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开始起风了,吹乱了屠苏的额发,南方看了看他的小腹,随即邀请他进屋。“外面风大,夫人不如进屋里去做,莫要伤了腹中的小公子。”
南方的屋子里亦没有过多的缀饰,只是有几幅字画,几本藏书而已。
“寒舍简陋,夫人莫要见怪。”南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茶壶里的水倒干净,重新倒入开水,“夫人有孕在身不宜饮茶,就喝这白水将就些吧。”
屠苏吹了吹有些烫的水,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墙上的画,那画上的两位公子,一个一身白衣,一个青衣在风中猎猎而舞,是陆鸾和南方。
南方见屠苏一直盯着那幅画看,面上发烫,“闲来无事画着玩的,他非要裱起来。夫人莫笑。”
屠苏见他这般模样,想起当日自己与师兄在树下作画的情景,执起了画笔踮脚在画上写下,“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南方随着屠苏落笔一字一字的念,待到两句诗全都念完,南方面上的绯红更上了一个境界。
“夫人取笑了。”屠苏摇摇头,对他福了一礼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学校的网速太渣了,总不好使
☆、点心
“夫人取笑了。”屠苏摇摇头,对他福了一礼转身离开。南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愣神,如此七窍玲珑的心肝,可惜可惜,有些地方一旦踏入,便是万劫不复。
“今天去南公子的院子里也并没有发现什么,要么是南公子隐藏的太深,要么是他压根就不知道。我在他的院子里悄悄放了重明鸟,咱们在这头听着就是了。”屠苏躺在陵越大腿上,任由陵越的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自己手里把玩着陵越送他的铃铛,他时常就将它拿出来把玩,如今越发的晶莹剔透,惹人怜爱。
“今日收账陆鸾也随着去了,店铺里做的也是一些正经生意,不过傍晚时分他让我和管家先回来,自己不知去了哪里。”陵越眯了眯眼睛,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又一次萦绕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嘶。”一阵抽气声将陵越从神游中拉回来,低头一看发现屠苏按着头皮直揉,恍然惊觉自己刚才思考的时候定是手上没控制好力道,扯疼了他。拂开还在按揉头皮的莹白手指,陵越拨开头发细细看了那处,有些发红。
“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屠苏从陵越身上爬起来,跪坐在陵越身侧,脑袋微微向前探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陵越。
“我把你送走吧,我觉得这里太危险了。我担心”未等说完,屠苏打断了他,指尖覆上那皱起的眉头,“不要总皱眉头,虽然你皱眉也很好看,可我更喜欢看你微笑的样子。”感觉眉头在自己微凉的手指下渐渐放松,屠苏冲着陵越弯了弯嘴角,“师兄真笨,突然把怀孕的妻子送走,于情于理都解释不通,陆鸾会怀疑的。再危险的事咱们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我相信师兄。所以,师兄不要辜负屠苏对师兄的信任。”
连着下了几日的大雨,院子里的积水甚是壮观,幸好这云来山庄里有回廊,屠苏倚在栏杆上看着外面雨势不减,他已经在这屋子里困了好几天了,陵越不准他出门,每日里坐在这回廊里看雨幕,着实没有意思。
南方本就有不足之症,前日里受了寒气,断断续续的发烧已经有几日了,自己本想去看看他,陆鸾和南方自是不同意的。
“南方病了我们还可以斟酌用药,你要是病了,我们可是要着实伤了一番脑筋了。”他还记得那日陆鸾将他挡在南方门外,笑的和煦,只是那笑又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外表如君子一般,其实内心却如此不堪。
屠苏默默的叹了口气,继续趴在栏杆上,也不知道南方的病怎么样了。还有,兰溪印到底在什么地方。
肩头一暖,屠苏一转头就看到南方那又苍白了几分的脸,随即站起来将刚刚搭在肩上的披风递还给南方,连连摆手。
“没关系,我今日好多了,所以偷偷溜出来。本想在这回廊里转转,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怎么,你也被你家云晴禁足了。”南方脸色微红,一双美目四下乱瞟,忽然想起许是屠苏也是这般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你今天方便吗?你上次做给我的点心很好吃,我,我病好了,就有些嘴馋,我知道有些过分,要不你写下来我自己去琢磨。”屠苏见他那般馋嘴的可爱模样,想着反正也无事,索性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又去屋里给陵越留了字条,就和南方一起去了厨房。
南方看屠苏做点心的样子有些愣神,“夫人手法这般娴熟,想来是经常为云公子做些吃食吧。能吃到自己心爱之人亲手做的饭菜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为自己心爱之人做一桌饭菜,想必夫人一定是用了十分的心思。南方有些羡慕夫人。”
屠苏笑意涟涟的看向南方,示意他继续和手上的面。
南方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尖,低头认真的和面,屠苏见他这般,想起了苏墨曾说,其实真正的配方是心意,用十分的心意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十分好吃。让人难忘。
