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但是我又想到了个问题,问它:“你怕黑吗?”
小毛团仍旧呆呆地抬着头:“黑是什么?”
我笑了,然后打着哈欠往屋里走。
等我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胸前的被子上蹲着的小毛团。
它见我醒过来,似乎很不开心。因为正当我对它笑的时候,它居然蹦了蹦,拿屁。股对着我了。
“是我惹你生气了?”我看着被子上的小毛团,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怕一个不小心,叫它滚下床。
然后,它没有回答我。我只得就那么躺着,任这小家伙发着脾气,心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它了。
大概是见我很久不说话,小毛团又蹦了蹦,继续转过来,看着我,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高兴:“我喊了你很多遍,你都不理我。”
哎呀!
原来是为这个。
看着它那小模小样,我忍着笑,连忙赔罪:“是我不好,我不该睡着了就听不见你叫我的。我给你赔罪,别生气了好吗?”
“嗯。”得了我的告罪,小毛团蹦蹦跳跳地,顺着我快要垂到地板上的被角跳了下去。这一路虽说不算什么,但却叫我看着心惊胆战地,唯恐它失。足摔了下去。
等它到了安全地带,我也就一把掀开被子,去洗漱准备早饭了。
我问它:“你吃东西吗?”
它抬头:“吃东西?”
看它那傻乎乎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要笑:“我知道了,待会我给你准备一些水。”
等我把水用小碟子盛了放到它面前的时候,小毛团立刻低头去喝了,一边喝,还一边发出微微的“咕咕”声。
我一边笑着一边看它喝得满身都是湿漉漉的,拿了毛巾放在地上,对它说:“喝完了在这个上面坐一会儿,这样身上就能干了。”
小毛团喝够了水之后,很听话地蹦到了毛巾上,抬着头,拿仿佛也被水浸湿了的双眼看着我,问我:“你怎么会有这个呢?妈妈说,这个是只能从天上下来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它,就说:“你要是喜欢,想喝了就告诉我,我弄给你。”
小毛团听了,似乎挺高兴:“好。”
然后,就又开始在毛巾上蹦起来了。
我见它自己玩得也听高兴,就转身进厨房准备早饭。
在我吃早饭的时候,小毛团当然不乐意我一个人吃独食。
但是桌子太高,它又没法蹦得上来。
于是,就急得又开始哭了。我自看到它以来,最看不得的就是它哭,小家伙哭的样子看着特别可怜:“我有办法能让你上来,但是你不要害怕,好吗?”
它不哭了:“好。”
于是我蹲下来,拿手心往上,放到它身边:“你跳上来。”
小毛团这次没有迟疑,立刻就蹦到了我手心里。
好软啊……好软好轻……
那一刻,我觉得我捧着的就是天堂的云朵。它那么软,那么轻。只是看着它,我就感到自己的心都已经融化了啊。
我慢慢地起身,然后把手放到桌上:“好了,你看,这样你就上来了。”
小毛团从我手上蹦到桌面,看到桌上放着的碗碟,碗里的是麦片粥,碟子里的是我刚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我看它一会儿在碗边,一会儿在碟子边,于是坐下来轻声问它:“想吃吗?”
小毛团听了我的话,往后退了退,我看到它美丽的眼睛里似乎有些害怕,突然心里觉得有些疼:“为什么又害怕了呢?”
“你,你不要吃我。”小毛团细细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将声音越发放柔和了,对它说:“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吃你呢?”
“你要吃麦子了,”小毛团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你也会吃我的,我,我和麦子是好朋友。”
“……我很抱歉。”我很想伸手去摸摸它,但是又觉得这样会让它更加害怕,于是我只能对它说,“就像你需要喝水,如果我不吃饭,我也会死掉的。所以,我很抱歉……”
小毛团这下真的哭出来了:“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呜呜……”
它哭得很伤心,毛茸茸的身体没多会儿就湿漉漉的。一边哭着,一边用像是黑曜石的眼睛看着我:“我,我已经找不到妈妈了,我不要你也离开我。”
“你不要死,好不好……呜呜……”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被依赖的感觉很好了。
和老柳树的感情不一样,老柳树的更多的像是长辈对于孩子的爱护。但是小毛团不一样,因为看着它,看着它的眼睛,我是真的能感受到自己被依赖着,我知道它很舍不得我,尽管我们昨晚才刚刚认识。
“好,至少在你离开我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知道它是谁,也不知道我们谁能够活得久一些,但是我愿意竭尽全力地……去努力实现这个承诺。
它听了我的保证之后,似乎情绪平静了一些。和我说起了它的故乡:“我记得我住的地方,周围都是麦子。”
“妈妈还说,长大后我就可以随着春风四处为家,她说远处的风景很美,可是我一直不知道远处是哪里。”小毛团说着,顿了顿,然后抬着头又看着我,“后来,春风果然来了,我和姐姐们都被她带离了妈妈。我飞过印象中那片麦田,小麦曾在风中和我挥手告别;我飞过河流,还看到河边的老柳树在叹气;再后来,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你。”
我听着小毛团软软细细的声音,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我可怜又可爱的小蒲公英:“谢谢你的到来。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小毛团听了,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它在我的抚摸下,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嗓子里响起了“咕咕”声。这是我在它喝水的时候曾经听到的,现在我已经能确定了,它也喜欢我。
后来,等我再吃早餐的时候,它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是谁害怕着我吃完麦片粥还要吃它的。
看着在桌上滚来滚去的小毛团,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小毛团是蒲公英,那种子在哪里?
