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为人一向低调,不喜抛头露面。”容蓉拍拍手中掌握的资料,看着大家说道:“也就是到了这些年,才开始逐步暴露出自己的野心。他的立场一向倾向于涛瀛国那边,为涛瀛国在清州的发展提供了很多便利。到了这两年,更是推动涛瀛商会与本土势力斗法,做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他本人呢?”方见继续问道。
“这次深入调查,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容蓉脸上露出了一丝洞察先机的神秘笑容:“景昆此人,从来不与自己家乡的人来往。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听说过他在清州接待过从辉州老家过来的人,也从来没有回家去省亲。此其一也。”
“嗯。”方见皱皱眉头,听容蓉继续往下说。
“景昆极为洁身自好。”容蓉说道:“在清州十多年主政,除了自己的妻子外,没有与任何其他女人有过来往。他唯一的孩子景司文,就是到清州之时妻子所怀的骨肉。”
“从这方面来讲,景昆倒是个正经人。”洪琴突然插了一句。
方见摸摸鼻子,继续问道:“没有了吗?”
“他从辉州带来的两个仆人,一个到了清州之后不久,就突然暴毙了。”容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另一个仆人跟随了他们夫妻几年,也不明原因的暴毙。至此,从辉州过来的追随者里,就只剩他的妻子一人。据说他妻子也身体有恙,从来不再公众场合露面,只是在后宅之中静养休憩。”
“也就是说。景昆在清州几乎算是一个全新的人,再没有一丝过去的影子了?”方见意味深长的看着容蓉。
“正是。”容蓉与方见目光相接,均看到了对方心中的疑问:“由于当时的特殊情势,景昆到清州赴任是自己过来的,并没有吏部的人相随。而景昆与自己的过往切割得如此干净,这里面透着不寻常。在清州主政期间,他有过几次回京城述职的机会,但是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脱,最终也没有成行。”
“这么看来,这个景昆真的有问题。”洪琴瞬间便明白过来:“否则,他为什么丝毫没有人情味儿?又好像在害怕着什么,所以不敢跟之前的熟人接触。”
“只是此事的线索都已经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想要调查非常困难。”马梅摇摇头:“如果让京城那边的人参与调查,我们的时间太紧,却是无法深入进行下去。”
“整件事情里,不是还有一个关键证人吗?”容蓉淡然一笑。
“你是说,景昆的夫人?”马梅眼睛一亮:“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即使这中间有问题,莫非她还有站出来的勇气吗?”
“不要小看女人的力量。”方见摇摇头:“据我看来,此案的突破点,就在景昆的夫人。她现在被景昆约束、或者说囚禁在后衙之内,说明她并没有向景昆屈服。景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才投鼠忌器不敢将她杀害。如果我们秘密行动进行调查,说不定能够一举建功。”
“想象力,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潘月影叹息一声,几乎跟不上他们的思路。
“这种判断看似匪夷所思,实则建立在综合判断和无数信息的汇总之后。”方见朝她微微一笑:“此刻,这是唯一的和最合理的解释。”
“好吧。”一旦确定方略,马梅马上开始考虑如何行动:“具体怎么做,你有腹稿了没有?”
“事不宜迟。”方见手指扣动着桌面紧张的思索:“马梅,你带好刑部的令牌和相关的文牒。容蓉,景昆的夫人应该对你的存在有印象。你们二人现在就辛苦一趟,潜入景府后宅去一探虚实,最好能跟景昆的夫人接触一下。如果景昆真的有问题,你们暂时不要惊动他,先撤回来。让乔胡和江正跟你们一起去。乔胡的特殊能力便于潜行匿踪,让他就近藏在景府之内。如果遇上特殊的危险,让乔胡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江正就潜藏在景府外面,一旦乔胡发出危险信号,由他配合乔胡行动。”
“好。”时间紧迫,马梅和容蓉一起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方见看看剩余众人:“从此刻起,大家进入二级战备状态。景昆在清州经营日久,很难说他手中有什么底牌。一旦冲突起来,没有准备可不行。”
枫云国中的二级战备,所有的战斗人员衣不解带,三分之一的人员进入战备值班。也就是说,从此刻起,方见的队员们开始三班倒休息,必须保证任何时刻都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够迅速投入战斗状态。其他人员也要保证能够迅速调整状态,尽快投入战斗。
马梅和容蓉带着乔胡、江正二人出了容蓉的别院,顺着幽静的小巷七拐八拐,穿过了半个城区,来到巍峨耸立的清州府衙。她们看看地势,将江正留在后衙外面的小巷附近警戒,其他三人选了个林荫茂密的矮墙,从墙头跳了进去。
清州府后衙半边明亮、半边昏暗。容蓉按照事先调查时得到的清州府衙示意图当前领路,驾轻就熟的顺着后墙一溜疾行,来到一个偏僻院落之中。