点心出锅的那一刻,南方松了一口气,好在外形上还过得去。
顾不得向屠苏道谢,南方就将点心装进食盒快步走出厨房。屠苏见天色不早,心想陵越也快来厨房找他了,将点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自己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吃着那玲珑剔透的小点心。
陵越见屠苏一手拄着脸,一手将那精致的点心放进口中。整齐的皓齿轻轻将点心咬下一口,阖上双唇细细咀嚼,再顺着那修长的脖颈滑下,陵越看的有些痴了,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摇了摇头,压制住自己心里那些绮丽的想法,走上前扶住屠苏的肩膀,顺势将他手中那块咬了一半的点心吃下。
咽下点心,刚要在他脸上偷个香,又一块点心堵住了他的嘴,陵越反应不及只得咽下。
知他是害羞了,想着这好歹也是大庭广众之下,也就不闹他了。只是帮他收了点心,一同回房。
南方稍稍平复的心情又一次忐忑起来,看着陆鸾将点心咽下,他也不由的跟着做了咽下的动作。
“怎么样?难吃么?”南方紧张的盯着陆鸾,陆鸾从未见过他这般紧张,故意噤声不言语好半晌。
“说话呀,不会是难吃的无法言表了吧。明明是跟着云夫人一起做的,步骤和配料都不差。”南方等不及他评价,自己拿起一个点心,“你这个人,明明还不错,虽然没有云夫人做的好吃,你怎么也不评价一下。”
见自己做的点心还算不错,南方说起话来也有了底气,瞪圆了眼睛看向陆鸾,数落着他的不是。
陆鸾也不恼,将他圈进怀里,南方还想要继续数落陆鸾,见他这般动作,有些不好意思的在他怀里动了动,“很好吃,以后常做给我吃吧。”
以后,南方听到这词不禁有些怅然,若是真的有以后。“好,以后常做给你吃。”
管他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一,真的有以后呢。
作者有话要说:
☆、40发热
两人并肩提着食盒走在回廊里,屠苏看着身旁的陵越弯了嘴角,夏荷映日,枯荷听雨,无论何时,这个男人都在自己身边。他忍不住扯了那人的小指攥在手里,想要与他更亲近些。
“师兄。”陵越有些疑惑的看着突然叫住他的屠苏,“师兄你,又发热了。”
屠苏本想抓着他的手,接触的一刹那,敏锐如他就知道陵越此时的体温不低,抬手覆上陵越的额头,屠苏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总是发烧,不见其他症状,再这样磨下去,他快要受不住了,就好像,不知何时,他的师兄就会消失在他眼前。
陵越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身上不大舒服,有些酸痛,拿下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放在自己手里轻轻拢着,“别担心,没事的。”
屠苏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回握住陵越的大掌慢慢走回去。
陵越回到房中就觉得身上冷的厉害,就连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怎么这回发作的这般厉害。”屠苏从柜子里抽出一条锦被盖在他身上,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别怕。我守着你。”
一整天,陵越的体温一直高热着,丝毫没有退下去的迹象。到了傍晚,陵越甚至开始说胡话,嘴里声声叫的都是娘亲。
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如此痛苦。屠苏攥紧了双拳,旋即放开,没关系,这么多磨难都挺过来了,不差这一劫。
陵越昏昏沉沉醒来时看到屠苏蜷缩成一团睡在床脚,心里一阵愧疚,本想将他抱到身边,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刚刚退烧浑身无力,此时就是起身将他推醒已是有些吃力。
“屠苏,到我身边来睡。”喑哑着嗓子将还在熟睡的屠苏叫醒,就看到屠苏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他,随即清醒过来探过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三天了,你可终于退烧了。”陵越一惊,“都已经三天了。怎么会这么久。”
“陆鸾和南方来看过你,庄里的大夫也来过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也奇怪,这三天你一直说胡话,到是南方来的时候,你安静了些,后来温度才慢慢降下来。”屠苏起身打湿了帕子,将陵越的脸细细擦了一遍,给他换了干净的中衣,又换了新的锦被床单。
“你再躺躺,我去把这些洗了。”抱起换下的衣物,屠苏准备离开,却被陵越扯住了衣袖,“你也躺一会儿吧,这几日想必是累坏了,衣服等我下午恢复些力气我来洗。”屠苏摇摇头,扬起好看的猫弧,笑的眉眼温柔,“我是怀孕,又不是生病,哪里来的那么娇贵,连衣服都洗不得。一会儿想吃些什么,时间不早了,要不就早饭和午饭一起吧。”
单手将陵越按回床上,细细的为他掖了被脚,才踏出门去。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陆鸾忙完庄子里的事,陪着南方在树下的软榻上小憩。陆鸾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人,悄悄叹了口气。
“阿鸾为何叹气。”南方在陆鸾怀里转个身,将脸埋进陆鸾的胸膛,慵懒的像只猫儿。
“阿鸾不要在做那些事了好不好。能陪伴在阿鸾身边这么多年,南方已经很知足了。当初本就该死,是阿鸾捡到南方,才得以保全性命。那些光阴不过是南方偷来的,时至今日,南方要将这时光还回去了。”陆鸾没有看到南方的表情,但他知,此时他怀里的那个人一定是笑的温柔。
