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沉吟片刻,十万军队还是不足,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走—步看—步了。
李渊见李建成欲言又止,便笑问道:“大郎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建成躬身道:“父亲,孩儿建议在关中秘密募兵,以为内应,—旦父亲起事,关中必然严防,如果关中有内应,我们夺取关中就容易得多,虽然孩儿也知道,独孤家和冀家在关中假子—家兵极众,但正如父亲那句话,将来夺天下者是李氏,而非独孤氏,我们还是需要募兵以待。”
李渊点点头,长子说得很有道理,“关中秘密募兵之事,我让神通和柴绍去办,神通人脉广,柴绍做事谨慎,再加上我有庄园在关中,此事可行。”
三人正在商议,这时,门外有人栗报,“大公子,李守重回来了。”
李渊是知道李守重去丰州—事,他不等李建成说话,便连忙吩咐:“让他进来说话!”
片刻,李守重匆匆走进,他躬身行礼,“参见老爷,参见大公子和刘先生!”
李渊点点头笑道:“—路辛苦了。”
李守重是李渊假子,但假子不是义子,只是—种和主人关桑比较亲密的家将,本质上还是家奴。
李守重连忙道:“为老爷效力,是守重本份。”
李渊捋须点点头,“先说—说丰州见闻吧!”
“卑职所见丰州,确实大出人意料,土地肥沃,麦粮盈仓,民众富足,人心安定,上下民众对杨元庆赞誉有加,皆愿为其效命,十几万丰州安团装备精良,不亚于正规隋军……”
李建成略略有些不悦,打断他的话道:“你在丰州呆了几天,就能看得这么透?”
李守重脸—红,慌忙解释道:“卑职是听韩昶的介绍,但卑职确实看得—望无际的麦田,延绵百里,麦穗金黄厚实,实在太壮观了,中原就没有,而且卑职问了不少人,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对杨元庆盛赞有加。”
说到这,李守重取出扁木盒,呈给李建成,“这是韩昶收集的—些情报,请长公子过目。”
李建成接过,转给了父亲,又问他道:“我要你做的两件事呢?”
“丰州戒备森严,想募集壮士几乎不可能,至于重甲装备,韩昶说需要时间,至少两个月。”
李守重便将丰州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遍,李渊听说他居然被抓了,不由惊讶问道:“后来呢?他们没有再追查你吗?”
李守重摇摇头,“他们认为我有偷税嫌疑,后来重重补了—笔税,是我货值的两倍,说是惩罚,就放了我,而且韩昶找了几个当地人担保,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卑职后来才了解到,是栗特人偷税厉害,几个月前才出来的新规矩,内卫有权查税,商人被抓补税是经常之事。”
“会不会是你“露出了什么破绽,被他们发现了?”李渊又狐疑地问道。
“卑职没有任何破绽,而且卑职被放的时候,还看见另—个商人也被抓进来,这确实是—个巧合。”
李渊这才稍稍松了。气,他和刘文静又分别翻看了—下情报,主要是说丰州兵糙粮足。
李渊和刘文静对望—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了忧虑之色,天下诸雄,杨元庆才是他们的劲敌。
第九章 一名小兵
黑暗中,裴敏秋从睡梦中惊醒,她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感觉房间有人,她随手推了一把身边的丈夫,却推了一个空。
“夫君,是你吗?”
“嗯!”杨元庆答应一声。
裴敏秋一颗心放下,原来是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丈夫,“现在什么时候了,天亮了吗?”
窗户挂着厚厚的窗帘,遮住外面的光线,看不出时辰。
“你睡吧!现在时辰还早,才四更。”
裴敏秋吓一跳,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她摸到床边的火镰,点亮了蜡烛,只见杨元庆穿一身普通的士兵军服,正在弯腰穿靴,头发长长披下,若是他说话在先,乍一看,裴敏秋还以为是哪个小兵贼摸到自己房中来了。
敏秋抿嘴一笑,托着香腮望着丈夫这身打扮,不知他又动了什么念头。
“夫君,你过来!”敏秋伸出玉藕一般的手臂向他招了招。
“什么?”杨元庆穿好靴子,回头问道。
“我给你扎一下头发。”
敏秋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她身上只穿一件抱腹小衣,露出她丰腴而又细腻如羊脂般的肌肤,她拍了拍自己身边,“坐下来!”
杨元庆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敏秋跪坐在床上,细心地将他头发挽起,低声在他耳边戏谑笑道:“这么晚出去,是要去当采花贼吗?”
杨元庆反手伸进她玉股间,摸索着笑道:“有你这样如花似玉的娘子。我还去当什么采花贼。”
“别。。。。”
敏秋拉开他的手,俏脸一红,将下巴枕在他肩上,小声在他耳边道:“要么再睡一会儿?”
杨元庆克制住了心中的欲念,笑着摇摇头。
“你这个坏家伙!”
敏秋在他背上捶了一拳。娇嗔道:“那你就是想出去当采花贼。对不对?”
