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仁义微微颔首,行了小辈礼,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一股正人君子的风范让人如沐春风。
而朱三爷却是暗暗皱眉,贾仁义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完美无缺,他也曾暗中调查过,此人人品、做派、接人待物都堪称无可挑剔。但正因为完全没有缺点可挑,才让人心生不安,甚至恐惧。
朱三爷自小便在父亲的督导下学习经商,几十年来称得上阅人无数。世界上有完美无缺的人吗?答案是否定的,只有真正阴暗、危险的东西,才会刻意将自己装扮的美不胜收。
“打扰伯父休息了,真是心中有愧!只是小侄日日夜夜思念贵儿之容,备受煎熬,这才唐突上门,亲自提亲。”
“这是提亲之礼,还望伯父笑纳!”
三个大箱子稳稳的放在台阶之下,看这箱子的大小、分量,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廉价之物。一朵大红花朵在箱子上招摇,却是用绸缎绣成,花瓣在清风下颤动,倒也有几分灵动。
朱三爷看着贾仁义,显得颇为踌躇,眼神中净是犹豫不决。
“谁要是嫁了贾公子这般仁义君子,定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就是,贾公子肯娶你那女儿,还不赶快答应,然后回祠堂烧几注高香,哈哈哈!”
“谦谦君子俏佳人,也是一段佳话,想来朱三爷也不会坏了如此雅兴!”
“贾公子亲自为自己提亲,想来明日就会传遍建康城,只是苦了那些单相思的女子哦!”
。。。。。。
四个身着绿意的公子走上前来,在贾仁义得身后站定,倒也有些绿叶配红花的味道。节奏一致的摇着画扇,若有心人看去,扇面上的题字连接在一起就是一副诗词,扇面上的风景接在一起竟是一副完整的山水风光图。
“敢问这四位是。。。。。。”
“这四位是乃是我建康城的四大才子,小侄请四位好友来,就是为了今天的佳话做个见证,也好不落了贵儿妹子的芳容!”
“久仰,久仰!”
朱三爷抱拳对四大才子见礼,虽为富甲一方的财主,对读书人还是很敬仰的。所谓士农工商,这个时代,再怎么有钱的商人,在名望上,也没有一个一文不名的穷秀才来的好。
四大才子仰着大好的头颅,向上倾斜四十五度,也不知是在看这云卷云舒,还是在看偶尔掠过的飞鸟,总之对朱三爷这个土财主是不屑一顾的。生怕多看了一眼,便会污了双眼似的。
“伯父,意下如何?”
朱三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哎!贤侄有所不知,小女贵儿已经许配了人家,恐怕要辜负贤侄的一番美意了。待大婚之日,肯定请贤侄喝上一杯喜酒!”
贾仁义习惯性的微笑,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变化,虽然只是面部肌肉稍许的抽动,却使本来如天使般的圣洁,变成了魔鬼的狰狞。他虽然努力的在表演,使自己尽量平和的笑起来,到头来却上演了一出笑不得、哭不出的尴尬。
这个朱三还真是给脸不要脸,若不是朱家万贯家财,若不是朱贵儿虽然有缺陷,却也不耽误自己享用那无边春色,于温柔乡中肆意挞伐,自己怎么会落下颜面,来这朱府提亲。
“许配人家?伯父莫要诓我!城中贵公子已被伯父十之八九拒之门外,剩下之人也都有妻妾,你那贤婿却又是哪座井中的癞蛤蟆?”
四大才子配合着哈哈大笑:“癞蛤蟆配没毛的天鹅,都也贴切!妙啊,实在是妙!”
(本章完)
第56章 才子杀手()
红花绿叶中的肆意大笑,让朱三爷本来堆笑的脸面彻底寒冷了起来,就连平日里的皱纹都完全舒展开,化作一道道岁月的冷冽痕迹。他微胖的双手死死攥紧,透过脂肪,青筋隐隐外露。
“让开,让开,后果自负喽!”
府中传来一阵大喊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清晨的宁静被彻底打破,就连映射着阳光的七彩露珠,都被震得裂了开来,碎了一地,在石板路上留下一抹潮湿。
朱府家教甚严,平日里哪有什么人敢如此大声喧哗。不过今天,朱三爷脸上却是泛起了笑容,手上的青筋再次被脂肪层掩盖,脸上依旧堆起平日里和煦的微笑。这个不知礼义廉耻的家伙,终于要出手了。
还没看到人影,一道水瀑便从门中喷薄而出,化作一条亮晶晶的白练,冲天而起。然后在空中陡然炸开,成为一颗颗豆粒大小的水珠,自空中落下。完美演绎了一场局部、短时、人造强降雨!
