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杨倓,李密和他有旧交情,便任命他为江都九门大将军。
官职虽高,实权却不大,这次李密率军西征,便命他率一千军护卫官署。
他刚刚听说了隋军到来的消息,赶来找张童仁商量防御,不料张童仁不在,却遇到了邴元真。
樊文超和邴元真关系不错,他连忙上前行一礼,“参见邴尚书!”
邴元真上前关上门,对他低声道:“江阳仓失守,杨元庆率军兵压城下,樊将军难道没有想法吗?”
樊文超吓得后退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邴元真,“邴尚书这话是何意?”
邴元真叹了口气,“其实当初樊将军yu杀李密归唐的图谋,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樊文超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手按在刀柄之上,冷冷注视着邴元真,眼中杀机闪动。
邴元真也迎着他的目光,笑了一笑,“樊将军不用这么紧张,我也不想效忠李密了,我现在只问一句话,我想投降隋朝,樊将军可愿和我共举义事?”
樊文超眼中的杀机慢慢消散,当初他和十几名旧部暗中联络,确实曾想杀李密归唐,但因为封德彝的叛逃使李密加严的戒备,最终杀李密的计划没有成功。
樊文超之所以想归唐,是因为他的兄长樊明瑀任唐朝北地郡太守,但随着时局变化,他也发现归唐不是明智之举,也就淡了归唐之心,今天邴元真提出归顺隋朝,他也有点动心了。
樊文超沉思片刻道:“现在军权都掌握在张童仁手中,我手下只有不足千人,恐怕难以举事。”
邴元真见他动心了,心中大喜,连忙道:“有数百人就足够了,有我配合将军,何愁大事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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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高丽鼙鼓初响起 第十四章 内部奸细
杨元庆虽然率军抵达了江都城外,但他并没有攻城的打算,在隋突大战中隋军损失了太多的兵力,他不想再付出惨重的代价。
更重要是,无论是隋军还是魏军,一个士兵就是一个青壮劳力,就能为大隋的经济恢复贡献一份力量,在人口缺乏的战后,尤其显得重要。
上兵伐谋,杨元庆已经放弃了血战、激战的思路,更多是用计谋来夺取胜利,他现在已经在大势上占优,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理想的结果。
城外的隋军列阵布兵不过是在给城内施加压力,给城头上的士兵增加心理上的负担,在列阵布兵一个时辰后,隋军便开始在运河边扎下了大营,一座座帐篷矗立而起,排列整齐,白sè的帐篷在阳光映shè下格外刺眼。
帅帐内,杨元庆打开了一张江都城防图,这是江阳县的一名隋军探子给他,江都城防图上详细注明了魏军的布防及漏洞,魏军毕竟只有一万多人,要防御周长近六十里的江都城,实在是有点捉肘见襟,有漏洞在所难免。
这就有点像偷袭长安城时的情形,地图上至少标出了三个漏洞,一个是水门处几乎无人防守,一个西面的望chun门年久失修,用重型攻城器可以轻易撞开城门,再一个便是守军太少,用声东击西的办法,便可以用最小代价攻上城头。
旁边谢映登有些激动起来,“殿下,从水门进攻吧!卑职一定能攻下江都城。”
杨元庆笑着摇摇头道:“不用急,城内应该会有变化,我希望江都城能自己开门投降,而不是用攻城的手段,如果明天还不投降。再攻城也不迟。”
“卑职明白了。”
杨元庆背着手走到大帐前,注视着江都城,他相信江都城内各方势力都在酝酿着变化,不如给他们多一点时间酝酿,自己才会收获到更好的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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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渐降临,隋军始终没有攻城,城上的一万守军提心吊胆一天,随着夜幕的降临也变得倦怠起来。不少士兵都躲在角落里睡觉。
低级军官们则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着当前的局势,讨论着各自的前途,其实大家都明白,江阳仓失守,李密基本上就大势已去。
在军营内,邴元真命人摆下了三桌酒宴。给二十余名偏将以上的中高级将领们摆下战前宴,这是瓦岗军的传统,大战之前。三军要大吃痛饮一番,就当是最后一餐断头酒,当然。如果能凯旋归来,则一样要聚餐庆贺。
只是现在已不是瓦岗军,这种断头酒的传统已被李密禁止,邴元真也只能趁李密不在之时,请众将痛饮一番。
“各位将军!”
邴元真将酒碗高高举起。对众人道:“这是我们瓦岗军的老传统,或许是大家最后聚在一起痛饮了,看在我们多年共同奋战的缘分上,大家喝了这碗酒。”
“喝酒!”
众将领心中的愁绪被‘瓦岗军’三个字点燃了,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将酒一饮而尽,张童仁眉头微皱,对众将令道:“今晚隋军可能会攻城,大家适可而止,不可多饮酒。”
众将皆面有愠sè,喝酒时最憎恨有人来扫兴,只是张童仁是主将,众人心中虽不满,但也不敢不听,有几名端起酒坛准备倒酒的军官,只得将酒坛又放了下去,众人改成小杯,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
邴元真凑近张童仁压低声音道:“我把黄燕楼的花魁玉娘子也请来了,既然不方便,要不要送她回去?”
