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里食不知味,谁都没有发现。
直到一时饭毕,郑宁远收拾了残羹碗筷,洗净了手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的时候,维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对面那幢楼上有个人求救。”
“什么?!”郑宁远差点割到手,维轻易不开口,一开口就吓人一跳。
“就刚才,吃饭的时候,有人在对面楼窗户那里呼救,声音很小,你们没听见。”维好脾气的解释。
庄毅走到窗户那里往外看,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对郑宁远摇了摇头。
郑宁远却相信维不会无的放矢,估计刚才真的有人,但是现在一顿饭的工夫过去,是不是还在就不好说了,可以已经被丧尸吃掉了也说不定。
“刚才为什么不说?”庄毅埋怨道,听到了还这么淡定的吃完饭再说,心是不是有点太宽了点?
“刚才在吃饭。”维一脸理所当然,救人什么的,有吃饭重要么?
郑宁远彻底无语,你是对食物有多执着啊……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电力,他这里有储备的蜡烛,别人那里却不见得有,黑暗对于丧尸来说是天然的主场,就他们这点人,要救人实在是太困难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想清楚了这层,郑宁远端着蜡烛就要离开窗户,却在迈脚的那一瞬间,清楚的听到敲击声,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把蜡烛交给庄毅,郑宁远伸手推开窗户,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是从对面楼上传来,但是具体是哪扇窗户,却听不出来,仔细听,这声音隐隐呈现某种规律。
“是摩斯码,‘救我’的意思。”维咬着苹果,道。
“你懂摩斯密码?”郑宁远诧异,又想到维倒在他门前的那身伤,结合他的身手,难道说他是特工?
“嗯。”维毫不在意的哼一声,全神贯注的对付手里的苹果。
“那你告诉他,说我们明天救他,今天天黑了,太危险。”
维点点头,随手捡起一根螺丝刀,走到窗户旁边,在窗户的合金边框上有节奏的敲击,一连三遍。
那边静了一会儿,随即更加急促的敲击声响起。
“他说他等不到明天,他受伤了,血腥味儿引来丧尸,正在攻击他在的那间房间。”
“小远,不行,太冒险了。”庄毅不赞同,他们几人中,身手最好的是维,第二就是小远,他勉勉强强能排个第三,如果去救那人,小远十有*要同去,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同意,更别说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郑宁远眉头紧皱,一个受伤的人,还不知道品行如何,会不会在伤好了之后反咬一口的人,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于理,他是不应该管的,但是……他会愧疚,一种叫做人性的东西会让他在选择置之不理之后觉得不好受。
“我……”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窗外再次响起的敲击声打断,许是他们思考的时间有点长,敲击声变的愈加急切。
维已经啃完了苹果,正在认认真真的擦手,郑宁远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他说他是一名工程师……他说他能找到这座小区里的发电机,产生供小区使用的电力。”维略过中间,干脆利落的说出重点。
郑宁远眼睛瞬间亮了,没有电,许多现代设施都成了摆设,连洗个热水澡都那么困难,有了电,许多事情就大有可为啊。
庄毅怀疑:“他怎么知道?还有他值得我们相信吗?”
维这次没有去问,直接解答:“他说他是这个小区的设计师,具体怎样,可以救回来之后再问,他支撑不了多久,那扇门要破了。”
维将郑宁远听到“电力”两个字时惊喜的表情尽收眼底,于是没有再问,直接道:“我去救他,你们给我开门,一刻钟。”
说完不待二人反应,上前一步纵身从开着的窗户跃下,这跳楼的姿势把二人吓了一跳,知道的说他去救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自杀。
郑宁远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冲动,扑到窗前想要抓住他却连片衣角都没碰到,直到看到悬挂在外露窗沿上的手,扑腾鼓荡的心才落回腔子里,心里暗暗骂一句:妈的,这家伙也太不省心了。
维像一只大鸟一样跳下,却在下落一人身高的距离之时攀住三楼的窗沿做瞬间的缓冲,然后松手,脚在二楼不知谁家的空调架上一踩,借力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落地时已经到了绿化带之外的草地上,几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庄毅微张着嘴巴,好吧,上次杀丧尸那两手真的不算什么,这次才是真绝色!
