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会跟他们计较一番的。现在还想称称我的斤两,也不怕把秤杆撅折喽。”
“他们也是进退两难。”范成大笑道:“如果就此不理此事,先前的一闹就显得太突兀了。如果一直闹下去,又可能把自己的烂事牵扯出来。”
“对了。”胡德海想起一事,拿出一份报告递给方见:“这是临川县凶案的结案报告,孟英拿给我的,你看一下。要是没有问题,我们就上报京城刑部。”
“罪名是怎么定的?”方见随手翻看着。
“刘文清害人性命,窝藏江洋大盗,二罪合一,判死刑。”胡德海说道:“刘方窝藏江洋大盗,现在还未归案,判罚没家产并处十年刑役。青玉虽有伤人情节在先、并有绑架案在后,但怜其事发有因,且未造成严重后果,判训诫并服劳役一年。到时刑司衙门可特例征用,让她为衙门效力。”
“马梅跟她谈好了吗?”方见问道。
“谈了两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胡德海回道。
“那就这样吧。”方见把报告递给胡德海:“刘方的事,还要关注一下。”
第25章 水落石出()
小翠是第一次来刑司衙门,而且是作为被问讯的人犯,心中的忐忑不言可知。她紧紧的攥着双手,一只手绢被拧成了麻花。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已经呆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人来过问。等她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时,门嗞呀一声开了。
脸色冰冷的孟英大步走了进来,啪的一声把门合上,来到她的对面坐下。
小翠抬起头看了孟英一眼,口中问道:“大人,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只是个小丫鬟,什么都没有做过,什么都不知道。”
“三夫人和雨荷这两件案子,你都有重大的嫌疑。”孟英不露声色的施加压力:“你是三夫人最贴身的丫鬟。当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官差问讯你时,你却一问三不知。这合理吗?你到底在为谁隐瞒真相,或者这件案子你根本就参合其中?”
“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小翠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天地良心!三夫人去世那晚我一直和同屋的小丫头在一起的。一刻都没有离开,她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要想害人,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的。”孟英依然毫不动容:“凶手为什么恰巧趁楼上没人的时候去加害三夫人,是不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冤枉!是三夫人嫌我在不方便,才让我到楼下的。”小翠吓着了:“以往夫人也经常让我离开自己一个人呆在楼上的,不信你去问院子里的丫鬟下人。”
“不方便?”孟英冷哼一声:“你家三夫人要干什么事嫌你在不方便?莫非你想要诋毁主人的清誉?”
“不是!”小翠一下乱了方寸,低头躲开孟英犀利的眼神:“夫人的事,我不敢乱说。”
“还有雨荷。你明明知道是谁害死了她,却还要替凶手隐瞒!”孟英又诈了一句。
“我真的不知道啊!”小翠的眼泪哗的就涌了出来,软倒在凳子上。
“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孟英见恐吓已经到位,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只要对破案有帮助,相信三夫人和雨荷在九泉有知,必定不会怪罪你的。”
“我……”小翠心理防线崩溃了,一时不知从哪里谈起。
“先说三夫人的事吧。”孟英提示道:“三夫人当晚让你离开,是想和谁在夜里相会?”
“啊?”小翠惊疑的看了孟英一眼,不知她怎么知道三夫人会夜里与人有约。
“我们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孟英意味深长的看着小翠,不动声色的说道。
“换一种说法吧,三夫人的情人是谁?”孟英又下猛料。
“啊!”小翠无措的看着孟英,越发觉得她深高莫测。
“我把知道的说出来,不会受到牵连吧?”小翠又不放心的问道。
“只要你没有参与害人的勾当,我保证你没有事。”孟英保证道。
犹豫了一阵,小翠才喃喏说道:“小婢贴身侍候夫人,有时候夫人的隐秘事也瞒不过我。每个月总有两三次,夫人借口自己心情不好想要一个人呆着,让我到下面和其他丫头去睡,又准备些美酒佳肴放在楼上。往往这种时候,三夫人的心情实际上比平时都要好。一次夜里我睡不着,就一个人悄悄到楼上窥探。当时楼上没有点灯,我听到三夫人和一个男人在屋里谈笑饮酒,然后……”
小翠的脸色微红,见孟英理解了她的意思,继续说道:“虽然当时屋里没有点灯,但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我很熟悉,一下就猜到他是谁。”
“他是谁?”孟英微笑着,鼓励小翠继续说下去。
“是……三夫人的弟弟徐霖。”小翠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
“他是怎么进来的,你注意过吗?”孟英把震惊深藏心底,继续问道。
“不知道。他好像突然从屋里冒出来似的,完全没有预兆。”小翠继续说道:“后来,我又偷偷看到两回徐少爷出现在夫人屋里。结果发现一点规律,就是每次徐少爷白天来看望夫人后,大约晚上就会过来。”
“也就是说,徐霖当晚应该密会三夫人才对。”孟英想了一下,问道。
