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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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枭雄- 第4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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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文起的心一下子凉透了,怎么会这样?这时郎将樊志领着士兵们快步走出来,刘文起慌忙上前道:“樊将军,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樊志冷冷哼了一声,“刘使君。你去给圣上解释吧!”

    他快步走出刘府,大喊一声,“我们走!”

    五百士兵迅速撤离,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刘文起……

    卯时还没有到,太极殿广场前站满了数百名准备参加早朝的官员,官员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低声窃窃私语,他们觉得有点奇怪,按照平常。进殿的钟声早该敲响了,今天出了什么事?钟声迟迟没有响。

    就在这时,大殿内走出几名宦官。一名身高体胖的宦官大声喝喊:“各位大臣请静听!”

    广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数百双目光一起向宦官望去,宦官又高声喊道:“圣上感恙,今天早朝暂停,各位大臣可各回朝房,明日正常上朝!”

    他一连喊了三遍,众人才知道,原来圣上病倒,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在这里等候了。众人纷纷向承天门走去。

    裴寂也在朝官之中,他刚走了几步,却听见后面有人叫他,“裴相国请留步!”

    裴寂一回头,只见长孙无忌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他心中奇怪,走上前问,“无忌,有什么事吗?”

    长孙无忌拉着他走到边上无人处,低声道:“殿下在武德殿,请相国过去一趟。”

    裴寂忽然意识到。圣上并没有生病,而是出事情了,他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长孙无忌对他附耳低语几句,裴寂眼中刹那间迸射出惊喜之色,刘文静也有今天吗?

    “相国,殿下觉得此事事关重大,想请相国过去一趟。”

    裴寂点点头,又急问:“那殿下是什么态度?”

    长孙无忌道:“殿下觉得刘文静是开国功臣,又是相国,总觉得这样降他的罪,似乎有点不妥,殿下的意思是,追刘文起的罪便可。”

    “妇人之仁!”

    裴寂骂了一声,心中着实有些恼火,刘文静是太子智胆,把刘文静干掉,就等于断太子一臂,这是何等良机,在这个关键时候,秦王竟然心慈手软了。

    “让我去对圣上说!”裴寂转身快步向武德殿走去……

    “这就是你推荐的相国,所谓的开国功臣!”

    御书房内,李渊恼怒万分,拍打着桌子,怒斥李建成,“现在证据确凿,你还要在维护他,难道非要等他手刃了朕,才能确认他是隋朝奸细吗?”

    御案前,一左一右站着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太原快报和搜出的证据是李世民交给了父皇,但他并没有说刘文静是奸细,其实他也觉得有点不太可能,以刘文静的身份,怎么能做这种事。

    不过太原王氏同样身为隋相,也暗通唐朝,所以他也不能肯定一定是冤案,而且唐风是他设置的情报署,他若连自己都不相信,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他把所有东西都交给父皇,由父皇定夺。

    李建成满头大汗,心中紧张之极,尽管父皇已经怒不可遏,但他一定要说公道话,否则刘文静性命堪忧。

    “父皇,其实证据并不确凿,无非是萧琎告诉李重守一点消息,可是我们又怎么能证明萧琎不是故意,难道他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要了我们重臣的性命?”

    李建成深深吸一口气又道:“而且儿臣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让步是因为敦煌郡已经事实上被隋军占领,这不是什么底线,刘文静把这个所谓的底线告诉隋使,又有什么意义?父皇,三思啊!”

    ‘啪!’李渊将令牌在桌上重重一拍,恶狠狠道:“那你给朕解释,从刘文起府中搜出的隋军令牌又是怎么回事?”

    李建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迅速瞥了一眼李世民,低下头道:“父皇,不排除有人故意栽赃!”

第四十六章 断臂之仇

    “皇兄,你的意思是我栽赃给刘文起吗?”一旁的李世民终于忍不住怒道。

    “我没有说你栽赃!”

