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晖盈皱着眉头听完,只是看着他:“皇上理应安安稳稳坐镇京师,既是跳梁小丑就该让臣下前去平定边事。天子亲临虽然激励士气,却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放到火炉上去炙烤。”
慢条斯理吃着乐晖盈盛来的鸡粥:“你说的是从小就听你父亲说过无数次的为君之道,只是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想过要建功立业驰骋沙场。太祖太宗传下的江山虽则广袤无边,只是作为后来人我也想要在自己手里让这份基业稳稳当当却又是再一次开疆扩土,以后没有遗憾的交给龙濬焱再让他一代代传下去。做男人可以平平凡凡,做皇帝也可以是守成之君,只是我想得不只是这个,我还有一个身在身边心却远离的女人,只有我抢回她的心才能安心。”
乐晖盈不语,吃着一碗清淡的燕窝粥,偶尔抬眼看一下眼前的人,然后飞快垂下眼帘继续喝粥。
“我要御驾亲征,你就这么不放心?”龙瑄炙不经意地问道。
“担心没人伺候皇上,要不让昭容跟着一起去吧。”乐晖盈夹了一点素菜吃着:“昭容通晓波斯国事,又一心想得圣宠,自然会加倍小心伺候皇上生活起居,再无不尽心尽力的。”
“什么时候精明如此了,连她想得心思你都知道。”龙瑄炙喝了一口淡酒:“处正在外,哪有携带女眷的道理?你当我真是酒色财气四样俱全!”
乐晖盈淡淡一笑:“这不正是皇上想要的臣妾大度么?以前说我心眼小,爱吃醋容不下旁人,怎么度量大了又不好了!真真是叫人为难。”
“你的大度就是不再对我用心,接着就是不论奸媸而把所有女人推到我的床上?”龙瑄炙顺手给她夹了一块菠萝咕噜肉:“这是跟我赌气还是真的大度?”
“既然历朝历代的后妃都能做到,我自付也能做到。”乐晖盈有点心烦,大过年的说不提一些事怎么就是又提到这件事上面了。临幸别的妃嫔似乎已经成了两人之间闹得不愉快的最大原因。
“你做得到?”看她皱着眉头吃下咕噜肉:“别说我不信,就是你自己也不信,要你不拈酸吃醋比什么都难。”
“皇上,不提这个行不行?”要是两个人又一次闹起来真的是一件很心烦的事情。
龙瑄炙笑笑:“还是说给龙濬焱找师傅的事情吧,这件事有多重要你很清楚。我能坐上金銮殿的位子,得益于太傅的教导之处有很多,所以想给龙濬焱找一个不论是品行和学问都是上上等的人做启蒙师傅,虽说龙濬焱在入学之前必然在你手里能够学到很多别人都教不了的东西,只是龙濬焱不论是我身边或是你身边都是撒娇惯了的,必然是不会好好用功的,长久下去,少不得荒废学业,虚度光阴。”
乐晖盈点头:“焱儿知道的事情不少,才这么点就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去。好好的又养了一条什么兜兜,弄得坤仪宫的后院都快成珍禽苑了。我也在想怎么让他收收心,只是还小不能太过拘束了他,总是个孩子,皇上不能拿着训教大人的法子去教他,要是弄拧了,以后到了读书启蒙的时候会厌弃读书可就麻烦了。”
“还好龙濬熠跟他不一样。”漱过口,皇帝坐到书案前翻出方才拿回来的一摞凑本细细看着。
“德妃来请安,想要问问皇上给孩子取的名字是什么。”乐晖盈给他研磨,好久没有伺候他批过本,几乎都忘了该做些什么事。还好只是研磨,要是做别的只怕就不行了。龙瑄炙不免想起上次樱筠伺候批本的事情来,批本的人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了?”看他神情古怪,乐晖盈问道。
“我念首诗给你听。”皇帝搁下朱笔:“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乐晖盈站了半晌:“这是什么诗,还有人连这个都背不清楚?又是焱儿学舌?”
