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也清楚,最后一句只是奢望而已……
“老奴尽力而为。”左延庆应声道。
“这件事你亲自来抓,决不能出一点漏子!”初始帝死死盯着左延庆,再次强调道:“宝藏,决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是!”左延庆只好沉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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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哪怕是紫微城高大坚固的宫墙。
尽管初始帝千叮咛万嘱咐,但不到中午,缉事府连夜抓捕盗墓贼,左延庆早朝后面圣的消息,还是很快就传遍了各阀。这些神通广大的门阀,很快便得知事情的由头——皆是出自一个当铺老板的举报!
傍晚时分,各阀已经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初始帝和缉事府如此着紧了!
裴坊,裴阀祠堂铁血堂中。
银钩铁画的‘百辟不易’牌匾之下,裴阀阀主裴邱,和副宗主裴郊、裴邦,以及大执事裴御仇,正神情严肃的听取观风执事裴御难的汇报。
“启禀阀主、两位副宗主,”裴御难沉声禀报道:“观风院已经查明,那名盗墓贼到人和当铺,所当的是一块紫金色、巴掌大小的令牌,正面写着‘太平天下’的字样,背面则是‘大贤良师’四个字,八个字都是篆体。”
“那是……”裴邱略一迟疑,便目光一沉,十分肯定道:“太平令!”
“太平令?”在场众人都没有见过此物,但却都对其如雷贯耳,裴郊吃惊道:“那东西不是被高祖皇帝收入皇室宝库中了吗?怎么又会凭空出现,不会是赝品吧?”他从来不会,也不敢怀疑大哥的判断。
“如果是赝品,陛下和左延庆会这么着紧?”裴邱缓缓道。
“也可能是他们故意放出风来,要让某些人上钩?”裴邦是裴邱和裴郊的幼弟,只比裴御仇大三岁,两人皆名列天阶榜上。
“不排除这种可能。”裴邱皱眉道:“不过同样也很可能,是真的出现了太平令。”
“那……”裴郊有些呼吸不畅道:“有人找到了皇家宝藏?!”
“嗯。”裴邱点点头,失声笑道:“陛下和夏侯阀找了十年的皇家宝藏,居然被盗墓贼捷足先登了,若果然如此,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嘿。夏侯阀那边有什么动静?”裴郊问那裴御难道。
“夏侯阀也行动起来了,夏侯不破亲自挂帅,似乎想先于陛下找到那盗墓贼。”裴御难轻声答道。
“有意思了。”裴邱拢着整齐的胡须,笑道:“这才刚刚太平了几天,又要有一番龙争虎斗了。”
“只要龙虎同穴,争斗自然就免不了。”裴郊也拢须笑道:“问题是,这次我们要不要参与进去?”
“要。”裴邱断然说道。裴阀和各阀不同,没有长老会牵制阀主,是以阀中诸事,裴邱一言九鼎。他看看自己的兄弟子侄,沉声道:“我们倒不贪图宝库中的财宝,那也不是我们能染指的。但当初,高祖皇帝将所灭诸国的武功秘籍、兵书阵法,全都收藏其中,我们只要设法得到一二,裴阀就会强大许多。”
“是。”裴郊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提起旧事还一肚子怨气道:“当年东齐的灭神弩,可是能射杀天阶大宗师的!攻入东都之后,我刚刚找到图纸,还没看明白,就被高祖派人强行要走了。”说着他重重一叹道:“这二十年来,我苦思冥想,都没法复制出那灭神弩的惊天一射,只能造出些半吊子的玩意儿。”
在场众人都是裴阀的核心人物,自然知道裴郊所谓半吊子玩意儿,指的是什么。裴邦不由苦笑道:“二哥你制造的那些半吊子玩意儿,要是让夏侯阀知道,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搞到手的。”
众人也深以为然的点头。
“嘿嘿,”裴郊这才略有些自得道:“那是因为你们没亲眼见过灭神弩发威。”
“虽然没亲见,但当年皇甫觉然何其彪悍,竟然能被东齐一弩射死,也能想见其神威惊天了。”裴邱沉声道:“东齐的灭神弩、西蜀的诸葛连弩、西魏的猛火车,以及南朝的震天雷……这些一国重器的秘密,都被高祖收藏在那宝库中,我们没有理由不冒这个险!”