三箱提亲用的彩礼被水浇了个正着,本来娇艳的绸缎花朵,瞬时间失去了生机,如一滩抹布般瘫软在箱子上,显得狼狈不堪。假的做的再像也还是假的,一场风吹雨打便显露了真伪。
红花绿叶五人虽然躲得还算及时,但其中一位独受恩宠,衣袖上还是被打湿了一片。
“哗!”
水花落地,溅起一些微尘,在逐渐明媚的阳光下纷纷扰扰,待尘埃落定,常歌行这才从大门中走出来,看到并没有雨露均沾的五人,眼睛中难掩失望之色。
那位才子嫌弃的用手擦拭着衣袖,然后又习惯的摸了摸鼻子,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水?怎么这种味?”
常歌行伸了一个懒腰,扭动了一下腰肢,虽然没有人懂得欣赏,却并不影响他的心情。刚才端着满盆的水,跑了一路,实在是有些劳累。
“这种味道你当然没有闻过,如果你从此爱上了此味道,本着助人为乐是快乐之本的精神,我还是愿意成全你的!”
“少废话,这到底是什么?”
“本小爷的洗脚水,味道还算正宗吧!如假包换!”
“你。。。。。。大早起洗什么脚,呕。。。。。。”
话没说完,建康城四大才子之一,便跑到街边呕吐不止。就连昨夜喝的花酒,吃的胭脂都吐了出来!
“什么嗅觉,这分明是昨夜的洗脚水,味道更正宗!”
“呕!”
“经过常歌行这么一解释,这位鼎鼎大名的才子本来已经有所缓和的病症,又急剧的复发起来,比之前来的更凶残、更猛烈。。。。。。”
贾仁义收起扇子,“啪!”的一声打在手上。本来的一脸微笑换上了一副正义凛然,像是天下大义都在他手中一般。
“你是何人?如此侮辱读书人,就不怕口诛笔伐吗?”
哦!这个贾仁义倒是有些意思,竟然懂得用舆论的力量去打压人,在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谁掌握了发言权,谁就是赢家。
“我——就是你口中的——癞蛤蟆!”
常歌行一字一顿的说出,贾仁义脸色一分一分的发生变化。他想到过朱贵儿的未来夫婿可能是一个落魄书生、可能是一个小商人、可能是一个江湖飘荡之人,甚至可能是一个小白脸,但这些都是籍籍无名之人,相信难不倒贾家。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朱三竟然给自己的女儿选了这么一个痞赖之人做夫婿。
“伯父,你这佳婿实在是有辱斯文,不,简直是斯文扫地!”
不待朱三爷答话,常歌行不屑的哼了一下。
“你们这些所谓的才子也见不得有多么斯文。古往今来才子佳人故事中,佳人的确艳冠群芳,才子只能算是稀松平常。你们都自诩君子,但有谁能坐怀不乱?都是些急色的伪君子罢了!比那采花贼也好不了几分!可怜那些无知的女子,红颜薄命啊!”
“你。。。。。。你。。。。。。你竟然敢小瞧我等文采!可敢比试一番?”
常歌行撸起袖子,啐了一口吐沫,“有何不敢?”
“好,这可是你自取其辱,怪不得我们建康四大才子!且听一联!”
“稻麦豆黍。”
这说的分明是四种作物,其下联完全没有挑战性,最简单的瓜果李桃就可对上。可常歌行哪里肯如此便宜了这些菜籽,要不岂不是对不起他们这身绿衣服!
“同属杂种。”
四大菜籽正思量着这四个字是否对仗工整的时候,过了半晌,才怒目看着常歌行。
“欺人太甚!”
常歌行抱着胳膊,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满不在意的道:“欺人?像小爷我这般的五好青年,从来不欺负人的,顶多在街上欺负个阿猫阿狗的!”
“你。。。。。。”
菜籽本来还想加重语气,重复说一遍“欺人太甚”,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生生的噎了回去,人家都说了从来不欺负人的,如果自己等人大大方方的承认人家欺负自己,岂不是就说明自己不是人?
“牙尖嘴利之徒,不过就是一个连酒钱都付不起的穷酸,相信身上连一个铜子都没有,别以为攀上朱家这棵摇钱树,便成了富贵人。我到要试试你的本事。”
四大菜籽竟然知道自己在酒楼吃霸王餐的事儿,那个贾仁义肯定也是知道的,看来这些人在来之前,也是作了一番的功课的。就不知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就是将陈军全歼于江岸的大隋兵马大元帅,大隋帝王次子杨广,大名鼎鼎的晋王殿下!
“只有几文钱,你也求,他也求,给谁是好!”
其中一个菜籽,手中掂量着三个铜钱,嘲讽之色溢于言表。分明就是在讽刺常歌行身无分文,是个在朱府蹭吃蹭喝的小白脸!
“不如我将这三文钱给你,做那回家盘缠,朱府小姐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染指的!”
“小爷我也奉劝你们,不要大早起便来扰人清梦,不然我这隔夜的洗脚水管够。不如你们晚上来,还能赶上新鲜的!”
