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笑笑: “赶明儿我也去寻盒棋子满屋子撒去。 ”望着天边的点点繁星: “人家是个老奶奶,积年的老寡妇。 你我是什么,在民间这时候只怕正是……”话没有说完,生生咽了进去。 甬路边尽是来去的宫女太监, 这些话若是被人听去还不知怎么编排自己了去。 若是传刭皇帝耳中,只怕又是一场是非。 这些时候也就看透了,就是正宫皇后他心尖上的人说去冷宫还不是没有一丝含糊,这个都能割舍还有什么是割舍不掉的。 这些嫔妃益发是弃如敞履了, 少了这些还有更多的人来充实六宫,有什么值得珍惜的。
到了庆云宫门口,每逢进去之前乌雅总是会下意识地看看远处的坤仪宫。 庄严秀雅的宫院就跟它的主人是一样的,从没有什么能胜过她去。 不论是人还是宫院,都只是在做这乾坤二宫的羽翼以为掖亭。 谁也取代不了它独一无二的位置。
乐辉懿从支部出来,手里攥着厚厚一沓信笺。 迎面遇上兵部的几个人: “乐大人,少见了。 ”乐辉懿点点头: “往哪儿去?”
“徐谦,皇上让我们几个人带着他往北疆效力。 ”
“等等。 ”乐辉懿一笑: “正好我有东西要你们给我们家老二带去,一并带了去最好。 ”这几个跟着乐辉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又在京中和乐辉懿打了多年的交道熟稔得了不得的关系。
“放心。 ”;为首的校尉点点头: “大人可有话要交代的。 ’’
乐辉懿爽朗一笑: “告诉老二,就说养的狗若是不听话就不必留着了,省得狺狺狂吠丢人现眼不说还要咬主人。 ”
“一定把这话带到。 ”校尉一笑: “这狗要是交到辉禳大人手里.乐大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行了,走了。 ”乐辉懿正要转身忽又想起一件事: “这点小意思,拿在路上权当是送的水酒解解渴。 ”顺手塞给他一张银票,那人打开一看:两干两的银票。 不论哪家银号都能兑得到现成的银子。
“大人,这太多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
“这么多弟兄不都靠你带着。 ”乐辉懿笑起采: “人自然是要用的,旁的能省就省吧。 总不能拿畜生和人相提并论的。 只是一定要话着交给我们老二,既然是到军中效力就要有个地方效力才好。 ,’
“大人放心。 ”拱拱手,一群人转身走了。
乐辉懿冷着脸一笑,想死很容易不过半死不话只怕更适合这兄妹两个。 徐谦做的事足够他在北疆受得了,内宫中的事纵然是自己查了出来却不能严办。 这种事只有妹妹出来才能做,皇后统摄六宫又是这样害了妹妹一场, 自然就该一报还一报。 不过目前想要见到妹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赵希来传话说是妹常常在西暖阁住着,可还是兄妹俩见面终究有碍。 怎么才能让她知道,这些事便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不知不觉走到朝房外,乌昀正好出来: “乐大人?!”
“怎么还在这儿?”乐辉懿有些惊诧,自己目前没什么大的事儿要办只是每日应是点卯也就罢了。 乌昀怎么无所事事的刭处走动,居然都转到朝房来了。
乌昀拿出邓昶交下来的药方子: “堂堂院正要我给抓药,我好歹也是礼部侍郎结果就成了他的跟班了。 凌院正在的时候可没有这档子事儿,哪有太医院给六部派活儿的事儿。”
乐辉懿有点愧对乌昀,就因为跟自己是一路人,乌昀这段目子过得也是憋屈极了。 拍了拍乌昀的肩膀: “这不是给什么张婕妤诊脉吗?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说是怀的皇子?”
乌昀点头: “我不通药理,你看看这方子。 ”
乐辉懿展开药方一看, 脸色有些凝重: “何蔺在不在?”