维上身微躬,重心靠前,豹子一样悄无声息的晃了两晃,没入大楼内不见了。
郑宁远抬手看了一下表,已经顾不上给维点赞了,一拉庄毅:“走,去一楼接应,维说一刻钟。”
庄毅这时也反应过来,维这样的人,说一刻钟,绝对不会多一秒,赶紧抄起自己的陌刀跟上。
两人急急忙忙下了楼,郑宁远顺道叫了吕芳,她是护士,若是那人已经身受重伤的话,还是找个专业人士照顾比较好。
第14章 樊凯
楼道空旷,脚步声格外明显,因为整幢楼也就只剩了10个人,故而大家基本上都住在三层或者四层,只有迟浩平周雪夫妇住在五层自己的家里。
末世前,人人都嫌拥挤,恨不得一个城市只住四个人,东南西北各一个,谁也别碍着谁,末世一来,反而又想住的近一些,像还未睁眼的小动物,只有紧紧依靠着同类,才能在这恐怖血腥的世界里活下去。
郑宁远拍门叫吕芳的时候,住他隔壁的门先开了,是樊凯,末世前是做销售的,理着干净利落的板寸,白衬衫黑西裤,即便是在朝不保夕的末世,也打理的干干净净,一脸机灵相,旁晚烧尸体的时候,顺子姑姑和许靓爸爸的骨灰就是他自告奋勇出去搜集的。
虽然他们这么多人守着,有刀有枪并不会真的让他出事,但是这份心意郑宁远收到了,就连一直沉默郁郁寡欢的许靓,都抱着爸爸的骨灰罐子向樊凯投去的感激的目光。
“郑哥,您要干什么去?”樊凯跟孙小山一起住,同样在三楼,一听到动静就立刻出来了。
“对面有个人求救,维去救他了,我们去楼下接应,那个人情况不太好,我叫一下吕芳,待会儿可能要施救。”郑宁远冲他点点头,只是叙述了事情经过,并没有要求或者命令什么,刚刚认识一天的人,他还想再看看。
樊凯果然很有眼色,立刻走了出来:“我们也去吧,人多力量大嘛。”
孙小山跟在后面,脸上的不情愿一闪而过,郑宁远脚步不停的下楼:“愿意来就来吧,带上家伙。”
樊凯回屋拿了把两把菜刀,塞给孙小山一把,抱歉的笑笑,推门进了楼梯间。
郑宁远这回拿了一把剑,仿古代的青铜重剑,锋利不足但是厚重有余,能受得住力,适合在空旷的地方斜劈大砍。
冲身后几个人点点头,郑宁远扳动安全阀,合的紧紧的门立刻发出“咔哒”一声,露出一点缝隙。
月亮弯弯,是下弦月,细细的只有一线,那光芒却不弱,但是却黄的发红,透着一股子妖异。
因为白天的大火,他们楼前并没有丧尸游荡,但是郑宁远知道,只要他们打开门,用不了多久,丧尸就会循着生肉的味儿蜂拥而至。
郑宁远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一分钟。
于是他不再犹豫,伸手推开了门,钢铁摩擦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分外刺耳,几个人的心都随着这一声门响而高高的吊起,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想从手里的铁家伙上汲取勇气和力量。
郑宁远一步跨出铁门,横剑而立,睁大了眼睛看向对面楼门口,虽然维去的时候是从三楼一跃而下,一副蜘蛛侠的模样,但是带个人回来的话,郑宁远还是比较相信他会走正常路径回来,毕竟不顾及自己还要顾及伤者吧?
