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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在《金龟子》中所追述的工
始有一个类似于斯宾诺莎所称的上帝那样的实体，只不过斯宾诺莎的 上帝是无限丰富的，而这个无穷大①对我们来说是无限穷困的。这是 最首要的实体，而我们不能说它存在，因为，如果我们说它存在，那 么星星也存在，人也存在，还有蚂蚁也存在。像这样同一类别的东西 怎么还 能参加呢 ？不 行 ，这个首要 的实体不能 存在 。也不能 说它思 维，因为思维是一个逻辑过程，从一个条件到一个结论。也不能说它 想，因为想一件东西就是感觉到我们需要它。也不能说做事，因为无 穷大不做事，因为做事就意味着提出一个目标，并要实现它。此外， 如果无穷大是无限的（好几位犹太教神秘哲学者将它比作大海这个无 穷无尽的象征），怎么可能再要别的东西呢？要不是另一个无穷大将 跟它相混，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创造的呢？但很不幸，我们需要创造一 个世界，拥有十个分支，这些分支由上帝产生，但并不在其后。 这永恒的实体总是拥有十个分支的想法很难理解。这十个分支是 由一个生出另一个的。文中告诉我们相当于手指。第一个分支叫冠， 可与由无穷大产生的一道光相比，这道光不会减弱，一个无限的实体 是不能减弱的。由冠而产生另一分支，由这一分支再产生另一分支， 由这一支再产生另一支，直到满十个分支。每一个分支都是三部分组 成。其中之一是与上端实体沟通的部分；另一部分是中心，是核心； 还有一部分是用作沟通下一个分支的。 十个分支构成一个人，名字叫亚当
卡德蒙，人之原型。这个人
在天上，我们是他的映象。这个人从那十个分支生出一个世界，然后 又产生一个，直到四个世界。第三个就是我们的物质世界，第四个就 是地狱世界。所有这一切都囊括在亚当 小世界，即一切事物。 这并不是什么哲学历史博物馆中的一件展品，我认为这个体系有 一个用处，可以帮助我们思考，帮助我们理解宇宙。诺斯替教派要早
卡德蒙身上，它包括人及其
①无穷大 ，指上帝。
于犹太教神秘哲学派很多世纪，他们有一个相类似的体系，即提出一 个不确定的上帝。由这个名叫 （完全）的上帝产生另一个上 帝（我在按照伊里奈乌斯的说法介绍），由这个再产生一个分支，由 这个分支再产生一个，再产生一个，每一个都是一个天（有一座分支 塔）。我们来到第三百六十五分支，因为天文学是混杂的。当我们达 到最后一个分支，即神的成分几乎为零的分支，我们找到了上帝，名 字叫耶和华，它创造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创造这个充满着错误、恐惧和罪孽，充满着肉体痛苦、内 疚感和犯罪的世界？因为神性一点点地减弱，在到达耶和华时才创造 了这个有差错的世界。 在十个分支、四个世界中我们有着相同的、不断创造的机制。随 着这十个分支不断远离那个无穷大，远离那个无限，远离那个神秘， 远离犹太教神秘哲学派形象语言所称的神秘，能量就越来越小，直至 创造出这个世界的那个分支。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充满着错误，如 此容易遭到不幸，而幸福总是那么短暂。这不是什么荒唐的想法，我 们正面对着一个永恒的问题，即恶的问题，这在《约伯记》中谈得很 深透了。据弗劳德①说，这本书是所有文学中最伟大的著作。 你们一定会记得约伯的故事。他是一位受迫害的虔诚信徒，是个 想在上帝面前评理的人，一个遭受朋友谴责的人，一个自认为已经得 到申辩，而最后上帝在旋风中对他讲了话的人。上帝说它是超越人的 尺度的 。它举了两个 奇怪的例子 ，大象与鲸鱼 。并说是它创 造了它 们。马克斯
布罗德说，我们应该感觉到大象，巨兽 （ 动 物 ） 是 ，
那么大，连名词都用复数，还有利维坦，可以是两个魔鬼：鲸鱼或者 鳄鱼。它说它就像这两个魔鬼一样不可理解，不能由人来衡量它。 斯宾诺莎也谈到这一点，当他说给上帝以人的特征，就像是一个
①弗劳德 英国作家和历史学家 ，著有小说《信仰的复仇女神》和十二 卷本《英格兰史》。 巨兽， 《圣经》中的动物 ，一说是河马。