邴元真心机很深,他对张童仁的秉xing弱点了如指掌,他知道张童仁此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sè,可以用美人计对付他。
张童仁心中‘怦!’地一跳,玉娘子美貌绝伦,在江都城艳名极盛,但她是李密的私宠,上次李密设宴招待诸将,命玉娘子给众人舞了一曲,看得张童仁神魂颠倒,他虽有心染指,却不敢触怒李密。
现在李密正好不在,邴元真又把玉娘子带来了,让他怎么能不心动,他咽了一口唾沫,趁众人不注意,又低声问:“她现在人在哪里?”
“就藏在文书房中,但她不能久呆,如果将军没有兴趣,我就送她走了。”
张童仁喝了一碗酒,酒意升腾,sè心大动,便眯眼笑道:“那我去看看,半个时辰后再送她走。”
他起身出了房间,向不远处的文书房快步走去,文书房门口站着一名小兵,细眉杏眼,张童仁一眼便认出,这是一个年轻女子装扮,估计是玉娘子的侍女,他嘿嘿一笑,伸手捏了侍女脸蛋一把,推门进屋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这是女人的脂粉香,张童仁深深吸了一口,香气令人心醉,更令他心跳加速,yu火中烧,他快步走进了里屋。
里屋房间内光线黯淡,一点月光从窗缝里shè入,使房间里朦朦胧胧,只见榻上坐着一个穿长裙的女子,头戴帷帽,脸上被淡淡的轻纱遮挡,看不清模样。
张童仁此时已没有任何怀疑,他心中yu火难耐,干咽一口唾沫,甩掉了外袍,嘿嘿低声一笑,“让美人久等了!”
张童仁张臂扑了上去,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手中出现一把雪亮的匕首,寒光闪过,张童仁的咽喉被割断,热血喷溅而出。。。
就在张童仁被捂住嘴的瞬间,坐在榻上的玉娘子也猛地起身,迎面扑上,一把尖锐的水刺狠狠地插进张童仁的心脏。
张童仁倒在地上,他喉咙被割断,喊叫不出,痛苦地扭曲着,片刻便断了气。
‘玉娘子’掀掉帷帽,却不是什么女人,而是王顺元装扮而成。他和黑衣男子一起动手,掀开坐榻盖板,将尸体塞进榻中,又将血迹擦干净,这才叫回门口的侍女,三人跳出后窗,迅速离开了军营。
酒宴房中,军官依旧在喝酒吃菜。张童仁去了很久。却不见踪影,这时邴元真走了回来,对众人笑道:“张将军尽忠职守,去视察城防去了,让大家喝完酒后,回各自的驻防之地。咱们不管他,大家尽管痛快地喝吧!”
张童仁走了,众将就像没有了笼头的野马。开始痛快地喝酒,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喧闹喝呼,热闹异常。
酒有足量多,邴元真又命人给营房里当值的士兵送去几十坛酒,又送去不少烧鸡烧鸭下酒,整个军营里都沉浸在大吃大喝地狂热之中。
半个时辰后。樊文超率领七百余名手下冲进了军营,军营内到处是喝得烂醉的士兵,酒气熏天,以各种姿态醉倒在墙角屋后,邴元真送来的酒中自然放了一点东西,就算只喝一碗酒御寒,也会烂醉如泥。
樊文超冷笑一声,回头令道:“把营门关上!”
十几名士兵将军营大门关上了,樊文超抽出战刀,恶狠狠令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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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城南门由五百名魏军守卫,偏将叫陈迅,一个多时辰前被去叫去军营喝断头酒,一直未回来,士兵们站了大半天,都已疲惫不堪,各找角落休息,或者睡觉,或者猜测战局发展,对自己的命运都充满了悲观。
这是,樊文超率领七百余手下列队而来,樊文超一马当先,在他身边是邴元真,他手中拿着张童仁的令箭,邴元真催马上前,厉声问道:“陈迅何在?”
躲在城洞和墙角休息的士兵们纷纷起身,一名校尉从城头奔下来应道:“回禀邴尚书,陈将军被叫去军营喝酒了,还没有回来?”
“胡说!我就是从军营过来,喝酒早已散了,他人到哪里去了?”
邴元真是瓦岗军元老,一直权柄极重,他态度严厉起来,令校尉有些害怕,他估计陈迅是趁机偷偷回家了,但他不敢说,连忙低声道:“他具体去哪里了,小人也不知,要不,我们去找找他。”
“不用了,我自会派人去找他。”
邴元真一举令箭,高声喝道:”张将军有令,陈迅部改为镇守水门,南门由樊大将军镇守,尔等立刻去赶水门防御,若误了大事,皆斩!”
军令如山,校尉不敢不从,他接过令箭,回头对士兵喊道:“统统集合,跟我去水门。”
五百名士兵纷纷集合起来,跟着校尉向位于城西的水门奔去,邴元真和樊文超对望一眼,两人皆得意地笑了起来,很多看似复杂的事情只要把关键处解决了,就会变得异常简单。
不过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邴元真当即对王顺元道:“请王将军去禀报殿下,南下已经拿下,烦请隋军立刻进城!”
