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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进现场看看吧。”洪仲说着，看了一眼人群后面脸色惨白的常贵民：“老常，你这是干啥呀？看上去比胡鼎升还惨？”
听着洪仲的训斥，常贵民反而精神起来了。他擦擦额头的冷汗，陪笑道：“当时事态紧急，我光顾忙着处理现场了。现在想起来，心里一阵害怕，所以……”
“你就不要兔死狐悲了。”方见在后面笑道：“干好你自己的事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好人坏人大家分得清楚。就像你吧，看上去像个坏人，但是我们都知道你还是可以教育得好的。”
常贵民激动的差点哭出来。这是变相的肯定，也是在安慰他，不会对他采取什么过分的措施了。
胡鼎升已经被解了下来，平放在地面，一块白布盖着他的身上。
“马梅。”方见对马梅说道：“检查一下。”
马梅从行囊里掏出自己的查案设备，带上一副白色的手套，开始对着胡鼎升研究了起来。方见等人在屋子里转悠着，四处查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许久，马梅结束了检查工作，大家围上去问她结果。
马梅皱皱眉头：“这个看上去是自杀的现场，被人精心的处理过了。”
“尸检的结果也证明这个胡鼎升不是自杀的。”马梅收起工具，抬起头看着大家：“你们过来看看。”
等众人围了过来，她指着胡鼎升的脸说道：“你们看，一般上吊自杀的人，由于脑部的血液不能循环，会憋得脸面通红。但是这个胡鼎升脸色煞白，不符合常理。”
“你估计是怎么回事？”方见问道。
“应该是有人为了防止他反抗，控制了他体内的血液循环。也就是说他在被上吊之前，全身的血液已经不通畅了。头部位置最高，所以供血最为不足。因此上吊以后，没有太多的血液保存在脑部，没有出现应有的充血现象。”
“这就对了。”方见说道：“先前我们调查过，胡鼎升也是个体术高手。像他这样的人，上吊很难达到自尽的目的。所以，他杀基本是可以确定的了。”
“下一步怎么办？”
看大家都在看着他，方见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看我干什么？”然后看向了洪仲。
洪仲皱皱眉头：“这件事情先通过不同的途径报上去吧。一是向刑部报上去，作为待侦破的悬案处理；二是要向工部报上去，毕竟胡鼎升的编制是在工部那边。”
“在刑部组成的调查组到来之前，由方见总领此案的前期侦破工作。”洪仲又看了方见一眼。
方见苦笑一声，认命的把周围的人召集过来分配任务。
“首先，就是对矿场里所有可能跟胡鼎升有过接触的人进行调查。马梅，你带几个人进行这项工作。”
“宝郡主，你跟着孟英。协助她汇总各类资料，然后分析，从中查找线索。”方见又对着宝郡主说道。
“是。”孟英、宝郡主点头答应。
“张兄，你带上四个得力的人，不要负责具体的事情。换上矿上工作人员的衣服，混到矿工中间去，暗地里访查。一是多听大家在说些什么，从中找一些线索出来。二是多看看，看看矿场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现在胡某一死无人制肘，正是调查前期群众举报线索的好时机。”
“是！”张倪朗声答道。
“我负责跟矿上中层以上的官员谈话，听听他们有什么具体的看法。”方见安排完了事情，对着大家说道：“谈话对象要相互隔离，不要让他们随便通气。”
“常大人，”他对常贵民说道：“你的任务是保证矿场的正常运作，不要因为案件的事情影响了矿场的产量。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来找我。”
“是。”常贵民高声答应下来，满脸兴奋的红光。
紧张的调查工作迅速展开。
所有参与人员按照部署，有条不紊的进行自己的那部分调查。一个个矿场的高官被方见请到一个小房间里，跟他扯冬瓜拉西瓜的闲聊。跟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马梅带领的询问组。他们把近一个月内所有跟胡鼎升接触过的人员全部捋了一遍，然后挨个跟他们仔细交谈，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孟英带领的专案组成员则是抓住先前调查到的一些线索，深入矿场内部进行调研，根据现有的线索逐步深入。
大量的信息资料不断的汇总到孟英那里。她和宝郡主两个仔细核对得到的资料，对比分析，希望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内容，然后进行突破。
洪仲则无所事事的溜达，到处看看调查的进展情况。每天晚上入夜以后，相关人员就会坐到一起开会，总结一天的收获，分析案情的进展。
张倪的调查组则化装成矿工进入生产一线，按照不同工种依次排查过来，试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赵威等人每天晚上都蹲在暗处，把矿场团团围住，监视着任何进出矿场的可疑人员。
经过两天的紧密调查，所有资料的汇总，一个失踪人员的名字浮现在众人面前。
目标指向一位名叫陈栋的中层技术官员。他的前任、负责矿物产量统计的七品主事，因为暴病突然去世了。而矿场并没有按照惯例从本矿选拔一位工作人员来顶替他的位置，而是迅速的从工部调来一位人员来代替他的职责。一般而言，这种级别官员的更替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而且根据所有线索反映，他来到矿场后，就跟胡鼎升有着若有若无的直接联系。胡鼎升上吊身亡后，这个陈栋就一直没有露面，仿佛人间蒸发也一般。