三角形在说，上帝完全是个三角形。说上帝是公正的，仁慈的，是与 人同形的，就像是说上帝有脸面，有眼睛或手一般。 因此，我们有一个上面的神灵，还有下面的分支。这些分支像是 最没有攻击力的言词，它使上帝没有过错，就像叔本华所讲的，过错 不是国王的，而是他大臣们的，以便这些分支产生这个世界。 曾试图为恶进行辩护。首先要提到的是神学家的经典辩护，宣称 恶是消极的，讲“恶”简单地说就是无善。这一点对于所有有感觉的 人来说，很明显是错误的。任何一种肉体痛苦总是像任何一种快乐一 样，或者更加生动。不幸并不是没有幸运，是积极的；当我们是不幸 的人时，我们会感觉到一种不幸。 莱布尼茨有一个理由很冠冕堂皇但是很错误，是为恶的存在辩护 的。我们设想两个图书馆。第一个拥有一千册《埃涅阿斯纪》，这本 书被认为是完美无缺的，也许真是如此。另一个图书馆拥有一千本价 值各异的书，其中有一本是《埃涅阿斯纪》。哪一个更高档呢？很明 显，是第二个。莱布尼茨得出结论说，恶对于世界的多样性是必 要的。 另一个通常引用的例子是一幅画，一幅美丽的画，比方说是伦勃 朗的。画布上有些阴暗的地方可以说是对应恶的。看来莱布尼茨在举 画布或者书为例时忘了一点，一个是在图书馆中有坏书，另一个是本 身为坏书。如果我们就是这些坏书之一的话，我们就注定会被打入 地狱。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克尔恺郭尔的那种陶醉 我也不知道他是 否总有。克尔恺郭尔说，如果在地狱只有一个是人，这对于世界的多 样性来说是必要的，而这个人就是他，他会在地狱的深处高歌颂扬万 能的上帝。 我不知道是不是很容易有这种感受，也不知道在地狱呆了几分钟 以后，克尔恺郭尔是否还会有同样的感觉。但是，正如你们所看到 的，他的意思是想谈论一个本质的问题，即恶的存在问题。诺斯替教
派和神秘哲学派是以同样的方式解答的。 他们的解答方式说，宇宙是由缺陷神灵创造的作品，在它的身上 神的成分几乎是零。也就是说，一个不是上帝的神。一个离上帝很遥 远的神。我不知道我们的脑子能不能理解神，理解神灵这样广泛而模 糊的词汇；能不能理解巴西里德斯的理论，即诺斯替教派的三百六十 五分支的理论。然而，我们能接受存在缺陷神灵这样的看法，这个神 灵不得不用相反的材料来构筑这个世界。这样我们便来到萧伯纳的理 论， “ 上 帝在 形 成 之 中。上 帝 不是 属 于 昨 天的 东 西， 他说： ” 也许 也 不 属于现在：它是永恒。上帝可以是将来的东西；如果我们宽宏大量的 话，甚至如果我们是聪明、明智的话，我们就在帮助构筑上帝。 威尔斯的《不灭之火》，情节还是《约伯记》的那种，其英雄也 跟那个相像。有个人物在麻醉状态下，梦见自己走进一个实验室，设 施很可怜，那里有一个老人在干活。这个老人就是上帝，它显得很生 气。我 在 尽 我 所 能，它 说，但 是 说 真 的， 不 得 不 对 付 一 种 很 困 “ ” “ 我 难的材料。”恶就是上帝难以对付的材料，善就是仁慈。但是，善， 从长远来说，必定会胜利，并且已经在胜利。我不知道大家是否相信 进步，我是相信的，至少我相信歌德的螺旋线：我们向前走又往回 走，但是总起来说，我们在改进之中。在当今充满残酷现实的时代， 我们怎么能这样谈这个问题呢？但是，现在抓了俘虏，把他们送往监 狱，还可能送往集中营，但那是敌人。在马其顿的亚历山大时代，胜 军杀死所有败军，攻克一城便洗劫一空，那是很自然的事。也许在思 想上我们也改进不小。其中的一个例子就是我们会对犹太教神秘哲学 派的所思所想感兴趣。我们的脑子是开放的，不仅愿意研究别人的聪 明智慧，也愿意研究别人的愚蠢之处，研究他人的迷信。犹太教神秘 哲学不仅不是博物馆的一件东西，而且它还是思想的某种隐喻呢。 现在我想讲一个神话故事，犹太教神秘哲学派最古怪的传说之一 是关于有生命的假人的传说。它曾启发过梅林克的著名小说，也启发
了我的一首诗 。上帝取一块泥土（亚当的意思就是红土），给它吹
入生命，创造了亚当，对神秘哲学派来说，它就是第一个有生命的假 人。它是被神灵的话语，被生命之气创造出来的。因为在犹太教神秘 哲学中，据说上帝的名字就是整个《摩西五经》，只不过字母是打乱 了的。所以，如果有谁拥有上帝的名字，或者说如果有人找到一个由
四个字母组成的词
有四个字母的上帝名字
并且能够正确地读
出来，他就可以创造一个世界，还能创造一个有生命假人，一个人。 关于有生命的假人的传说，在格肖姆 肖莱姆的《喀巴拉的象征 主义》中用得非常漂亮，我刚读过这本书。我认为这是关于这个问题 写得最清楚的书，因为我发现几乎用不着寻找原始出处。我读过《创 造之书》 的优美译本， 是莱昂 杜霍夫内翻译的。我认为译得正确 （当然我并不懂希伯来语） 。 我还读过《光辉之书》的一个版本。 但是 写上面这些书并不是为了教授神秘哲学，而是示意性的，为了学生能 够读神秘哲学，并感到有帮助。讲的不都是真的，就像亚里士多德发 表或未发表的文章一样。 让我们再回到有生命的假人。据说，如果一位犹太学者学会或者 发现了上帝的秘密名字，并且对着一个泥人讲出来，这个泥人就会动 起来，就是有生命的假人。传说中还有一个说法是，在有生命的假人 的额头写上