院子里杂草丛生,想是平时无人打理,显得分外萧条。正堂之中一灯如豆,散发出幽幽的清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向里面看去,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静静的坐在一把硬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件陈旧的衣衫发呆。
马梅做个手势。乔胡灵巧的向空中窜起,如同一只狸猫一般攀在屋檐下面,蜷缩在一个狭窄角落的暗影之中。马梅走到门前,轻轻扣动门扉。屋中妇女并不慌乱,放下手中的衣物,轻声应了一声。
马梅将房门推开一个小缝,带着容蓉飞快的闪了进去,然后又把门扉合上。屋中女子看到两个美貌的年轻女子飞身进来,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诧之色。她警惕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景夫人。”马梅朝着那女子抱拳施礼:“我们没有恶意。”
她向女子介绍跟在她旁边的容蓉:“这是清州容家的容蓉,想必夫人听说过她的名字。”
女子仔细打量容蓉一番,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原来你就是容蓉。司文跟我无数次提起你,没想到今日能够有缘相见。”
容蓉微微向她屈膝行礼:“拜见景夫人。深夜来访,若有唐突之处,万请恕罪。”
马梅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丝囊,将自己的身份文牒取出递给那女子:“我是刑部的干探,名叫马梅。这是我的身份证明,请夫人验看。”
女子怵然动容,眼中露出惊疑的神色,不住的上下打量着马梅。她接过马梅递过的文牒仔细验看一番,看到文牒上通红的刑部大印,默默点了点头,将文牒还回马梅手中。
“你们坐吧。”女子摆手让马梅二人在旁边坐下,看着马梅问道:“两位夤夜到此,不知有何贵干?”
“
有件陈年旧案,想请夫人协助。”马梅盯着景夫人的脸庞,暗中查看她的表情:“只是此事牵连不小,不知夫人是否还有心令此事真相大白。”
景夫人脸色灰白。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好像有些兴奋、又有些恐惧和茫然。过了许久,她才收敛散乱的眼神,向着马梅说道:“你说吧,如果我能够帮上忙,自然会伸手相助。”
“那我就直说了,请夫人不要惊诧。”她放慢语速,和蔼的看着景夫人:“如今的清州府尹景昆,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何人?”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景夫人虽然已经隐隐有些觉察、心理上也做了些准备,还是被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身躯颤抖,嘴唇白的像个死人一般。
过了半晌,她才盯着马梅低声问道:“你不是他派来诈我的吧?”
“我们是刑部专使,来到清州公干。”马梅按照预先想好的说辞答道:“在翻看一些清州官府的记录时,发现了很多疑点。如果这里面确实有问题的话,又是一个惊天的案子。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决定先来跟景夫人谈谈,如果里面确有冤情,自然会为受害者主持公道。”
。。。
第307章 变故()
“你们斗得过景昆吗?”景夫人依然半信半疑,口中问道。箐蘋廖咋
“我们此次过来,人多势众、高手如云,且有身份贵重的专使大人跟随其间。”马梅保证道:“别说一个清州府尹,就是这清州的军政大员,也要配合我们的行动。既然此次被我们发现了端倪,景夫人不如把这些年的冤情一一道出。只要案情明朗,我们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看着马梅诚挚的面庞,景夫人对她的话已经信了八分。多年压抑的情绪一旦爆发,她恨不得痛哭一场,释放一下心中的怨忿。
马梅低声安慰道:“夫人请节哀。我们此次是秘密潜进来向你问案,目的就是不想打草惊蛇。万一被景昆发现了什么不妥,恐怕会对夫人不利。不如你先把冤情简单向我们描述一番,等我们有了定计,再突然发动,将那罪人拿下。”
景夫人听马梅口中的意思,便知她们已经掌握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她擦擦眼角的泪珠,整理一下凌乱的思绪。朝着马梅说道:“事情就像你们猜想的那样,现在的清州府尹景昆,其实是个冒牌货。”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马、容二人心中还是一凛,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爬上后脑。马梅收住震惊的情绪,和颜向景夫人说道:“你把详细情况说说,我们自会为你出头。”
当日景昆带着夫人和两个仆役千里赴任。到达清州时,正好赶上清州军民与涛瀛国乱民激斗的胶着阶段。清州官兵稍稍占了上风,又有墨豹军团人马千里奔袭直奔清州,涛瀛国的乱民已经是强弩之末,随时都会被剿灭。
景昆到了清州。还未开府视事,祸事便找上头来。在清州城外迎头撞上一个涛瀛国的歹徒,两厢激斗之下,景昆被那歹徒击毙,只留下了身怀六甲的妻子和两个仆役,瞬间便被那歹徒制服。
歹徒搜索他们的包裹,找到了景昆随身携带的朝廷文书。又细细查问,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之下,居然杀死了朝廷派来赴任的清州府尹。他灵机一动,便想出了一招李代桃僵的恶计。在他的胁迫之下,两个仆役为了活命,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同意随他冒充景昆去城中赴任。景夫人本想随夫君同赴阴曹,只是身上怀中景家的骨血,为了保存这一丝血脉,只得忍痛答应了歹徒的威胁,保证不戳破他的阴谋,但是他也不能加害自己身上的骨肉。
