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边的时缺表情控制不住了,魏白怒吼的声音太大,前面的他虽然没有听清,后面的却听得一清二楚。
一想到魏白这几天的遭遇,就有一种无以言语的快…感油然而生,滋润了时缺那颗几乎要被音乐折磨得化成灰的心灵。
穆唯一扫了时缺一眼,发现平时都面瘫着脸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人正坐在一边拿着歌词,静静的微笑。
“……”
“喂。”魏白突然压低了声音,“阿尤是不是笑了?你往旁边让让,我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
穆唯一:“……”
如果不出穆唯一所料,魏白这个监视狂必然在他家安了摄像头——怪不得他能掐着时缺刚唱完的时间打电话过来。
穆唯一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让了让,魏白在手机那边小声的欢呼了一声,“啧啧,难得难得,截图留念。”
无言已经无法形容穆唯一的感觉了。
时缺坐在对面低着头看着歌词,还一无所知的样子,这让穆唯一忍不住有了一种罪恶感——他算是从犯?
手机里魏白又说了几句话,穆唯一实在受不了了,终于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拿开了一些,问时缺:“尤先生,魏白想问你有没有想他?”
时缺定定的看了手机一阵,他完全不想想象魏白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猥琐的表情,但脑海里魏白的脸却一次又一次的冒出来,刺得他难得休息了一段时间的青筋又爆了出来。
他站起来,伸出手,“我来和他说话。”
穆唯一像是在扔烫手山芋一样飞快的把手机扔进了时缺手里,“你们好好聊,我出去转转。”
他推开门出去了,时缺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天空阴沉着,像是又要刮起雪一样。
“喂。”他提前开口,“有什么事?”
魏白立刻说:“我想你了。”
“请更正,你毒瘾犯了在想我的伤口而已。”时缺恶寒的说。
“不要这么看轻你自己在我心里的地位,阿尤。”魏白笑起来,之前咆哮着抱怨被人拖着奔走轮了地球一圈的人像是瞬间消失了一样。
“……不过,要是我现在订一张可以来我这里的飞机票,你愿意过来么?”魏白舔了舔嘴唇,咂着嘴说。
果然还是想舔他肩上的伤口了。
时缺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否决,“不用了,你现在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了——我可不想过去之后还要跟着你一起去一趟北极。”
“北极现在是极夜,亲爱的,那群老头虽然智商低了点,但是还是知道现在不能去的。”
时缺挑挑眉,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一辆辆车飞驰过去,刮起来的风刺得脸生疼,魏白的声音让他想起了那一天晚上被人带着在雪夜林间奔跑的温度。
他的脸色有些发冷,嘴唇也抿作了一条线,眼睛里阴沉着看不清楚情绪。
魏白也没有说话,他正拿着手机对着电脑屏幕上一脸冷淡的男人痴痴的看着,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伸到了屏幕上,隔着冰冷的屏幕抚摸那后面男人的眉眼。
他一直都知道现在的尤漠不是之前的那一个。
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一个,很多习惯和时缺很像,知道很多时缺的秘密,表情和语气几乎是和时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样子,几乎让魏白把他看错成了时缺。
魏白眯起眼,许久,才换上了一副正经一些的语气,开口说道:“阿尤。”
时缺一惊,之前那副神色顿时收敛了起来,他不耐烦的揉了揉头发,把手上的歌词扔到了一边,“什么事?”
“不要和小一套话了。”魏白突然说。
时缺想也不想的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什么套话?”
“我在席泱家安了监控,不止你房间里有……之前小一去你那里的时候,你准备把他留下,问他Moral的事情,是不是?”魏白似笑非笑的问。
时缺沉默一阵,“你有监控癖吗?”
某监控癖抬头望了望天,假装没有听出时缺话里的怒火,继续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不过是想让你省省力——小一不是Moral的人,你就算直接问他也问不出什么。”
“……”
“你只有乖乖在家等着我这个唯一知情人回去的选择。”魏白不无得意的说。
时缺毫不迟疑的挂了电话。
魏白的话大多数都是说着玩玩的,但是时缺能肯定,有关于Moral的事情,魏白不会和他说假话,就像现在他说穆唯一不是Moral 的人,那么穆唯一就一定不会是。
太丢脸了,居然被魏白看了笑话。
时缺有种再也无颜面对魏白的感觉。
手机又响了起来,时缺镇定了一阵,才接通了来电,十分不满的魏白立刻质问道:“怎么挂电话了?”
时缺自暴自弃的说:“脸上肉太多,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我说的话很好笑?”
“不,我自娱自乐。”
“……”
魏白“啧”了一声,准备换话题,“喂,阿尤。”
“嗯。”
“你……”
是谁?
