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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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歌-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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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云箫这样的外地官员,也想在离京之前,再和他聚一聚,巩固一下感情。

    “多谢各位盛情相邀,”陆云不得不一脸为难道:“只是回去后,我就要参加家族的比试,在那之前,得收心用功了。”

    “这样啊……”何云箫几个失望道:“那只能下次再说了。”

    “一定会有机会的。”陆云微笑道:“将来几位哥哥要是回京,小弟为你们接风洗尘。”

    “那咱们就说定了!”何云箫等人这才罢休。

    避暑宫距离洛京城很近,一个时辰后,京城西北门宣辉门便在望了。

    “哎呀,可算是回来了……”秦绶伸个懒腰,如释重负道:“回家可得好好歇歇乏。”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这阵子在避暑宫,虽然什么也没干,但每日里心揪成一团,着实让人疲乏不堪。

    “咦?”何云箫突然奇怪道:“怎么停车了?”

    “是啊,还没进城呢……”两个坐在门口的官员,把车帘掀开一道缝,朝前头打望过去。登时吓了一跳:“哎呀,出事儿了!”

    “怎么了?”秦绶和何云箫几个也赶紧凑过去打望,只见前头护驾的大军如临大敌,将黑压压一片灾民,挡在了车队之外。

    “哪来的这么多灾民?”何云箫登时惊奇道:“京兆尹没有提前清场吗?”他是一方父母官,自然知道地方官员会在上级到来之前,提前清场一遍,以免让上司看到不该看的情形,遇到让自己坐蜡的麻烦。

    他一个地方官都明白的道理,京兆尹没道理会不知道啊!

    。

    看着上万名灾民,乌压压跪在皇帝的车驾前,所有人都知道,要出大事了!

    “荀嘉这个京兆尹是怎么当得?!”皇甫轼闷声道:“外公怎么能放心,把京城交在这种人手里!”

    “有问题……”皇甫轸却眉头紧锁道:“今天的事情,太蹊跷了……”

    马车上,陆云没有凑到车门口去看热闹,但听得比谁都清楚。

    “陛下,你可要为我们做主,惩奸除恶啊!”

    “是啊陛下,我们去尚书省讨公道,却被撵出京城,幸好遇到了陛下!”

    不用再往下听,陆云就明白了——自己抛砖引玉的谋划奏效了!

    很显然,初始帝接过了保叔的接力棒,要利用灾民来搞事情了……初始帝为何会突然提前返京,恐怕就是为了营造这个灾民拦驾告状的局面了!

    只是有一点,以初始帝绵密深沉的性格,这次怎会如此主动出击?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不过无论如何,对陆云来说,这都是个好消息。这样可以省下后头许多功夫,减少败露的风险,只要静观初始帝和夏侯阀争斗即可。

第九十一章 龙颜大怒() 
銮舆上,初始帝面无表情的看着拦路的灾民。

    担任护驾官的羽林卫指挥使皇甫康,赶忙过来请罪道:“陛下赎罪,区区刁民拦路,微臣这就把他们驱赶开来!”

    “放屁!”初始帝却爆了句粗口,冷冷看着皇甫康道:“这些都是寡人的子民,你不问情由就要驱赶,是要让寡人当昏君吗?!”

    “是,微臣死罪!”皇甫康赶忙跪倒在尘埃里。

    “传令下去,不许士兵伤害他们。”初始帝沉声下令道:“再找几个代表过来,寡人看看他们有什么话要讲!”

    “遵命。”皇甫康赶紧领命而去,不一时,带着衣衫褴褛的几个老人去而复返。

    “草民拜见陛下!”几个老者置身于金甲从中,看着豪华御辇上的大玄皇帝,全都五体投地,战战兢兢。

    “几位老人家,不要害怕。”初始帝和颜悦色的说一句,又吩咐左右道:“还不快把他们扶起来?”