“好好的一块徽墨和端砚就被这首诗给毁了,焱儿要是背出这种唐诗来,不说你就是朕也要自打嘴巴。”
“哦,只怕是皇上的宠妃吧。”乐晖盈左右一想:“可算是才女了。”
龙瑄炙笑笑:“她是才女,你是什么?算是什么才女,连个汉字都写不清楚还跟我说是波斯第一才女美女,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初入宫时还被皇上宠上天去,皇上此时说她这些话被人听见怎么想?”暗中替一些女人和自己不值,都是如花韶华入得宫禁,最后落得的不过是白头宫人而已。
“这些奏本都是跟波斯和鞑靼骚扰边境的事情,不能不管不问。只是斩草务必除根,不把鞑靼除掉我终究是不能放心。龙瑄蕤在北疆走不开,只有我亲自去剜掉这个疮疤才好。你父亲说对了,要是把鞑靼和波斯全都收为我国疆土可谓是新一代的开创之功了。直可与太祖太宗的丰功伟绩相提并论了。”龙瑄炙拿起一个奏本递给乐晖盈:“你大哥写的,我估摸着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上次在你们家,一起商量了好久也是再说这件事,没想到倒是成了真的,看来你父亲真是深谋远虑,我是不得不服。”
乐晖盈迟疑了一下:“后妃不得干政,我不看折子。”
“我在边上,你干的什么政?”龙瑄炙笑起来:“先看看,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乐晖盈这才打开奏本,大略看了一遍。眉头却是越皱越紧,父亲虽然是想得很周全,只是没有想到皇帝并不是带兵出身的皇子,如何行军布阵带兵打仗可谓是茫然不知。书上说的跟实际情形是绝对的两码事,要是有些许疏忽就不止是皇帝安危受损的事情,还有诸多兵马在外受制这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定成败的事情。
“兵者,国之大事也!”乐晖盈拽了句文话:“皇上可是想清楚了?”(文-人-书-屋-W-R-S-H-U)
龙瑄炙停笔:“我也在想,不是能够说动就动的事情,必须要计划周详方能不出纰漏,我可不想做一个俘虏天子。”
乐晖盈合上奏本看着皇帝:“皇上还是要和朝中大臣计划周全,若是有一通晓兵法战事的大将领兵出征才是最好的。”
“我再想想。”
第四章 涅盘凤凰 35
龙瑄蕤似笑非笑进了王府书房,大过年的两个人窝在鸟不生蛋的地方实在是无趣。又不能说是两人一起跟从前一样跑回京城去过灯节,似乎两个人都没有过去那种不管不顾地冲动了。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莫名安心,没有什么比清晨一醒来看到他睡在枕侧还要叫人放心的事情。不过乐辉慡最近一定是有什么不愿跟人说的心事,常常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叫他一声很久才能缓过心神,看过自己良久才是唉一声。是什么叫他放心不下?
“辉慡?”乐辉慡靠在圈椅上不知在做什么,龙瑄蕤试探着过去拍了他一下。
“你皇兄要御驾亲征,准备回京吧。”乐辉慡扭过头:“说是叫龙濬焱太子监国,其实是叫你回去。总不能叫那个小屁孩真的坐镇吧。”
“御驾亲征,他在想什么?!”龙瑄蕤瞪大了双眼:“区区小事就要亲临沙场,我都闹不清楚皇兄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上次也是提到过,被人顶了回去。过了多少时候就又提起来了,皇帝亲临沙场说出去好听是怎么着?”
“姗儿给我们写信,叫我们能免则免。能够劝他回心转意是最好了。”乐辉慡叹了口气:“说是为了祖宗基业,只要将士用命是一样可行,所做的不过是为了说明自己不止文治便是武功也是无可挑剔的,真到了两军阵前岂是坐守深宫能够想得到的。种种莫测之事,只怕也是无力应付。”
“都怪云戎那个臭小子!”龙瑄蕤想起一件事:“偏说是对小姑子还有什么,能有什么?还有何蔺,都要娶了榛遐了还说是跟三姑娘牵扯不清。是不是小姑子每日就用这些事在刺激我皇兄?看来皇兄明明是天子,其实对小姑子的心眼比什么都小。依我看来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真是这样的话皇兄不用来了,名不正言不顺。什么天子御驾亲征,还是不来的好。”
“龙瑄辉(此处无字)慡皱着眉:“姗儿好像是想起从前的事情了,跟皇帝面前也不和从前一样恭敬。我倒是觉得异样起来,姗儿那个性子啊!”