两个字突然卡在了喉咙里,魏白厌烦的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问不出这个问题——明明如果答案是那一个的话,喜悦就会冲昏他的大脑。
手机另一边的时缺等了一阵,没有听到下文,也不耐烦了,“魏白,怎么不说话?”
魏白清咳几声,语气一转,满是夸张的说:“你终于愿意把先生两个字去掉了!”
“……”时缺再一次挂断了通话。
他阴着脸盯着手机盯了很久,确定魏白不会再打电话来之后,就拿着手机走了出去,穆唯一正在厨房里煮茶,完全没有听到他走出门的声音。
“已经说完了?”穆唯一诧异的看着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的时缺。
时缺点点头,“我去背歌词。”
“好,我再过会端茶过去。”
时缺推门出去了,穆唯一把茶叶放回了橱柜里,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手机又响了起来。
“阿白?”穆唯一奇怪的,“不是已经说完了?”
魏白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低低的,带着不知名的沉重。“还有事要拜托你。”
“啊?”
“查时缺生前的心腹,尤其是性格和他相近的人。”魏白顿了顿,接着说,“还活着的就不用了,查死人。”
穆唯一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
☆、重遇之前
“我明天要回去老家过年,初五的时候你再来找我,可以吗?”
“那到时候见。”
穆唯一走了。
时缺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哼着歌,他的手上拿着一沓刚从钟晃手里取来的资料,时不时的翻几页,表情固定着,没有什么变化。
办公室里的另外一个人安静了很久,才慢吞吞的开口说道:“尤漠。”
“嗯?”
“你在看什么?”
“嗯?”时缺扬起手上的资料,“我在找房子。”
“你要搬家?”时离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瘫在了椅子里,他转了转手里的笔,奇怪的问:“你不会对席泱死心了吧?我看你好像最近在躲他……难得席泱都没有避开你了。”
被时离提起了席泱的事情,时缺又是一阵无言——他对席泱说他已经死心了没错,但是其他人还不知道,不说难得打电话来一次的尹空郡,就说时离,还在疑惑他和席泱之间的关系。
“距离产生美。”时缺想了半天,才这样回答了一句。
他不能对尤漠的设定做出太多更改,对席泱说出尤漠已经不喜欢他的事情已经算是在冒险了,席泱或者有了怀疑也不一定,他不准备再对其他人露出这种破绽。
时离似笑非笑,“你要玩欲擒故纵了?”
时缺心里骂了句滚,脸上还是微笑着,没有接口,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时离要怎么理解,都不关他的事。
“没想到你还会玩这招。”
时离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时缺身边坐下,他把头靠在了时缺肩上,闭上眼叹了口气,“你这段时间没有来,我还以为我失宠了。”
“……”时缺有种扶额的冲动。
尤漠和时离的关系很好,动手动脚是家常便饭,各种撒娇是日常,这一点他在医院时就体会到了,时离第一次把手伸进他的衣领抚摸的时候,他吓得直接把时离掀到了床底下。后来时离渐渐察觉到他抵触这种动作之后就收敛了。
不过可能是太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找时离,所以时离又开始松懈了。
虽然时离是他的弟弟,但是以前他们之间气氛长期剑拔弩张,时离怕他怕到见了他就脸色发白的地步,根本没有亲近的时候,更不用说这种亲密接触。
时离把脸往下压了压,他的脸上带着黑眼圈,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时缺到现在还没有推开他的原因,这也占了一点。
“最近事情都不顺利……唉。”时离喃喃,“我真佩服我哥,他做什么事都很顺利的样子。”
时缺感到心里涌出了一阵又一阵莫名的暖流。
不,不对,唱歌是绝对的死穴。一边因为时离的话起着鸡皮疙瘩,他一边默默的在心里回答时离的话。
时离搂住了时缺的腰,时缺一僵,手抬起来,想把时离推开,却不知怎么的,半天都没有放下去,好一会儿,他才自暴自弃的收回了手。
“你怎么不说话?”时离突然问。
时缺一僵。
面对席泱的时候他倒是可以端出一副平常的样子,不过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把他当做尤漠来撒娇的弟弟。
“果然还是因为哥哥的事情?”时离问。
时缺想也不想的回答:“没有。”
时离安静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已经说了不是因为他的原因。”时缺皱起眉,“他已经死了。”
死了,那两个字一说出来,时离的眼睛就暗了暗,时缺不自在的推了时离一把,“休息时间结束,去工作。”
时离慢吞吞的站起身往办公桌后走,坐下来盯着文件夹上的字好一阵子,眼睛慢慢抬起来,视线里的时缺已经换了个姿势坐着,脸侧着,看不见表情。
“我还有句话要说。”
“说。”
“你哼歌没有以前好听了。”
时缺顿了顿,“闭嘴,好好做你的事,你就是因为精力不集中才会工作做不完晚上时间不够睡!难道都没有自觉吗?”
