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将军请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答应你。”
“你代我处理两个月的政务,我想回一趟京城,给祖父送九七。”
韦嗣云默默点头,“你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做好。”
停一下他又问,“那将军什么时候回去?”
杨元庆又沉默了片刻,“我明天再把军务安排一下,后天一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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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更新,本月每天保底七千字,偶然会有小爆发,另外六月的还债还剩十一章,债务已经记下,容老高慢慢还】
第一章 中元前夕
一轮皓月,清光四射,照进绿杨丛中,lu出一角亭,朱栏曲曲,湘帘半卷,栏杆上却倚着一个女子,梳着双环望月髻,画眉如远黛,双眸似秋水,手中执一柄轻罗团扇,徐徐挥动,仰起了粉脸,叫态憨憨地望着天际明月。
在她身后不远出现一个比她年纪稍长的绣衫少女,悄悄分花拂柳,从亭背后踅入亭中,掩到女子身后,举起一双粉掌,蓦地掩住了女子双目。
她吓一跳,叫嗔道:“又是幽姐,总是喜欢悄没声息地捉弄人!”
绿衫少女放下手,吃吃地笑了起来“敏秋,瞧瞧是谁?”
裴敏秋一回头,见不是一向喜欢捉弄人的裴幽,倒是老实文静的裴喜儿,不由奇怪地笑道:“这丫头是不是刚从幽姐那里来?被她染了调皮性子。”
“我可不敢去见她,就像欠了她几百吊钱似的,这两天脸拉得多长,还调皮呢!不掉层皮就不错了。”
裴敏秋也想到了裴幽一脸阴沉的模样,不由掩檀口一笑,忽地又想起她婚姻的不幸,连忙止住笑,问裴喜儿“听今天去相亲,结果怎么样?”
“别提了,虞家今天京城有送殡,取消了,祖父也生了气,反正这件事就黄了。”
裴喜儿的祖父是裴蕴,但裴喜儿却一直住在裴矩的府中,和一群裴家女子一起学习礼仪,和敏秋的关系最好。
“谁的送殡这么隆重,居然连相亲都取消了?”敏秋一脸惊讶地问。
裴喜儿微微冷笑“傻丫头,还不懂吗?这家虞家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也正好呢!虞家那三公子和他父亲一样飞扬跋扈,这样我倒称心。”
敏秋却有点心不在焉,又低声问:“是楚国公的送殡吗?”
“好像是,我没有留意。”
裴喜儿瞥了她一眼,敏秋对丧事的关心居然超过自己婚事,她心中有点不高兴。便起身道:“夜深了,我得回去了,一个人纳凉吧!”
敏秋见她动了心眼,便上前挽住她胳膊笑道:“这死丫头,自己取消相亲称心,我才不多问,后天是中元节,听有盂兰盆灯会,还有百戏,我们一起瞧瞧去。”
“嗯!我倒想去。就怕长辈不准。”
“族规只是寻常不可夜出,明晚是中元夜,我们只要给长辈一声,就应该没事了,再叫上幽姐。”
“嗯!”
两个少女笑笑地走远了。
…………,
七月十五是佛教的盂兰盆节,又是道教的中元节,同时也是民间的鬼节,无论是佛道盛会。还是民间节日,中元鬼节总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地官考校之元日,天地集聚之良辰,这一天各种异珍盛于佛寺。百戏游行,盂兰盆灯会大放异彩,热闹异常,是继上元夜后,又一个民间的观灯盛会。
尤其信奉佛教的权贵世家,这一天也是他们虔诚修佛的日子,很多朱门大户门前都会放置盂兰盆,各种珍宝置于其间。挂上灯火映照,在夜间显得璀璨夺目,光环耀眼,民间称之为佛光。
这个时候,来各大权贵府门前观珍宝灯,也便是京城民众的一大乐趣所在,不知不觉。评定谁家珍宝第一,谁家佛光最盛,也成了市井百姓们乐此不疲的话题,年年岁岁节依旧,岁岁年年人不同。
乐平公主杨丽华也同样笃信佛教。尽管她平时清淡朴素,亲近自然。但盂兰盆节,她不能免俗,她也会不惜拿出压箱底的珍宝珠玉,将她的盂兰盆好好装饰一番,以求佛光耀盛。
杨丽华的盂兰盆是一座直径一丈的白玉大盆,这本身就是一件无价之宝,是北周皇宫之物,盆中以金砂为米,以翡翠为菜,再置放一株三尺珊瑚,上面挂满了珠宝翠玉,最后挂几盏佛灯映照,整个盂兰盆就格外地金光璀璨,佛华夺目,去年被民间评为京师盂兰第一盆。
在主盂兰盆四周,还要摆放十八只盆,里面却是真正的四季鲜果,米饭佳肴,以供地官押解的饿鬼来就食,这一天,天地感应,人鬼同乐。
杨丽华在大殿里亲自装饰她的盂兰盆,却见坐在一旁的太子杨昭愁眉不展,不由笑道:“昭儿,来京城一趟不易,应该展颜欢笑才对,让父皇母后欣喜,怎么我见三次,三次都是愁容满脸?”