陆鸾紧了紧怀抱,“不会的,你说过你的命是我救的,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死,我找到了,你好好养身体,到时候,到时候就算上天也不能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阿鸾,求”“别说了,事已至此,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你也休想阻止我。”南方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个面带狠戾的男人,不再言语。
“抱歉,吓到你了。我以后不会了。”陆鸾意识到自己此时定是表情狰狞,忙收敛了心思,转身下榻,“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办点事。”
南方闭了眼睛,缓缓入梦,梦里,那年杏花微雨,阿鸾还只是云来山庄的少主,自己也只是他的小书童,每日里下了课,阿鸾就带着他来到河边,除去鞋袜将双足浸到清凉的水里,逆着水波荡着,偶尔有鱼虾从脚下划过,那时候,真好啊。
陆鸾走到陵越房前,敲了敲门待到里面应了声便推门而入。见陵越靠在床头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便径自走过去搭了陵越的脉。
“刚刚来时路过厨房,看见尊夫人正在里面忙活,想来定是公子醒了,就来看看”
陵越将视线收回,“有劳庄主,我身体好多了。”
“我不过是来看了你两次,尊夫人才是劳累,这几日一直在床榻前照顾着公子,两位真是伉俪情深。”陆鸾笑了笑随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在下也略懂一些歧黄之术,公子只是脉象有些虚浮,并无大碍,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发热这么多天都不退。”
陵越不动声色的将手放进锦被里,面上笑的和煦,“老毛病了,天气一凉就爱发烧,以往一宿就好了,看了好些大夫都说没什么大碍。虽说总发烧,倒也不太影响生活起居。就是不知怎地,这次烧了这么久。”
两人正说着话,屠苏将做好的饭菜端了进来,瞧见陆鸾也在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夫人回来了,我就先走了,闲时再来。”陆鸾见屠苏回来了,起身准备离开,走过屠苏时,见餐盘里端的都是些清淡小菜和白粥,又回身冲着陵越道,“怎么整日里就吃些素菜,过一会儿我叫下人送些补品过来,云公子也该好好补补。”
待陆鸾走后,屠苏将餐盘放下,转头看向陵越,“是在床上吃,还是下来吃?”
“下来吃吧,休息了这么久,无事了。”
两人静静的坐在桌子旁吃着午饭,偶尔筷子相碰只是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
仿佛又回到了那几天,陵越开始每日发热,发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到后来竟是整日里都昏睡着,屠苏并没有表现的有任何惊慌,只是每日里守在他床边,愣愣的描绘着陵越的眉眼。
陵越苏醒的时候,正巧陆鸾带着南方来送补品,几人索性就聚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
“如今云晴这般怕是不能再为庄主效力了,明日我便收拾了行李与苏儿离去。”
陆鸾听后一笑,看了看陵越有些苍白的脸色,又执起陵越的手把脉,“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云公子如今家财散尽,又病着,就是萍水相逢,在下也该伸出援手,何况与公子相识这几日,公子秉性才能,陆鸾也是了解的差不多。公子还是安心的在山庄里住着,等病好了,我这庄子里的财务还要交予公子打理呢。”
听到陆鸾如此挽留,陵越不再言语,一时间屋里安静无声。
屠苏坐在床边不知想些什么,南方看他呆呆愣愣的样子甚是可爱,不由的抿了嘴角,吃吃的笑出声来。
屠苏还没醒过神来,陵越和陆鸾一起有些疑惑的看向南方,南方止住笑声,但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云公子当真娶了个妙人儿,平日里灵气逼人,如今这发起呆来的样子竟又这般娇憨可爱。倒像是那店里的瓷娃娃一般,让人心生喜爱。”
陵越仔细看了眼前发呆的人,倒真像南方说的那般惹人怜爱。探过身子揉了揉他的额发,柔声在他耳边说道,“回神了,都叫人笑话了去。”
屠苏只觉自己耳边一阵热气,拉回思绪就看到自家师兄的侧脸,他习惯性的在陵越肩窝蹭蹭,那样子像极了慵懒的猫儿,就听见一旁南方笑的开怀,屠苏才意识到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人,忙从陵越肩窝里出来,有些窘迫的绞着自己的腰带,面上羞得发红。
南方捧腹大笑,平日里什么芝兰玉树,温润如玉,如今都如浮云一般消散,陆鸾看着眼前笑的如同儿时那般天真的人,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南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指着害羞的屠苏,“不对,不对,你家娘子哪里是像瓷娃娃,分明就是像只太阳底下晒阳阳的小猫儿。这般熟练的蹭着你,想必二位闺中定是唔”南方正打算好好嘲笑嘲笑床上的两位,就被陆鸾捂着嘴拖出房门。
陵越好笑的看着离去的两人,拥过屠苏将手搭在他肚子来回的抚摸,“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屠苏没有抵抗,顺势倒在陵越怀里,脸颊继续在陵越脖颈之间蹭着。
陵越低头见他这番慵懒的模样,心神有些荡漾,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