    李建成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悲伤,他忽然在父皇面前跪了下来,“父皇,或许这是隋军探子的栽赃,儿臣怀疑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陷阱,因为平原郡之事,杨元庆怀恨于心,他设一个圈套,一步步诱引我们上套,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亲手杀了刘文静,父皇,不可不辨。”

    李世民在旁边冷笑了一声,“皇兄真会说笑话,杨元庆若是想杀刘文静,用的着费这么大的劲吗?在上朝的路上,在府宅门口,在夜深人静时,哪里不能动手?他有能力栽赃,难道还没有能力取人头?他好歹也是楚王,以他的身份,会对一个敌朝大臣下手?”

    李世民也向父皇行一礼,“父皇,萧琎被免职,是唐风之计,儿臣曾向父皇详细汇报过,在这种情况下,萧琎心怀不满,说出杨元庆的秘密完全在情理之中,儿臣认为不应该怀疑萧琎之言。”

    李渊点了点头,他赞同李世民的话,如果怀疑唐风的情报,那任何情报都不能相信了,他看了李建成一眼,“皇儿的心情朕能理解,但事实如此,皇儿身为太子,不要再说这种荒诞的话了。”

    李建成心中黯然,父皇这句话几乎就是定调,这一劫刘文静逃不过了,他又磕了一个头,“父皇,儿臣不敢再争辩,但看在刘文静是开国之臣的份上,将他贬黜为民即可,儿臣恳求父皇饶他一命。”

    李渊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长子,心中的杀机稍稍缓和一点,便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让朕好好考虑考虑。”

    李建成和李世民都躬身退下了。御书房内只剩下李渊一人,他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这时,他想到了什么。从御案下取出一只盒子,李渊将盒子打开,里面有几封信,他翻了翻,找出其中一封。

    这是去年刘文静被俘到丰州时写给妻子的信,李渊一直留在身边。他阴沉着脸打开了信……丰州富饶,人民安定。吏治清廉,令天下士人向往之,乃乱世中一块净土也!’

    李渊心中的杀机又再次燃起,他的知道这就是刘文静向隋朝泄露自己谈判底线的根源,身为堂堂的相国纳言,竟然暗助敌国,这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容忍。

    这时,有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裴相国求见!“

    李渊点点头,“宣他觐见。”

    片刻,裴寂快步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裴相国,朝臣们都回去了吗?”

    “回禀陛下,朝臣们都已回朝房,听说陛下感恙,大家都很担心。”

    李渊微微叹了口气,“今天是朕失策了,朕之龙体关乎社稷,不可轻易再借口感恙,不可再有下次。”

    “陛下圣明!”

    两人沉默片刻。裴寂道:“卑职刚听到一个消息,刘文起可能私通隋朝,臣很惊讶,但更加愤怒,他怎么如此报答圣恩!”

    裴寂和刘文静都是龙兴之臣,但相对而言。李渊更喜欢裴寂,裴寂才智不如刘文静,屡打败仗,还曾贪生怕死,而且贪恋功名利禄,但恰恰是这样有缺点的大臣更让帝王放心。

    相反,刘文静才智高绝,洁身自好,淡泊名利,忧民胜于忧君,这种人从来都难以控制,不被上位者喜欢,李渊心中也颇为嫉恨刘文静,只是碍于他是开国功臣的面子,须做个姿态,现在刘文静暗助隋朝,李渊便再也无法容忍他。

    李渊冷哼一声,将唐风的情报递给了裴寂,“爱卿自己看看吧!”

    裴寂看完情报,脸色一变,骂道:“该死!竟然泄露国之机密,令我大唐蒙受羞辱,还自诩堂堂相国,有才无德,何以位居高堂?”

    李渊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的杀机已不可抑制地显露出来,他冷冷问道:“太子恳求朕饶他一命,罢黜他为民,裴爱卿怎么看?”