杨昭在去年二月正式被册封为太子,已经一年半,他非但没有变瘦,反而愈加肥胖,现在连走路都不能,必须要shi卫扶持,每次杨广和萧后见他,都会不喜,杨广索性命他镇守长安,非诏不得入京。
今年杨昭是四月进京朝觐父皇,已经在京城住了三个月,眼看就要期满回长安,他不想回去,便一次次请求父皇,让他在京城多住几月,但杨广只是不准,无奈之下,他只能来求皇姑替他情。
杨昭叹了口气道:“皇姑,我觉得很奇怪,哪有让亲王留在身边协理国事,却让太子远镇地方的道理,和从前皇祖父完全反过来,和历朝历代的礼制也不符,我虽然不能带兵打仗,但处理朝务,协助商议军国大事却没有问题,我就不明白,既然不想让我参与国事,又何必封我太子,直接册封他不就行了。”
杨昭的话中颇有怨气,他镇守西京,整日无所事事,他的兄弟齐王杨暕却能每天上朝听闻国事,甚至一些军国大事也能发表意见,完全颠倒了,就像他是秦王,而杨暕是太子一样。
杨丽华明白他的处境,便微微笑道:“父皇是好意,知道身体不好,让在西京静养,调理身体,一则父皇还是壮年。等他年长体衰,他自然会召来协理政务,二则齐王这两年变化很大,积极向上,父皇也想找点事情给他做,让他彻底摆脱纨绔之气。所以让他上朝,参与政务,这也不能明什么,是自己多心了。”
“哼!他能摆脱纨绔之气?”
杨昭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做的那些事,能瞒住父皇,可瞒不住我,他……”
杨昭见皇姑目光凌厉,便不敢再下去了,半晌。他叹息一声,岔开了话题,试探道:“皇姑,今天是杨司徒出殡,仪礼极为隆重丰厚,父皇还赠他太尉公,弘农等十郡太守之衔,我在长安听到传闻。杨太尉是被父皇逼死,如今看来,此言谬也!”
杨丽华没有理他,取个玉西瓜挂在珊瑚枝上,她觉得很不满意。和去年一样,没有新意,便吩咐左右心腹shi女“去把我华宝箱中的八十一尊玉佛拿来。”
几名shi女答应一声,转身去了,杨丽华索性把全部珠宝都从珊瑚枝上摘下,杨昭见身边shi女都不在了,又低声道:“听杨家对父皇颇有怨言。把杨司徒遗体藏在冰窖里四十九天才肯下葬,还人走茶凉,父皇对死人隆重,却对活人凉薄。”
杨丽华淡淡一笑“我对杨家没有兴趣,不要给我这些。”
“皇姑这话有点言不由衷吧!”
杨昭笑道:“去年杨元庆丰州大捷,众臣都认为杨元庆年轻。不宜高封,父皇也只想封他丰州副总管,圣旨都下了,皇姑却三次上书,力排众议。硬逼父皇改了圣旨,如果皇姑对杨家无意。为何会这样做?”
“杨家是杨家,元庆是元庆,这是两回事!”