于是,在吃过早饭,陪着小毛团玩直到它感到累了,想要睡觉的时候,我将它抱到我曾经的一个花篮里,然后拿了块小毛巾给它盖上之后,就去鞋柜那边找种子。
我先找了它最初抱着的伞头,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然后,我把鞋柜里所有的鞋子全部翻出来,一个个鞋底、鞋带缝隙中,都仔仔细细地查了,仍然没有看到种子在哪里。
那时候我是很惊慌的,因为我不确定,如果找不到种子,会不会对小毛团有影响。它说它是随着春风出来的,后来一觉睡到了冬天。但是万一它错过播种期,会不会……死掉?那个可能性我不敢去多想,更不敢去赌,于是我唯有继续找,直到找到属于小毛团的那颗种子为止。
但是……什么也没找到。
我想我当时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最起码,连醒来的小毛团都觉得我有点不对劲:“你怎么了?”
直到我听到小毛团的声音,我这才发现原来它都已经醒了。
虽然不想叫它伤心,但我还是问了它,毕竟两个相比较起来,还是性命比较重要:“你知道你的种子在哪里吗?”
小毛团睁着黑黑的眼睛看着我:“我的种子?”
“是,是一个小小的有点灰黑的小种子。你的姐姐们都有的。”我形容给它听,真心希望它能回忆起来,那重要的小东西到底在哪里。
然后,我看到它弯了弯眼睛,随后就变作了我一直遍寻不得的种子。
大约五六秒之后,它又变回了毛团的模样:“你看到了我原来的样子了吗?”
我点点头,心里总算放下一块大石头:“看到了,刚才我怎么也找不见,都快吓坏了。”
小毛团眼睛仍旧是弯弯的:“原来你也怕我死掉啊。”
我点头:“当然,我胆很小,所以你一直要好好的才行啊!”
“好。”
随着第四场雪的到来,春节也到了。
往年的春节都是我一个人过的,但是今年我有了小毛团。
有时候,光看着它在我手心里、在我的桌上、在我的脚边、在我的床单上蹦蹦跳跳地,就能度过一天。
这是我过得最舒心的新年了,午夜时听着窗外的爆竹声,低头看着仍旧精神奕奕的小毛团,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好幸福啊!
但是随着春天的到来,小毛团的精神却一天不如一天。
我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
我承认,在已经习惯了它日夜的陪伴之后,我实在不敢想象,再叫我一个人继续过孤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我不要……不要再只有我自己了。
然后,我在网上查找了关于蒲公英的信息。
在查到蒲公英在春天是到了播种期的信息的时候,我觉得上天应该还是眷顾着我和小毛团的。
后来,在小毛团的精力实在不再足以支撑它毛团的模样的时候,我轻轻地将它放入花盆中,将土浇至湿润,放在我床头靠近阳光的一侧。
我一天要去看许多回。
我心里很担心,怕温度不够温暖,房间里太阳照不到的时候,空调一直维持在26度上。
我的小毛团……我给它读诗、念经、唱歌,我希望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它也能知道我一直在陪伴着它。那个胆小又爱哭的小毛团,我的……
直到五天之后,我醒来的时候,看到花盆里冒出了一个细细的尖尖的绿芽的时候,我高兴得在床上跳了起来,捧着花盆,唱着歌,跳着舞,兴奋得无以言表。
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离开我,谢谢……你的一切一切。
第四章
自从小毛团发芽之后,我心里轻松了很多。
那天,我准备和以往一样,拿着笔墨准备写字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我搁好笔,然后去看门,发现门外的是杨清。
“你好,颜哥,方便我进去吗?”杨清的神色看起来挺憔悴的,他手里还拿着个黑的木盒子。
我侧开身,让他进门,然后我就看到他从我身旁走过时,似乎有些颤抖。我心里疑惑,关上门:“你先坐,我去倒杯热茶给你。”
“谢谢。”
从厨房里端着茶到客厅后,就看到杨清一副坐立不安地样子,他一见到我,立刻起身过来:“颜哥,我也就不和你打弯子了,就是想问问你那位朋友,就是托你带话给我的那个风水先生,他现在人在哪里?”
