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零距离的目睹了这个男人的辛劳之后,任谁都会觉得,如果没点奖赏,成天尽是些糟心的事,真是叔能忍婶儿都不能忍。
李寅启看着游霄那幅比自己还高兴的样子,又把人拉过来一顿亲。
亲到末了还觉着不够,下巴抵在游霄的肩膀上,孩子似的讨了句:“要不晚上别走了?”
其实他也就是问问,没想到游霄居然没骂他胡闹,而是点了头,乐得他从肩膀到耳朵又是一顿吭。
游霄被他弄得直往后躲,心里想着这人必定是属狗的,待他吭完了才假装严肃的说出了附加条件。
“要我留下可以,但是你得听话,早点休息。”
这句放在Max那儿已经被嚼烂的话,从游霄嘴里说出来,立马成了圣旨。
李寅启翻开电脑瞄了眼邮箱,又瞄了眼时间,满嘴俏皮腔的答道:“报告首长,侦查员来报,前方还有小股敌军,目测三四十人,若派出我军主力全线围捕,预计最多三刻钟即可将他们一网打尽,请指示!”
“光主力军怎么够,再给你派一个加强排助攻,争取半个小时结束战斗!”
游霄配合的操着狗血抗战片的口吻,把电脑放到自己身上,又给李寅启找了个适宜的角度,一耸肩蹭了下李寅启的下巴。
“赶紧呀,我的主力军。”
“瞧好吧,我的加强排。”
两个人不玩不闹,认真静下心分工协作,效率果然高得惊人。
那部隔三差五跑出来刷存在感的电话,这会儿也识相的安静下来。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敌军就被消灭殆尽。
游霄唯恐又冒出什么残余部队,那边敌人数量一清零,立刻从李寅启手里夺过电脑结结实实的合上。
“战斗结束,熄灯休息!”
“报告首长,还刷牙不?请指示!”
“刷!”
连门外的小护士也觉得奇怪,这还不到八点,病房里就暗了下来。
昏暗的房间内,李寅启则一脸满足的躺在病床上,手里搂着他的专属加强排。
记忆里,无论是那些漂泊海外的年少时光,还是为了东海日夜打拼的峥嵘岁月,他从没试过这么早睡,他从没试过拥着别人入眠,他从没试过睡得那么安稳,那么香甜。
可能是真的太久没有如此放松,李寅启睁眼一看表,已经过了六点。
他倒不是惊讶这个时间是早是晚,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一觉睡了十个小时。
侧身蜷缩在他怀里的游霄也掐准时间般睁开了眼睛,他甚至怀疑这个小东西一早就醒了,只是怕弄醒他才一直没有动弹。
但他没有拆穿,而是照着那片搭了几丝碎发的额头印了一个吻当作早安。
游霄倒是懂得礼尚往来,也伸长脖子凑上去,在李寅启嘴角上啄了一下,然后扶着床沿坐了起来。
“你再睡会吧,我今天上午有戏,要走了。”
李寅启没想到一睁眼就是当头的一盆凉水浇下来,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他还没色。欲熏心到公私不分的地步。
看着游霄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换回自己的衣服,而且还穿着他的内裤,又弯着笑摸出了手机。
“我让孙放来接你。”
“别麻烦他了,这么早,而且……”
“地铁很方便。”
李寅启抢在他前面说出了那句低碳出行年度最佳广告语,然后心里就在那盘算,就算不给他弄个低碳节能大使当当,也得给他搞个公益广告拍拍,不然真对不起他对城市轨交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
游霄听出了李寅启话中的揶揄,也不回嘴,边套上衣边转身,接了句跟交通事业浑身不搭边的话。
“你上厕所吗?”
“没东西上……”
也是,不吃不喝这都两天了,胃管打进去的营养液也好,点滴里打进去的葡萄糖生理盐水也好,估计全从嘴巴里蒸发掉了。
游霄想着,又有点心疼。
“今天戏不多,要是拍得快我中午就能回来,你等医生来查房的时候问问他,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要是能吃东西,给我打电话,我回来的路上给你带点。”
李寅启本来就是想装可怜博同情,一看这效果,好得超乎想象,正想登鼻子上脸的再讨点甜头,就看见游霄急匆匆钻进卫生间,又急匆匆钻出来,刘海鬓角湿了一片。
“我先走了,你再休息会儿吧。你一只手不方便,邮件不急的话就等我回来再回。”
游霄说着就要走,门还没拉开又折回来,给加湿器加满了水,这才放心的离开。
看着那扇缓速关合的房门,李寅启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么着急呀?那要是我再晚醒一个小时你要怎么办?
