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
《不念过去》。
每一首歌都会引起无数次的尖叫。
时缺无法克制的爱上了这种风景。
但是意外却在眨眼间发生了。
爆炸声在舞台前响起的时候,时缺正站在三步远的地方侧过了身,他还在唱歌,那一声巨响掩盖住了他的声音,紧接着,爆炸出的巨浪将他掀翻在了地上。
观众的尖叫声顿时变质了,时缺的头磕在了台边,烟雾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然而就在这时,一双手伸出来,将他推下了舞台。
被混乱奔走的人们从身上践踏过去的瞬间,时缺的视野黑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之前(二)
时缺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因为突然想起了尤漠说的一句话,所以梦里出现的都是有关于席泱的画面,第一次见面时席泱微微泛起光亮的双眼,席泱表白时认真的眼神,还有亲吻他时无法控制的蔓延到耳根的红。
时缺和席泱睡过一次,在很久以前。
时缺一直没有想清楚,当时的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在醉酒之后随着席泱把他带进了房间里,一如他始终没有想明白,尤漠在倒下之前翕动的嘴唇里究竟吐出的是哪几个字。
唯一确定的是,时缺后悔了,他和席泱之间是明明白白的互相利用的关系,但是他顺从席泱抱了他的行为,无疑是给了席泱希望。
他不该给席泱那种不可能的希望,时缺不会歧视同性恋,相同的,他永远不会让自己变成同性恋,席泱注定没有可能可以和他在一起。
尤漠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
黑暗中,时缺突然开始想起了这个问题,他想睁开眼,却无论怎么使力都没有办法挪动分毫,眼皮像是被黏住了。
“你喜欢他。”
耳边突然传来了轻语声。
“你喜欢小泱。”
你,喜欢他。
喉咙忽然被人死死扼住了,空气在瞬间被剥夺,耳边的声音也在下一秒变得狰狞了,“时缺你怎么可以不死……你为什么死不了!你已经把小泱折磨成那副样子了,你才该去死!”
死亡的气息在逼近,时缺猛烈的挣扎了起来,喉咙上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还在不断收紧,时缺感觉自己的耳朵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手脚的力气也在不断的流失。
意识快要消失的前一秒,时缺猛的睁开了眼。
额头上还缠着绷带,眼里满是怨恨的封尧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后者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眼中怔忪一闪而过,手上的力气又在瞬间加大了。
“放开!”
一声怒喝。
封尧被掀到了一边,时缺急忙侧过了身子趴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了空气,动作急切得无法自已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一只手扶上了时缺的背部,动作温柔的扶正了时缺的姿势,时缺红着眼咳嗽着,抬起眼瞥了一眼在床边坐下的人,一愣。
钟晃低低的说了声,“没事吧?”
时缺摆摆手,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种出现的人是席泱的错觉。
封尧从地上站了起来,恼怒的推翻了一边的桌子,上面的水果和茶壶砸了下来,碎了一地,时缺迎着他怨毒的目光,没有说话。
病房里安静着,时缺不开口,钟晃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封尧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大脑,嘴唇微微颤抖着,许多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的样子。
时缺低低的咳了几声,钟晃正准备站起来给他倒杯水,门口就传来了一个平静的声音,“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拿水。”
封尧猛的睁大了双眼,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席泱让他完全乱了阵脚,他不敢置信的跟着席泱走了几步,被席泱扫回来的浅淡眼神钉在了原地。
时缺平静的和席泱对视了一眼,面色未改,垂在一边的手却渐渐收紧了。
席泱的左手臂打了石膏,吊在绑在脖子上的绷带里,头上也缠着绷带,脸上还有几处淤青,说话声音很低,走路的姿势也很不正常,一浅一深。
或许连冲进来的钟晃都不知道席泱究竟站在门口看了多久。
封尧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脸上表情脆弱的像是随时都会崩溃一般,时缺低低的咳嗽声成了病房里唯一的声音。
许久,时缺开了口。“发生了什么事?”
钟晃看了眼封尧,淡淡回答道:“演唱会开始之前有人在舞台下面埋了□□,你被炸伤之后被某人推下了台,接着被现场混乱的观众踩伤……席先生找到你之后护住了你,左手臂骨折,头部和右腿也有不同程度的伤,你昏迷了近三天。”
时缺眯起眼,看着封尧的目光看不出情绪,“他呢?”
“封先生也在‘寻找’你的过程中跳下了台,受了些轻伤。”
时缺叹了口气。“钟晃,他姓尤。”
钟晃沉默了几秒,“知道了。”
“别顶着我的脸说着那些嘲讽我的话,贱…人。”封尧阴沉的声音突然从一边传了过来。“小心我杀了你。”
时缺微微挑起了眉,漠然的说:“舞台下面埋的炸弹和你没有关系?”
封尧抿起了嘴唇。
“可惜我没有被炸死,也没有被观众踩死?”时缺轻轻笑了笑,“推我下去的人也是你吗?跳下来找我?如果没有席泱护住我,你已经逃走了,是不是?”