龙瑄蕤听他似有难言之隐,加上最近一直郁郁不欢,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害得他心中堆积了许多烦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要是能给你想法子或是拿主意的趁早告诉我。或者是有什么事,要我离了你你也趁早说出来。有人来我就走,行了吧!我可不想看你这种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
乐辉慡一怔:“你说什么呢!什么有人来你就走,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到我这儿来说?”
“什么风言风语,你看看自己每日绷着一张脸,活似谁欠了你似地。我又没招你惹你,你做什么脸色给我看?”龙瑄蕤叉腰指着他:“我可告诉你,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你要是受了谁的气就给我去骂回来,把气出了再来,别给我看你那张臭脸!”
乐辉慡前思后想一番,终于明白龙瑄蕤说的事从何而来:“我没怄气啊!是这两天一直都在接到京中来信,很是心烦,又不好明说更不好和你说,只能一个人想心事。你没看看你自己每日在外面疯玩,我要找你比什么都麻烦。”
“大过年的绷一张脸给我看,我才不想在家呆着呢。”龙瑄蕤自己想了想不好意思笑起来:“我还不是看你不高兴,不想给你添堵,才出去一个人闲逛的。”
“我预备带你回京逛灯会的,找不见你的人也就不提了。”乐辉慡看他这样子:“还不收拾一下,马都预备好了。”
龙瑄蕤几乎欢呼雀跃起来,只是很快脸有耷拉下来:“不会又遇见我皇兄吧,指不定心里不舒坦带着三姑娘出来闲逛的。”
“如今还要带着四个孩子,你说他会不会出来?如果不带四个,至少要带一个。龙濬焱那个臭小子是不会不出门的。”乐辉慡倒是{文}最喜欢龙濬焱,不免想起妹妹{人}常说的话,要是不{书}做皇太子,只怕就是让{屋}龙濬焱跟在自己后面到这北疆来逍遥快活了。
“真是得,龙濬焱好久没看见他,我倒是想他想得紧,现在看看真要是把瑶瑶那个小丫头给我们我倒是真不敢要,那个小嘴巴肯定是能说会道的,一般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龙瑄蕤很快收拾好两人在外要动用的一些东西:“好了,我们走了。”
两人拿着东西很快出了门,府门外两匹骏马不住嘶鸣,似乎是在等着两人快点出来。两人一跃而上,瞬间绝尘而去。
“龙瑄蕤,这是你自己跑回京,不是朕逼你回来的!”一路风尘仆仆的龙瑄蕤还来不及在客栈里睡上一个舒坦觉,就被人直接架着进了皇宫,皇帝的御书房里兄弟俩一坐一站对立着。
“皇兄,我……不是,你是怎么知道臣弟回来的?”龙瑄蕤有点舌头打结,龙瑄炙看自己的眼神叫人从心底发怵,活活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样子,莫非是和乐辉慡约好的,最终目的就是把自己带进京城然后帮他办事?怪不得乐辉慡一直那种郁郁不欢的样子,一定是拗不过**妹妹就把自己垫底了。
“从你进京时候朕就知道了。”龙瑄炙笑笑:“你跟乐辉慡不避行迹在京城里闲逛,不想想有多少人会认出你们?”
