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死死盯着他。
“ok，”西索说道。“我答应了战斗约会从不爽约，除了那一次。作为补偿我应该告诉你：有人提前通知我某些事，并且成功地让我选择不去赴约，所以我没有到场。事实上最后时刻我还想打电话给你让你留神。”
“谁通知你的？通知你什么事？为什么你不赴约？让我留神什么？”伊路米说道。
“你的问题太多了。”西索摊开手。“并且这些问题我一个也回答不了。”
“什么意思？”伊路米逼问道。
“就是说我也不知道答案，或者我知道答案，但不能告诉你。”西索说道。
“看来你准备跟我动手。”伊路米说。
“不。”西索摆摆手。“伊路米，我已经向你道歉，我从不问你不愿回答的问题，此外，那个事件你并无损失。谈话应该结束了。”
“我损失了一大笔钱。”伊路米说道。
“说到这个，”西索说道。“我有一个你会愿意用那笔钱来买的情报。”
“说来听听。”伊路米说道。
西索勾起唇角。“关于奇牙。”
黑发杀手沉默地等待着，天顶的月色向下浇灌着苍白石膏般的光线，将他凝固成一座雕像。
你的表情变了，尽管非常细微。西索想。看来奇牙真的是你的弱点，令你无法保持那种强大的、绝对的冷静。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人，即使冷血如你也不例外。西索几乎有些伤感，他觉得这一刻的瞥视中自己能清楚地看到伊路米的结局，和映射出的自己的末日。
只有一个弱点。只有一个。他在心中默想。像雪地里的血滴，远了看不清，近了就格外刺眼。
其实这世界上并没有死神，只有凡人。西索暗笑了一下，带着一点自嘲。
“奇牙怎么了？”伊路米说道。
“他跟蜘蛛在一起。”西索说道。“准确地说，蜘蛛能看到他，但他看不到蜘蛛。”魔术师微笑着，唇角勾起一个奇妙的弧度，让人无法分辨他是喜是恶。
“蜘蛛？幻影旅团？”伊路米冷冷地重复道。
“也许还有更可怕的生物。”西索说道。“但都是些喜怒无常的怪物。”
所以，也会是个很有趣的游戏吧？
☆、第十三章 阴谋与理想的界线
咔嚓——
咔嚓。
黑暗也沉默了，只遗留下时钟齿轮的机械转动。
一秒，接一秒，在这里仿佛能清楚听到时间吃力地向前迈步，挣扎着，走向下一格。
咔擦……
帕里斯通按下一串密码，控制室的大门轻轻开启，映入眼帘的是黑暗中星星点点闪烁的电子屏幕。它们似乎离他非常之远，又像触手可得，如同地球孤悬于宇宙的荒漠中，茫然地追寻着万千星辰的光芒。日月如梭，它却静止不动。
正中央的电子屏发出了清脆的警报声，帕里斯通朝它走去。他听到有人敲击键盘的声音，却看不到人影。
那家伙，又睡着了吧？帕里斯通心中暗忖，加快脚步。电子屏幕幽幽的蓝光下伏着一个人影，他枕在自己的右胳膊上，左手在键盘上飞快输入，头顶的电子屏上快速闪动着一行行代码，不断向下一个页面跳转，千亿条命令从帕里斯通眼前迅雷般划过，蓝绿相间的字符散发出朦胧的微光，映在那个心不在焉的操作者一头白发上。
“有人闯进了我的环境中……，”操作者喃喃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念力系统：变化系，目前系统位置：ZF3…001区域，移动方向：ZF…0…100，脉搏状态：稳定，念力情况：95％充实，心跳速度：有断续性波动。”
对于这瞬时的精确定位，帕里斯通似乎习以为常。“我想看看…”
话音未落，电子屏幕已经闪烁着开始呈像，片刻之后，整屋的显示器上全方位显现出一个银发蓝眸的身影。正是奇牙。
“呵呵，是揍敌客家的人。”帕里斯通说道。“依库，你认识他吗？”（注：依库雄贝是选举篇中出现的电脑黑客，本文设定以截至333话信息为准。）
被称为依库的男人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在键盘上输入一个命令后，猎人协会的海量数据库中自动筛选出奇牙的有效资料。
“叫做奇牙…哦，是揍敌客家族的继承人？杰诺还活着吗？”依库雄贝心不在意地说道。“能力是瞬移速度系统和电力系统，对我们价值很少。”
“价值很少，这是你的判断吗，”帕里斯通的声音在黑暗中温柔地响起，“看看与他有关的家族成员情况。”
“杰诺还活着…哈哈，他的样子可变了，”依库雄贝有些怀念地说道，但旋即又回复了厌倦的态度。“杰诺的儿子…嗯，现在只有一个了，肌肉不错，不知道头脑如何…五个孩子，奇牙是三子，长子名为伊路米…等等。”
依库雄贝听到帕里斯通的轻笑声，他猛然坐起身，从数据中调阅揍敌客家长子的资料。“操作系能力者…不是他，不可能是他，”依库雄贝喃喃自语着，急速敲击着键盘，下一秒伊路米的照片呈现在电子屏幕上。
飘垂的黑发，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漆黑空洞的眸子，杀手在幽暗的空间里凝视着他们。
依库雄贝呆呆地看着那幅照片，一动不动，良久无言。
“很像他，对吗？”帕里斯通轻快地说道。“令你一生难忘的对手。”
“对手…”依库雄贝小声嘟哝着一些别人听不清的话语，如同基督徒在向神含恨祷告，闪烁的电子屏上跳动着伊路米的资料。“呵…不是对手。一败涂地的人怎么能称为他的对手呢，那年他才十四岁，我已经年近半百。”
依库雄贝抬起手遮住眼睛，似乎想要抵挡刺目的阳光似的，记忆中的黑发少年向他甜蜜地笑着。那耀眼的笑容。