封尧挥了挥手,愤怒的低吼,“闭嘴!闭嘴!”
时缺冷冷的看着封尧,嘶哑着声音,“我之前开枪杀了你,欠你一条命,借了你的身体重新活过来,算是欠你第二条命,这次你想杀我,我没有意见,也不准备责怪你。”
封尧笑了起来,嘲讽的,他看着时缺的眼神像是随时都会扑上去撕咬开时缺的身体一般。
“你怎么不说你死之前我就害了你一次,你杀了我是天经地义的?你不敢说吧——那还真是耻辱啊时缺……”他咬牙切齿的,“不要说你欠我的,我恶心着呢,我只是想杀了你而已,不需要你用这种怜悯的态度对待我!”
被封尧提到那一天的事情,时缺的眉眼顿时阴暗了下来,他始终不愿去回想那一天的一切,那些话语,那些事实,那些嘲笑,都如同封尧所说的,是种无法磨灭的耻辱。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之间没有相欠。”时缺忍着半边身子上火辣辣的疼痛,面无表情的下了病床,扶着钟晃站在了封尧面前,“是吗?”
封尧啐了一口唾沫,“我只恨这次没有弄死你!”
“呵。”
时缺轻笑了声。
封尧咬着牙,眼里的怨恨还在不断的累积,时缺任他用着刀刮一般的眼神看着自己,慢慢的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的喉咙还很痛,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再和封尧继续说下去。
敲门声响了几声。
封尧稍稍睁大了眼,拎了个茶壶的席泱慢慢走了进来,看到还站在一边的封尧,他的眼神毫不迟疑的收了回去。
他走到床边,把茶壶递给了钟晃,钟晃立刻提着茶壶去了一边柜子里翻找备用的茶杯,席泱也就在时缺身边坐了下来。
时缺沉默了一阵,垂眼看着席泱帮着绷带的手臂,忽然说了句,“抱歉。”
席泱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时缺的头发,“不用道歉。”
很少道歉,或者说从来不真心道歉的时缺突然间对他说了抱歉,即使没有前言,席泱也猜得出来,时缺是在因为伤害了他而深怀歉意。
一边,听到席泱话的封尧几乎把嘴唇咬破。
席泱接过钟晃递来的茶杯,放在了时缺手上,“多喝些,你喉咙应该很疼。”
时缺默不作声的喝了,见底的茶杯却没有还给钟晃,只是握在手里,紧紧握着。
他能猜到,席泱有话要说,才会趁着去拿水的功夫,在外面冷静得够了,再回来平静的对待他们。
他和尤漠,无论哪一个,席泱都不想伤害。
“你要是不舒服,可以不说话。”席泱抿着嘴唇笑了笑,把视线转回了死死咬着下唇的封尧,时缺握紧了茶杯,力道几乎要将它捏碎。
封尧红着眼,也不知道是被怒火烧红的还是被妒忌染的色,他死死的盯着席泱,一脸倔强,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握成拳头,一碰即碎的姿态。
席泱说:“哥。”
封尧低下头,身体紧绷着,没有回答。
席泱的语气没有变,依旧平静着,“那天你对时缺做了什么?”
封尧撇了撇嘴,拳头攥得更紧了,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被咬破的嘴唇上细碎的疼痛感没有抵过胀痛的大脑。
“为什么……”
他低低的笑着,声音猛的拔高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扑到席泱身上,死死的攥住了席泱的衣领,双肩剧烈的颤抖着,“为什么你永远都要站在他那边!什么叫他不舒服可以不说话,哈哈,明明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你要这么偏袒他——我才是你哥哥,明明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
“哥。”席泱无奈的握住封尧的手,想说的话却被封尧迅速打断。
“你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哈哈哈,我可以告诉你,小泱,你看,无论你对我多残忍我都不会拒绝你的要求。”封尧的言语已经完全混乱了,他抓着席泱的手,指甲陷进去。
时缺却突然从一边伸出了手,抓住了封尧的手腕,哑着声音,“滚出去!”
封尧剜了时缺一眼,表情笑的越发的扭曲,“我就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时缺,你喜欢他啊,你就只有这时候才会表露出来啊……可惜我偏偏就是想要践踏死你那该死的自尊心!”
“出去!”时缺的声音也顿时拔高了。
“呵。”封尧完全无视了手腕上的剧痛,他把视线转到了微微皱起眉的席泱脸上,哧哧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吧,那个家伙明明喜欢你却偏偏不敢承认——哈哈,他为了告诉他自己他是正常人,跑去上…了一个女人,最可笑的是他完全不知道那个女人身上有艾滋病!”