    几个宦官赶忙过去,将几名老者搀扶起来。

    “说说吧,你们拦住寡人的车驾,到底是何原因?”初始帝微笑看着几名老者,又让人给他们取来了水和食物。

    几名老者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双手捧着皇帝所赐的吃食,眼泪滚滚道:“陛下,我们不该惊扰圣驾,可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不要慌,喝点水慢慢说。”初始帝和颜悦色道,浑不管几万人的队伍就这样在大太阳下暴晒。

    几名老者这才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他们的事情来。“俺们都是各地逃难进京的灾民,小老儿是梁州的……”

    “小老儿是济州的……”

    “我是齐州的……”

    “朝廷没有照顾好你们,让你们遭罪了。”初始帝温声问道:“是不是赈济没有到位,让你们饿肚子了?”

    “那倒没有……”老者们赶忙摇头道:“朝廷和各阀的粥厂,一直尽心竭力的救助俺们,俺们不能要求更高了。”

    “哎!”初始帝叹了口气,对一旁的杜晦道:“多好的百姓啊!”

    杜晦赶忙点了点头,初始帝便又问灾民道:“那你们又所为何事?”

    “俺们是要讨个公道!”老者们七嘴八舌道:“俺们要状告负责修堤的朝廷官员,他们偷工减料、擅改图纸,这才导致黄河决堤,让俺们家破人亡!”

    “皇上啊!”一个老者失声痛哭道:“决堤的时候是半夜,小老儿全家十四口,睡梦中就被洪水卷走了十二口,只剩小老儿两口子,坐在面缸里漂了一天一夜,才被好心人救起来!”

    “俺家里也被淹死了六口人……”

    “俺的小孙儿被洪水冲走了……”

    几个老者提起惨事,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陛下,你老要给我们做主啊!”他们一边哭,一边叩首连连道:“要不是那些天杀的狗官,把河堤修成那样,我们怎么会家破人亡,老无所依啊!”

    初始帝神色凄然的听他们哭诉,待几个老者稍稍平复下来,才沉声问道:“你们说是因为朝廷的河堤偷工减料、擅改图纸,才导致黄河决堤的?”

    “不只是这样!”一个老者大声嚷嚷道:“他们为了灌溉桑田,把河堤掘的千疮百孔,大水一来,哪有不溃堤的道理?!”

    “谁要灌溉桑田?”初始帝越发糊涂道:“黄河边上怎么会有桑田?”

    “陛下有所不知,”几个老者七嘴八舌道:“那是上头想出来敛财的法子,他们修堤时,重新规划了河道,将很多废弃的旧河道变成官田,然后卖给了有钱人。”

    “这……”初始帝迟疑一下道:“有什么不妥?”

    “要只是废弃河道,俺们也不说什么。”几个老者愤愤道:“可是他们看到旧河滩、河道淤出的新田肥沃无比,又紧邻着黄河,便于灌溉,想买田的不计其数!为了造出更多的地来,便把原先的河道大肆废弃,在别处另修河堤!至于把河道束窄、取直,那些小动作就更不用说了!”

    “陛下啊,黄河的河道都是天造地设的,他们胡改乱改一气,河神能不生气吗?肯定要降下洪灾的!”老者愤怒道:“可是遭殃的都是我们这些草民!”

    “你们是说,他们将原先的河滩、河道变成了桑田,是这个意思吧?”初始帝尽力从老者们缠杂不清的叙述中,理出个头绪来。

    “是啊,陛下!”众老者赶忙点头道:“桑田需要很多水来灌溉,他们就直接在河堤上掘开口子,引水浇灌。而且不是一家两家,几乎所有人都这么干……陛下,他们都不是住在黄河边上的,不知道黄河的恐怖啊!”

    “你们要说的,寡人基本明白了。”初始帝抬一抬手,沉声问道:“但这些事情,你们是如何得知,可有证据?”

    “我们都是黄河边上来的,有的是人证!”老者们重重点头,指着后头黑压压的人群道:“他们不少人,都亲身参与过修堤、造田、种桑,可以作证!”