“我方才看见他了,找他?’’乌昀问道。
“我们一起到他那里去。 ”乐辉懿拽着乌昀到了方才见到何蔺的太医院侧药房。 何蔺正在里面给乐晖盈配要给龙濬焱的成药,着江这两个人进来不免吃了一惊: “呃,辉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回来好久了。 ”乐辉懿拿着药方子给何蔺: “这是什么方子?”
何蔺看了看: “十全大补汤,只是这里面有十八反,吃了必死无疑。 ”说完看着乐辉懿: “好好的寻什么死去,还用这么个东西也不,怕肠穿肚烂。 ”
“何蔺,你确定你没看错。 ”乐辉懿正色道。
“我十岁就知道十八反十九畏了,甘草反甘遂但凡是学医的都知道。 这里面就有这两味药,有这方子人家也不敢给药你。
人家也怕吃官司。 ”何蔺直来直去也不是第一次了: “十全大补汤,写得这么好是给谁喝的?除了孕妇用这个以外没人受得了。”
乌昀顿时脸色陡变,这药抓上去就是自己的罪过,谋杀皇子,垛妹还在照顾张婕妤,这下可是把兄妹俩全都给害了。
“乌昀,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何蔺一下抓住他的脉息:
“你小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回去说也犯不着这样子一尸两命吧,好歹自己骨肉别下这么重的手。 造孽啊!”
“胡说什么,这是邓昶给张婕妤开的方子。 ”乌昀变脸变色道。
何蔺冷笑一声: “我就知道他不会收手,这不是第一次了。 ”
乐辉懿马上想起当初妹妹怀孕的时候有人给她开的活血化瘀的方子: “不是第一次,还有什么时候也有过?”
“数不胜数。 ”何蔺满是鄙夷地笑道: “要不是兰姑娘心思缜密也会坏在他手里,老爷子先前就问我是谁干的,我没把握_不能胡说,这回看来非他莫属了。 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这都不知道害了多少条性命了。”
乐辉懿微微一笑: “何蔺,权当是帮我个忙开一剂真正的十全大补汤让乌昀去抓了来。 至于这个,我留下了。 〃“做什么;,要把这个给他自已喝?”何蔺笑着提笔写下一张十全大补汤的方子给乌昀: “你今儿命大,要不是遇刭我们两个你小子自己送了性命不说还要误了自己的妹妹了。 ”
乌昀叹了口乞: “行医要想害人,真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
何蔺指着墙上的条幅: “‘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 ,我们老爷子从来就教我这句话。”
“你不和院正致气了?”乐辉懿笑问道。
“我听人劝,既然她说要我和老爷子和好我就听她的。 ”’何蔺笑笑,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她说了那么多的话。 才不会觉得跟她之间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后来又给龙濬焱看疹子两人说话就没什么机会了。她没死在冷宫,说明老天无形之中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旦时机成熟就带她离开这个金色牢笼不让她再陷在里面不得快乐。
乐辉懿拍拍他的肩膀: “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少不得将来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鼎力相助就是。 ”
何蔺一句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了进去:日后要你妹妹嫁我,你可答允?只是乌昀在旁边,这句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在乌昀那里只怕皇后早就不在了。 目前越少有人知道她在西暖阔越好,要是有人要害他们母子岂不是易如反掌。 皇帝那样待她,她都忍了。 换做自己是绝对不忍心让她受这么大委屈的,此生不能娶她已是最大不幸。 若是再不帮他便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行了, 我们先走了。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乐辉懿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乌昀走了。
何蔺苦涩地一笑,只怕这一生都不可能拥有自己最爱的女人。
第三章 贬居冷宫37
乐辉懿拿着东西回到朝房,乌昀的脸色还没有转圜过来,手指也有些颤抖不止。 想着这些事怕的有些过分,要不是乐辉懿不放心去让何蔺看一遍,只怕就是被人害得永世不得超生了。 这方子下去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恃,殒的还是皇子这可真是素毒辣。 想当初慧妃小产,不也是弄得皇后最后出了事。 这还是皇后,要是换在自家妹妹身上那就真是没有丝毫转换的余地了。
“乌昀,你小子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吧。 ”乐辉懿看他一脸怔忡的神色: “就这么点事情至于吓成这样,魂不守舍的?”