杨元庆笑而不语。敏秋只是和他开个玩笑,替他将头发扎了个发髻,扎牢实了,便推他一把,娇笑道:“去吧!采花贼。”
她钻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嗯!还是被子里暖和,外面那么冷,只有傻子才出去。”
杨元庆轻轻在她俏脸上亲了一下。便快步出门去了,敏秋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变得异常温柔。他知道丈夫出去做什么,今天是第一天新兵拉练,其实他应该住在军营,这是他的传统。每年这时候都要忙碌一个月。
“哎!当个总管也真不容易。”
敏秋低低叹息一声,此时,她也睡不着了,起身穿上衣服,向自己孩子房间走去。
。。。。。。。。。
每年的十月,是丰州招募新兵的季节,丰州是实行府兵制和募兵制相结合的兵制,每个男子十八岁后都要从军,独子不从军,二子则抽一丁,父子同在军,父走子留,兄弟同在军,兄走弟留,但即使不从军,也要加入民团,从军后每月有军饷,秋末发放屯田的粮食。
丰州军的人数定制是三万人,但杨元庆自立后变成六万,今年则要猛增到十万,所以今年深秋的募兵人数是四万。
对于丰州这样有着二十余万户人口的农业大郡,朝廷的标准是六户养一兵,所以二十余万户人口养十万大军,确实是有点沉重了,好在丰州的土地肥沃,灌溉便利,拥有整个河套平原之利,因此军队也进行屯田自养,基本上能解决军粮问题,民众的负担也不是太重。
新兵入营的第一件事,便是体能训练,每天要跑五十里,连续一个月,这些士兵也都是民团,平时就有严格的训练,这种高强度的巡练,只是让他们尽快从民转化为兵。
新兵的拉练从五更不到开始,从城外的军营出发,向大利城方向奔跑,全副武装,盔甲、战刀、弓箭、盾牌、军毯,负重足有二十余斤奔跑,但并不是跑向大利城,跑到中途二十五里处,再折道返回。
漫天星光下,四万新兵分成二十队,在宽阔的驰道上奔跑,这是一道极为壮观的风景,一队队士兵队列整齐,沉默不语地奔跑,旁边的集训军官骑马跟在旁边,他们手执皮鞭,态度严厉,胆敢有躲奸耍滑者,皮鞭就会无情地抽下。
在离城五里时,一个黑影悄悄加入了队伍,紧接着十几名黑影也加入了队伍,恰好一名军官看见,他不敢吭声,他们事先得过叮嘱,假如路上有人加入拉练,不可大惊小怪。
但心中的好奇还是促使这名军官催马上前,悄悄打量那名加入队伍的黑影,借着星光,他忽然看清楚了,惊得他嘴都合不拢,穿着普通士兵军服,一样负重和士兵们跑步之人,竟然是他们的总管杨元庆。
带兵军官心中紧张到极点,怎么总管在他的队伍中出现,如果出点什么事情,他怎么交代?他担心是多余,后面十几名黑影便是杨元庆的亲兵,随时保护着他,而且这名军官也是第一次带新兵,他不知道杨元庆其实每年都会出现在新兵拉练队伍中。
杨元庆看到了他,笑着向他挥挥手,带兵军官心中生出一丝感动,他不再多言,默默地骑马跟在杨元庆旁边。
“这位小哥,祖籍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天色渐渐青明,众人都跑出了汗水,杨元庆一边跑,一边低声问旁边的新兵,新兵很年轻,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他腼腆笑道:“我是长安人,名叫江小福,大哥你呢?”
杨元庆呵呵一笑,“巧啊!我也是长安人,我姓杨。”
新兵一下子有了兴趣,连忙问道:“我家老宅在长安平康坊,杨大哥的在哪里?
“我家在务本坊。已经好多年没有回去了。”
“务本坊可住了很多达官贵人,杨府也在那里,就是咱们总管的老家,杨大哥,你见过总管没有?”
“见过!还和他呆过几天。”
“那你见过总管射箭没有。听说总管的箭术天下无双。”
“他的箭术还算马马虎虎。不过天下藏龙卧虎。有很多箭术高强的无名高手,天下无双只是一个美誉,不能当真。”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
杨元庆一回头,见他身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后生,也就十**岁,长得极为膀大腰圆,正满脸怒色地瞪着他。
“我们总管箭术天下第一,这是天下英雄公认。你算老几,竟然说不能当真?”
他声音响亮,充满了责问之怒。引来很多人向这边望来,旁边军官大怒,挥鞭向年轻人抽来,杨元庆手疾。反手一把抓住鞭稍,怒斥他,“不准再抽打士兵!”
军官吓得心惊胆战,一下子忘记了杨元庆此时的身份,连忙躬身道:“是!卑职遵命。”
他这一声‘卑职遵命’使四周士兵一片哗然,身旁新兵江小福的眼中一阵惊恐,颤声问:“杨大哥,你。。。是谁?”
杨元庆狠狠瞪了这名军官一眼,他知道很难隐瞒下去了,便索性跑出队伍,对旁边的新兵挥手笑道:“各位兄弟,我便是丰州总管杨元庆,从今天开始,我也是新兵,和各位弟兄一起跑步,我们做一个月的同伴,当年,我是一名小小的火长,今天,我还是大家的火长!”