细细品味着游霄宁愿迟到也不愿吵醒他,顾着他吃喝拉撒还顾着他的加湿器,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甚是温暖,可他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李寅启抓了抓脑袋,突然发现刚才那画面中,游霄一副为了家庭在外奔波打拼的好男人形象,而他的造型却活脱脱像是在家里坐月子。
李寅启干笑着把这奇怪的念头甩出脑袋,随手解除了电话的飞行模式。
信号刚恢复,短信就排着队挤进来。
看着那噌噌噌往上急窜的数字,李寅启这才孩子气的低声叨咕了一句:“我也很体贴的好吧,要不是把手机关了,哪能有你的安稳觉。”
初略的翻着未接来电的提醒短信,看到那些人名和他们打来的时间频次,李寅启一边估摸着每个人找他都是什么事,一边在脑子里排出个回电的先后顺序。
可翻着翻着,他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一条新跳出来的短信,居然来自陆铭。
盯着屏幕上那句简短的回复看了一秒钟,李寅启就直接把电话拨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抗战剧接档是宫心计
陆铭被召见了。
李寅启甚至没细看他短信里说了什么,因为能回短信说明没死,会回短信说明他还忌惮着自己这位老板。
对李寅启而言,有这两条信息足以。
李寅启听得出陆铭在接他电话的时候不光声音,应该是整个人都在哆嗦,于是一边处理着手上的工作一边寻摸着,一会儿见了面是不是还得先走怀柔线路。
听见房门外的脚步声,李寅启合上了电脑,一抬头就看见陆铭推门进来。
那小伙这两天也不知道跑到哪个桥洞子底下抽风去了,满身满脸都写着憔悴。
陆铭看到李寅启的造型,也愣住了,嘴巴一张就突鲁出一句:“启哥,你怎么了?”
李寅启一听这动静,心话,行呀,还知道问我怎么了,看来还有救。
心里有了底,脸上的笑也越发从容,抬手往沙发上一指,不紧不慢的答到:“出了点小事故,没什么大碍。不过对外说的是我外出谈项目去了,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这一招收买人心使得不着痕迹,放到陆铭身上却显然十分受用。
看着他端坐在沙发上忙不迭的点头,李寅启又把话头扯回了正题。
“今天叫你来,还是想谈谈你的事,说说吧,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启哥,我错了。”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你跟袁颖不愧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认错的台词都这么统一。
不过对付大男人跟对付小姑娘又是两个套路,更何况单凭玩失踪这套把戏就不知道比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袁颖高出几个段数,李寅启也不含糊,上来就是一记反手抽球。
“是,错得还很离谱。咱们从后往前一件件捋,先说说这玩失踪是怎么一回事?”
“我给你丢脸了,你把我给换了吧。”
“你这是要辞演吗?然后呢?就算我不追究你的违约责任,你还拍不拍戏了?还是已经买好了机票准备逃回英国去?”
“我……”
看着陆铭纠结的面部神经,一脸被戳穿心事的表情,李寅启暗自啐了一句,我怎么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可转念一想,他又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陆铭的所有行径,似乎都是源自他那身拆下来论斤称卖不上两文钱的傲骨。
不知是先天的性格使然,还是后天的恣意骄纵,养成了他那幅脚踩在云肩上的心气。
他是有才情的,所以不屑于迎合市场屈尊降贵,他是有节操的,所以不齿于那些台面下的肮脏交易。
可任他如何刚烈,总是要吃饭喘气才能活。
而他的处世哲学中,一旦路遇不顺,也不屈从也不抗争,只会不计后果的躲起来。
一边抱怨世事不公,一边给自己舔伤口。
李寅启沉着脸,在心里把他能想到的诸如懦夫,软蛋,孬种之类的词统统骂了个遍。
骂完之后又觉得一个大男人活了二十多年,还能如此不切实际,实在不科学。
想到这里面还有游霄的一份功劳,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当即把什么怀柔政策摔在地上踩了个稀碎。
“说话呀,怎么变哑巴了?你不说是吧,行,我说。签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给我拍戏的,我答应不逼你拍商业片,我做到了。你还记的接这部戏的时候你跟我怎么打的保票,你说你不但能演,还不会比杜欢演得差。现在一句’丢脸了’,就把整个剧组撂在那等你,你是有多大牌?丢脸还丢出理来了?”
陆铭哪里受过李寅启这般骂,本来就理亏,还句句被戳中要害,当时脸就白了。
李寅启一看效果达到了,再骂估计这小子就要跑,而且还是一去不回那种,即刻调转了话锋。
“陆铭啊,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在国外那两年想戏都快想疯了,我知道那是你的真心话。可现在一部好戏就摆在你面前,你却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打退堂鼓,你就不怕自己后悔?”
“启哥,你对我来说不是小事。”陆铭抬起头,望着李寅启的眼睛闪过一道光,转而又移开了视线,“我的意思是说,你签了我,又给了我这次的角色,我整天睡觉都睡不踏实,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怎么把这戏演好。可我心里想着要报答你,却做出那种给你丢脸,给东海抹黑的事,我真是……我怎么就一时糊涂没忍住呢……”
“知道错了就好,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人家更要说我怎么找了个这么不负责任的人。脸是你给丢的,你就得想办法给我挣回来,那法子不是跑,而是回去把戏给我演好。”
“可我怕……”
“怕什么?”
