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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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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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树木凋黄,枯叶飘悠悠地飘落,在水面晃荡几下,随打着旋的水飘远。
    阮灵韵也醒了,带着姬瑾荣更衣洗漱,才牵着他走出船舱。
    姬瑾荣回握阮灵韵柔软又有力的手掌,仰头看去,只见岸上酒旗林立,十分繁华,竟是有名的“酒乡”肃州。据说肃州连沟渠里的水都散发着浓浓的酒香,是以满街的乞丐都喝得醉醺醺的,看不出是落魄之人还是世外之人。
    这还是姬瑾荣第一次离开皇宫,看到肃州繁华如斯,姬瑾荣却并没有多高兴,十多年后,这酒乡就会被熊熊烈火吞噬,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
    世事变化就是如此莫测。
    姬瑾荣看向阮灵韵。阮灵韵的脸庞上也带上了几分哀愁。她看着人来人往的“酒乡”,叹息着说:“阿瑾,我就是在这个地方遇见你父皇,还有你魏叔叔和秦叔叔。”四人自幼相识,她跟着父亲在肃州停驻,喜欢穿上男装到处跑,对四周熟络得很,结识姬禹三人后便带着姬禹三人欢欢喜喜地玩耍。
    四个人年纪都很小,没那么多心眼,相交时除了姓名不真,其余都非常真切。姬禹身体不大好,时常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三人玩儿,阮灵韵有些同情姬禹,不自觉地照顾着姬禹,还曾“英雄救美”救过姬禹两回。
    没想到姬禹那时便上了心,登基之后竟将她一个低阶武将之女封为四妃之一,引来无数非议依然不愿更改。除了她之外,后宫诸人都是朝中重臣之女。
    若说她们都是笼中之鸟,那么这些重臣之女都是从小静心饲喂在鸟笼里的金丝雀,而她却是到处撒欢的麻雀儿。关进笼中,金丝雀们适应得很快,她却一直与这幽深宫闱格格不入。
    思及往事,阮灵韵心中惘然。若不是她一直不愿面对现实,也不会让姬瑾荣缠绵病榻那么久,从小受尽苦楚。如今姬瑾荣病愈,她必须好好应对才是。姬禹给她荣宠,她便受这荣宠,不是她不贪不争别人就会放过她——既然如此,那她就争!
    阮灵韵抱起姬瑾荣,说:“这是个很好很好的地方。”她带着帷幕,在内侍搀扶下下了船。
    还未走出多远,有一身穿甲衣的人迎面而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顿片刻,双手抱拳,朗声向阮灵韵问好:“见过娘娘。”
    不知为何,姬瑾荣总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古怪。他挣扎着下了地,仰头一看,想起了这人是谁。这人是秦贺,是魏霆钧父亲的军师,若是他与魏霆钧父亲兵分两路,那秦贺也能指挥一路大军,决断与谋算的才能不下于魏霆钧父亲。
    这就是阮灵韵刚才所说的“秦叔叔”了吧?
    姬瑾荣感觉牵着自己的阮灵韵手掌也微微收紧。
    阮灵韵静默很久,才说:“三哥,我们许久不见了。”若不是太后许她回家省亲,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见。若是早知会如此,她还愿意与姬禹三人相识相知吗?阮灵韵也不知道,她向秦贺介绍,“这是阿瑾,已经两岁半了。三哥你也成亲了吧?可有儿女?若是你有女儿,我们也许能做儿女亲家。”
    阮灵韵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与平时有些不一样,明明是重逢后欢喜的对话,她说来却不见丝毫喜意,反而带着浓浓的哀伤。
    等阮灵韵说完了,秦贺才缓声说:“没有。”
    阮灵韵一怔。
    姬瑾荣也一怔,看向秦贺。秦贺还不大,二十来岁,但也过了该娶妻的年纪。电光火石之间,姬瑾荣明白了秦贺和阮灵韵为什么给人的感觉那么古怪。
    原来是这样啊。
    前两年阮灵韵会心灰意冷,一来是因为遭了暗算害他缠绵病榻,二来是她并不那么爱姬禹。她所爱的另有其人。只是这时阮灵韵已经想通,见到秦贺自然只有怅然,没有喜意。
    姬瑾荣正想着,又听秦贺说:“母亲身体不好,我在玄清真人面前立了誓,十年之内不娶妻。”他语气也平淡至极,连目光都没落在阮灵韵身上,而是含笑看着姬瑾荣,“殿下很可爱。大哥的妻眷倒是在岸上,我负责送他们回京,娘娘可要与他们见一见?”
