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漠关上窗户,墙根下面种的月季花,原本是含苞欲放的时候,谁知却不抵风雨摧残,开始只是掉了花和叶子,不一会儿竟然连根都卷了下来。被雨水淋得残花败柳一般。
昱昇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随着咔嚓的一声雷响,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偶尔一个闪电晃得屋里一亮,巨大的雨点砸着地面,将这一天的闷热狠狠地赶走,刷刷的雨声在这样炎热的暑季听着痛快极了。
屋里渐渐凉快下来,甚至还带着点雨天的阴冷,黎漠面无表情,给昱昇拿了条大手巾擦去雨水,昱昇脱下湿透了的衣服,扔到地上,黎漠半蹲着去捡的时候,被昱昇一把拉住,半拖半拽的推到床边,阿满被昱昇留在门房王二那里,黎漠从他一进门就知道大少爷起了性,要他侍奉了。
窗外风雨交加,雨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年久失修的瓦片屋檐,朱红色的宅门难得被雨水浇得红了颜色,又很快沾染了泥土尘埃苔痕污秽,屋里的蜡烛忽明忽暗,像是人心,漂移不定。
昱昇渐渐地学到了很多花样,全都用在了黎漠身上。
他一双手揽住黎漠的脖子,又伸出舌头将他的耳垂整个卷到嘴里,不时用牙齿轻轻啃咬,黎漠身上带着熟悉的味道,昱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只手臂搂的更紧些,又有些克制不住的抬起大腿在黎漠的私处挤压,嘴唇也从耳垂一路舔到黎漠的嘴唇上。黎漠微微的转开头,昱昇便顺着他的脖子往下舔舐。
如今他们的话少了,情事却频繁起来。雷阵雨下得痛快,浇灌着干燥的土地。渐渐地,黎漠被昱昇的热情也拱出火星来,就算是交情冷却,身子却早就牢记了彼此的好处,这事情上倒是默契十足,他的手掌慢慢地抚上昱昇结实的大腿,向上游走,揉捏着浑圆隆起的臀肉,突然黎漠痛呼一声。手指跟着反射一般捏了昱昇一下。
昱昇很喜欢咬黎漠,似乎是一种发泄。尖利的牙齿穿透黎漠下颚脖颈的弧度,凶恶的根本不像是情趣,黎漠的眼神清明了几分,神色不变地靠着墙任由昱昇撕咬。
昱昇贴着黎漠的胸膛,摸索着他紧绷着的筋肉,很快昱昇的注意力又被那胸口上的褐色肉粒吸引,他弯下腰,像是个饿急的幼兽,扑过去对着那小东西啃咬。舌尖不停地在上面打转,甚至狠狠地嘬上两下。
黎漠闭上眼睛,胸口传来的吸吮声和快感弄得他呼吸加重,昱昇手指顺着黎漠的腰往下摸,伸手解开他的裤子,手指熟门熟路的摸索到那已经半勃起的东西,揉搓起来。算起来,他和黎漠相识已经十几年,最初相好的时候,黎漠在情事上虽然生疏,却很主动,他尽力取悦昱昇,温柔如心口的珍宝。
是什么时候起,黎漠对他变得这么冷漠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起,黎漠的眼里不再有宠溺了呢?
昱昇心中难受,嘴下就不肯留情,牙齿狠狠地一咬,趁着黎漠因为疼痛皱眉躲闪的时候,两三下蹬掉自己的裤子,露出早就高高扬起的东西,站到黎漠前面,声音带着些沙哑:“给我舔!”
黎漠瞧着昱昇靠过来的物件,敷衍地刚要张嘴,就听见昱昇冷笑:“哥哥要好好舔,过不了几日,你之前相好怕也是要跟你抢了。”
黎漠眼神没有变,他一挥手把昱昇从身前推开,昱昇措不及防,赤裸着身体差点坐到地上,他伸手照着黎漠的脸上挥去,却在半截被抓住。黎漠生硬的将他胳膊一拧,胁迫他趴在床上动弹不得,黎漠伸手撑开昱昇的两瓣臀肉,昱昇只觉得后穴一凉,然后一个粗大的东西顶了过来,连脂膏都没有涂抹,硬生生的的便要往里面戳。
深知那痛楚的昱昇惊叫:“黎漠!你敢!”