    “陛下,太子一向宽容,世人皆知,但朝臣也有议论,说太子有时过于宽容,恩多却威寡,就算进城卖菜老农听说是太子车仗,亦不肯让道,臣窃以为,宽容固然是太子之德,但一味宽容却有失王道,恩威兼施方是一国储君所为,才是大唐立国之本,陛下不应助长太子这种妇人之仁。”

    裴寂和刘文静的矛盾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若不抓住这次机会杀刘文静,他裴寂将终生悔恨,裴寂已经铁了心,一定要劝说李渊杀掉刘文静兄弟。

    他见李渊已经动心,又继续煽风点火,“陛下,刘文静的才能谋略在众人之上,但他生性猜忌阴险,忿不顾难,其叛国恶行今已显露,当今天下未定,外有劲敌,今若赦他,必是大唐之后患。”

    一句话提醒了李渊,刘文静向隋朝泄露国之机密,现已是唐敌,对敌人他怎能轻饶?

    李渊轻轻点头,“爱卿所言极是,朕也险些有妇人之仁,纵敌为患。”

    他立刻下旨道:“传朕旨意,刘文静、刘文起私通敌国,罪不容赦,以通敌之罪论斩,其家人流放河湟,终生不得回京……东宫显德殿,这里是东宫主殿,李建成的书房便设在显德殿偏殿内,规格略次于皇帝御书房,但有十几间藏书之屋,此时,李建成负手站在窗前,脸上挂满了泪水,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哀。

    他手中拿着一张便条,那是刘文静被斩之前留给他的最后遗言,‘臣忠于大唐,无愧于心,怎奈遭小人陷害,臣不惧死,但忧太子殿下,臣只能以在天之灵,护佑太子殿下,以报殿下知遇之恩!’

    刘文静之死使李建成痛彻于心。他最终没有能保住刘文静的性命,刘氏兄弟于半个时辰前在大理寺被斩,父皇连罢黜为民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在李建成身后,一名宦官跪在地上低声道:“圣上已经有宽恕刘相国之意。但和裴相一番谈话后,圣上改变了主意……李建成的拳头捏紧了,他当然能猜到裴寂对父皇说了什么,裴寂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一定是秦王把他叫来,让裴寂劝说父皇下手。

    李建成心中恨得要滴血,就在这时,太子宾客郑善果在门外禀报:“殿下。太原传来重要情报。”

    李建成连忙拭去脸上泪水,吩咐道:“进来!”

    片刻,郑善果走了进来,郑善果因为太子妃郑氏的关系,深得太子李建成的信赖,是李建成的心腹之一,李建成的外监察堂现在便是由他来接管。

    尽管外监察堂已被暂停,但那只是朝廷不再接受它们的情报。也不再拨付经费,但对于李建成来说,外监察堂依然会运转。

    “殿下。这是太原韩昶刚送来的鹰信。”郑善果将一份已抄誉好的情报呈给了李建成。

    李建成接过情报看了看,他一下子愣住了,韩昶在情报中说,根据他调查的结果,萧琎和李重守根本没有什么交情,萧琎只是与同僚们去过一次八方酒肆,便再也没有去过酒肆。

    李建成本来就有点怀疑,以萧琎的身份和萧家骨子里的自恃清高,他怎么可能和一个商人成莫逆之交,除非是故意交往。李建成怀疑是杨元庆使计,但这一刻,他忽然恍然大悟。

    不是什么杨元庆使计,而是秦王在使计,假借唐风和萧琎之口,杀掉刘文静。以铲除自己的左膀右臂,这根本就是秦王蓄谋已久的阴谋,什么拉拢萧琎,完全就没有这回事。

    李建成眼睛流露出一丝刻骨的仇恨,他又想起被李世民射杀了兄弟李智云,秦王心肠之狠毒,连自己兄弟都不放过,这种借刀杀人之策只有他才做得出,这必然是裴寂之谋。

    “世民,你果然狠毒,我会记住今日之仇!”

