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师弟还有自己的意识!”
“专心应对!”袁钟斥了一声,转身道:“你师弟就交给你了,我和李远辰一起对付这个魔头。”
真奇怪,无论何时支配别的身体必然是要耗费心神,陆凤晓这般动作,莫不是太过自信了?
袁钟心里浮上一丝疑惑。
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并无胜算?
☆、倒数
陆凤晓虚指成诀,身后血泊中的血滴倏地飞起,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向他们射来。
袁钟与李远辰对视一眼,也不知是何时达成的默契,一个近攻,一个远击,剑影与戟痕交错成难以逃脱的密网,毫不犹豫地向陆凤晓袭去。
血滴落入密网,竟如同钢珠碎裂一般发出清脆的声音,碎片四迸,深深嵌进岩壁里。
陆凤晓亮出掌中雪,他本该贴近搏斗,此刻却站在原地,像是在等袁钟他们过来。
风声微一掠近,他翻起身,衣袍如云般颤动,划出一道弧线。
数道血柱拔地而起,噌噌噌如屏障般顺着那弧线格挡住剑与戟的攻击。
“反攻为守可不是你的风格。”袁钟故意激他。
陆凤晓宛若未闻,继续树起一道道血墙。
趁此机会,方立影和原丰飞扑过去,把李珂轻轻抬出棺外。
“别乱动,”方立影迅速解了他的穴道,“伤在哪里了?”
“……我……并未受伤。”
???
原丰吃惊地瞪大眼:“那这满地血迹,还有你身上的,难道……”
玉玲公主已逝去多年,纵使容颜被冰棺所保存,流血是万万不可能了。
所以……
正在这时,李远辰的长戟“噗”地刺穿了陆凤晓的胸,得手的太过容易,两人俱是意外。
袁钟手中不停,紫芒在空中急转,横穿了陆凤晓的肩胛。
血幕骤然停歇,围在中间的那个人影砰地倒下。
先前的大魔头,确实不会如此轻易地倒下。可陆凤晓已经放了太久的血,再无往日十之一二。他自傲自矜一世,到头来死在自己对一个人的执念里。
原丰默默想,这玉玲公主当年该是如何的美貌、如何的有魅力,能够让这样一个武功天下第二的男人坐拥前朝宝藏却视而不见,苦心还魂为她复仇,放尽鲜血以博一丝她起死回生的可能。
世人在新朝史书的涤洗中能知道的,只剩下她殉城时义无反顾的缥缈一跃。
袁钟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轻轻一叹,侧过脸去。
李远辰看他一眼,道:“烈风侯为人忠勇,玉玲之死乃时势所迫,这么多年过去,我和他都早已明白。”
原丰听到这句,知道他是指陆凤晓,却不知道这明白了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决战之时,分明听到陆凤晓怒骂烈风侯门之语。
“他……当初附身太桉在我门下修习,于我察觉之前有数次机会可以杀我,却未曾下手。我是知道的。”
“……”
原丰心里却是一阵紧张,既然陆凤晓占据这身体的时候袁钟能察觉,那并未刻意伪装的自己想必更容易被发现。
……
师父到底是否知情?
他又该如何自处?
突然,陆凤晓虚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纠结。
“此法阵,是籍由木魂灵以一人之赤诚心血,调换血缘相近的二人魂魄。”陆凤晓缓了缓方才继续道,“我筹谋多年取得足够的木魂灵,到头来却发现即使魔教秘法也无法让人起死回生。上天戏弄于我,又在我绝望之时送来李珂,只要换魂成功,玉玲就能回来,我死又何妨。”
“血槽都空了,怎么还有力气介绍个人事迹= =”原丰小声道,虽然他内心也完全没想到大Boss会放自己的血,太拼了。
袁钟等人冷冷地看着陆凤晓。
“那当然是因为……阵法已经成功,你们谁也无法阻止这一切了!哈哈哈哈!”陆凤晓猖狂地笑着,好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越笑越夸张,最后吐出一口血来,彻底地倒下了。
原丰后颈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上剥离。
“什么?!不是已经杀了陆凤晓吗?”方立影惊呼。
原丰离李珂十分近,他慢动作转头看向刚被抬出来的李珂,恰巧对上了那双眼睛。
那眼神已经由开头的迷惘变成了漠然,宛如冰冷的雪光流转在漆黑双眸间。
那一刻,原丰确定,这绝不是云河师兄会有的眼神!