我把茶送到他手里之后,略微踟躇了一下,对他说:“他四处游走,行踪不定,我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杨清又问:“那联系方式呢?他的电话能给我吗,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们平时联系不多,”我想我现在应该是有些脸红的,“他上次打电话过来是用的公用电话,所以……可能没法帮到你了。”
杨清听完我的话,仿佛被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一样,瘫软在沙发上,然后还不停地喘着气。我看他这样,不由地问他:“你生病了?”
他摇摇头,指着茶几上带来的黑木盒子,有气无力地:“我上次去岩山那边,找了很久才把这东西找出来。回来之后,我打开盒子,发现里面除了一个小铜锁,其它什么也没有。”
他说着,看了我一眼,顿了顿,然后又继续说:“我刚开始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是过了几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是体育专业的学生,平时身体一直很好,可是后来却一直莫名地就觉得身边很冷,原先我以为自己可能是打球之后没有及时穿衣服受了凉,但是,在我看过医生按照医生的嘱咐吃药之后,不但情况没有好转,还越来越觉得吃力。”
“我原本想早些来找你的,可是放了寒假我家里催着回家,就先回去了。回去之后,我爸妈看到我这个样子,也觉得奇怪,于是就带我去我们当地一个比较有名的先生那边去。”
杨清说到这里,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变了,我暂时只能装作尚未发觉,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也只好问他:“那位先生怎么说?”
杨清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闭上眼,说道:“他说我被鬼缠上了。那个小铜锁,是锁魂的。自从我拿到铜锁之后,锁魂阵就启动了,他也没办法破解。”
“所以,颜哥,你必须要告诉我那位风水先生是谁!”
我听了觉得很惊讶,看杨清目前的情形,应该是有人利用小铜锁要取杨清的性命。但是这个东西是小鬼让他去取的,看当日小鬼对杨清的那神情,又不像是要害他的样子。
难道,小鬼其实不知道小铜锁里面带着锁魂阵?
可为什么小鬼在被抓去无间地狱之前,其它事都可以不做,却非要杨清去取这个小铜锁呢?
猛然间,我想起了老柳树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当时它和我说,它感觉到杨清身上似乎有些不好的东西。莫非,不好的东西,指的就是这个小铜锁里面附着的锁魂阵?
“抱歉,那位朋友……我从来都没有主动和它联系过。或许,可以试着再找其他道行高一些的先生试试?”我也知道我说的是废话,可现在确实没其他办法了。
杨清听了,这时候反而却笑了:“颜哥,你为什么不试试呢?或许,你能帮到我啊!”
“我?可是我对这些并不懂啊,怎么能帮到你呢?”
杨清这时候坐起身,拿着茶杯喝了口茶,对我又笑了笑:“我觉得,在颜哥这里似乎好受多了呢。本来刚开始进来的时候,还是很吃力的样子,可是在这里坐一会儿之后,现在已经觉得好很多了。”
我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你这是在拿我开玩笑了?”
杨清放下茶杯之后,又往我身边凑过来,我又看到他身体轻微地发着颤,正皱着眉想要问他干嘛,就听到他说:“果然啊,颜哥身上是戴了什么好东西吗?越靠近你,就觉得没那么冷了!”
“我没有戴东西的习惯,”说完,我起身想离他远一些,和人靠太近我总觉得有股压迫感,“你,你也许应该往人多的地方去,或许会好些。”
杨清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着:“颜哥你可真逗,被鬼锁魂了,人多又有什么用?还不如颜哥你一个人,”说着,他突然就变了脸,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往他身边用力地拉,“颜哥,乖乖地,把那东西给我,不然,我可就要动粗了!”
看着杨清英俊的脸庞变得狰狞的模样,我猜想着,或许,我和杨清的情况是一样的,只是他拿到小铜锁之后是被人下了恶咒,而我是被人……嗯,大概是像小说中说的,被施了祝福之类的吧。但我确实没有从庙中取过什么啊,等等……
我发现自己能看到各种奇怪的东西之后,立刻就想到要去找老和尚,是为什么来着的,好像,那天我进庙,拜佛,然后遇到老和尚,老和尚让我喝了茶……我当时还觉得那茶的味道挺奇怪,但一直没放心上,后来我就什么也没做,随喜了一些钱在功德箱里,就回来了。现在看杨清的样子,或者,我的问题起因就在老和尚给我喝的那碗茶里面!
我这边想着事情,等回过神来,杨清已经把我按在沙发上,把我衣袖往上拉,然后又拉扯着我的衣领,应该是在查看我手腕和脖子里是否有戴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我用力地想要甩开他,但是这人好像并没有他所说的那种虚弱的样子,手劲还大得很!“你别太过分啊!”
“我过分?”杨清在我上方冷笑地说,“要不是因为你让我去拿那破玩意儿,我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告诉你,我要真好不了,你也别想好过!”
“那也该是想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