黎漠冷笑一个挺身:“到现在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大少爷!”
……
雨水下得很猛烈,带着久旱逢雨的畅快淋漓,雨水很快就汇集成小溪流,冲刷着青石阶梯。因为下人的精简,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门口的几口大缸,原本养着很好看的荷花和锦鲤,由于疏于打理,里面早就干涸了,被雨水一洗倒是露出些许本色。这栋曾经那么辉煌那么值得人津津乐道的大宅,在雨水中越发突显悲凉。卧室里的昱思惑,在雨水的声音中微微翻了个身,他有些冷,叫了好几声,赵姨娘才从旁边屋门走进来:“睡吧,老爷子,这种大雨天,不睡觉还能干什么呢?”
沈姨娘在自己的小屋里打坐,响一声雷鸣,她就要念一句阿弥陀佛。二小姐昱琇坐在里屋绣荷包,因为天暗,点了一盏煤油灯,映着屋里的火苗一跳一跳的。
赵月朗因为没有母亲准备嫁衣,于是就要自己动手,她又不喜爱这些,打算画了图案去瑞蚨祥定做。她画了几笔都不太满意,叫了两声也不见有人来伺候,到底她还不是大奶奶,有了脾气也不好乱发,干脆扔了纸笔坐在门口看雨。
阿满跟小梅子,沈姨娘的丫头月季几个正一齐在门口聊天。阿满生得秀气,小梅子和月季都喜欢跟他聊天。王二想要过来,还不给他这个机会。阿满同她们一齐看下雨,一齐说着逗趣的事情,别人说的时候他就对着昱昇屋子的方向望望。他年纪大了一点,也明白了一点事理。那个黎少爷,想必跟少爷也是这样的。他有点吃醋,自从黎少爷去了少爷那里,夜里就不要他守着了。虽然白日他还是跟着少爷,但是总是觉得不同了。
阿满觉得奇怪,他刚刚被李广德逼着做这事的时候,每天都想着若是能不这么伺候别人,那让他做什么可以的,能有如今的生活,明明应该感恩戴德。怎么还会觉得难过呢?
再说,昇爷马上是要娶大奶奶的人了,就算他枕边不是黎少爷也会是赵姑娘。阿满觉得鼻子有点酸楚,正在他想的时候,小梅子说了一个笑话,月季咯咯咯地笑出声来,他也跟着笑了两声,笑声很快被雨声淹没了。
昱昇被狠狠地不留一丝空隙地贯穿了,他半眯着眼睛,感受黎漠从身后连接处汹涌而来的怒意。他抓着床单,随着身后人的动作左摇右摆,昱昇那么高傲的性子,甘愿躺在黎漠身下,多少也有点无可奈何。
若是连这最后一丝连接的东西都舍弃了的话,他们还能有什么关系呢?黎漠向来沉默,他从不发出一点声音,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风打在门上,几乎像是要有人破门而入,黎漠之前总是担心他们相好的事情被人看到,如今却不在意了,他看着身下那雪白结实的肉臀,嗤笑了一声,更快地挺动着身子,让胯下之物插到更深的地方。
这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多少茅草屋被刮掉了顶子,全家举着盆碗看着被淋湿的床褥哭泣。一场雨后,天空放晴,富人们又要结拜去游山玩水,而于穷人来说,无非是街上多了几个乞丐,树林里多了几座孤坟。
第45章
昱昇在床上睡得很沉,天已经大亮,暴雨过后,艳阳高照,他却觉得眼皮沉重。直到一阵砸门声才把他吵醒,他揉揉屁股,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但是敲门声却没有停下来。昱昇恼了,他爬起来,光着身子左顾右盼了半天,黎漠不在屋里,应当是去照顾昱思惑了,阿满昨晚大约是睡在前院的下人房里,他随意披上一件外衣,闭着眼睛打开门,看见赵老六急忙忙的站在门口:“大少爷,出了事了!”
昱昇眼睛都没有抬起来:“又怎么了?”
赵老六说:“昨个夜里,大烟馆的老板,让人一枪给毙了!”