    “这些情况,你们有没有反映给尚书省?”初始帝沉声问道。

    “我们昨天就去尚书省告状了,可他们官官相护,说我们是诬告,根本不予受理!”

    “什么?!”初始帝沉下脸道:“尚书省不予受理?”

    “是啊!”老者们气恼道:“非但如此,他们让官差把我们撵了出来,今天又有人把我们驱逐出京。万幸老天保佑,居然遇到了陛下的车驾!”

    “一群混账东西!”初始帝勃然作色,把几个老者吓得全都跪在地上。

    初始帝叹了口气道:“寡人不是说你们,快起来吧。”说着他沉声吩咐杜晦道:“立即派人,去把尚书省的人找来!”顿一顿道:“还有高广宁和都水监的人!”

    “遵旨!”杜晦赶忙命人飞马进京。

    。

    尚书省就在皇城之外,紧挨着宣辉门。

    盏茶功夫,正在值房中处理公务的尚书令崔晏和左仆射谢洵,便接到了初始帝的旨意。

    两位公爵略略沉吟,便让人去禀报太师一声,然后找来工部尚书高广宁,都水监正黄蕴。

    都水监是工部下辖的部门,工部则归尚书省管。黄蕴半路上碰见高广宁,赶忙行礼问道:“部堂,不知二位公爷叫咱们所为何事?”

    “八成是昨天的事情。”高广宁神情阴沉道:“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都水监不过是个出苦力的地方,大主意可都是部堂来拿啊!”黄蕴忙叫起了撞天屈。

    “我让你卖田不假,可让你改过河道吗?!”高广宁吃了黄蕴的心都有了。

    “部堂,你也是出身寒族,能不知道咱们这些庶族当官的难处吗?”黄蕴苦着脸道:“各家的公子这个要一千顷,那个要两千顷,我又不会变戏法,不改河道怎么打发他们?”

    “你倒是让他们给你撑腰啊!”高广宁看到两位公爵立在马车旁,负气丢下一句,赶紧走过去,深深施礼道:“不知二位公爷唤属下来有何吩咐?”

    “哼!”谢洵冷冷瞥他一眼,恼怒道:“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刚才黄蕴还能不软不硬的反驳两句,轮到高广宁了,却只能满脸惶恐的杵在那里。

    “哎,先上车吧,不要让陛下久等。”崔晏叹了口气,示意众人不要废话。“等见了陛下再说。”

    “是。”众人应一声,各自上了马车,往宣辉门赶去。尽管刚刚挨了谢洵的排揎,高广宁还是死皮赖脸上了他的马车。

    崔晏看在眼里,摇了摇头。

第九十二章 皇帝耍流氓谁也挡不住() 
谢洵的马车上,高广宁小意问道:“公爷,陛下怎么突然就传咱们去避暑宫?”

    “陛下已经回来了。”谢洵面无表情道:“方才打听到,陛下在宣辉门外,被昨日那些灾民拦驾告状了。”

    “啊!”高广宁登时脸色苍白道:“怎么会这么巧?!”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谢洵冷声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过去眼前这一关吧。”

    “公爷,你可一定要救我啊!”高广宁满脸乞求道:“下官是代人受过呀!”

    “你慌个什么劲?”谢洵不爽的看看高广宁道:“还没怎么着,自个就先乱了分寸!”

    “有公爷庇护,下官才能有底气啊!”高广宁听出谢洵话里的意思,如释重负道:“公爷放心,下官一定不会牵扯到谢添的。”

    “哼!”谢洵冷哼一声没有理他。若非自己的孙子在其中牵扯太深,谢洵根本不会管高广宁的烂事。

    不过谢洵也知道,就算自己不帮忙,高广宁也倒不了,因为他是夏侯阀的忠犬,夏侯霸是不会让人动自己的狗的,哪怕是皇帝想动也不行!