“皇兄,皇嫂知道您把臣弟抓进宫么?”龙瑄蕤倒是不相信小姑子会赞成老哥出征,在小姑子那里这件事首先就说不过去。嘴上恨不得食皮禽肉,心里要是谁敢伤了皇兄一根头发,平日幽娴贞静的小嫂子只怕是堪比母大虫的。
“没和她说。”龙瑄炙望着龙瑄蕤:“我走了,你给我好生看着她,她心中就是想离我而去的,我不想她走。不想以后都看不到她,才会做这个决定。当我知道即便是有了三个孩子都不能挽留她的心,好话说尽也是无益的时候只好出此下策。”
龙瑄蕤愣住了:“皇兄,您是说……”过个年真把这个皇兄过得转了性,都知道要去挽留小姑子了。没有伤她至深又何须有如此感慨:“皇兄,不可拿百万将士的性命作为这件事的赌注,皇嫂知道了是不会答允的,况且要挽回皇嫂的心事十分容易的,只要用您的心去换皇嫂的心就够了,所以皇嫂实在是不想再做这件事了。皇兄若是劳民伤财,只怕不止是挽不回皇嫂的心,恐怕还会落下百姓的怨恨。皇朝最怕的就是贸然兴兵,只怕是得不偿失的。”
“朕不能和她说一辈子身边只有她一个,甚至不能说以后的很多事。”皇帝示意龙瑄蕤坐下:“你和乐辉慡,朕从来就是说两个人藐视世俗礼法的,只是这样竟然是朕做不到的,她要的或许就是你们这样的。”
龙瑄蕤不以为然:“皇兄,你以为皇嫂心里不知道?从她要做皇后的那天开始势必就接受了很多无可奈何的事实,皇嫂初入宫禁的时候只怕也是知道很多事情必然会不如己愿,所以很多事都是一个忍字一个让字就过去了,只是皇兄时时处处都让她无处可避。多少女人包括皇兄自己都在伤她,伤得她只好用一身的刺来保护自己保护孩子。先前失忆也好,如今万事不萦纡胸怀也好都不过是在保护好自己不再受伤。其实能够瓦解掉皇嫂心底寒霜的,不是皇兄御驾亲征也不是我们任何一个旁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你倒是知道她的心思,要不是你和乐辉慡的事情在前,朕都要疑心你和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
“皇兄,如果您如此想我皇嫂就是太小看她了。”龙瑄蕤很怀疑一父所生的亲兄弟怎么会有个木鱼脑袋:“皇嫂那双眼睛那颗心除了皇兄,没有长在任何人身上,莫非皇兄以为,世上还能有人在皇嫂心里胜过皇兄去?”
“何蔺!”一直深藏的妒意脱口而出。
龙瑄蕤失笑,皇兄真是有意思极了。何蔺这个臭小子,要是知道乐晖盈在皇帝面前拿他做箭靶子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心情,或许会很高兴吧。至少某些时候皇嫂还是记着他的,记着他的好,也知道只有他是不掺杂任何私心维护自己。只是早就把自己的一颗心给了人,就不会再有别人的位子,也只有委屈他了。好在还有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榛遐,能够用一腔柔情去抚慰那颗孤惶无依的心。
“你笑什么?”龙瑄炙冷着脸:“你也知道?”
龙瑄蕤捂着嘴笑隔不住:“皇兄,要是何蔺跟皇嫂真有什么你要如何?”
“朕对不住她,她有什么朕都依了她。她和朕说,心在不在不要紧只要身在就该知足。”龙瑄炙很有些失落,原来这话只能去跟同胞手足去说。
“皇兄既然存着这个心思,又何必去追究皇嫂心里究竟还有谁或是谁取代了皇兄。臣弟不能容许别人来分臣弟的床,皇兄和皇嫂似乎都不在乎这件事,那就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谁也挽不回失去的一切。皇兄如是皇嫂也如是,至少两人在一处就是不错的。”真不知道小皇嫂是用什么刺激到了一直都很自矜的皇兄,居然患得患失起来。有空一定要问问,要不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皇嫂又什么法子让皇兄变得有了人性起来。
“朕不想追究这件事,只是总在心头挂着都不知道怎么去抹掉。”
“皇兄,臣弟去看看皇嫂或许能替皇兄看出些什么。”龙瑄蕤只想开溜,再被叨叨下去就要疯掉了。皇兄与这件事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还真应了乐辉慡那句话:龙瑄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专情起来。
“去吧,她这两天为了龙濬焱养了只京巴狗的事正心烦呢!”龙瑄炙翻开手边的奏本:“等看完这些,朕就过去。晚间乐辉慡也来,一起用了晚膳再说别的事情。”
龙瑄蕤愣了愣,都玩起这个来了。皇兄倒真是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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