    姬瑾荣心头一跳。
    秦贺口中的大哥就是魏霆钧父亲。他们回来以后,魏霆钧一直在朔北。他们虽然可以联系,但一直都没见过面,他才两岁多,周围一直有人守着,也不便与魏霆钧说话。难道魏霆钧回京了?
    魏霆钧幼年一直跟着他父亲守朔北,姬瑾荣算来算去,怎么都算不出魏霆钧回京的时间。毕竟在他开始为争夺帝位谋划之前,他几乎是耳聋目盲的,对宫外的一切都毫无知觉。
    更何况以前的记忆也做不得准了。
    姬瑾荣不再多想,由着阮灵韵带自己去见魏家家眷。没走出几步,姬瑾荣就听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他仰头看去,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骑着枣红色的马儿由远而近。少年也就是十一二岁,所以骑的马也不高大,周围人没被惊扰到,只齐齐看着马上那飒爽的少年,觉得这小小少年英姿勃发,颇为俊俏。
    不一会儿,那马上少年就到了他们眼前。少年翻身下马,向阮灵韵问好:“娘娘,我是霆钧。母亲在旅舍中听说你到了,让我务必来接你过去一叙。”
    姬瑾荣定定地看着魏霆钧,那脸庞他无疑是熟悉的,此刻看来却又有点儿陌生。这是少年时的魏霆钧,比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还要小一些。魏霆钧比他大十岁,但被朔北养得耿直又直率,喜欢就是喜欢,厌烦就是厌烦,从来不懂虚以委蛇。
    这样一个少年,却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渐渐染黑心肠、染污双手——
    而最初,魏霆钧只是想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而已。
    姬瑾荣挣开阮灵韵的手,上前拉住魏霆钧长着薄茧的手掌。
    阮灵韵见状有些惊讶。姬瑾荣病愈之后与她极为亲近,但对旁人却总是疏离而有礼,不像个小孩子,倒像个小大人。像这样主动牵别人手的事情还不曾发生过。
    魏霆钧直接弯下腰,把姬瑾荣抱进怀里。旁边的马儿察觉生人的出现,鼻孔很迟哼哧地喷着气。
    见姬瑾荣与魏霆钧“一见如故”,秦贺脸上终于带上了开怀的笑:“看来小殿下随了娘娘。”那灵动可爱的神情,简直与当年的阮灵韵一模一样。
    阮灵韵也有些高兴。
    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了,如今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儿子身上,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快快活活地活着,除此之外她再无他想。
    阮灵韵隔着帷幕朝秦贺一笑,心中那揭不过去的一页,算是就此揭过了。
    魏霆钧一手牵着马,一手抱着姬瑾荣。虽然对老天总是让姬瑾荣比他小上大半轮有些不满,但能再次真切地抱住姬瑾荣,还是让他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魏霆钧趁着阮灵韵两人不注意,悄悄往姬瑾荣柔软细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姬瑾荣瞪魏霆钧。
    他是傻了才会心疼这家伙,主动送上门给这家伙亲!他母亲还在后面呢,这家伙敢不敢再大胆一点!
    魏霆钧很镇定,微笑着对上姬瑾荣那黑油油的眼睛:“被发现了也不怕,你才两岁多呢。”
    姬瑾荣:“……”
    他当然不怕!就怕别人把这家伙当变态!
    阮灵韵和秦贺自然不会想歪,见魏霆钧和姬瑾荣相处得那么好,他们只觉得欣慰。
    一行人来到旅舍外,魏母已经在了,邀阮灵韵坐下吃茶点。魏霆钧和姬瑾荣两个人很快吃饱。
    阮灵韵见姬瑾荣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便让几个虎豹骑的卫兵跟着,让姬瑾荣和魏霆钧一起出去玩耍。一出门,魏霆钧又把姬瑾荣抱进怀里,这个姿势方便他们小声说话。
    魏霆钧说:“我回来得早一些,恰巧碰上涨洪。我让父亲和几位叔叔仔细守着,没让他们扒掉河堤。因着这事,父亲把督军得罪狠了,父亲这次把我们送回来就是怕殃及我们。”所谓的祸不及家人,只是对方还没有被逼到极致而已。
    姬瑾荣记得这事。他父皇姬禹不得人心,底下的人都想方设法地捞好处,没哪个是用心办事的。丰和十五年,天灾人祸齐来,洪水降临是天灾,扒开河堤冲毁良田是人祸,目的是为了以低价兼并土地!