乌昀望着一脸无所谓的乐辉懿: “这些事你都看惯了?’’
乐辉懿笑笑: “小事一桩,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真的死在你面前,只要能把自己摘出来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何况一个小小的婕妤就是真的生下皇子也登不上天去。
不是我说自家如何,我们老爷子当初保定皇帝登基的时候,可是所有人都看着的。 先帝废了穆星后,还不知道这皇太子保不保得住。
只是面前就这一条路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没有别的可选了。 ”
“老太傅如今每日倒是悠闲得紧。 ”乌昀强笑道。
“悠闲?不省心的。 ”乐辉懿不想跟人提皇后还活着的事情,有些话必须兄妹两个见了面细细商量后才好办: “乌昀,这件事你千万搁在心里。 德妃面前一个字儿都不许露出去。 ”
“嗯,我知道。 ”鸟昀心思一刻也没停过: “娘娘的事儿你不查了? 〃“查?住哪里查?皇上在这件事上态度始终暧昧不明,我担心查下去查到那个主儿最后挖出来皇上不了了之。 ”乐辉懿垂着眼险慢慢撇着茶诛: “皇太子在宫里,这不得不小心一二。 你看,婕妤刚有身孕就有人下药。 皇太子不过孩童,要是一个眼错保不齐会出事。 为了这孩子,我也要留一手。 ”
不过是片时之间乐辉懿巳经救了自己兄妹和全家的性命,不能不说乐家人确实是心思缜密。 除了跟在乐辉懿后面走下去,别的心思都不用再有了。 跟着他即使是摸黑也要学着乐文翰当年保定皇帝的心思,哪怕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我想法子跟德妃递个信儿,说什么也要把皇太子护瓷实。 ”
乐辉懿慢慢喝了口茶: “不显山不露水的好,还是护着张婕妤为上。 毕竟多少双眼晴都盯着那儿呢。 ”
乌昀转念一想确实如此,要是太过留心皇太子2只怕被人说成有了拥立之心。 倒是后悔可就采不及了: “好,就这么办。 ”
乐辉懿心中巳经转了不少念头,既然乌昀想跟着自己走就让他走下去。 徐谦兄妹巳经露出了苗头,这回在北疆只怕弟弟会转手把他交给云戎去。 上次颜毕说是跟云戎有了同好之心,那京中的涟心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就是借涟心打了个幌子而已,这件事并不是面上看着那般容易,这件事还要见了妹妹才能说请楚。 至于邓昶下药这件事,并不是第一次了。 妹妹初孕之时那个下药的只怕就是他,这回要么就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皇帝那儿,妹妹不撒手就够了。
龙瑄炙靠坐在西暖阔的贵妃榻上,看着乐晖盈跟儿子玩得不亦乐乎。 一瞬之间忧若梦境,若是没有那场大火只怕自己永远都不会意识到她对白己究竟有多重要。 没有失去过就不会知道珍惜,当她重回自己身边才明白老天终究是厚待自己的。
“父皇,您看。 ”龙濬焱举着母亲刚给他做好一个绣着鹦鹉的荷包: “鸟鸟,鸟鸟在这上面。 ”
皇帝拖起儿子走过去: “什么时候给我做一个?”