“嗯。”小翠回忆道:“因为当晚老爷迎娶新夫人,人们都忙到很晚才休息。我害怕人多眼杂夫人那里出什么事,所以等安静下来以后就偷偷上楼瞧瞧。结果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猜着没人在屋里,所以想进去看看。进屋用灯一照,夫人已经吊在梁上了。当时我极度惊恐,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后因为顾及夫人名声,也不敢把这些事说出来。”
“嗯。”孟英点点头:“你仔细回忆一下,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小翠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哦。当晚好像夫人在屋里看一本账簿,见我进去就急忙收了起来,好像很重要的样子。平时家里的来往账目,都是管家汇报完事情直接带走的,夫人从来不会留下来。所以我心中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在意。不知道夫人出事后,账簿有没有被找到。”
“账簿?”孟英眼睛一亮,抓住了这个最重要的关键点。
“雨荷的相好是谁?”先把三夫人的事情放到一边,孟英继续问道。
“她们都传着是府里的二管家魏风。”小翠知道隐瞒不住,此时也把知道的秘辛和盘托出:“魏管家借着向三夫人禀报事情的机会经常到院子里来。他跟雨荷关系好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事没事就往雨荷屋里跑。”
“除了魏风,雨荷还跟谁有不一般的关系?”孟英追问道。
小翠惊讶的看看孟英:“这事我还是最近才听说一点风声。一次跟雨荷拌嘴,雨荷说我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自己也不比我差。而且她最近出手十分阔绰,我猜测她可能和府里的哪位老爷有了关系。”
“你家二老爷好像不怎么听人说起,说说他的情况吧。”孟英问道。
“二老爷早年便被老太爷送到军队效力。现在北方青龙军团担任参将,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相当于在外面自立门户,所以和府里没有什么纠葛。”小翠答道。
“雨荷的情人,会是大老爷魏竹亭吗?”
小翠脸色微红的肯定道:“不会的。大老爷的行踪,夫人让我时刻注意。雨荷和大老爷接触不多,所以不可能是他。”
“那只能是三老爷魏雨亭和四老爷魏东亭两个中的一个了。”孟英问道:“你可有猜测?”
“这个就不知道了。雨荷行事一向机密,而且她住的跟大家都隔开来,所以很难猜测。”小翠实话实说:“只不过三老爷平时比较好色,跟府中好些丫头都不清不楚,所以我估计他的可能性稍微大些。”
“三夫人跟其他几位夫人关系怎么样?”孟英又问一句。
“我家夫人和二夫人关系比较好。”小翠想想说道:“二夫人性格随和,比较好接触。大夫人谁都不理的,四夫人自恃身份,为人冷傲。所以平时二夫人经常过来走动,和我家夫人走的近些。”
“关于这两件案子,你还能记起别的什么情况吗?”孟英又问道。
小翠都要哭了:“我知道的都说了,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提供了。”
“好吧。今天我们说的话,你都要保密。无论谁问你今天问讯都谈了些什么,你就说什么都没有跟官家说。”孟英嘱咐道。
“我知道了。”小翠点头答应。
这边刚把小翠送走,马梅风风火火的进来了:“老孟,我这里有些突破性的进展。”
“好啊,说说看。”孟英拉着她在桌边坐了下来。
“昨晚喝过酒的人已经排查出来。整个魏府中主子以下,共有十三人。”马梅拿资料给孟英看:“又检查了魏府各处,没有发现有黄泥的踪迹。”
“所以,凶手脚上的黄泥应该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孟英一笑。
“正是。”马梅继续说道:“而昨天晚上到府外喝酒的人,经过排查后,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
“我猜一下他是谁。”孟英制止了马梅说出那人的名字:“是魏府的二管家魏风,我说的可对?”
马梅一惊:“你什么时候能卜会算了,居然能够猜出嫌疑人的名字。”
孟英笑笑:“我这边也有突破,小翠刚才提供了很多有用的资料。”说完,她把刚才提审小翠的整个过程复述一遍。
“看来雨荷案,疑点已经集中到魏风一个人身上了。”马梅一拍桌子:“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将魏风控制起来。”
“走吧,我们去向方见汇报一下情况,看他怎么说。”孟英站起身来,和马梅一起去后堂请示方见。
夜色晦暗。
静静的小院子里,所有人已经搬空,整个院子一片死寂。只有夜宿在茂密树冠内的小鸟偶尔发出低低的咕噜声,给死寂的院落增添了一丝活气。
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一队巡夜的家丁从门前经过。每走到这个院子前,他们都下意识得绕开半圈,远远的走过去,同时低声的议论几声。
待一队家丁走过不久,一道黑色的身影诡异的出现在院子的围墙下。他机警的四下看看,见周围寂静无人,脚底使劲窜起,左手在墙上微一借力,便柳絮般轻飘飘的落在院心。
来人也不停留,飞快的窜到了雨荷屋子的窗下。用手推开窗棂,狸猫一般嗖的跳进屋里,没有发出一声响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黑衣人在翻动什么东西。片刻工夫,他又从窗子里跳出来,把窗棂小心的恢复原样。
事情料理完毕。黑影飘到墙边,从原路跳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大树上,一道身影轻轻飘下,缀在黑影后面尾随而去。
“什么?那人进了四爷魏东亭的院子?”马梅站起身来,盯着赵威:“你确信没有搞错?”