    那一年的洪涝比预想中更为凶猛,毁坏的良田、死伤的百姓难以计数!
    魏霆钧回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丰和十五年的惨祸发生。
    姬瑾荣记得很清楚,那些家伙背后的指使者是三王爷姬明远!
    这等于是提前与姬明远对上了。
    姬瑾荣面色微凝:“万事小心。”
    魏霆钧说:“我年纪这么小,他们不会注意到我的。”
    正说着,却听一阵马蹄声传来。姬瑾荣两人抬眼看去,却见滚滚沙尘之中一行人打马而至,扰得两旁商贩人仰马翻,货物掉了一地。
    姬瑾荣目光一凝。
    而魏霆钧眼底寒光尽现——
  
    第202章 收服镇国将军(二)
    
    那是北蛮的使者!
    魏霆钧的祖父、爷爷、叔伯、兄弟,都死在北蛮人的手里。
    北蛮人一边在朔北十三州烧杀抢掠,一边让大周内斗不断。
    内忧外患之下,魏家一门都葬送在日益荒凉的朔北十三州!
    大周人与北蛮人之间的血仇,世世代代都报不完。大周朝廷积弱,朔北十三州兵力渐少,北蛮人越来越嚣张。
    眼下冬季将至,北蛮使者向大周要“岁礼”来了。
    所谓的“岁礼”,其实就是朝廷向北蛮人进贡。
    文臣们爱脸面,为了不担上进贡的名头,硬是把“岁礼”翻了一番,上好的丝绸、金银、茶叶、铁器一车一车地运往北蛮,有时甚至还送去一批娇美如花的少女,美其名曰“南北通婚”。
    文臣们心里舒坦了,却苦了边境将士。
    百姓缴纳的税钱不曾成为大周将士身上的铠甲与武器,反而落到了北蛮人手中。面对北蛮使者时卑躬屈膝,恨不得把国库最后一点钱都掏出去;而面对自己人时,克扣军饷、偷工减料的事时有发生——魏家人积威已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毫无根基的武官!
    世上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魏霆钧想起自己曾经率军杀到北蛮,又以雷霆之势肃清朝野,心中却不觉得有多痛快。那时他家人已不在,姬瑾荣也已不在,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开怀。他的眼中只剩下鲜血和杀戮——
    就让这些肮脏的家伙去陪葬吧,让他们都一起到泉下去忏悔。
    姬瑾荣察觉魏霆钧的异状,伸手环住魏霆钧的脖子。
    暖暖的、软软的触感,霎时让魏霆钧眼眶发红。都过去了,那一切都过去了,只是在前面的那么多个世界里,他依然害怕怀里的人随时会消失。
    他害怕他所抓紧的,不过是一个虚妄的幻影。
    魏霆钧亲了姬瑾荣脸颊一口。这是真实的,他们回来了,回到一切还没有开始前。至于那些嚣张的北蛮使者,也只能嚣张一时而已,迟早他们会把北蛮人收拾得妥妥贴贴。
    魏霆钧心情一松,抱着姬瑾荣在“酒乡”闲逛,遇到卖小食的就停下来,给姬瑾荣买一份。甜的、咸的、酸的,姬瑾荣都一一偿了一遍。
    旁边的內侍本来看得心惊胆战,后来瞧见姬瑾荣没样都只是尝了一口,剩下的交给魏霆钧解决,才慢慢放下心来。
    两个紧跟在后的内侍对望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的震惊。他们伺候姬瑾荣的时间不短了,他们这位殿下病愈之后也不是没人来看望过,但他们殿下都没表现得多亲近。
    没想到今日见了这镇国将军家的大公子,竟亲近得像早已相识多年似的!
    真是叫人惊奇呀!