“发文到工部，迅速调查此人的详细资料。”洪仲一拍桌子，对着叶锦轩说道。
“好。”叶锦轩点头，对着身边一个小吏低声说了两句。那人急匆匆站起来，冒着浓浓的夜色出去了。
“这个陈栋的来历太蹊跷了。”在工部任职的楚城皱着眉头仔细思忖：“据我所知，工部近两年来并没有直接向明珠矿场委派过基层官员，都是内部选拔后报工部备案的。”
“两头瞒，冒牌货！”众人心中都泛起一个念头。
“孟英，你们那里的情况进展怎么样？”方见把此事放到一边，又向孟英问道。
“有很大进展。”孟英抬头瞟了方见一眼：“根据原有的线索，我们深入到矿场里调查取证。因为没有胡鼎升的阻挠，得到了很多有用的证据。就现在调查的情况来看，有真凭实据的吃空饷的人员数量已经非常惊人了，已达数百之巨。而且，我估计雪球还会越滚越大。”
“可是我们现在收集到的资料显示，这个胡鼎升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富可敌国，肥的流油。那他弄的钱都到哪里去了？”方见思忖着：“这么看来，胡鼎升身后还有一个可怕的身影，在控制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且胡某人还是个可以随时牺牲的人物，这从他轻易被灭口的情况就可以得知了。由此看来，他身后神秘人的能力和势力大得简直难以想象。”
“另外，发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孟英继续说道：“我们对矿场的生产能力和矿场上缴的矿产进行了比对。发现上缴的部分仅仅占到生产量的三分之二。也就是说，明珠矿场有三分之一的矿产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什么？”包括洪仲在内的众人都惊呆了。
“真是胆大包天！”短暂的惊愕后，洪仲拍案而起：“没有想到，小小的明珠矿场居然隐藏着如此的国之巨蠹！”
“这是一张组织严密、计划周详的网络，否则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被揪出来。”方见细细的思索着：“试想胡鼎升在明珠矿场经营十数年，有多少矿产被他们挪作他用，从中谋利。洪大人，此事必须稳下心来，徐徐图之。这个大黑幕一旦揭开，必定会朝野震动，影响巨大，不得不慎重啊。”
“这里的事情，暂时先这样吧。”洪仲心中盘算良久，最后说道：“到了现在，继续追查的线索已经被斩断，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再有太大的进展。就让庆州刑司衙门派来的专员来接管此案的后续处理，估计这一两日他们就要到了。你们把现有的资料整理清楚，待他们来了以后便将资料移交。叶大人，还要麻烦你继续跟进，直到此案最终了结。”
“是。”叶锦轩起身领命。
第42章 庆州粮案（）
马梅娓娓道来，听得胡、范二人心旌神摇，不能自已。
好半晌，胡德海才出言道：“没想到明珠矿场的案子竟然如此诡谲复杂，最后结果也是出人意料。真恨不得当时也在现场，与大人一起办案。”
“今后一起办案的机会多的很呢。有胡老参与，我可要省好多心了。”方见笑嘻嘻的说道。
“那这魏府的两起凶案后续如何进行？”马梅把众人的思绪拉回了当下。
“先把雨荷一案了结了吧。”方见想想说道：“徐凤案目前线索不清晰。看似有点进展，实际上没有特别有力的事实支点。我认为，徐凤案只是一个特殊的节点，在此背后应该还有更加严重的案情没有浮出水面。要想有所突破，需要从外部入手寻找契机。”
“你是说……”马梅眼睛一亮：“徐家？”
“我们还是再等一等吧。”方见微笑：“我估算着，明珠矿场那边的调查应该快要结束了。大家想想看，矿场有三分之一的出产被盗走，那是多大的数量？即使他们的手段再隐秘，也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等明珠矿场那边的结果出来，我们大可以根据线索顺藤摸瓜，把背后的操作者找出来。如果确实与徐家有关系，到时候他们必定逃不掉律法制裁。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也是徐凤案水落石出的时间。”
“眼下只能这样了。”孟英悻悻的说道：“就怕追不到徐家的头上，到时候就挠头了。”
“别着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了恶事，必将会有报应的那一天。”方见安慰道。
“胡老，临川县那边和刑司大狱中，负责监视的人安排下去了吧？”方见问向胡德海。
“早已安排妥当了。”胡德海点头道：“临川那边去了四个人。分两班全天候监视刘府的动静。大牢那边，原来的牢头、狱卒也被我的人替换下来。只要任行之有所动静，必然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那就好。现在敌暗我明，我们又没有精力和资源去布局。只能守株待兔，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真是不爽。”
“方大人暂放宽心。”胡德海安慰道：“根据我的经验，刑部那边失手放跑了囚犯，必定不会就此罢休。必定会派干员追查此案，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任行之的行踪。”