“是!”众人沉声应下,都明白了阀主的苦心。
第二百一十章 心动风动()
“大哥,咱们是不是跟夏侯阀先通通气?”定下大计,裴郊轻声问道。
“嗯。”裴邱点点头道:“这是必然的,咱们裴阀还不到自立门户的时候。”
“是。”裴郊点点头,剩下的事情就不用阀主操心,他们便会安排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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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一时刻,三畏堂中,陆阀一众高层,也在举行同样的会议。
“我的意见是,”大长老陆问激昂道:“咱们陆阀这次不能再缺席,就连盗墓贼都能染指宝藏,咱们凭什么不敢试一试。”
“不妥。”陆尚却断然摇头道:“陛下和夏侯阀苦寻十载都找不到的宝藏,怎么会被个毛贼找到呢?此中八成有诈,我不同意冒险。”
“你老是这样!”大长老闷声道:“我陆阀都被人称作缩头乌龟了知道不?”
“乌龟好,长命百岁。”陆尚淡淡道。
“你愿意当自己当去,别带着族人跟你一起憋屈!”大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道:“缩来缩去,我陆阀都缩成什么样子了!”到了高位上,人很难公私分明,大长老对陆尚有私怨,也有公愤,他始终认为陆尚谨守中庸之道,是让陆阀走下坡路的罪魁祸首。
“……”诸位执事长老,无可奈何的看着吵成一团的两大巨头。
陆侃紧挨着陆信,小声对他道:“每次都是这样,吵来吵去,什么事都做不成。”
陆信点点头,他当上执事时间虽短,却也已经清楚的感受到,阀主和大长老的相互掣肘,已经是陆阀前进路上的一大阻碍了。
最终,不管陆问吵破天,陆尚就是不答应出手。在陆阀之中,阀主是做决定的人,长老会只能同意或者否定阀主的决定,并不能擅作主张。是以陆问调门再高,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愤愤的拂袖而去。
他这边的长老也赶紧起身跟上。陆问走到祠堂正殿时,突然对着祖宗的牌位大叫道:“列祖列宗啊,你们睁眼看看吧,我陆阀要被陆尚毁掉了!”
陆尚听得清清楚楚,却神态如常,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待陆问的声音消失,他才看看诸位执事,神情疲惫的咳嗽两下,轻声道:“诸位,记住我说的话,攘外必先安内,我们陆阀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将内部的事情理顺。等到阀中上下拧成一股绳,才是咱们陆阀大展拳脚的时候。”
“是。”八大执事点点头,都表示同意。如今没了陆俭,陆仪也被阀主压服,八大执事里倒再也没人跟他唱反调了。
这也是陆尚这几年来,唯一值得欣慰的一件事了。
“好了,都忙去吧。”陆尚抬抬手,陆修赶紧将父亲搀扶起来。陆尚看着诸位执事,强压着咳嗽道:“你们先把自己管得一摊子调理好,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是。”众执事又应一声,忙起身恭送阀主离去。
待陆尚回了后头的阀主院,几位执事便也走出了三畏堂。陆侠、陆伟、陆信、陆侃几个关系越来越密切的执事走在一起,终于可以畅所欲言起来。
“哎,万一宝库要是真的,咱们这回损失可就大了。”陆伟一脸垂涎道:“那里头有多少天下奇珍啊,光各家各派的至高功法,就有几十部吧。”说着他压低声音道:“听说皇室自己的《玄黄宝典》,也被收在里头。”
“怎么可能。”陆侠不信道:“《玄黄宝典》是高祖传给后世子孙的,怎么会收在里头呢。”
“那为什么夏侯阀和太平道这么多年,都找不到那本书呢?”陆伟反问一句,又信口问向陆信道:“你当时在场,看到乾明皇后烧了那本书吗?”