乐晖盈笑笑: “奴婢女红太差入不了皇上的眼,还是不要拿出来现眼了。 给焱儿也不过是个玩意儿,过些时候也就不用了。 ”
“不论我和你要什么,你总是这样一番话。 莫非你就要这样和我过一辈子?”皇帝把儿子放刭膝上坐下: “我不会松开拽着你的那只子,别想我再放掉你。 ”
乐晖盈逗弄着儿子: “皇上放不放掉都不用了,奴婢自然有一日会给皇上一个交代。 等焱儿慢慢长大,能够保护自己的时候也就是奴婢离开他的时候。 至于皇上,不论皇上拽得如何紧奴婢早就放手了。 ”
“你休想!”龙瑄炙一下把她拉到怀里: “什么叫做你早就放手了,朕跟你是结发夫妻一生一世都不会让你走。 ”
“皇上以为将一把刀插到心上,再许人住上面撒盐这颗心还是皇上的?奴婢只是不想看着焱儿有一个和皇上冷的心才不忍放开他不管,奴婢终于知道就是用一把火在皇上心下燃烧也是暖不了皇上的心。 或许这就是皇上作为帝王该有的性情,只是作为一个人皇上这样子奴婢不想要了。 ”乐晖盈平静得出奇: “不论是奴婢被火烧还是被人屈枉,皇上哪怕不是帝王只是奴婢的夫君都没有为着奴婢说一句话。 那场大火教会了奴婢很多事,也讧奴婢看清了皇上的心。好在还早,奴婢不过是剜掉一块巳经结痴的伤疤而已。 过世时候,这块疤没了就好了。 ”
龙瑄炙的心一阵阵发凉,她清亮的嗓音没有起伏,只是将这一番话缓缓说出来眼晴看着儿子,脸上全是和煦的笑意仿佛述说的全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你的疤好了,我的呢?”
“皇上不会疼的,奴碑是皇上最大的忌讳。 忌讳没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奴婢年迈的父亲也巳告老还乡。 等奴婢的兄长替皇上做完该做的事,只怕皇上就会寻一个更大的不是打发掉了。 一切都会过去,皇上会战为一个真正的君王。 ”乐晖盈仰起头看着他: “这就是皇上真正想要的,只有宠妃没有权臣, 所有的人都被皇上玩弄于股掌之上,没有丝毫的忌惮。 因为皇上是要高高存在于九天之上被万民所敬仰,别的全都是多余。”
“多余?”皇帝低头凝视怀中的女人: “你以前不是这样和朕说的。 ”
“娘,晚上乖乖和娘睡。 ”龙濬焱一下拖住母亲的脖子,三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 “好不好?”
“乖乖,等你大了娶了媳妇还和娘睡?”乐晖盈逗着儿子。
“嗯。 ”龙濬焱亲了母亲一下。 “那你媳妇怎么办?”
“跟父皇睡。”龙濬焱仰起头: “父皇,好不好?”
母子两个这样的说笑竟然让龙瑄炙寒砌心底,那张脸上的笑意只是对着儿子。 即使跟自己在最亲密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淡漠,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真的不能再挽回?
“问你娘好不好。 ”抱起儿子: “他还小,不要让他知道这些。 ”
“娘,好不好?”龙濬焱调皮的抱住母亲。 乐晖盈狠狠亲了儿子一下: “乖乖,等你长大就好了。”
龙瑄炙愣了愣,说不由来一句话。
赵玉从外间进来: “万岁爷,德妃求见。 ”看见皇帝那张脸明暗的出奇,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进来是不是错了。
“叫她进来。 ”皇帝不打算让乐晖盈避开人,回头一看乐珲盈却带着儿子进了里面。
乌雅有些惴惴不安地进了西暖阔,心里不住打鼓:若是乐晖盈就在面前该怎么面对,此时的乐晖盈可还是自己经惯见惯的那一个皇后。
“臣妾给皇上请安。 ”大大方方请了安,才发规屋子里只有皇帝一个人坐在贵妃榻上。
“什么事?”皇帝的声音冷肃得叫人心寒。
乌雅将手里的东西面呈给皇上: “这是臣妾在张婕妤宫中发现的,有人暗害张婕妤和腹中未出世的皇子。 臣妾不敢耽搁,只好夤夜之间打搅皇上安寝。 ”
“叫乐辉懿来见朕。 ”皇帝掩上手里的东西: “你下去吧。 ”
赵玉听见皇帝宣召乐辉懿,乍着胆子上来: “万岁爷,已经掌灯了。 这时候宣乐大人来可要吩咐记档?”
“记档。 ”皇帝瞟了赵玉一眼: “送德妃回去。 ’,赵玉赶紧引着乌雅出了西暖阁好去找乐辉懿上来,乌雅手里全是汗: “玉公公,怎么万岁爷看了这东西全不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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