陆铭咽了口吐沫,好不容易才把后面那几个挤出来。
“我怕有人说闲话。”
闲话?两个男人在片场打架能让人说出什么闲话?
李寅启一时没转过来弯,可陆铭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事情不简单。
于是他挑起眉毛,挑着问了句干的。
“你和游霄到底怎么打起来的?”
陆铭一副就怕你不问的样子,嘴上却装着为难。
“我……那个……他在化妆间里说……说看见我在你办公室里……”
这话无论是现在从陆铭嘴里说出来,还是那天真的从游霄嘴里说出来,要不相关的人听了,都是浑身找不出半点毛病。
可李寅启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听不出他字面下隐藏的巨大信息。
演员在化妆间里能说什么?除了说戏那就是说人是非。
看见人在办公室里怎么了?关键当时游霄眼前的那幅画面,找一百个人来看,八十个会说是李寅启要潜陆铭,另外二十个心思细密点的可能还会传出陆铭勾引李寅启的版本。
闹事前一天晚上,李寅启叫二人去他办公室是通过剧务通知的,本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第二天,事件中的一个人突然在剧组里散布起谣言,这故事听上去完全是一出宫心计。
李寅启还没摸清楚陆铭扯出这套谎话是处于什么目的,只不动声色的看着陆铭,心中却被勾起了无限的兴致。
陆铭啊陆铭,你说游霄在剧组里诽谤你?
你要是知道他在北京,因为一句话差点把人扔进垃圾桶里,你还能编出这么个剧本?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圆下去。
“启哥,说实话,那天我听到你说你和游霄……我当时真的很震惊。可后来我想明白了,即便真是有过那样的事,我也坚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因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反证。你说你看过我所有的作品,你说你懂我的戏,你给我的信任和鼓励,我无以为报,但你除了让我把戏演好再没有过别的要求。所以我认定你是个值得敬佩的好人,所以我没办法忍受有人败坏你的名声。”
陆铭说这话的时候,绷紧了眼周的肌肉,每个字都吐得铿锵有力,那感觉好像是在进行着某种庄严的宣誓。
李寅启面上不动,心中已把这出戏看出了头绪。
鉴于陆铭这段时间的诸多表现,李寅启基本判定,这个陆铭已经对他产生了某种类似仰慕的感情。
这倒不是他自我感觉太良好,只是因为这种事情在那些初进东海的人身上实在发生了太多次。
他所处的位置和他待人接物的态度,本来就很容易让人产生敬仰和依赖感,所以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会善用这项人格魅力。
而陆铭现在的行为,在他眼里就好像一个争宠的孩子。
那套又是搞人格鉴定又是表忠心的说辞,明显经过精心设计。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告诉李寅启,他和游霄那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要说他之于李寅启那是伯牙与子期,而游霄充其量不过是皮肉关系。
所以即便是听到李寅启亲口承认,他依然坚称相信李寅启的人品。
而游霄不过是窥见了一场误会,就唯恐失宠般不管不顾的漫天散布闲言碎语。
从陆铭的角度,他会选择这样的迂回战术理论上讲十分的明智。
但无论是出于对游霄的深恶痛绝,还是出于对李寅启的护主情切,令他在得知二人的关系后,依然决定要淌这滩浑水,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他可以确定,游霄根本不会动真感情。
阳光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照在加湿器吐出的水雾上,泛出点点金沙。
李寅启抿了一下嘴唇,才发现自己眼里映着一脸忿忿陆铭,心里却又想起了他的加强排。
“陆铭啊,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被人挂在嘴边的,有人信自然有人不信,就算我能管得了别人的嘴也管不了别人的心。所以要想做好自己就不能被人言左右,你想拍戏,那就堵上耳朵一心把戏拍好,用事实说话,才能让所有质疑闭嘴。这道理落在我身上也是一样的。”
陆铭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半点憔悴,脚下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李寅启后面又说了很多鼓励他的话,但他念念不忘的还是那句“这道理落在我身上也是一样的。”
那句话李寅启说得别有深意,而陆铭这儿的理解,那是李寅启在告诉他,自己的一身浩然正气绝不会被游霄那股子歪风侵扰。
想到这,陆铭的嘴角露出一抹笑,随手一招上了辆出租车。
他可能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就在他赶赴片场的同时,游霄正挤在拥挤的地铁里,在同样的两点间与他背道而驰。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东西不是给你涂鸦用的
上午的戏拍得很顺利,所以刚过11点游霄就挤上了地铁。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给李寅启打了三个电话。
其实不过是想问问李寅启到底能不能吃饭,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
可是电话打过去,那边一直在通话中。
下地铁的时候,游霄摸出手机和交通卡,边出站边想着要不要再打一个。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