转瞬又想到维刚刚干出了“即便听到了求救声也要等到自己吃晚饭再说”的事情,于是不放心的扫了两眼窗户,顾及伤者这种事……算了,就不要对维要求太高了。
维愿意主动开口说去救人,已经让他很诧异了。
还有三十秒。
黑暗的角落里响起拖沓的脚步声,丧尸已经嗅到了人味儿,过来了。
在第一个丧尸转过拐角露出它那颗腐烂的头颅的时候,对面楼门开了,一个黑影窜出,迅速向着这边跑过来。
但是那楼门开了就没能再关上,丧尸一窝蜂的挤出,足有二三十个。
索性黑影速度很快,背一个人丝毫没有降低他的速度,可是两楼之间的路上,已经有了闻风而来的丧尸在晃动,这些丧尸本来是被郑宁远他们吸引而来,维一出现,他们却齐齐掉头,向着他迎头赶去,是了,那个受伤的人身上的血腥味儿对它们的吸引更大。
只是这样一来,竟然形成了两头夹击的局面,郑宁远想也不想,挥剑冲了上去,庄毅紧随其后,陌刀一摆,在月光里反射出肃杀的寒光。
樊凯心扑通扑通像要挑出腔子一般,但是还是咬紧了牙,跟在庄毅后头冲了过去,孙小山目光闪烁一会儿,面上带着浓浓的惊恐,他觉得自己迈步的腿都在打颤。
因为丧尸被伤者吸引,都是背对着他们,所以杀起来并不困难,郑宁远一剑一个,照后颈上一剑砍断了算,庄毅也是如此照做,他的陌刀大而沉重,比郑宁远的重剑更具优势,樊凯落后一步,手里的刀够到第一个丧尸的后脖子的时候,郑宁远他们已经干翻了三个丧尸。
樊凯想学郑宁远他们那样砍脖子,但是他力气小,刀又是不合手的菜刀,又钝又轻飘飘不着力,卯足了劲砍下去,居然一下子没砍断,丧尸回过头来,冲着他握刀柄的手就是一口咬下,樊凯几乎能看到那尖利的牙齿和腐烂的只剩半条的舌头,尖叫一声弃了刀,后退一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丧尸上前一步,眼看就要扑到身上,樊凯心中绝望,心里疯狂的念叨:完蛋了完蛋了,叫你逞能,出什么头立什么功,这下没命了吧……
就在差一厘米咬到他的时候,丧尸脑袋掉了下来,直接落在樊凯怀里,无头的尸体顺势而倒,牢牢的压住他拼命后退的双腿。
“妈呀!!!我活不了了!完蛋了!要被吃了……呜呜……”樊凯被丧尸脑袋这么一吓,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还没等他感受一下身上到底哪儿疼,一只手把他拉了起来,强作镇定的声音响起:“快走,丧尸太多了,郑哥顾不了咱们。”
樊凯几乎被拖了起来,一站起来,怀里的丧尸脑袋咕噜噜滚到地上,一只眼球不堪这么来回折腾直接掉了出来,转个圈将已经散掉的瞳仁对着樊凯。
樊凯被那眼球一瞪,只觉得一股热意顺着大腿流下,还没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人已经在迷迷糊糊中被拖进了楼,门随即关上,落锁。
樊凯瞬间觉得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腿脚再也迈不动,直接滑到了地上,孙小山也没有再拖他起来,顺势坐到了他身边,大口大口的喘气平复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郑宁远脱下溅满丧尸血的t恤擦了擦刀上的污物,一边上楼一边扔到窗外,喘着气跟着维爬楼,一边低声对庄毅说:“我去看看这个人,你安慰一下这俩孩子。”
庄毅点头:“放心吧。”
他们将人抬到吕芳那里,吕芳早就收拾出了一个床铺,整洁利落,正好安置这人。
郑宁远特意拐回去穿了件干净上衣才过来看人,他实在受不了身上沾满丧尸的臭味儿。
四五十岁的男人,昏迷不醒,带着一副已经脏的不得了的金边眼镜,右腿大腿那里有一条伤口,血已经浸湿了裤子。