    。

    盏茶功夫,中书省一行人便到了城外。

    看到黑压压的灾民跪在御驾前,尚书令崔晏眉头紧皱,他感到事情有些蹊跷。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能赶紧下车,和谢洵带着高广宁和黄蕴二人,在侍卫的保护下,往初始帝的銮舆而去。

    灾民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句:“那个就是高广宁!”

    登时骂声四起,还有人向他们投掷鞋底、土块,虽然有护卫挡着,不担心被打到。可高广宁堂堂一个二品尚书,被人当面骂的狗血喷头,那滋味别提多销魂了。

    直到来到初始帝面前,骂声才渐渐小了,崔晏、谢洵向初始帝恭敬行礼,高广宁和黄蕴则跪在皇帝面前。

    “荣国公,”初始帝面无表情看着崔晏,沉声问道:“这些灾民说昨日去尚书省告状,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撵了出来,又让人把他们驱逐出京,果有此事?”

    “陛下,老臣前几日去巡视河堤,今天早晨刚刚回京。”崔晏摇摇头,缓缓道:“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还请陛下给点时间,让老臣查明。”

    “那昨日是谁在省里当值?”初始帝冷声问道。

    “是老臣。”谢洵面色难堪的应声道。尚书省三位长官,除了崔晏和他之外,还有右仆射夏侯不伤。不过几日前,夏侯不伤被他老子勒令停职反省,崔晏昨日又不在,就只有他自己顶缸了。

    “那就请辅国公说说吧。”初始帝看一眼谢洵。

    “回禀陛下,首先告状应该去御史台,中书省门前没有鸣冤鼓,也不是受理冤情的地方。”谢洵便沉声道:“虽然如此,老臣还是允许他们把状纸递进来,想要代为转达。可他们手里没有状纸,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就只一味包围着尚书省鼓噪喝骂,让各部都大受影响,无法正常办公。”

    “老臣只得先请他们回去,写好状纸递给御史台,哪怕再来给老臣也是可以的。”谢洵接着神情无奈道:“可他们就认定了尚书省是官官相护,根本不听官员的解释,后来甚至要冲击朝廷的国政要害,老臣不得已请京兆府派人,保护尚书省不受冲击。后来场面越来越混乱,京兆府不得不强行驱散众人,以免酿成死伤。”

    谢洵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就连那几个老者都被说的低下了头,显然谢洵没有说谎。

    在善良的老人家看来,昨天确实有人太不理智,一直鼓噪着灾民和官府对立,还出手打了官差,实在太不应该。殊不知,那些扇阴风、点鬼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根本就是左延庆安排的棋子!

    他们却忘记了,不管谢洵说得多在理,道理依然是在他们这边啊!

    “辅国公很有道理,昨天的事情孰是孰非,暂且不论。”初始帝却不会被谢洵所蒙蔽,淡淡道:“荣国公,你说这件事,尚书省应不应该过问?”

    “回陛下,工部是尚书省的下属,尚书省自当过问。”崔晏轻声答道。

    “那么好,辅国公,你今日有没有查问此事?”初始帝抓住要害,冷声问道。

    “这……”谢洵神情一窒,低声道:“老臣今日向高尚书了解过此事。”

    “了解过……”初始帝讥讽一声,追问道:“他怎么讲?”

    “他就在此处,陛下可以直接问他。”谢洵忙把皮球踢给了高广宁。

    “回禀陛下,”高广宁诚惶诚恐道:“河堤的设计或有缺陷,但绝对没有偷工减料,更没有私改设计的情况,这些在中书省和户部都有存档,请陛下明察!”

    “你推的倒是干净!”初始帝冷笑连连道:“是啊,大水已经把河堤冲的一干二净,只要你账务上做得干净,自然是查无对证。”

    “陛下这样说,微臣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高广宁挺起脖子,昂然说道。

    “哈哈哈!高尚书果然是厚颜无耻!”初始帝放声大笑起来,突然他笑容一敛,冷哼一声道:“你如此有恃无恐,不就是以为查无对证了吗?”说着他手指着无数的灾民道:“那里有无数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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