得这,杨丽华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昭儿,好歹是太子,一国储君,应该心怀社稷,悲悯天下苍生,怎么变得像女人一样,整天这种街头巷尾的无聊事,难怪父皇会对失望,连我都不喜欢了,昭儿,真的有点变了。”
杨昭胀得满脸通红,他低下头,良久,他叹息道:“我不想变,可久居西京,听闻不到国事,能知道这些已经是大幸,否则我只能斗草看猴戏,要不就是玩角抵,看幻术,听歌赏舞,要么我还能做什么?”
越越伤感,杨昭忍不住潸然泪下,杨丽华注视着他,眼光渐渐变得柔和,lu出一丝怜悯之意,她叹口气道:“好吧!我去给父皇,让再住几个月,有时间,也要去多问候父皇母后,博以孝道,是他们长子,他们会喜欢。”
杨昭喜极而泣,只要皇姑肯替他话,他就能留下了,他心中感ji万分,却站不起来,只得躬身谢道:“多谢皇姑,侄儿铭记于心。”
杨丽华见他居然站不起来,心中又是遗憾又是可怜,轻轻摇了摇头。
………………
时间到了七月中旬,已是初秋时节,白天虽然依旧炎热,但早晚却渐凉,路人也尽量选在上午和傍晚赶路,以图凉爽。
相比较长安,洛阳的官道更加宽阔笔直,路土夯得非常紧密结实,官道修好两年,依旧寸草不生,而且一路行走,并不像关中道路那样扬尘,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树木,此时正是处暑,秋老虎发威,可这条官道上却树荫浓密,凉风习习,空气中含着一丝清凉水分。
这天下午,洛阳以西的官道上走来一行人,正是回京奔丧的杨元庆一行,一共只有十三人,除了元庆和杨巍外,还有元庆的丫鬟绿茶,另外还有十名亲兵随行。
隋制中并没有什么亲兵的规定,但可以有随从,随从的多少也是根据官爵等级而定,等级越高,随从越多,在杨元庆的官职中有一个重要的勋职,开府仪同三司,中间最关键就是‘开府’二字,在北魏,这就意味着能够自建军府,故名开府,在大隋,军府是不能自开,但开府却意味着可以建府,可以有随从家丁,所以杨元庆带了十名亲兵也并没有越制,相反,这还是一种低调的表现,大户人家主人出行,随从都不止十人。
杨元庆也是第一次来新都洛阳,在路上走了二十天,他的悲痛之心也渐渐淡去,只留下一种刻骨的伤感,藏在心中,开始是一路沉默,进了关中后,他也有了一点谈笑,尽量缓解大家旅途的压抑。
他见杨巍一路郁郁寡欢,知道他是因为歉疚自己,如果他不隐瞒半个月,他们在接到第一封信时便及时赶回,不定还能最后见到祖父一面。
杨元庆已经劝他几次,信在路上要花费很多时间,就算他们马不停蹄赶路,也来不及,可不管怎么,杨巍总是心结难解,杨元庆也不想再劝他。
杨元庆一直在留意两边的大树,他见一路大树都是新植,心中暗叹,古时不比后世,移植大树的成活率极低,所以又有‘人挪活,树挪死’之,移植十棵方能成活一棵,这一路几十里都是浓密大树,少也有万株以上,这需要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
他在五原郡也听洛阳新都修得奢华无比,本来还有点不信,因为杨广下旨,修新都务必求简,可现在连一条官道上的树都种得如此奢侈,其他的工程便可以想象了。
杨元庆心中明白,这就是杨广的做事风格,喜欢做大手笔的事,出手阔绰,和先帝的节俭完全不同,自己祖父、宇文恺他们修建新都,杨广是时时掌握进度,如果不是他默许,新都怎么敢修建得如此华丽壮观。
“公子,这空气中总有一点湿意,是不是因为靠近黄河?”丫鬟绿茶在一旁笑问道。
绿茶跟了杨元庆近两年,今年十三岁,梳着双丫角,穿一身薄绸绿衣裙,聪明乖巧,善解人意,杨元庆也颇为喜欢她,她长得谈不上美貌,但长一张圆脸,乖巧可爱,尤其她身材叫,却骑一匹雄壮的高头骏马,显得不太协调,她和骑骆驼的杨巍一路都是旁人注视的焦点。
旁边一名老者听见了她的疑问,便笑呵呵替杨元庆回答:“姑娘,这可不是黄河的水汽!”