    更让人吃惊的是,镇国将军家的大公子竟然这么会照顾人,瞧那动作、瞧那眼神,简直比他们还用心。而且每当他们殿下将吃过的东西递上去,这位大公子居然满脸愉快地替他们殿下吃完。
    等魏霆钧抱着姬瑾荣往回走时,阮灵韵已经与魏霆钧母亲坐在二楼临窗的雅间里品茶。
    远远见到魏霆钧两人,魏霆钧母亲欣慰地说:“我这儿子从小心高气傲,谁都不服。本来我还担心他和小殿下玩不来,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亲近。”
    “叫什么殿下,你叫他阿瑾便是。”阮灵韵眼底带着些愁绪,“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梦见我现在其实只是在做梦,阿瑾他根本没有好起来。你回京了正好,若是有一天我有个不测,希望你能帮我护着阿瑾。他还那么小,我怎么都不放心。”
    “胡说什么!”魏霆钧母亲语气带上几分严肃,“我们到底是外臣,你若想阿瑾好好的,你就必须在宫中站稳脚跟。你已经有阿瑾了,过去的那点事难道你还忘不掉?”
    “当然不是。”阮灵韵叹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望向窗外,看着正把糖人喂到魏霆钧嘴里的姬瑾荣,“我只是常常梦见我不在了,阿瑾一个人躺在病榻之上,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来了又去、来了又去。我就在他身边看着,却一句话都没办法和他说。每一次目送那些人离开,我的阿瑾都在想什么呢?他的目光那么让人难过,好像在说‘他肯定不会回来了’。我多想能够抱抱他,多想有个人能抱抱他,一直守在他身边不离开。”
    魏霆钧母亲哑然。
    阮灵韵说:“现在我能哄住太后娘娘和陛下,以后不一定能哄住——我不求阿瑾能有什么大成就,”眼泪从阮灵韵脸颊滑落,“我只想阿瑾平平安安长大。”
    魏霆钧母亲动容不已。她向阮灵韵保证:“放心,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替你护住阿瑾。”
    正说着,姬瑾荣和魏霆钧跑上来了。姬瑾荣蹬蹬蹬地跑到阮灵韵面前,把手里捧着的甜奶往阮灵韵手里一塞:“阿娘,我尝了很多吃的,这个好喝。”
    阮灵韵只觉一股淡淡的奶香冲向鼻端,仿佛让她回到了第一次抱起姬瑾荣的那一天。
    那时太医们都说姬瑾荣活不了多久,可是她抱着她的儿子,却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可爱的,怎么可能活不久?她一步不离地守着孩子,生怕一眨眼他就撑不下去了。回想起来,过去的两年多里她几乎没有好好地睡过觉。
    如今她的儿子健健康康的,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活泼又伶俐。
    阮灵韵忍不住抱紧姬瑾荣,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姬瑾荣呆了呆,伸手回抱阮灵韵。他手短脚短,有些抱不拢。他不知道阮灵韵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但这段时间他悄悄替阮灵韵号过脉,知道阮灵韵这两年快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都是为了他。
    当年阮灵韵早早离世,恐怕就是因为这几年为了照顾他而身心俱疲。
    好在现在阮灵韵想通了,终于开始好好调理身体,要不然姬瑾荣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姬瑾荣眼眶也有些发红。
    经历了那么多世界,他始终像个无根的过客。他与魏霆钧最惦念的,仍旧是这个早已远去的世界。
    姬瑾荣瞄向魏霆钧。
    魏霆钧也把买回来的甜奶给了他母亲,还热乎乎的,散发着丝丝甜味。魏霆钧母亲很高兴。
    姬瑾荣往阮灵韵怀里蹭了蹭。
    他也很高兴。
    哭什么呢,高兴的日子还长着呢。
    阮灵韵到底已经入宫,不能在路上逗留太久,吃过午饭便和魏霆钧几人分别。姬瑾荣上了船,悄悄回头看去,只见秦贺立在那里,衣袂随风翻飞,他却岿然不动,仿佛已站成一樽雕像。
    姬瑾荣转头望向阮灵韵,捕捉到了阮灵韵叹息般的目光。
    这就是秦贺当初拱手把兵权让给魏霆钧的原因吧?即使阮灵韵已经不在了,秦贺还是愿意全力为他铺路。
    可惜为了能在深宫之中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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