“你记得这么清楚…”帕里斯通脸上浮现起一丝满意的微笑，黑暗遮盖了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温柔地说。“只是些陈年旧事而已。你的能力我们都很清楚，在数据的世界里你是无敌的。”
“帕里斯通，你在讽刺我吗？”依库雄贝笑了，“你要搞清楚，承认失败并不让我觉得难堪，我热爱它，在我这一生中我发现的别人所写的程序中的漏洞何止千亿，我自己？我也有漏洞，我有。我曾以为没有，但他让我明白我有，他让我领悟到我不是神。那次失败，我怀念它，我怀念他，修改人类潜意识的念能力，多么高强，让我明白原来不管一个人写的程序多么卓越，最大的漏洞并不在数据中，而潜藏在每个人心中。”
“呵呵，难得你愿意说这么多话，”帕里斯通说道。“看来你很在意那个人。”
“当然，”依库雄贝爽快地说道，“就像你在意金——哈，别否认，你的确把金视为对手，因为你不止一次问我‘GI是怎样的游戏？”
“你误会了，”帕里斯通的口吻依然温柔，“我想了解金制作的GI是为了更好的改进我们的系统环境，毕竟GI是真实存在的念游戏，对我们的计划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老实，”依库雄贝说道。“为什么你不亲自到GI玩一次呢，是怕金知道你对他的游戏感兴趣吗？”
“是为了避免引起他对我们的实验的注意。”帕里斯通丝毫不为所动地解释道。
“得啦，论辩论谁也说不过你。”依库雄贝说道。
“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帕里斯通说道。“我对你无比坦承。”
“这一定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了…”依库雄贝喃喃道，但随即转移了话题。“还是来谈谈眼前的人吧，伊路米…揍敌客和他弟弟奇牙。”
帕里斯通看着伊路米的照片出了一会儿神。“你有什么呢，对于伊路米？”
“他长的很像那个人，噢，不是像，是一样，他们一摸一样，除了神态。”依库雄贝说道。“但肯定是两个人。念能力系统不同，性格差别极大，还有，”他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只凭眼神我就能认出来。”
“的确。”帕里斯通表示赞同。“伊路米是操作系能力者，虽然他也有精神操控型的能力，在上一次的协会选举中他曾经用念针操纵一些非念能力者行动。”
“但是太像了，仅仅是遗传绝不可能如此相似。”依库雄贝说道。“杰诺做了什么，那个人死后我发现杰诺删除了数据库中所有关于他长子的资料，与伊夏接触过的客户也突然不知去向，为什么杰诺要抹杀那个人存在过的痕迹？那可是他的孩子。”
“只有一个解释。”帕里斯通保持着一贯的温柔声调，语气却有着十分的笃定。“伊路米就是那个人，他重生了，但杰诺希望他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崭新的人生。”
依库雄贝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说道。“这是一个合理解释。那么是细胞□□咯？真是奇怪……”黑客靠到椅背上，望着上方无尽的黑暗虚空。“人死不能复生，杰诺也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么？在我印象里那家伙可是非常冷酷理智的人。”
“也许是那个人让他那么做的。”帕里斯通轻声说道。“既然拥有恶魔般的能力……”
“操控自己的父亲吗？”依库雄贝说道。“也有这个可能。但这么做有何意义，他已经死了，一切都是徒劳。”
“伊夏确实不可能再复活，我也是个无神论者，”帕里斯通笑道，“但他的能力却有可能……”
依库雄贝的眼睛亮了起来，但他注意到帕里斯通的表情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心不在焉。“你希望伊路米能够开发出那样的能力吗？我认为希望非常渺茫，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念力系统的能力者，而且，即使伊路米能够开发出那样的能力，对你又有何用处？”
“依库，你性子太急了。”帕里斯通微笑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为了完成我们的新世界，需要很多人的帮助。我不需要敌人，我需要朋友。如果一个人不愿意成为你的朋友，那么就创造条件让他改变主意。”
“创造条件？”依库雄贝冷哼一声。“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我只是相信真诚的心可以打动人罢了。”帕里斯通温柔地说道。“就像你被我打动，成为了我的朋友一样。”
“呵…我只是被你抓住了弱点，”依库雄贝说道，“你现在一定在想，我不会甘心曾被伊夏打败，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尽全力去战胜拥有同样能力的对手，证明自己已经彻底超越了过去，所以我会帮助你去实现某些对你有利的目标，比方说让那个人的能力重现人世，好让你得到它。帕里斯通，你已经够强了，还要那种能力干什么呢？你费了这么多心机，究竟想要干什么？”