“那老人家,这是哪里的水汽,这么清凉?”绿茶扭头笑吟吟问道。
老者一指远处一条漫长黑线,笑眯眯道:“姑娘看见那条黑线没有,那就是会通苑的围墙,也就是皇帝的苑林,周围两百里,里面有一片方圆十几里的人造湖,据湖里还有蓬莱三岛,里面亭台楼阁都是用宝石和美玉造成,我们现在感到的水汽就是从那边湖面吹来。”
“!皇帝那么喜欢湖,还不如搬到我们那边去,我们那边有乌梁素海,那个才是一望无际,保证他喜欢。”
杨元庆轻轻在她头上敲了一记,笑道:“进了京城别乱话,尤其更不能乱皇帝,心抓进大牢。”
绿茶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多了,这时,身旁老者一指远处笑道:“们看,京城到了!”
杨元庆也看见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庞大新城沐浴在阳光之下,大气壮丽,气象万千,大隋的新都洛阳,这是大业二年的七月,他杨元庆又回来了。
…………!。
第二章 冤家路窄
时隔两年,杨元庆又一次回到大隋王朝的都城,这却是一座崭新的都城,被洛水一分为二,是天下第一壮丽富庶的大都市。
他们一行人是从定鼎mén入京,定鼎mén也就相当于长安的明德mén,是洛阳的主城mén,进了定鼎mén,一条笔直的大街便出现在眼前,这便是定鼎mén大街,道路宽阔,相当于长安的朱雀大街,一直通向皇宫。
大街两边是一望无边的坊墙,黑瓦红墙,极尽帝王气象,此时正值日暮,天还没有黑尽,空气中凉风习习,一洗中午的炎热,也是洛京居民出来活动纳。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异常,一辆辆jing美华丽的马车飞驰而过,和衣着朴素的长安相比,洛阳人却明显多了几分华丽的sè彩,nv人大多身着绮罗,头梳高髻,步履芊芊,仪态娇娆,而男子也大多衣锦着身,头戴乌纱笼帽,身高体胖,器宇轩昂。
洛阳本身并不是富庶之地,为增加洛阳繁华,杨广在新都建成之初便下令,迁天下数万富豪居于洛阳,这样便显得大街上富贵气息十分浓厚。
他们刚进城mén却听见身后一声高喊,“前方闲人闪开!”
马蹄声如雷,一群年轻男子风驰电掣而来,个个鲜衣怒马,头戴金冠,手执宝雕弓,身旁跟着大群猎犬,咆哮奔跑,吓得路人跌跌撞撞,四散奔逃,稍微慢一步,便被猎犬一口咬中。
杨巍的骆驼身体颇大,腾挪地方稍慢一点,被一条豹纹獒犬一口咬中后tui。疼得骆驼一声长鸣,身体一歪。险些将杨巍掀翻在地。
杨巍原来在京城也是一个跋扈的纨绔子弟,在边塞磨砺两年后,纨绔之气尽去,多了几分勇烈,被称为拼命胖三郎,顾名思义,也是个脾气极为火烈之人。
杨巍尤其痛恨这些轻薄子弟,天子脚下,竟敢纵马狂奔。纵狗咬人,连他的宝贝骆驼也居然被恶犬所咬。他心中大怒,拔刀要追去屠狗,却被杨元庆一把摁住他的胳臂。
杨元庆的目光盯住了其中最左边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的身影竟是如此熟悉,似乎就是杨家二公子杨嵘。
此时恶犬的主人被杨巍的拔刀动作吸引,回头怒视,恰好和杨元庆双目相视,他们二人都同时愣住了。
冤家路窄。此人竟然是宇文智及。宇文述的三子,两年不见,他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目光更加yin鹜,使他长而白皙的脸上挂满了刻薄。
当宇文智及看到杨元庆的一瞬间,他眼中的yin鹜变成怨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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