“那哪能搞错?”赵威一笑:“我搞跟踪又不是三天两天了。敌国的侦察兵我都跟不丢,更何况是一个小小蟊贼。”
方见躺在靠椅上摸摸下巴:“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这个娘们,简直把魏家的男人都睡遍了。也不说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马梅无奈的诅咒了两句。
“不急。”孟英在桌边抬头来:“我觉得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第26章 终下一城()
“现在我们手里有很多线索了。”方见不紧不慢的说道:“有些很有价值。有些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可能是很重要的潜在的破案关键。”
“先说雨荷案吧。”马梅点点手中的一堆资料:“魏风的嫌疑几乎逃不掉了。至于雨荷的其他奸夫情人,只是雨荷招祸的根由,估计牵涉命案的可能性不大。”
“从对小翠提取口供的过程中看,我们又得到了很多三夫人被害案可以追踪下去的线索。”马梅转到徐凤案:“我认为,小翠提到的账簿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线索,给我们的分析提供了很多的可能性。可以说,凶手作案的动机有了。徐凤跟徐霖的不正常关系,则暴露出了徐家的复杂性。我猜测,徐霖跟徐凤之间,可能不是真正的姐弟关系。这一点,那天告状时在堂上的种种迹象也可以作为佐证。”
“你分析的很合理。”方见点点头:“我看过了任行之搜集的庆州矿业界几个主要寡头相关资料。徐家在南越国和枫云国之间纵横捭阖、游刃有余。不但大发其财,而且控制了南越与枫云国边界矿业交易的三分之一。要说他没有深厚的背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而且,”方见不紧不慢的轻点着桌面:“徐家的生意有相当一部分是见不得光的。我看任行之的资料上说,徐家正常收购到的矿产资源,只占其贸易额的三分之二强。那剩下的三分之一矿产是从哪里来的?又是通过什么渠道汇集到徐家的矿物仓库?为什么这么严重的问题居然多年来没有人过问?”
“会不会是魏竹亭进行权力寻租,从中获取利润?”孟英问道。
“魏竹亭应该在中间分了一杯羹,但是徐家的背后绝对不会只有魏竹亭一家为他撑腰。”方见眉头微锁:“庆州本身便是枫云国的矿业基地,每年出产量占全国产量的四分之一多。这样的规模,会有多少大佬在中间插手不言可知。而且,徐家在南越国那边的背景同样深厚,据说跟南越国皇室还有些勾连。”
“我可以利用原来在军方的背景,调查一下徐家在南越国的发展情况,和哪些大阀来往密切。”孟英说道。
“可以。”方见赞赏的看了孟英一眼:“我总是在说情报的重要性,它的价值只有在用到的时候才能凸显出来。”
“这次,徐家主动撞到我们的刀口上来了。”方见搓搓手:“我不介意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其中很可能牵连甚广,你小心把门牙崩掉。”马梅好笑的看着他踌躇满志的样子:“这案子要查个通透,你跟魏家就是死敌。”
“我有的选吗?”方见冷峻的笑笑,不见了平时的嬉笑神情:“到了现在,你们难道还猜不着上面把我调过来是干什么吗?魏家是必定要倒台的,让方见来干和让李见、王见来干,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我赶上了而已。”
“你是说,魏家露出马脚被人抓住了,上面要动他们?”孟英问道。
“能让最高层针对庆州的形势来布局,这魏家也算是玩儿到一定的程度了。”方见微微摇头:“其实我一接到调任庆州的敕令,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想了一遍。你们知道我的风格。从根子上把握局势的缘由和发展的趋势,才能在具体的事务中做到游刃有余。”
“现在就看魏家真正触动高层神经的问题是什么了。”方见不想继续谈下去:“估计很快就会明了,我们静观其变。这事就说到这里,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不必扩散这种想法。”
睿智和深刻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孟英、马梅心中都有些麻酥酥的感觉:“收起平时傻不几几的样子说起真话,这小子还真是有点男人味儿。”
“除了你,谁有闲工夫想这么多?”马梅脉脉的瞟了他一眼:“那我们还说雨荷案,你说下面怎么弄?”
“先把魏风拘起来吧,明天早上再动手。”方见想想:“就说让他协助调查,然后关到衙门里先晾着。你们两个,一个去搜查魏风的居所,看看能有什么收获。一个调查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