原来,那废话般的临终遗言,是说给另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听的!
“……”他,或者是“她”,慢慢地站起来,面朝着袁钟和李远辰。
李远辰自陆凤晓说完就一直在颤抖,他的眼神紧紧锁在“李珂”身上,嘴巴微张,抖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来无恙,师弟。”
李珂声音本就柔和,此话说得又极轻,霎时间真正是雌雄莫辨。
李远辰控制不住地向前一步,伸出苍老的手。
“你已经这般老态了。”“她”微微叹了口气,抬手覆在他手上。
袁钟给目瞪口呆的方立影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挪到原本玉玲公主的身边,探了探鼻息。
看见方立影摇头,袁钟和原丰心都遽然一凉。
“师姐……玉玲……”李远辰的眼睛浑浊一片,似是有水光闪烁。
“嗯,我都知道。前尘往事,也该做个了断了。”
“她”扫了袁钟一眼,袁钟立刻斜起紫芒剑——当年他还年幼之时,就听父亲讲过前朝玉玲公主文武皆出类拔萃,惜为女儿身。能被父亲称赞的,江湖上仅有数人而已。
可事情突然急转变化,“她”翻手搭在李远辰命门,几乎没有费任何时间,那苍老的男人缓缓滑下,只听“她”开口道:“你背叛我,是不得已,你杀那女子,也是不得已。人生有太多不得已之事,只有死亡能遂己愿。往事已矣,且安息吧。”
李远辰无力的身躯倒在地上,眼神却充满了释然,慢慢地变得涣散。
袁钟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鲜少地受到了震撼。更别说经历尚少的方立影与原丰了,无不是呆立当场,愣愣地看着“李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收获了讲故事不好听勋章一枚!悲愤!
☆、终章
玉玲公主用李珂的身体一步步走过来,方立影和原丰各退后半步,袁钟依旧持剑巍然矗立。
待她走近,袁钟竟行了一个古老的礼节。
公主施施然走过来,虽然用的男儿身略显怪异,周身难掩的优雅从容还是让原丰心下暗叹。
她还了袁钟一礼,然后手中一握,不知何时地上的掌中雪就飞起到她手里。
玉玲公主面无表情,道:“此事虽与你无关,但烈风侯门仍有债要偿还。”
袁钟略一沉吟,点头闭眼。
掌中雪划出两道晃眼的弧线,袁钟一摸脸颊,侧面落下了两道浅浅伤痕。
“终究是仁善之心啊。”他心道。
玉玲公主道:“这孩子与我有亲缘,不必担心我伤害于他。只是当年旧事还剩一件要了结,姑且借这身体一用。”
她扔下一句:“三日后,岭南郡还人。”就倏地消失不见。
原丰喃喃道:“怎么这一对儿都喜欢瞬间转移啊。”
方立影皱眉道:“我看多半是继承了陆凤晓的功力,所以师父根本没法拦人。”
袁钟扫他一眼,冷冷道:“照鸿,多嘴。”
方立影立刻安静得无与伦比。
叶锐躺在一个极为安全的隐蔽处,若不是剑痕指引根本找不到这里。只是他衣袍尽湿,呼吸不畅,时不时眉头皱起,想来是身上伤口在昏迷中也隐隐作痛。
这是原丰自兰香楼那日后,第一次再见到叶锐,不想却是这般光景。
他心中一急:这是什么状况!叶锐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稍顷,叶锐方才转醒。但他的目光却直直穿过原丰,仿佛根本看不见面前这个焦急万分的人,径自向师父汇报前因后果。
原来,他先被关押在魔教总坛,后又被陆凤晓带进风神谷的水牢,取心头血以炼阵法之引。
方立影惊道:“你虽是他极大的威胁,但也不至于恨你至此吧?”
叶锐低低笑了一声,像是自嘲。
“因为师父命定之人的卜辞。”
原丰猛地抬头看他。叶锐面不改色,接着道:“当时陆凤晓寄居于太桉师兄的身体,所以这卦辞所测,其实是我与陆凤晓。”
!!!