吕芳熟练的把脏衣服脱掉,拿着郑宁远给的急救箱给他清理的身体,进行包扎,一边感慨:“这是怎么弄的啊,幸好没有割到大动脉,否则完了。”
维背着个人一口气跑到三楼,中间还弄死了无数丧尸,却还呼吸都没有乱,仍旧闲闲的道:“扎了块玻璃,我给他拔了。”
“拔了?直接用手拔的?”吕芳看着那条十厘米左右,几乎将整个大腿戳穿的口子,十分为眼前这个人默哀。
“不严重,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伤到动脉。”维仍旧淡然,仿佛不是在讨论从一个人大腿上徒手拔出一块宽十厘米,一不小心就会戳穿大动脉的玻璃片,而是在叙述晚上要吃什么一样。
于是气氛陷入了合情合理的沉默,郑宁远清了清喉咙,拿条绳子将这人双手绑在了床头柜上:“吕芳,这人今天晚上麻烦你照看了,明天早上我还有话问他,不要给他解开绳子。”
吕芳脸上有些惊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郑哥为什么要绑着他啊,他很危险吗?”
“啊,不,他不危险,他很重要。”郑宁远笑眯眯的嘱咐:“没事,你弄好了就回去睡觉吧,估计今天晚上他可能不会醒了。”
郑宁远回去收拾干净,庄毅也回来了,满脸晦气。
郑宁远问他:“怎么了?那俩小伙子今天很勇敢啊,没有好好夸两句?”
“还夸呢,那个小个子,一脸鬼灵精那个,居然被吓到尿裤子!”庄毅呸了一声,又绷不住乐了。
郑宁远瞪大了眼睛,半响才爆笑出声:“哈哈,还没想到真是……哎,人家还小,那个叫樊凯是吧,二十二有没有?还小呢……哈哈哈哈,太可乐了。”
维走出卫生间,*着上身,紧致的肌肉泛着水光,八块腹肌纹理分明:“小远……”
郑宁远正笑的开心,一扭头顿时愣住,庄毅也收了脸上的笑意,羡慕嫉妒恨的瞥一眼,恨恨的回房间了。
说实话,维虽然勒令郑宁远叫他名字,但是他却极少叫郑宁远的名字,从来都是用眼神表达意思,反正他大多数时候只跟郑宁远说话,或者他直勾勾盯着你,那种屏蔽了全世界眼中只看到一个人的样子让人很难会弄不清他在跟谁说话。
他竟然叫我……小远?郑宁远眼睛被美景晃得一花,脑子中随即被这句话占据,竟然没有听到维说了什么。
直到维没等到回答,皱着眉上前一步,郑宁远才慌乱的别开目光:“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衣服,给我衣服。”不知道是不是郑宁远太过紧张的原因,竟然听到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一定是听错了!
郑宁远走进卧室,从衣橱里取出一件t恤给他:“你的衣服都在这里,这半边都是。”
维没吭声,也不知道到底听到没有,带着微凉的水汽,规规矩矩的躺到了自己那侧。
郑宁远被这举动搞到无奈,话说是谁惯的这大少爷脾气?见维已经摆出一副睡熟了的样子,只好认命的爬上床,反正找个衣服,举手之劳罢了,他帮他拿也没什么。
第15章 不像小孩儿的小孩儿
郑宁远俯身看着床上的人:“他的伤这么重吗?”
吕芳有点迟疑的道:“我也说不好,我学的是护理,都不能算是医生的……不过我们医院这种外伤的病人,很少会昏迷不醒的。”
“哦……没事,那麻烦你再照顾他一阵子吧,辛苦了。”
“那倒没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以前天天忙,我一天要扎三百多瓶水,过年都没有假期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歇歇,谁想到竟然遇到这种事情,倒还宁愿过之前那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