队伍中,士兵们一片惊呼,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和他们穿着一样军服的杨元庆,这就是他们的总管,和他们一同训练,很多士兵都感动得大喊起来,“杨总管万岁!”
杨元庆大笑道:“万岁两个字就别喊了!”
他不准士兵们喊万岁,不料数千士兵一起大喊起来,“杨总管万岁!万岁!”
这是发自内心的呼喊,这些年轻的士兵们在从军的第一天上午,便被他们的总管感动了。
那名魁梧的士兵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骂道:“你这个白痴,除了杨总管自己,谁还敢说他的箭术马马虎虎。”
这是他的偶像,他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也振臂大喊:“杨总管万岁!”
年轻小兵江小福也激动得大喊:“万岁!”
“大家请安静下来!”
杨元庆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就像一个要求严格的火长,“整肃队伍,不准再说话,注意步调一致,加快速度奔跑。”
士兵们精神振奋,加快步伐向北方跑去,队伍整齐,‘咔!咔!’的皮靴声充满节奏,每个人的心开始沸腾起来,他们觉得自己已渐渐地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士兵。
。。。。。。。。
跑完五十里,天已经大亮了,杨元庆不再参加新兵们的训练,而是在十几亲兵的护卫下回到了总管衙门。
刚走到衙门口,便迎面看见内卫府新任长史萧琎匆匆走来,萧琎也是在敦煌从军的士子,也是萧家名门之后,他出任丰州军仓曹参军事,谢思礼被杨元庆派去杨玄感处后,萧琎便接替了内卫府长史之职。
萧琎也看见了杨元庆,慌忙上前道:“卑职有急事向总管禀报!”
杨元庆点点头,“进去说吧!”
走进公务房,杨元庆坐了下来,五十里的奔跑对他算不上什么疲惫,反而让他精神抖擞,他先问道:“那家韩记杂货铺控制得怎么样了?”
萧琎躬身道:“回禀总管,那个韩昶已经向我们投降,他愿意配合我们。”
“就把那套重甲装备给他。”
杨元庆沉思一下,又道:“再等等,不要让李渊觉得这么容易就拿到。”
“卑职明白了!”
杨元庆便将话题转回头,“你有什么急事,说吧!”
“思礼有消息了。”
“怎么说?”
萧琎取出一封信,递给杨元庆,“他说他已经成为了杨。。。公的幕僚。”
杨元庆见他临时改口,便笑了笑,“直接称他名字也无妨,我有时也是直呼其名。”
“是!”
杨元庆取出信看了一遍,点了点头,谢思礼不负重托,成为了杨玄感幕僚,下一步就看他怎么实施自己的策略了。
第十章 反间之计【2661章加更】
第十章 反间之计【2661章加更】
上洛郡,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浩浩荡荡进入武关,沿着丹水向郡治上洛县方向而去。
在队伍最前面,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阴沉着脸,他表情比较单一,很少有人见他笑过,就仿佛无数人欠他钱不还,宇文化及长一双阴鹜的眼睛,高高的鹰勾鼻,虽有奸雄之相,却无奸雄之智。
在他身后百步外,跟着光禄大夫裴仁基,人说,看两个人的距离便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裴仁基只是宇文化及的亚帅,无论从资历、战功、还是官职,裴仁基都远远超过宇文化及,只不过他离皇帝的距离不如宇文述那么近,所以他只能给宇文化及做副手。
裴仁基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个依仗父荫的庸碌之辈,只是裴仁基心态比较平和,不跟他计较,他也无意在大隋风雨飘摇之际,争这个出头之帅,几十年的官场生涯让裴仁基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
对于宇文化及这个庸碌之辈,他也是敬而远之,能不理他,就绝不会和他说一句话。
百步外,裴仁基面色平淡,他知道宇文化及所谓的剿匪,不过是来勒索钱财,威胁太守,若不给钱就告太守勾结乱匪,淮安郡太守便是在这种威胁下挂印而去。
上洛郡只有几支千把人的土匪,乌合之众罢了,见到官兵早躲得远远,哪里会送上门给宇文化及剿杀,最后宇文化及写一本奏折,斩匪若干若干,再由他父亲润笔一番,军功有了,钱财也捞足了,可谓名利双收。
裴仁基忍不住冷笑一声,最好宇文述再把宇文化及描述得神勇一点,最后圣上大悦,调他去剿瓦岗寨,那才是老天开眼。
就在裴仁基左右思虑之时,前面一名穿着银盔银甲骑兵奔来,是一名长得颇为俊俏白净的年轻士兵,是宇文化及的心腹,名叫陈三儿,被宇文化及封为校尉,裴仁基见到此人,只觉一阵恶心,扭过头去不睬。
“裴副将,宇文主帅问你,是否可以扎营。”
这个陈三儿神情傲慢,语气里充满了对裴仁基不屑,裴仁基冷冷道:“他是主帅,就当他来决定,问我作甚?”
陈三儿碰了一个钉子,他心中也恼火起来,眼睛一瞪,“裴副将,你这是什么态度?”
裴仁基忍无可忍,重重哼了一声,“你一个芝麻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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