原来,香饵胡同有一位姓王的人家,少爷年轻时候不服管跑出去参军,如今竟然效力在北洋政府,正该衣锦还乡的时候,发现家徒四壁,连宅门都抵了印子,老爷因为放印子吃大烟,欠下了一屁股债,太太忍不了其中苦楚已经上了吊,王军官大发雷霆,带人彻查大烟馆,老板才站出来说了一句话,就挨了枪子。放给烟民们的印子,老板是保人,他这一死可乱了套,那军官还下了一道死命令,所有印子都充公,他们这些放印子的东家,全都抓了瞎。
昱昇被吓得魂不附体,他万万没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家中的钱全都抵在大烟馆,这么一来,岂不是连周转的都没有了?
他顾不得身上的不适,急忙穿了衣服跟着去,昔日人满为患的大烟馆今日大门紧闭,好几家放印子的人都在这里鬼哭狼嚎,昱昇上前连踹了几脚门,也不见里面有动静,赵老六连忙拉他:“小祖宗,快不要踹了,人家手里可是有枪有炮的!”
枪炮自然不好惹,饶是昱昇也不敢对着枪炮造次,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厢还没有想出办法。北洋政府那边税款偏偏又加了项目。尤其是家中有宅门的,活活是打算扒下一层皮来。
老爷病着,昱昇花钱又一向大手大脚,如今放印子的钱充了公,手里一下子没有银子周转,这样只出不进,昱昇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偷偷变卖了家中的奇珍古玩交税款。
一时间家中别说下人的月钱,连主人的饭菜吃饭都清淡了许多,除了老爷那里不敢不送些鱼肉蛋品,他们吃的和下人吃的差不多,下人吃的恐怕还不如之前看门牲口吃的。一双弟弟妹妹连私塾都不能去读了,昱家终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别说是成亲冲喜,怕是连宴请宾客都凑不齐银子了。
老话总说,钱财来去不由人,昱昇总觉得自己坐拥个金山,如今一场大雨瓢泼下来,才知道那不过是沙土堆积,经不起风吹雨打,水一浇就无影无踪,他当家半年有余,如今已经捉襟见肘,家里多是女眷孩子,他又不肯跟黎漠商量,一时间,只觉得束手无策。
赵老六倒是给他想了个办法:“少爷,不如把老宅抵出去吧?”
昱昇一惊,立刻反对:“这绝对不成!”
赵老六说:“少爷,您务实一些吧,眼下就要揭不开锅了,还背着债务,如今这军阀好生厉害,好好的人说毙了就毙了,若是交不出税款,把人就地正法了怎么办?”
昱昇也犯愁的很:“不然,就遣散下人,把些个用不到的东西,都典当了吧。”
赵老六说:“我的大少爷,您可着街上去看看,当铺里的东西都堆积成山了,卖不出什么上算的价钱。再者如今四处都在打仗,都说打不到北京,可是这哪儿有准呢?要我说,把大宅抵出去,还能落下一疙瘩钱,这年头,真金白银才是真的,到时候我们这一大家子躲到乡下去,雇两个人种地,不也安乐么?”
昱昇怒道:“安乐个屁!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要去放印子,我能落魄到这样?不行,房子不能典出去,我爸爸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赵老六说:“我也是为了家里好,谁有后眼会看到节外生枝呢?不然就先把房契压在典当行,换他一大笔钱,做点买卖,等这一段风头过去,再赎回来就是了。”
昱昇说:“赎回来?拿什么赎?”他越看赵老六越可气,抄起茶盖就扔他:“我第一个就把你轰出去!要不是你鼓吹我把钱全都放了印子,家里至于成这样吗?”
赵老六抱着脑袋躲开说:“你急什么,如今家家都困难。北京城迟早要保不住的,这么大的一间宅门,纳税都比旁人多些,若是卖了,能省下多少心?外边都传开了,就那些个军阀老爷,瞧上的宅门说住就住,瞧上的大姑娘说抢就抢,昱家这么个空宅门也是招摇,大少爷,拿主意吧!”