“……”陆信的脸色登时有些不太好看。
陆侠陆侃两人赶紧狠狠瞪一眼陆伟,陆伟自知失言,忙打个哈哈,把话题绕开道:“要不,咱们自己去看看?”
“你可千万别胡闹!”陆侠闻言,忙沉声呵斥道:“且不说阀主之命不可违!单说如果此事是真的,恐怕各阀的大宗师都会出手,咱们去了不是给人家配菜吗?!”
“嘿,那倒是……”陆伟闻言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气道:“哎,你说怎么这么多年,就练不成画方成圆呢?”练出画方成圆,就可以打通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就是天阶大宗师,不用再受任何约束,天下大可去得了!
“这种事如何能强求,”陆侃叹气道:“就好比陆俭,听陆俦说,他本来已经要练成了,但因为儿子出事,受了刺激,心境再无法圆满,便永远不能跨过那一步了……”说着他觉得,这话可能也会让陆信不舒服,便也改口道:“二哥要是去的话,倒是可以带着咱们一起。”
陆仙在同辈中排行第二。
“对啊!”陆伟眼前一亮,拉着几人不由分说就朝小竹林去了。
一到小竹林,看到看门的居然是陆云,陆伟便笑了:“你怎么看起大门啦。”
“那能怎么办?”陆云无奈道:“小童睡得太死,怎么都叫不起来,我师父有出门去了。”
“啊?”陆伟大失所望道:“这么不巧,我们正有事找他呢。”
“没办法,只能请诸位长辈回头再来了。”陆云歉意的笑笑,未经陆仙允许,他也不敢放任何人进门,哪怕对方都是本阀执事,且其中有自己的父亲。
陆伟几个也不为难陆云,只好无奈转回。陆信要和陆云说几句话,便又在竹林中留步片刻。
“你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吗?”竹叶沙沙,将陆信的声音转瞬掩盖。
“不知道。”陆云摇摇头,他这阵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保叔又外出公干,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据说,皇室宝藏被发现了。”陆信轻声说道。
“是么?!”陆云眼前一亮,但旋即便低头掩饰过去。
“是。”陆信点点头,却话锋一转道:“但你绝对不许打它的主意!”
“是。”陆云点点头,乖巧的答应。
“你敢保证?”陆信却不信,自从知道陆云保证不练皇极洞玄功,却一天都没停过后,在他这里就没什么信用可言了。
“不敢。”陆云只好老老实实的答道。
“哎,”陆信苦笑着叹气道:“我就知道……”说着他双手按住陆云的肩膀,深深的看着他道:“为父只让你答应一件事,若是要去的话,必须要叫上我。”
“是。”陆云点点头,他感到喉咙有些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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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尚在陆修的搀扶下,回到了阀主院中。一进后院,便看到长发飘飘的陆仙,站在池畔,静静的看着满池的残荷。
“你怎么来了?”陆尚轻声问道。
“阀主,”陆仙回过头来,神情平静的看着陆尚道:“请帮我查查皇家宝库的传闻,若是属实的话,我准备走一趟。”
“你……”陆尚登时无语,但他管不了陆仙,这世上谁也管不了天阶大宗师。好半天,陆尚才无奈的点头道:“我会帮你留意的。”
“多谢。”陆仙点点头,向陆尚行一礼,便径直离开了阀主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太上忘情道()
陆仙回到小竹林,就见陆云盘膝坐在门口。
“师父,”陆云察觉到他回来,便起身行礼道:“你老可是去见宗主了。”
“你怎么知道?”陆仙奇怪问道。
“算算时间,师父应该没有出陆坊,想来也不会去别处。”陆云轻声道:“师父可是为宝藏之事而去?”