依库雄贝盯着帕里斯通的眼睛，电子屏幕蓝色的幽光打在帕里斯通的笑脸上，显得有些诡异。他想看透这个男人，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几乎已经看穿了他，他能犀利地指出他的某些想法和计划，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那张微笑的面具上，似乎只要稍一用力，它就会滑落在地。
“你想太多了，依库，”帕里斯通微笑地看着黑客，那双与四周同样漆黑的黑瞳里密不透光。“如果你有这样的心愿，我很乐意帮助你实现它，如果你没有，那就让它随风而去。我只是出于一个朋友的心意，并无他意。你对我误解太深，时常让我有点伤心。”
依库雄贝眨了眨眼睛，那双黑瞳像一对无机质却充满光辉的黑曜石，帕里斯通盛满笑意的看着他，没有滑落的面具，没有狰狞的恶魔面孔。
“请务必相信我。”帕里斯通说道。“我无意伤害任何人，至于我的理想，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现在的世界弱肉强食，强者欺凌弱小，没有人听到弱者的呐喊。我曾经很弱，想要改变这个不平等的世界，那时候我太弱了，完全无能为力，现在我仍然很弱，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助。我想去那个新世界，如果你跟我有同样的理想，那么，跟我一起去那个世界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是真的吗？”依库雄贝喃喃道。
“我的大门永远敞开着，”帕里斯通微笑道。“怀疑我的人随时可以离开，不再怀疑我可以随时回来。无论你们如何看我，我都将你们视为朋友。”
依库雄贝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我确实对你有些误解。”
“那是源于你的单纯和善良，我的朋友。”帕里斯通向黑客伸出手道。“出来吧，今天有新朋友要介绍给你认识，你不是正在发愁怎样解决念能力存储空间的难题，也许他会对你有所帮助。”
依库雄贝握住帕里斯通的手，帕里斯通打开灯，突如其来的辉煌光线让黑客几乎睁不开眼睛，亮如白昼的光丝中他只瞥见帕里斯通明媚的笑容。
轮椅开始向前滚动，依库雄贝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因为先天疾病导致的半身瘫痪让他的双腿有些萎缩，他靠在轮椅上，灯光照射着他精致的面容。
半透明的纯白发丝散落在黑客光滑的额头上，姣好的眉毛下双目紧闭，如蝶翼的睫毛磕在眼睑上。充满青春的漂亮面孔与那头白雪般的头发形成了奇特的对比，他像个中世纪带着假发取乐的贵族少年，唇角有些调皮的上翘，但弥漫在眉眼间的沧桑和疲惫神情，又让这副天使般的容颜有一丝莫名的可怖，仿佛这面孔是从吸血鬼世家偷取来的面具一般。
“依库，我时常在想，”帕里斯通一边推着轮椅往前走，一边说道。“为什么时间在你身上仿佛停止，你看起来永远像个少年。”
黑客慢慢睁开眼睛，露出一双淡淡碧玉般的眸子。“因为我不像你总在策划阴谋吧。”
光线照进了依库雄贝的碧眸，他看到一个穿着奇怪皮草，额上有着逆十字的男人。他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一本书，听到响声时，抬起一对黑眸看向来人。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的黑暗。“啊…我好像见过你的资料。”黑客皱起眉。
“库洛洛，你相当有名。”帕里斯通对坐在沙发上合起书的男人一笑。
“幻影旅团的团长？！“依库雄贝有些震惊地低喃道，他抬起头看帕里斯通，这位猎人协会的实权人物，脸上依旧是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而那位位列协会通缉榜前列的犯罪集团首领正向他走过来。
他们相视一笑，在黑客面前站定。
依库雄贝有点怔然。“帕里斯通，原来你认识……？”
“不止是认识，”帕里斯通拍拍库洛洛的肩膀，显得非常熟稔，“他是我多年旧识。”
“可是？”黑客有些欲言又止。
“依库，于公我是一个猎人，但每个人都有一点私生活。再说了，”帕里斯通微笑道，“人不能忘本，那首歌怎么唱的，老朋友怎能忘记掉？”
“帕里斯通没有告诉你吗，”库洛洛平静地开口道。“他出生在流星街。”
依库雄贝沉默了。
帕里斯通笑盈盈地看着库洛洛。“看来你的名声不大好啊。”
库洛洛若有所思地看着依库雄贝。“这个系统环境是你建立的？”
黑客猛然抬起头，说道。“你…你也想去那个新世界吗？”
库洛洛看了帕里斯通一眼，帕里斯通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含着笑意。
“我不是个理想主义者，”团长开口道。“说空话不是我喜欢和擅长的，我的习惯是欲则行。”他望了一眼窗外，“你们的新世界，我不感兴趣，就像现在这个世界一样，毫无兴趣。”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依库雄贝说道。“你能得到什么？”
“什么也不能得到。” 库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