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秘籍呢?”
田力哑口无言。
他没有秘籍。
“既然没有秘籍,那本官只得依律行事了。”刺史微微一扬头:“把魏少爷请出来吧。”
一听这话,田力哪有不警惕的道理,他护住铁门,正是不让人靠近了那牢房去。额头上的伤势开裂,并着方才殴斗的血痕,田力此刻是满眼的红光。
“田力,男人大丈夫,要信守诺言。”
要信守诺言,他知道,可少爷不是凶手,怎么能冤枉了去!
田力丝毫不退让,刺史面上一黑,竟是亲自出手推开人。从田力手中拿回钥匙,看了一眼那浑身淌血的乡下小子,咧着嘴笑:“你武功若再好上几分,或说再有几分机智,魏云华说不定便被你劫去了。只可惜,终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
说完,牢房打开。
魏云华被人架了出来。
漆黑的环境看不清他的容色,如今被烛火一照,更是显得那人苍白可怖了。
田力挣扎向前,叫了一声“少爷”。对方却是微微转头看他,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便是比之前所有的棍棒刀枪还厉害。
“魏少爷,请了。”
田力想要追上去,四个衙役围上来压住他,让他一点也动弹不得,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魏云华被带到那间刑室里。
田力痛苦的大叫,此时他恨不能代他受苦。
他将头埋在地上,埋在双臂之间,他听着刑室里传来的闷哼声音。他知道魏云华是不会发出一点叫喊的,可是这种夹杂在鞭子中的喘气更是让田力将自己的无能看的清晰。
他保护不了他啊。
吕名扬说过的,只要案件清白魏云华总归逃不过去,便不是刺史也会其他人。
谁让他是魏崇正的儿子,最接近那本秘籍的人。
田力那时候说的是什么?他说“我保护他”。
可是现在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他拿什么保护他。
田力掐紧自己的拳头,掐的手心见血,那股疼加上身上所有的疼都比不得胸口上。
“大人,晕了。”
“泼醒。”
这样的对话传入耳中,田力仍然是丝毫的动不了。
他恨这里的人,却更是恨自己的没用。刺史说的不错,如若自己在聪明几分,武功再厉害几分,就不会这样了。
田力怯懦了,他甚至害怕面对魏云华的眼神。
他只能一面听着,一面让让自己感受同样的疼。
他能为他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确配他不起,难怪对方总看不上自己。
田力的眼睛生涩的发疼,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田力再自怨自艾里迷茫着,忽然却听到了破空声响,铁门推开,金属相碰的声响。田力诧异的抬头,他无法靠近,却听着刑室里面传来一声极为熟悉低沉的声音,那声音里隐隐含着怒意,“唐大人,这就是你对在下的承诺?”
是吕名扬!
田力绝不会记错这个声音。
吕名扬真的来了。
“吕大侠,他不认罪,本官也只有严刑拷问了。”
田力张大嘴,叫道:“吕大哥,这狗官想要秘籍!他要秘籍才放了少爷!”
这一声用了田力最大的力气,吼完的同时,他感到后背一阵疼,原是被压着自己的衙役打了一棍子。田力怒目转头,不知从哪里来了气力,震开身后的四人,一人一掌,朝着刑室跑去。
刚跑到门口便见得吕名扬揽着半晕的魏云华与刺史对峙着。
田力不敢靠近,只呆呆看着这一幕。
“哦?大人也对秘籍感兴趣了?怎么在下从来不知?”
那刺史往后退了半步,道:“吕大侠,本官也是奉命而为。”
“奉命?”吕名扬眼珠一转,看了看怀里的魏云华,“奉谁的命?居然让你非得促成一桩冤案。”
“上头的事,本官也说不得。”
上头的事?上头能有什么事。吕名扬笑了笑,“不过为了讨好那对武学痴迷昏君,连起码的为官之道都忘却了吧。”
“大胆!”刺史大喝一声:“吕名扬,本官念你声名在外便当方才的话做没听到了,你若出言不逊,休怪本官按律行事。”
吕名扬冷笑:“律?律在何处?”他将魏云华更是揽紧了些:“秘籍没有,大理寺的诏令倒是有一条,你要不要看?”
大理寺?
田力心中吃惊,这刺史大人也说过大理寺,说是大理寺已经下令处置少爷了。如何吕名扬也有这大理寺的令,是什么令?
那刺史显然被吕名扬的话惊了,怒道:“你如何会有大理寺的令?什么令?”
吕名扬丢了一卷文书出来,刺史仓皇接过一看。这不过片刻只见,那刺史已经吓得脸色苍白起来,“大理寺要亲审此案?要魏云华进京?”
“你这处没有律法,京城却可能还有。”
“吕名扬,你失踪这么多天就是上京去了!?你这是从来不信本官!?”
吕名扬轻笑一声:“大人之心昭然若揭,吕某又不是三岁孩子如何能真信得过。只怪大人往日演戏不足,入不得吕某的眼。”
那刺史显然被气得不轻:“你!好你个吕名扬!”
