,难道,就因为了战神的这一份心疼,就被她生生用一个拥抱给遏断了?
我轻轻地看着她,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来。好想亲近与她,又觉得好似该远离她。不然,说不准的,我带给她的,也将会是无尽的苦楚。
“所以说,你笨啊。”战神说话间将棉缎往浴桶中一放,终于抬起了狐狸狭长的眼迎上了我的眸。
“你才笨。”我咕哝了一声,想不清楚心底的感觉,只好转过视线滑离了她的眼。
“要脱衣服了。”
“啊?”我猛然回头,不解地盯着她。
“水我准备了两份,一份温的,一份烫的。温的给你褪却血衣,这时间烫的水温也该凉得差不多了,拿来给你冲洗身子,正好合适。”战神恍若未觉我的惊讶自顾地继续说着。
“这就不用了,”面具下的脸涩然燥热,我小声而尴尬地道,“你用不了灵机,林西凛可以用,让她来帮我直接清洗换了就是,不用这么麻烦的。”
“比起我,你更愿意林西凛如此亲近你么?”战神忽地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看着她。
她的指尖惊凉惊凉的,惹得我身体一阵轻微的战栗。
狐狸面具狭长的眼底下是黑暗的一条缝,那是她骷髅眼眶里的具有无限吸引力的一片黑暗。
黑暗中,我一时想起,这副身体,原本就是属于她的。
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说不出什么比沉默更合适的话来,我垂下眼眸,放松了身体,以身体的语言表达了我的邀请。
“忍着点疼。”
战神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温顾轻转,更加让我羞怯意生,忍不住再度地别开了头。
感觉她滑下指尖,落在襟口之上,小心地轻轻撩开,碰触到血痂裂痕,虽是得师傅止住了血,但衣衫的剥离仍旧牵出了身体里自然而生的轻裂锐疼。我轻吸了口气,才发觉了身体在战神的碰触下,敏锐得不像话。疼痛也比之前更加分明了些,细流般的灼热感觉从身体里冉冉升起,合着锐疼让人分外难以忍耐。
“很疼?”战神轻轻问出声,言语间有着细微的歉意。
她一说话,我更觉难堪,身体里被这种奇异的感觉完全占据,几乎抑不住细碎的声音,咬着唇压低了声,“你……别说话……”
嘶哑极了。
战神已经褪却了我的外衫,指尖此时正环在身后解着亵衣的后带,听得我嘶哑的声音,指尖一僵,随即恢复如常地饶了回来,垫着指尖认真地抬离着贴着血痂的亵衣。
我猛地吸了一口,胸口的起伏明显地落入了战神眼中,她却放佛没有察觉似地有条不紊地动作着,很快我的前胸就陷入一阵清凉。
“你!”饶是默许了她的动作,这般突然地光裸面对,我还是不适应地举起了双臂护在了胸前,大幅度的动作又是一阵轻裂的疼痛随处传来,“嘶!疼……”
“疼还乱动?”战神一点轻笑响在耳际,令我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才发觉她一手勾了我的颈项压向了她,另一手则是勾在了我的亵裤正口上,顿时一阵酥麻蔓延上来,令我止不住地周身从头轻颤到了脚尖。
压住了她的手,我颤声道,“剩下的我自己来,我能行。”
“你……能行?”战神微微扬了扬下颚,唇几乎就贴上了我的唇。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但她力道之下,稳固得我几乎不能动得分毫,眼见着她又欺近了一线,狐狸唇线就那般贴在了我的唇上。
“你干什么?”面具的隔护使我完整地吐出了这句话惊讶极了的话。
这是第二次,她这般地欺近了的我的唇。
第一次是带着锐疼的撕咬,而这一次只有面具的冰冷轻触,同样的是万般惊讶,第一次我不能为之反抗,而我这一次是明确地能够推开她。
只可惜的是,战神又占据了先手。
“这么中气十足,”战神抢先退开了一步,语气轻媚地松开了我的颈项,抵着亵裤口的手亦撑起我压住的力道反推了我一下,笑得愈发惑人心弦,“那我就姑且信了你了。”
“你!”我简直拿她毫无办法,又气又恼,恨不得咬上她一口才罢休。
“怎么,还舍不得放手?”她眼神下滑,落在被我按住的手上,言语玩味调长。
我顿时脸上一烧,抓住她的手腕就丢了开去,“出去!”
“站不住了可要叫我。”战神收回了手,靥笑间脚跟一旋,红衣就转过了屏风外面。
“谁要你帮!”这种时候还调侃我,简直令人生厌。
等了片刻,确定战神安静坐在桌边后,我才松了口气,褪下了亵裤,舀了温水,顺着颈项淋了下去。
小半柱香后,一身血气淋尽,撕裂伤口在秦时欢的生莲术下已经愈合,痕迹细密地布满了全身,看上去尤为可怖。指腹轻挽地碰了碰伤口,心下里不免升起一些愧疚感来。
想着战神就在屏风后面的房厅桌前,我不由得尝试地叫了一声,“战神?”
“我在。”战神讶异地应了一声,随即笑道,“站不稳了么?”
“哪有。”面具下的脸皮再度燥热,我恼意嗔道,“浑话怎么老是挂在嘴边。”
“谁让你有让人犯浑的心思呢。”她似是把玩茶盏,放下茶盏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意。
“逗弄自己的身体就那么好玩么!”我愈发不解她什么心思,音调高扬地想要问个明白。
“谁让你的反应那么令人想继续下去呢?”她一收笑意,稳下来道,“你不必想太多,什么抱歉啊,什么想还给我之类的。其实,算起来,我还是要感谢你把我的身体带出冷寂渊,不是么?”
“你这么说的话,我反而更觉得抱歉了。”战神太能捕捉我的心思,有些话,我不说,她也能替我全然想到。一旦说了出来,反倒是一幅安慰我的语气。
我擦干了身体,穿好了干净的衣衫,依旧是轻白的水袖盈衫,舒适而温凉。棉缎包着未干的长发,绕过了屏风,就见了战神一袭红衣地倚在桌边,长袖摊了小半个桌面。
好一幅风姿绰约,令人灼了眼眸。
压下了心头莫名而起的心惑之感,就见她转着眼眶上下地瞧了我一眼,一挽长袖,轻手倒了一盏热茶,托在指尖道,“夜里凉了,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是你的身体。”我轻掩了一份尴尬,轻步移了过去,眼眸滑过别处,自持平稳地接过了她指尖的茶盏,摩挲着杯口待心底清净了几分才浅浅饮了一口,叹道,“感觉这一伤,就好像是凡人了一样,口腹之欲,六识之感什么的也都强烈了起来。这茶,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我没有这些感觉的。”战神拨了拨下耳际的发丝,站起身来,走到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