“……我错了。”时离捂脸。
时缺把资料扔到了一边,走出办公室。“我出去走走。”
穆唯一离开之前,时缺对于唱歌已经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如果绷紧神经唱的话,可以勉强唱出尤漠以前的水平,好不容易把这件事克服了一大半,被时离的话一刺激,时缺又忍不住开始心虚了。
在茶水间里和钟晃碰面是惯例,一般钟晃到茶水间来的时候,这一层的人都不会进来,他们之间的谈话意外的安全。
时缺在茶水间里等了不到三分钟,端着一个白瓷杯的钟晃就晃了进来,两个人视线一对上,钟晃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我照你说的把关于Moral的消息都从报告里剔除了,”他脸色有些不好,“总经理好像开始怀疑了。”
时缺无所谓的笑笑,“席泱又席措拦着,才没有被Moral的人发现,时离上头可没有第二个席措,你要是想他能安安全全的,最好打消他对你们交上去的东西的怀疑。”
钟晃的眉毛皱得更紧了,时缺在被席措带回席家后的第四天就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席泱被抓回去的原因,外带让他把关于Moral的事情一律对时离保密,Moral的消息一被剔去,这个月来他们交上去的消息根本没多少进展,时离会起疑焦虑也是理所当然。
钟晃打开开关,接了杯水,时缺站在一边闲闲的喝着水看着他,对钟晃动作间表露出来的不满熟视无睹,压根不在意。
钟晃对于时离越是关心,他就越不用担心钟晃的忠诚度和时离的安全。
“刚刚又有消息传进来了。”好半天,钟晃才淡淡的说道,“监狱那边套来的消息,那天晚上和阿刀一起劫走时先生的另一个人,名字叫做老虎,是个杀手——他只接H市的生意,八成可能他一直都在H市。”
时缺捏紧了手里的水杯。
比起阿刀,他对那个叫老虎的人更在意,会给任务中的同伴一把没有消声的手枪的人,从另一个意义上也促使了他死亡的人,至今为止他只知道声音的那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危险得不得了。
老虎。
那个人的声音带着些轻佻,清脆利落的,对于那道声音的记忆到现在还在他脑海中没有任何消磨。
“老虎啊。”时缺撩开了耳边的碎发,抱着手臂往窗外看了眼。“等我回去再把有关的东西传给我——记得把消息做了处理之后再交给时离。”
“知道。”钟晃点点头,端着水出去了。
时缺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窗外来往的车流,他从来没想过那个人还会留在这个城市里,在他心里那种人就应该居无定所,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
只接一个城市生意的杀手。和他住在同一个城市的杀手。
在找到他之前,就算老虎和他在街上擦肩而过,他也不会察觉到的吧,老虎也不会发现,当初他要带走的人,其实还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时缺回到了时离的办公室里,埋头工作的时离没有发现出去好一阵的人已经回来了,依旧垂着头在看文件,时缺放了杯茶在他桌上,他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也没有抬起眼来看时缺。
在时离认真工作的时候,谁都没有办法打扰到他。时缺盯着他一阵,心里开始有种我家有弟初长成的感觉。
或许搬家的时候找离时离家比较近的地方比较好。
时缺在公司待到了晚上,他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盖着几张住房资料,其他的放在一边,手指紧紧攥着。
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时离“啪”的一下趴在了桌上,慢吞吞的抬起眼环视了一周,发现了沙发上已经睡死的人。
时离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叫醒时缺,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席泱出现在门后,脸色不太好,“好久不见。”
“嗯。”知道席泱是来接时缺的,刚站起来的时离又坐回了椅子上,“的确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席泱走到沙发边,俯身把遮在时缺脸上的纸拿了下来,看清上面的字时,他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不动声色的把时缺从沙发上扶了起来。
时离敲了敲桌子,“知道他要搬出去了?”
“知道。”
“难得尤漠会躲你……你没有危机感?尤漠那么喜欢你。”
“没有。”席泱抿了抿唇,他垂着眼看怀里的时缺,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辨认不出什么情绪,“我知道他还在喜欢我。”
时离笑了笑,“你还真有自信。”
“不是自信,是事实。”席泱似乎在故意强调什么一样,声音变得有些沉重。
时离慢慢收回了脸上嬉笑的表情,唇角的弧度变得有些讽刺,“你明明喜欢我哥……这样说不觉得对我哥和尤漠都很残忍么?”
席泱安静了一会,时缺还坐在沙发上,上半身扑在他的怀里,看不到埋在他胸口的脸。他低着头,忽然开口,“你哥哥也一向很残忍,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说完,席泱没有等时离完全理清他话里的意思,弯下腰把时缺抱了起来。
“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嫌犯二号出现,名叫老虎……话说我本来取的是老狐,结果输入法太傲娇我斗不过它……
席泱这边也疑似发现了什么,啧啧,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