王顺元大喜,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大力支持,我一定如实禀报。”
他催马向城门奔去,此时城门已开,吊桥也放下了,王顺元的战马冲出城门,向沉沉的夜sè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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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营前,杨元庆全身盔甲,在十几名大将的簇拥下,远远注视着江都城,江都城内探子至今没有消息传来,那就表示他们在行动了,杨元庆很清楚邴元真在瓦岗军中的地位,他如果全力出手,问题不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会有结果出来。
刚想到这里,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一名骑士正向这边奔来,早有巡哨迎了上去,“是什么人?”
“我是内卫军江都情报堂校尉王顺元,有紧急情报要禀报殿下。”
杨元庆听得很清楚,点了点头,“带他上来!”
片刻,王顺元被带上来,他翻身下马,单膝跪下禀报:“启禀殿下,南城门已经被邴元真和樊文超率军接管,张童仁和所有偏将以上将领皆被杀,请殿下速进江都城。”
杨元庆大喜,回头命谢映登,“带一千弟兄前去探查!”
“遵令!”
谢映登带领一千士兵跟随着王顺元向城内奔去,这时,三万隋军士兵纷纷集合,整装待命。
不多时,谢映登派人回来禀报,“启禀殿下,情况属实,南城门已被我们的军队控制。”
果然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杨元庆长长松了口气,当即下达了命令,“全军进入江都城,敌军尽量俘虏,不得扰民,违令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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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高丽鼙鼓初响起 第十五章 安抚江都
一片猎猎火光将江都城南城门内照如白昼,城门内数千顶盔披甲的士兵列队两旁,手执长矛和战刀,将城门一带戒备森严,江都城的战事已渐渐平息下来,战争并不惨烈,隋军只遇到了小规模的抵抗,并抓捕了部分打砸店铺的逃兵,大部分魏军都成了俘虏。
在火光的照耀下,杨元庆被数百亲卫簇拥着进入了南城,大将谢映登连忙上前禀报:“启禀殿下,投降魏军共九千四百余人,拒不投降被杀者有三百二十人,还有两百多人抢掠店铺被抓,如何处置,请殿下指示。”
“投降魏军愿意改投隋军者,可更换军服,不愿再从军者,发给粮食和路费,准他们各自回乡,抢掠店铺视同盗匪,悉数收监,交给江都官府处置。”
“卑职遵命!”
谢映登匆匆下去了,这时,樊文超上前见礼,他单膝跪下,“罪臣樊文超参见楚王殿下!”
杨元庆翻身下马,将他扶起笑道:“樊将军忍辱负重,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可称之为谓大义,我想令尊在九泉下也会为你的作为感到欣慰,我封你为右武卫将军,暂为江都留守,所降魏卒皆由你来统领,替我镇守江都城。”
樊文超得到一个忍辱负重的评价,又封得高官,前途光明,他心中大为欣慰,抱拳沉声道:“末将本为隋臣,今再得归隋,此生已无憾,文超愿尽心竭力为殿下效力!”
这时,在樊文超身后的邴元真心中又是羡慕,又是紧张,此时他已不指望自己能有什么仕途,只要杨元庆能饶他一命,给他一条生路,他便心满意足。
邴元真跪了下来,垂下头道:“罪臣邴元真。特来领罪!”
杨元庆眼睛眯了起来,淡淡笑道:“邴先生这次立下大功,足以抵消从匪之罪,请起!”
他却不扶邴元真。而是示意亲兵将邴元真扶起来,倒不是杨元庆没有这点心胸,张须陀之死,罪魁是李密,邴元真不过出谋划策的谋士,当年曹cāo也能容纳张绣,若他不容邴元真。…。…也难以坐稳天下。
他既然已经给了赦免书,就不会再反悔,但有些事情他必须注意态度,他要考虑秦琼、罗士信他们的感受,不能对邴元真过于宽容。
邴元真没有得到樊文超的待遇,心中还是有些惶恐,连忙道:“卑职愿助殿下剿灭李密。”
杨元庆呵呵一笑,“多谢邴先生美意。我记下了,先生暂请回府休息,等大战结束。我自会给先生一个说法。”
“多谢殿下!”
邴元真退了下去,杨元庆又对樊文超道:“李密部将的家眷应该都在江都城,樊将军可派兵保护,不准任何人前去sāo扰。”
“卑职遵命!”
樊文超行一礼下去了,杨元庆又翻身上马,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李密的行宫。
尽管江都有江都宫,也是李密的皇宫所在,但这次西征,李密也考虑过被偷袭的可能。所以在临走前,李密将他的宫妃侍卫以及所有的财物都转入了江都城内的行宫里。
行宫占地约二百亩,也是杨广所修建,四周有高大的宫墙包围,宫中种植了各种奇树异草,亭台楼阁。假山池鱼,应有尽有,李密的十几个宠妃和几名子女都住在宫中。
但最引人瞩目的却是宫藏宝物,足足有上万箱各种奇珍异宝,都是当年杨元庆从洛阳带去江都的各种珍宝字画,先被宇文化及占有,随后落入李密之手,而此时又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