顿时,席泱就僵住了。
时缺一把把封尧从席泱身上推了下去,沉着脸,双眼阴鸷,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冰冷了起来。
他一字一顿,毫无感情的说道:“故意把那个女人送上我的床来害我的你,也真是可笑到了可怜的地步。”
他抬起了手指,看向席泱。
“现在,你们两个人,都给我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之前(三)
时缺白着脸,指着门口的手指笔直,封尧自从听到他吐出可笑两个字之后就一直捂着脸坐在地上笑,一直没有抬起头,发出的笑声干涩得听不出丝毫笑意。
席泱慢慢站起身,走到封尧身前,弯下腰握住了封尧的手臂,封尧身体明显的僵硬了起来,好半天,才顺着席泱的动作从地上站了起来,被捂住的脸也露了出来,他的眼底血丝蔓延着,目光也有些涣散。
“小泱……”
“你做了这件事,他才会对你动手?”席泱淡淡的问。
封尧眼底恐惧一闪而过,之前说出事实的勇气忽然烟消云散了,他本来咬定了时缺不会说出这个事实,没有其他人会知晓,席泱也不会发觉,刚刚一时被气昏头说出了真相,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了,不由害怕了起来。
他的弟弟会将一些心思埋得很深,深到即使是他也无法察觉的地步。
“你还对他说了其他的话,对不对?”席泱撇了撇嘴唇,似乎是想笑出来,但是失败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封尧头上的绷带,指尖抚过封尧的眉,“哥,你真让我失望。”
封尧的身体猛烈的颤抖了起来。
席泱回头看向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时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发出来,时缺看着窗外,没有理会他,席泱顿了顿,还是放弃了再和时缺交谈的想法,径直走出了病房。
他一走,封尧立刻手足无措的跟了几步,脚步踉跄着跟了出去,病房的门开着,过了许久,始终站在一边安静看着一切发生的钟晃才走到了门前,关上了门。
时缺慢慢躺回床上,闭上了双眼,钟晃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扶正了小桌,小心翼翼的收捡起了地上的碎片和水果。
“时离怎么样了?”安静了许久,时缺突然开口。
钟晃低声回道:“你被送来医院之后他来看了你,昨晚是他守夜,今天早上才回去休息,大概晚上会再来一次。”
时缺沉默了一阵,“这些事情不要让他知道。”
钟晃似乎叹了口气,“知道了。”
无论如何,时缺始终不想再多拖一个人进来一起烦恼,更何况那个人是他始终想保护得好好的弟弟,尤漠做过的那些事,时离既然不知道,就不必再知道了,毕竟时离的好友不多,尤漠在里面的分量也不轻。
而他,已经只是时离心里一个死去的人罢了。
“尹空郡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爆炸之后现场发生了踩踏事故,尹先生忙着调解这件事,这几天抽空过来了几次,时间都不长,在事情解决方案出来之前不必担心会有记者来采访。”钟晃把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在病床边站定,“宫鸣琅,重简等人因为事发时在后台,并没有受伤。”
时缺松了口气,挥挥手,“出去吧。”
“是。”钟晃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需要我去通知医生你已经清醒了吗?”
“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钟晃尽量放轻动作走出了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人之后,时缺感觉疲惫顿时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过来,他已经懒得睁开眼了,连大脑都懒得再去思考被席泱知道这一切之后他要怎么应对的事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已经放弃了对尤漠心怀着愧疚的事情。
尤漠让他染上了那种绝症,他杀死了尤漠。
他重生之后得到了尤漠健全的身体,尤漠也跟着一起重生在了封尧体内。
到头来,两个人都没有死,只是生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而已,他失去了自己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公司和与时离之间的血缘关系,尤漠失去了明星的显赫身份和与席泱之间的亲情。
看起来他占的便宜比尤漠来的多,但是,从封尧推他下舞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欠尤漠任何东西了。
席泱再次出现在病房里是在医生给时缺检查完身体,时缺用完午饭再次睡过去之后,他在时缺床边坐了许久,时缺才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时缺率先移开了视线,席泱就趴在床边笑了,声音低低的,时缺皱起眉,语气不满的问:“笑什么?”
席泱握住时缺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手指插…进指缝之间,时缺刚准备甩开,就听到席泱轻轻的说了句,“你会躲开我,就说明他说的是真的了。”
时缺一顿,还是慢慢的把手抽…了回来,席泱垂着眼看他,眼底的笑意一点一滴的消失,变得灰暗了起来。
渐渐的,他连嘴唇上的弧度都没有保持住了。
“他从来做事都找不到对的时机,我刚把他带回席家的时候,本来就有很多人反对,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试着去讨好别人,不过都做错了,后来就在席家彻底待不下去了。”
“我那时候就想,这么笨拙的人,除了我大概没有人能受得了他,他很少和人谈得来,当了明星之后,和尹空郡交好,工作再累都无所谓了。我把时离留在我身边五年,最开始是想一边教好时离,一边有理由和你来往,后来,也存了让他和时离走近的私心。”
席泱顿了顿,眼底浮起了些苦涩。“我从来都没想到,他还可以把那件事做得那么准,那么狠。”
话音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