“大人还是客气些,提审入京,这私设刑室,滥用私刑,屈打成招的罪名,大人担不起。”
这一句话下来,刺史是彻底的蔫了。
吕名扬收起笑容,蹙眉低头看怀中人。
魏云华尚还有几分神智,张了张嘴,也不知想要说什么。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吕名扬轻声道:“你记恨我是该然的,我却是不能放下你的。”
田力听了这话心中猛然一怔,他傻傻望着吕名扬,又看着魏云华。见得魏云华深皱了眉头别开脸去的模样,只觉心中酸涩的厉害。
吕名扬也未多言,扶着魏云华往另一处牢里去。
他们不能带他走,这是吕名扬说的,他说:“云华一身清白断不可就这样被毁了。不然他宁愿痛死也不求饶又是为何呢,带他走,是折辱了他啊。”
田力张大了嘴,他不懂这些,他只知他想让他活着罢了。
这一夜闹了半宿,魏云华终于能清静下来,请过大夫喝过药,他总算能睡下了。吕名扬坐在一边待人睡熟了才来看田力,他伸手探了田力的脉象,道:“你总算有福,傲世诀又突破了。”
田力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吕名扬拉着人走出牢房。
田力有些不舍,对方却说:“让他一个人想想吧,若醒来看见你我,他静不下的。”
“吕大哥……谢谢你。”
吕名扬一叹:“本就是我惹出来的,该是我来收拾。应当是我谢谢你。”两人一面往外走,他一面说:“你找我的事我都知道,只是路上耽搁些时辰回来晚了。”
“吕大哥,你知道秘籍在哪吧?”
吕名扬一阵沉默,瞅了瞅身后牢里的人:“现在有秘籍也救不得他,这事情你牵扯太深,不可再插手了。”
田力知晓对方是为自己好,可他仍是不甘心的问:“我想知道那害人的东西到底怎么样了。”
吕名扬紧紧抿着嘴角,最终道:“田力,你喜欢魏云华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智商是硬伤的表现。
有基友说,田力完全没有一点点的主角光环。Σ( ° △ °|||)︴
于是我反问,请问我的那篇文里的主角有主角光环。基友默。
嗯。。。
☆、梦中呓语
第四十四章
吕名扬紧紧抿着嘴角,最终道:“田力,你喜欢魏云华是不是?”
惊讶听到这样的问题,田力一抖,他不敢回答,只低下头来,连吕名扬的脸都不敢看了。
而吕名扬呢见他这番模样又哪还有不懂的道理,沉默一会儿,便道:“待云华身体稍稍好些我就带他上京,这事情早日解决,他也早日离开这里。”
田力默默的点了点头,又听吕名扬说:“田力,我早告诉过你,有的人是碰不得的,可你却是不听。”
田力咬着嘴唇仍旧不说话。他回答不了,按道理来说他不该对魏云华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可他就是生了心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田力,你记得吧,你护他不住。”
田力咬着牙点头。他知道他护他不住,今天他是真正的看到了自己护他不住。吕名扬放心点头,“过几日你就回家去吧,这里有我,你也放心。”
田力摇头,艰难的开口:“我想送他去京城,我只要见了他安全,我就走。”
吕名扬皱眉,过了许久才叹息一声,将手压在田力肩头上。
“认识你,也是云华的福气。”
吕名扬不便再留,只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了。田力其实有许多话想问问吕名扬,可被他的话一扰乱心思便不知从何开口了。待他重新整理思绪,吕名扬已经走远了。
田力望着牢房里的魏云华,他想陪在他身边。
他这样想,也就这样做了。
刺史因为大理寺的令不敢与吕名扬正面冲突,便也不敢再为难田力。魏云华身体日渐衰弱,经了今晚上的事,更是昏睡不醒。幸而大夫看过,直说他是强撑的累极了,能睡下也是好事。
田力听着这话难受的厉害,他小心翼翼的坐在魏云华身边,低声的说:“少爷,你这样逞强,又何必呢?你有多久没睡着了?”