众人皆是一惊,只有袁钟不为所动。
“后来听他说我才明白,我与他心魂相匹,于药引同效。而那魔头早已失去原身,赤心难复,便用我的血替代。”
“其他过往,皆是自以为是罢了。”
原丰闻言,先是震惊,后是心痛,再转过来,竟是如针扎般细小而难以言说的愧疚。
都是因为他……
原本扶着叶锐的手慢慢地松开,攥紧,缩回衣袖下。
信了那句命定之人的,不止叶锐一个……
到头来,只是个错误。
气氛仿佛凝滞,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忽然,两声清脆的巴掌几乎同时响起。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方立影惊呆了,看着自家师父给自己两个师弟后脑勺一人一个响亮的巴掌。
叶锐本就刚醒,这下被拍得一阵眩晕。原丰更是蒙的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为师早就知道陆凤晓寄身之事,不然把青玉霖交给太桉这傻小子干甚!”
叶锐困惑的声音想起:“所以师父在扮成黄半仙时,虽然有机会毁掉这字条,却故意留着让我告诉师兄?”
“那时为师本欲在陆凤晓察觉之前动手,但见看你俩情投意合,因缘际会可成真也说不定,便留下了那字条。”
原丰的脸唰地烧起来。
情投意合这种词,真是太可怕了。
方立影倒是一脸果然如此太桉你心口不一的表情。
叶锐终于忍不住转向原丰看了一眼,目光灼灼。
原丰却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词:“等等,那黄半仙……”
“你伤势如何?”袁钟见势不妙立刻强行转移话题,以威严的声音向叶锐问道。叶锐身上遍布细密的伤痕,想必被抓去魔教总坛的日子里受了不少折磨。
“师父,徒儿无事。在总坛有人相助,这伤只是看着不堪,并未动骨。”叶锐不动声色地飞快擦去唇角一丝血迹。他浑身湿淋淋的,虽然体温烘干了部分,到底还是有限。原丰咬了咬下唇,脱了外袍给他。
叶锐惊讶得都忘记了去接。
方立影帮忙披到他肩上,顺手用力捏了一把,露出笑容。
一阵狂喜从头蔓到脚。他还以为再无可能,这下……
“你刚说,是谁将你从水牢里救出来的?”袁钟和颜悦色地打断弟子们的暗潮汹涌。
“一个白衣老者,额,我从来都没见过。”
“哦。”袁钟意味深长地拉长语调。“他可曾留下什么话?”
“并无。”
“你再仔细想想。”
叶锐有点惶然,难道师父知道了那件事?他素来重诺,说出的话拼死也要做到,何况此事于师门大不敬,绝对不能让师父发现。但什么都不说,看师父这架势想必又会起疑,只好先隐去关键部分。
“他……临走前隐约说了句‘都拿走,才不留给你’,好像只是自言自语。”叶锐斟酌着道。
“远辰兄,你之前说这里是前朝什么之地?”
“藏宝。”
……
“好,很好。”袁钟咬牙切齿:“到这种时候还不忘惦记我,真是好师父。”
好师父?
被看穿了?
叶锐如遭雷击,不顾膝盖上的伤扑地而跪:“师父!弟子……弟子……”
“行了别说了。”袁钟不耐烦地挥袖子,他明明知道自家老六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却懒得纠正。
袁钟心里默默怒吼道:“怎么解释?你拜了我师父?现在不用叫师父了直接改口叫师兄?
岂有此理!决不能让这兔崽子知道,不然他脸面何存!
一切都是萧然的锅!
那个老狐狸……救了敛之还不露面,以为我认不出这七拐八拐的剑痕是谁刻的吗?
天下认得出凌霄剑芒的人屈指可数,装什么世外高人!”
叶锐还跪在他面前,浑然不知自己道貌岸然的师父脑内正在腹诽师祖。
他这一跪,原丰和方立影也齐齐跪下,道:“请师父息怒!”
虽然他俩并不知道为何要跪,但总不能看着浑身是伤痕的六师弟这般狼狈。
方立影道:“无论敛之师弟做错了什么,请师父念在他有伤在身,日后再罚。”
原丰动了动嘴,憋出一句:“师弟们想必还在等我们的消息,先与他们团聚再议此事也不迟。”
袁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他是苦着脸回去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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