“嗯。”陆仙点点头,瞥他一眼道:“你问这么仔细,可是有什么鬼主意?”
“一点瞒不过师父。”陆云腼腆的一笑道:“我想说,师父能不能带我一起长长见识?”
“你?”陆仙打量他一下道:“累赘。”
“徒儿的功力已经恢复,大宗师以下都可一战了。”陆云有些不服气。
“依然是累赘。”陆仙哼一声道:“不管传闻是真是假,这次都会引出一窝大宗师,你那点功夫根本不够看。”
“所以说,徒儿是跟着长长见识嘛。”陆云拿出软磨硬泡的功夫道:“能见识那么多大宗师出手,对徒儿的进步肯定很有帮助。”
“那倒是。”陆仙想一想,终于松口道:“到时候再说吧。”
“多谢师父!”陆云的笑容,十分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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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北麓,洛京城外四十里。
山脚下一条人迹罕见的小道旁,停着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十余名劲装武士雕像一般肃立着四周,保护着马车旁的圣女主仆二人。
圣女依旧是一身黑裙、黑纱罩面,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目光古井不波的注视着前方,显然是在等候什么人的到来。一旁的小侍女神情却有些忐忑,似乎对即将到来那人充满了敬畏。
主仆二人静候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在日头西斜时,看到一个身穿五色云霞道袍,佩山水袖帔,头戴元始宝冠的道人,手持着紫金拂尘,从远处飘然而至。只见他信步而行,步幅不大、步频也不快,转眼间却已行到圣女眼前,就像缩地成寸一般。
看到那道士的身影,圣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意,赶紧快步迎了上去,脆生生叫一句:“师父!”
小侍女和一众护卫,全都望尘而拜,齐声道:“恭迎教主!”
“哈哈,盈袖,好久不见!”那道士便是大名鼎鼎的左道第一高手,太平道教主孙元朗。他从辽东一路赶来,却依然精神饱满、一尘不染。看到圣女前来迎接,孙元朗十分欣慰,满面笑容道:“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为师父分忧,盈袖十分开心。”苏盈袖说着轻轻一叹道:“只是唯恐办砸了差事,坏了师父的大事。”
“哎,你做得很好,和那些老奸巨猾的东西周旋,不落下风,让师父十分欣慰。”孙元朗笑道:“这几个月来,各地针对我太平道的行动几乎绝迹,本教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宽松环境,这都是盈袖的功劳啊!”
“师父这样说,盈袖会骄傲的。”听到孙元朗的夸奖,苏盈袖十分高兴,一双美目笑成了月牙儿。
“骄傲就骄傲吧,我孙元朗的弟子,天生就该如此!”孙元朗哈哈大笑起来。
“师父真好。”苏盈袖笑眯眯的一侧身,恭请道:“师父请上车吧,咱们车上说话。”
“好。”孙元朗笑着点点头,依言坐上了马车。虽然对他来说,坐车远不及步行快捷,但翻过邙山,就进入洛京地界,要是让人发现他孙元朗来了,洛京城肯定要炸了锅。
圣女也跟着坐上了车,小侍女则在车外跟随,和那十几个护卫一同,护送着马车缓缓向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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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孙元朗欣慰的看着圣女道:“盈袖,你能发现玉玺的下落,实在不容易。怎么样,有没有新的进展?”
“徒儿已经可以确定,当初行刺夏侯雷,抢走徒儿玉玺的,应该就是隐藏在陆阀的某个年轻高手。”圣女说着有些无奈道:“但是,天师道盯上了徒儿,派了天女来洛京对付我,让徒儿没法继续调查下去。”
“天女?”孙元朗沉吟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但旋即便云淡风轻道:“听盈袖的意思是,她似乎不太好对付。”
“是,她看起来年龄和徒儿相仿,武功却已经是地阶,实在匪夷所思。”苏盈袖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