就这样,这个四人组成的奇怪组合施施然进了清州。作恶无数的涛瀛国歹徒,摇身一变成了枫云国的一任高官。当时乱局迭起,居然就被那假景昆一路混了过去,一直维持着这个惊天骗局到今天。
两个仆役之中,有一人与景昆感情极好。本想寻个机会除掉假景昆为主人报仇,谁知不是他的对手,被假景昆杀死,对外谎称暴毙而亡。另外一个仆役虽然没有检举之心,但是家景昆疑心慎重,最后还是寻个由头将他除掉了。
假景昆本来对景夫人也起了杀心。景夫人无奈,便谎称已经留下了证据在一处隐秘之地。如果自己身亡,自然有人拿到那证据,就会到有司告发,让假景昆不得善终。
假景昆心中疑惑,又不敢完全不信。只得将景夫人软禁在后衙之中,不让她随意外出。平时也不许她与府中的他人交往,每日只能与自己的儿子见见面,简单聊上一阵。
假景昆威胁景夫人。如果她敢将此事向第三人泄露,首先便会害死景司文的性命。为了保全景家唯一的血脉,她只能忍辱偷生,苟活到了今天。
听完景夫人的描述,马梅、容蓉半天作声不得。没想到在这青天白日的枫云王朝,居然会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罪恶。此时一想,发生在清州的所有事情都可以贯连起来。想必近些年假景昆根基已稳,便与涛瀛国又搭上了关系。涛瀛国有了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内应,自然会大举向清州输送大量资源,以期把清州变成他们在枫云国一个庞大的秘密基地。而他们自然也会向假景昆提供各种支持,让他在清州的地位更加稳固。
信息既然已经掌握,马梅向景夫人叮嘱道:“内情我们已经明了。夫人此刻一定要继续伪装下去,直到我们把恶酋抓住,然后再来解救于你。千万不要露了形迹,陷自己于危险的境地。”
景夫人点头应允。马梅和容蓉起身出了正堂,顺着来时的路线飞快地溜走了。只留下乔胡依然在那里潜伏,暗中保护景夫人这唯一的证人。
马梅、容蓉已经离去。景夫人心中如同波涛起伏、不能自已。十多年的沉冤或将得雪,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只是来的太突然了些。无数纷乱的思绪让她时而泪如雨下、时而双拳紧攥,差点就要陷入崩溃的边缘。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院门被轻轻推开。景司文从外面进来,轻车熟路的来到正堂门口,敲了敲门扉:“娘,你歇息了没有?”
景夫人急忙擦干眼泪,口中应道:“司文吗,进来吧。”
景司文开门进屋,恭敬的向景夫人施礼问安。见礼已毕,他抬眼细看母亲的脸色,不由奇怪的问道:“娘,你看上去脸色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景夫人心中忐忑起来,考虑现在是不是向自己的儿子透露一点消息。看马梅她们的架势,很可能随时向假景昆采取行动。如果景司文事先毫不知情,后续可能会遭受极大的打击。可是现在告诉他,万一他口风不慎、将消息走漏,也是一件祸事。
正踌躇间,景司文对她的心思已经有所猜测。细细想了良久,景司文才开口劝道:“你跟父亲之间的事,按道理讲我不该插嘴。但是既然我们已经成了一家子,怎么也要休戚与共。我看你们可以好好谈一谈,要是母亲这边不方便,只要您有意和解,我可以居中向父亲说说。”
“和解?”景夫人摇头叹道:“此事断无和解可能。”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跟儿子把事情挑明:“有件事,我一直瞒着没有让你知道。害怕你年纪太小、做事冲动坏了大事,非但不能建功,反而将自己的性命搭上。今日此时有了转机,我才决定向你说明。只是你听闻之后,千万要保持冷静,不可枉自胡为。”
景司文诧异的看着她:“娘,你要跟我说什么事情,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
景夫人惨然说道:“你那署理清州府衙的所谓父亲,其实是个涛瀛国的匪人!”
景司文双眉挑起,沉吟不语。景夫人惊异的看着他的表现:“司文,你这是什么态度?”
“娘。”景司文站起身来,来到景夫人面前躬身施礼:“此事前些日子父亲已经告知孩儿了。虽然他罪孽深重,但是好歹是孩儿的亲生父亲。孩儿的性命已经与他系于一身,娘可否看着孩儿的份上,不要再计较他的身份?”
“啪!”景夫人怒极,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在景司文脸上:“你这个孽子!放着家国仇恨不报,居然想跟仇人沆瀣一气,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景司文面容扭曲,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娘!他是涛瀛人不假,可是你替儿子和自己想想!如果揭穿了他的身份,不但我成了个人人喊打的别国奸佞之子,你的半世清白也毁于一旦。权衡利弊,儿子实在无法选择!”
景夫人闻言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我和他所生的儿子?”
“难道不是吗?”景司文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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