田力眼睛发涩,他想去握魏云华的手,却生怕因为自己的触碰对方会突然惊醒。他害怕打扰他,便只得在一旁呆呆的看着。
他见过许多次魏云华入睡的样子,以前是安静的如同孩子一般,整个人都柔和的,而现在,便是睡着的他也竖起了坚硬的躯壳。他好像时刻警惕着什么。
田力呆呆的看,用一种极为痴迷的目光盯着他。
这只孔雀总是那么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现在却笔落水的公鸡还不如。
可是,即便是这样,田力也知道自己配他不起。
“少爷,我、我好喜欢你。”
这句表白极为痛苦,声音低哑的不像话。
“我什么都不懂,不懂你们这些人的心思。我就只想你好好活着,不要受苦,我。。。。。。我知道,我配你不起。”
田力说着说着更是觉得心中酸涩难挡。
他捂着脸,也顾不得身上多处的伤,他只想把一些话说给他听,因为也许他只有这次机会了。
“我不期望你原谅我,我只想你能让我送你去京城,看着你好好的,就好了。你、你可以恼我、恨我,叫我滚,可我是一步也不会离开你的。”田力埋在手掌里的话说的不清不楚,他却仍旧继续说:“少爷,我不知道我是着了什么魔。可我知道,我最高兴的就是我能不和城里的人一样看你,这是我最最高兴的了。”
田力捂了许久,终于让自己的脸从手掌中脱离出来。他看见魏云华依旧皱着眉头熟睡着,是一点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田力庆幸之余,又有些失望。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多日前的风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
田力将魏云华的被子拉了拉,又走到另外一边,将求来的炭火烧的更旺了些。
他坐回魏云华身边,支着额头浅眠。
夜静悄悄的,只留下炭火噼里啪啦烧着的声音。
这静谧的夜色里,田力睡着了,梦里他看见了魏云华穿着一身绯衣对着他笑。对他说:“你快些去,我有句话想对你说,等你回来我们再慢慢聊。”
那是什么话田力不知道,只是情形一转,便是魏云华又恨又悔的脸,田力凑近细看,只觉得他的眼里似乎还有水光,是谁,是谁让他露出这样表情,又是谁这样伤他的心。田力怒意横生,想抓住魏云华问上一问,却听见魏云华道:“幸而我还没说出什么收不回的话就看清了你。”
田力一听这话,只觉脑中一震雷鸣,他惊醒过来,额头布汗。
田力闭上眼又睁开,这是那个牢房没错,那刚刚他梦的是什么?他猛一转头,看见魏云华脸上也布出汗来。
田力伸手一探,这还得了,居然起了烧。
是了,大夫走前说过,这晚上就怕起烧,若是照料不好,就这样过去也是可能的。
田力心底急切不已,他差些将这话忘记。他总想着少爷是自小练武总不可能这般柔弱,却想不到,这近十日来他是被怎样的对待。
田力心头急,便往牢房外面叫人。他要热水和帕子。
衙役们自然不愿听他的话,田力先是求,求而无用便面色一黑道:“若是我家少爷有个两短,我看刺史大人怎么和大理寺交代!”
听了这话,那些压抑才去取了水来,还殷勤问道需不需要帮忙。
田力不想多话,只端了水给人擦拭。
魏云华全身滚烫,烧的如同滚水里的虾子。田力急得一边给人擦,一边把人裹好。
可魏云华即便病着,脑中似乎还有几分清明,只挣扎着推拒着,甚至嘴上还浅浅的叫着滚。
田力自然不会听他的,强迫的将人料理好,又把人安稳的放平躺好,才洗了帕子给人按在额头上。
“少爷,你别吓我,你一定要好起来的。”
魏云华挣扎许久,也终究是累了安稳下来。田力轻轻喘了口气,却是一点也不敢睡了。他听着魏云华难受的呻吟,想着梦中的那些事,低声问道:“少爷,你有话想对我说,那是什么话?”
田力不过随意一问,却见得魏云华突然止住了呻吟,抿紧了嘴角,好似一点也不能说的模样。田力自嘲的笑笑,是了,他要是不愿意,怎么逼都没用的。
可是那句收不回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滚、你滚。”
梦中呓语突然传来,田力低头看着魏云华,将帕子换了一条,安抚道:“看你好了,我就滚。”
魏云华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便又说道:“我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田力不知他要讨回什么,但大概并不是什么好事。只应承:“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好。”
魏云华并不满意这答案,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过了一会竟缓缓睁开了眼睛,田力见他睁眼有几分喜却又害怕他见着自己情绪激动。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可魏云华呢,好似还看不清周遭的情况,模模糊糊的叫一声:“田力?”
田力一惊,应承一声。对方便又闭上了眼睛。
“你是我家的牲口。”
他梦里在想些什么呢?田力哑然。
“听见没有!?”
田力点点头,又想起他是看不见的,便说:“我听见了。”
魏云华转开头,微微笑了一笑,这一下似乎真的睡了过去,田力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些,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似乎下去了些。
“你不会有事的,少爷。”
田力轻轻的捏了捏魏云华的手,他刚握住便知道自己冒失了,便立马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可对方却不在松开了。
“少爷?”
田力轻轻的叫了一声,熟睡的人丝毫听不见。
田力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脸上微微的热了起来。他在想,少爷是不是并不是真的怪自己的。他只是除了怪自己没了别的方法。
田力侧身用另一只手安抚了魏云华的额头,“你要是觉得怪我好受点,就都怪我吧。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好不好?”
田力轻声的说,不但是说给魏云华,更是说给自己。
他本没想得到魏云华的任何回答,却听到对方那几不可闻的声音:“我不承你的情。”
魏云华依旧是熟睡着,这话似乎并不是回答田力的话。
可田力依旧觉得心中欢喜了些,好似刚刚的话都被他听去一般。
两人就这样交握着手在牢中度过了一夜。魏云华睡着,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