，意思是真理。这个有生命的假人便长大。到某个
时候，它长得那么高，它的主人没有办法够得着。主人就叫它把鞋带 系好。有生命的假人便弯下腰去。学者吹一口气，擦去了 第一个字母，只剩下 灰尘。 另一个传说讲，一位或几位犹太学者，或几个魔术师，创造了一 个有生命的假人，把它派往另一位师傅处。这个师傅也能做，但是他
的
，即死亡。那个有生命的假人就变成了
① 指古斯塔夫 一诗。
梅林克的《假人》和博尔赫斯收入《另一个，同一个》中的《假人》
② 又称《创世之书》，中世纪犹太教神秘主义重要文献。
特别高傲。学者对有生命的假人讲话，但它不回答，因为它没有讲话 和思考的能力。学者宣布说：“你是魔术师做出来的，变成你的灰尘 吧。”那有生命的假人就倒下，散掉了。 最后，还有一个肖莱姆讲的传说故事。许多徒弟一起（因为一个 人不能学习并理解《创造之书 终于造出了一个有生命的假人。生 来手中就拿着匕首，要求创造它的人把它杀了，“因为如果我活着， 我会变成一个偶像”。对以色列来说，就像对新教一样，偶像是最大 的罪孽之一。他们就把那有生命的假人给杀了。 我讲了几个传说故事，但是我想再回到那第一个，回到那个我认 为可以关注的理论，即我们每一个人都含有神的分子。很显然，这个 世界不可能是万能的、正义的上帝所创造，但是它有赖于我们。这就 是犹太教神秘哲学留给我们的教益，它远远超过历史学家或者语法学 家研究的好奇心。正如雨果的伟大诗篇所说，犹太教神秘哲学教诲了 希腊人所称的诸灵最后复原论，根据这个理论，所有灵性实体，包括 该隐（亚当的长子）和魔鬼，在经历漫长的转世以后，将会跟曾经出 现过的神灵混在一起。
陈 泉译
①意为：最终都将得到上帝的恩宠而回复原来与上帝和好的地位。
《有关但丁的随笔九篇》序言
我们不妨设想，东方的一家图书馆藏有一幅几百年前的绘画。也 许是阿拉伯国家的，据说把《一千零一夜》里的情节都画了出来；也 许是中国的，据说画的是一部小说的几百或者几千个人物。在那些林 林总总的图像中间，有一株倒置圆锥体似的树，还有几座高出铁墙的 橙黄色的 清真寺 ，引起了 我们注意 ，随后 我们又看别的图 像 。日暮 时，光线逐渐暗淡，我们仍看得津津有味，发现凡是世上的事物，画 里一应俱全。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切，以往和未来的历史，我有过 的和将要拥有的东西，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座默默无言的迷宫里等待着 我们……我幻想出一件神奇的作品，一幅可称作微观宇宙的画；但丁 的诗就是那幅包罗万象的画。我认为，如果我们能用天真的眼光去看 （但是我们没有那种福分），我们早早注意到的是一些不那么难以忍受 却令人十分愉快的特点；首先也许是研究但丁的英国学者们着重指出 的一点：特征精确的多样化而恰如其分的创意。当人和蛇纠缠在一起 时，但丁不会仅仅说人变成了蛇而蛇变成了人；他把那种相互变形比 作吞噬纸张的火，开始是一条发红的地带，白色已经消失，黑色尚未 形成（《地狱篇》，第二十四歌第六十四行）。他不会仅仅说在第七层 的黑暗中，地狱里的人眯缝着眼睛看东西；他把他们比作月色昏暗中 对瞅着的人，或者比作穿针线的老裁缝（《地狱篇》，第十五歌第十九 行）。他不会仅仅说宇宙深处的水结了冰；而会补充说那不像是水， 而像是玻璃（《地狱篇》，第三十二歌第二十四行）……当麦考莱在 《论弥尔顿》一文中说弥尔顿的“模糊的崇高”和“杰出的概括”不
像但丁的细节描写那么使他感动时，麦考莱心里想的正是这类比喻。 拉斯金后来指责了弥尔顿的含糊，对但丁叙述地狱情况时严格的地形 描写大为赞赏（《现代画家》，第四、十四章）。人们清楚地看到诗人 们爱用夸张手法：在彼特拉克或者贡戈拉笔下，妇女的头发总是黄金 似的，水总是清澈得像水晶；那种机械似的、粗糙的符号文字破坏了 语言的严谨，似乎基于观察不足而造成的冷漠。但丁不允许自己犯那 种失误；他的书里没有一个说不出道理的词。 我刚才所说的精确性并不是一种修辞技巧，而是说明《神曲》中 的每一 事件都经过 认真充分 的构思 。这 一论点也 适用于令人 钦佩不 已、同时又质朴无华的心理描写的特点。整部作品仿佛是由这些特点 交织而成。下面我将举些例子加以说明。打入地狱的灵魂号哭着诅咒 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