    李建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牙齿慢慢咬紧,他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刻骨的仇恨,而这种仇恨竟然是对他的亲弟。

    这时,一名侍卫官奔来禀报,“启禀太子殿下,秦王殿下在宫外求见,他说为刘相国之事感到抱歉。”

    “抱歉?”

    李建成霍地转身,他怒极而笑,“好一个仁慈之王,连我都感动得快哭了,你去告诉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李建成不是三岁小儿,我心里明白得很,我的东宫不欢迎他,从今以后,请他不要再踏进东宫一步。”

    侍卫官面露难色,心中叹了口气,“卑职遵命!”他转身出去了。

    东宫外,李世民正背着手来回踱步,刘文静兄弟终于被杀,对他而言有利有弊,利是铲除了太子了智胆,断其左膀右臂,同时空出一个相国之位,有利于窦琎入相。

    而弊便是他彻底和太子翻脸,这很不利于社稷稳定,而且也会加大朝廷官员对自己的不满,尽管刘文静是以通敌之罪所杀,但朝官们未必这样想,会认为这是自己在争夺相位。

    李世民也意识到了这种局面对自己的不利,所以他才让裴寂出面劝说父皇,让朝官们认为这是裴寂为报私仇,让裴寂来担这个责任,从而摆脱自己杀刘文静的嫌疑。

    现在他要来做个姿态,向大哥道歉,以进一步表明他也不想杀刘文静,是裴寂的个人原因。

    这时,侍卫官匆匆走了出来,他犹豫了一下,他当然不能把太子那么难听的话说出来,他必须委婉表达太子的拒绝,便上前躬身道:“殿下,太子殿下说他身体不适,不能接见殿下,请殿下改日再来。”

    李世民叹了口气,“好吧!请转告太子,就说我真的很抱歉,刘相国之死,实非我本意。”

    说完,李世民转身便离开了东宫……

第四十七章 线娘进京

    五月下旬,河东已进入了初夏,太原城以南的官道上,静寂的热气在大地上蒸腾,闪着光,闲散而轻柔的晃动着,俨如在水中游动的鱼,官道两边是被灼热的阳光所临照的田野,田野里是一望无际的麦子,青绿色的麦穗随风起伏。

    这时,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一名骑马的女子,上身穿一件黑色短薄衫,下身穿一条黑色银丝边长裙,年约十七八岁,皮肤稍黑,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她正是千里迢迢而至的窦线娘,窦线娘没有能拿到自己的凤尾刀,只得到一副弓箭和一把横刀,就是这样,还是一路上射杀了几名拦路抢劫的小蟊贼,行程近一个月,终于抵达了太原城。

    越靠近太原城,她的心就越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来太原城做什么,或许是来找一个人,可是。。。。。他若不理睬自己怎么办?

    不!不是这样,他理不理睬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只是去还他钱,一百两黄金,自己和他素昧平生,怎么能随随便便接受他的黄金,是的,只是去还他的钱,没有别的意思。

    想着想着,她的脸忽然红了,就仿佛路上行人都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连忙取出一顶帷帽带上,四周的轻纱遮住了她的脸。

    片刻,窦线娘骑马来到了城门前,城门前站满了要进城的人,一队车驾正在进城,马车两边站满了女侍卫,警惕地望着周围的情况。

    “大娘,这是谁啊?”窦线娘小声问旁边一名老妇人。

    老妇人看了她一眼笑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这是楚王妃的车驾。”

    “哦!原来是楚王妃,不是说楚王妃很平易近人吗?怎么也开始拦路了?”

    老妇人连忙解释道:“姑娘可误会了,楚王妃可没有拦路,是大家敬重楚王妃,才主动给她的车驾让路,姑娘一样可以过去,你看。队伍里不是还有几个卖菜的吗?”

    窦线娘看见了,队伍中确实有几个卖菜的老农,挑着菜担,悠悠哉哉地跟着队伍向前走。两边侍卫并没有干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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