昱昇没再说话,他瞧着地上粉碎地茶盖,干脆把茶碗一齐扔在地上。
房契放在昱思惑的屋子里,俩人正在屋里商量怎么拿出来的时候,被前来找赵老六的赵姨娘听了个全须全尾。她吃了一大惊,昱家如今值钱的恐怕就剩下这一栋宅门,竟然还要典出去?她早就看明白赵老六为人狡诈,却没想到昱昇这么愚蠢。
一旦让老爷知道昱昇把整个家都败掉了,绝对不会把房子留给他,赵姨娘倒是动了心中的小九九,若是房子真的卖了,钱在昱昇手里,说不准搬到乡下之后连带着沈姨娘和自己两房都撵出去了,他跟赵月朗两个加上赵老六的钱,满打满算也够逍遥一辈子了。到时候,自己和儿子,才是断了生路。
赵老六怂恿昱昇典房子无非是想从中打捞一笔,这几年他从昱家挣的钱,他收的放印子的过桥费,都是无本的买卖,当初昱昇让他去柜上,就是生生把整个柜的钱都送到了他的口袋。可他还是不满足,原本他想用闺女换一栋宅子,如今却改了主意,倒不如实实惠惠得了钱,换个清静的地方当个土财主去。
昱家四分五裂,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唯一不知情的便是昱思惑,他时而迷糊时而清醒,倒也是件好事,不然看到如今昱家的模样,怕是要被气吐了血。
一朝秋雨一朝寒,天气渐渐凉爽下来,昱思惑精神也跟着好了些许,黎漠早早赶来接替赵姨娘照顾他,帮他翻了几次身,他用一双枯枝一般的手拍拍了黎漠,哑着嗓子问:“家里怎么样了?”
黎漠说:“一切都好。放心吧,爸爸。”
昱思惑说:“昱昇,还能管好这个家吗?”
黎漠说:“他长大了,管得很好。”
他这么说无非是不想给即将油尽灯枯的老爷再加忧愁,他虽然不清楚家中财产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从日渐寡淡的饭菜中也吃出了山穷水尽的味道。如今的昱家就如同昱思惑一样,挣扎着吊着一口气在,脆弱的经不起一点折腾。
昱思惑桌上摆着的饭菜,看着很丰盛,但是仔细一闻就知道,有几道荤菜已经有了味道,不过是端上来摆摆样子,冲点门面。昱家早晚会撑不下去的,黎漠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能待在昱家,他对昱家没有一纸卖身契约,和昱昇也不睦已久,只是如今昱家这样,他甩手就走似乎有些违背良心,于情于理,他都该给昱思惑养老送终。
也许该送终的不仅是昱思惑,还有如今的昱家,整个社会的王权贵族。
昱思惑喝了点水,似乎有些躺够了,他让黎漠扶着他起来,打算去外面透透空气,黎漠刚帮他穿好外衣,赵姨娘就匆匆地闯进来,她看都没看黎漠,甚至还匆忙地理了理鬓角,似乎一直都在等这个时刻到来一般,尖着嗓子说:“老爷子,可不得了了,大少爷偷偷放印子把钱赔出去了,如今要把祖宅给典出去!”
第46章
家里乱成一团,昱思惑已经许久没有走出他的小院,如今难得又坐回他当家人的位置上,只是这些日子他清瘦了不少,坐在椅子里看上去单薄枯槁,再没有当家人的气势,仿佛只是个风蚀残年的老人。他满脸怒气,颤颤巍巍地指着昱昇的脸,声音沙哑而颤抖:“孽障!你这个畜生!”
昱昇自知理亏,跪在地上说:“爸爸,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军阀得道,如果不凑钱纳税,我就要给抓到大牢里面去了!”
昱思惑不住点头:“你早就该给抓到大牢里面去!你这个畜生,祖宅是多少辈留下来的,你也敢动?”
他气得太厉害,浑身都跟着哆嗦,沈姨娘和赵姨娘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赵老六垂着头不吱声,昱思惑说:“你从小就惹祸生非,好端端地捅了那李大发的儿子,不能再念私塾,全家老小节衣缩食送你去留洋,指望你回来牟个一官半职,谁知你竟敢放印子!把家里败成这样?如今还想把祖宅都败下去?”
赵姨娘已经打定了主意背水一战,火上浇油道:“留洋?您还是问问日夜伺候您的黎少爷吧,咱们家的大少爷到底去没去过留洋,那笔银子到底花在哪儿了!”
赵老六没想到赵姨娘破釜沉舟,他飞快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