“是啊。”马梅也宽慰道：“欧老爷子可不是吃亏的主儿。不管是谁策划了这起劫案，都把老爷子得罪惨了。以欧老爷子睚眦必报的个性，那背后的黑手就等着倒霉吧。”
“对了。”方见想起了什么：“这几日总是听说霍震家被粮户冲击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中间的情由，胡老可否为我解说一番。”
“霍家的粮案？”胡德海的脸色微微一变：“此事说起来倒是有些蹊跷。下官一直觉得这个案子案情未明，需要进一步补充侦查。但是魏大人却认为案情清楚、事实确凿，不由分说就把案子结掉了。按说这起案子里涉及人命和**，都是中书省重点关注的，本应该慎重评估后再行上报。谁知魏大人却急急的定了罪名，派人把案档上报了中书省。送案档的吏员至今还没有从京城返回，也不知道刑部那边到底是什么意见。”
“哦？居然有这样的事。”方见的兴趣来了：“那烦请胡老把案件的因由讲一下，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事情发生在一个多月前……”胡德海开始讲述霍家粮案的根由。
闪烁的昏黄灯光映在斑驳的墙壁上。
一丝刀刃的冷锋在灯光中跳跃，伴随着激烈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哭泣。古旧的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嗞嗞响声，仿佛在嘲笑着这个冷漠的世界。
“娘，你放开我！”一个暴怒的瘦小汉子眼睛憋的通红，眼见一丝血丝顺着崩裂的眼角慢慢渗出来，为扭曲的面孔增加了一分狰狞。
“儿啊，你现在不能进去呀！”一个老妇人紧紧的抓着汉子的胳膊，撕裂的嗓音令人不忍入耳：“那畜生手里拿着刀子！你贸然进去，他要是伤了你的媳妇，这一家子马上就要散了。”
“就是死，也不能忍下这口气啊！”汉子激烈的挣扎着，但是老妇人拼尽全力缠在他的身上，不让他动弹：“儿子！先把这口气忍下来！不想别人，也要想想你才几岁的儿子！你忍心让他这么点就失去父母，流离失所吗！”
汉子手一松软倒在地上，抱着头低声啜泣起来，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
许久，屋里的声音静了下来。
一阵嗒嗒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精壮汉子从屋里走出来，手中拎着一口锋利的尖刀，眼睛露出凶兽一般的凶横光芒。他冷冷的看了蜷缩在墙角的母子一眼，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施施然的去了。
“啊。”汉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拳头击在墙角的青石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老妇人哆哆嗦嗦的跑进屋里，去看自己被糟蹋的媳妇。片刻工夫，压抑不住的痛哭声从屋里传来，飘荡在漆黑的夜空中……
鳞次栉比的农舍坐落在平缓的山坡上，延绵数里，这里是霍家在庆州府最大的农庄。
位于府城西北方的巨鹿原，大片田地都是霍家的产业。这里的农田土壤肥沃，浇灌便利。一条宽阔的小河从山脚下流出，弯弯曲曲的在广阔的平原上流淌，灌溉着数百里的农田。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村庄分布在广阔的平原上，淳朴的村民租种着霍家的土地，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微薄的收入养活着家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上天赐予的生息之地。
几匹健马飞驰而来，在宽阔的土路上扬起长长的烟尘。不一会儿工夫，马队已经来到了农庄前。农庄的大门洞开，霍家负责农庄经营的老管家霍挺领着几个庄丁，恭敬的站在庄门口。马队驰到近前，领头的年轻人勒住马缰，飞身下马。
“霍少爷！”霍挺带着庄丁迎上前去，扯住马缰把马匹拉走。
“少爷一路辛苦了。”霍挺跟着大步向庄里走去的青年，口中恭敬的道着辛苦。
“无妨，我不过是不耐烦慢慢悠悠的坐着马车往这里晃荡，便领着几个人快马赶了过来。”他回头对身边一个跟班说道：“穆洪，这二十里地，我们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吧？”
“还差一刻钟半个时辰。”穆洪谄笑着报道：“少爷跑的真是风驰电掣一般，我们紧赶慢赶，才没有被少爷落下。这会儿，都快累断气了。少爷不愧是体术高手，这一路跑下来看上去跟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哈哈哈。”青年得意的笑着，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庄中大堂，大刺刺的在主位坐下。
“今年的租子都收上来了吧？”青年问向恭敬立在一旁的老管家：“我这次过来，就是要检查一下秋粮的收获怎么样。”
“收了个七七八八了。”老管家从旁边庄丁手中拿过一个账簿：“今年秋粮丰收，我们的租子也随着涨了一些。现在看来，今年的收成又要超过往年了。”
“没有人借机闹事吧。”青年接过账簿随意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