(本章完)
第57章 人形茶壶()
四大菜籽小脸气得煞白,若不是顾忌所谓文人的身份,他们没准儿早就撸起袖子与常歌行上演全武行了!
“不要在这儿成口舌之利,先对上下联再说。”
常歌行满脸的为难,一副难于说出口的样子。
“这个,不好吧,我还是不说了!”
四大菜籽看到常歌行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切切高兴,就这么点儿本事,还在我等面前显摆,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有什么不好的,你尽管说就是!”
“我说了,我可真的说了!”
四大菜籽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异口同声的道:“说!”
虽然只是一个单音节,却呈现出了和音之美,若是这四人也组成一支什么黑鸭子组合,就在醉芳楼对面开张营业,绝对比这个四大菜籽的组合要火的多。
“不做半点事,朝来拜,晚来拜,叫我为难!”
常歌行下联出口,便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眼看四大菜籽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红,而且是那种潮红。
“我就说不说的,你们非让我说,把自己气着了吧!你们也不用生气,我没说你们无所事事,我也没有什么为难的,最多就是脚在木盆里多泡几次罢了!”
常歌行不解释还好,毕竟以四大菜籽的智商,还不能完全领会这其中略带脚臭味的深意。可经过这么一解释,就成了打脸,而且还是啪啪的那种。
四大菜籽脸上潮红之色慢慢褪去,逐渐变得阴云密布,双眼间甚至有火花在噼里啪啦作响,如电闪雷鸣,恨不得分分钟钟就将常歌行吞噬,将他轰杀至渣!
“稻梁菽麦棃粟这些杂种哪个是先生?”
四道眼光灼灼的看向常歌行,此联一出,一场文斗彻底的演变为不带脏字的骂街。
常歌行看了一眼逐渐爬高的太阳,脸上淡淡的笑了一下,不管岁月千年还是万年,这个时代的太阳还是前世的那个太阳,对于转瞬即逝的生命,它是永恒的!
“我只是一介粗人,吃的是粗茶淡饭,说的是粗语方言,想得也是柴米油盐这些粗事,做不能先生,也只有你们这般雅士才能担得起先生一词!你们还是薄有才华的,千万不要把自己谦称为杂种。就算你们不在意,考虑过父母的感受吗?他们生养你们不容易,如今却成了杂种,你叫他们情何以堪。。。。。。”
常歌行在那里口若悬河,吐沫星子乱飞,若不是早起没有喝水,导致口水不足,还真的能形成一道迷你的彩虹。彩虹两边一端是滔滔不绝,一端是脸色惨淡!
“噗!”
其中一个菜籽喷出一道血箭,白眼一翻,就此晕厥过去。常歌行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少年,心理素质还有待加强啊!
“诗书礼仪春秋许多正经何必问老子!”
说罢,常歌行“哈哈”大笑几声,双手负在背后,转身入府,再不搭理贾仁义一行人。只留一个略显孤寂的背影,在阳光下越拉越长,英雄寂寞,难逢对手也是悲哀。
转过一条小径,常歌行的身体一下子便松垮下来。一只手揉着肚子,“老子真的饿了,真真的饿了。你个朱三儿,真抠门儿,连饭都不管饱,这万贯家财,绝对是从牙缝中省出来的!”
想起昨夜精美的点心,不觉肚子越发饿了,楼上的那个小妞应该也起床了吧!讨要些点心,应该不过分吧,不管心中如何想,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的向着绣楼方向走去。
至于门外的烂摊子,就让朱三儿自己处理去吧!
却说朱三爷,看着常歌行潇洒而去的身影,满意的点点头,双眼含笑,满脸的褶子再次爬上眉梢、额头,这个常公子还真是这些才子们的克星啊!昨天才气疯一位,今天又气晕一个,可以说战果累累啊!
转过头去,朱三爷立马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一副小眼睛散发着愧疚的光芒。
“哎呀!”
他猛的一拍大腿,看似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却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见其形,不闻其声!
“我这女婿。。。。。。”
“哼!”
贾仁义适时打断,提醒道:“是准女婿!”
只要不是真女婿,只要那个臭小子还没有和朱贵儿成就好事,自己就有机会,今天这出只是小试牛刀罢了!
“我这准女婿真是胆大包天,看看!看看!把我们的大才子气成了什么模样!改日我定当带着上好的血参登门谢罪,也好让这位才子补补血气!”
话虽然是抱歉的话,可那语气中,却是实实在在透露着无比的自豪。
“不劳朱三爷了,我等兄弟虽然不才,但一株血参还是买的起的!”
说完,四大才子便头也不回的退去了。只是,来时意气风发,去时却垂头丧气!
朱三爷看着贾仁义,十分无辜的摊着双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这些读书人虽然文采比我那准女婿差了一些,但风骨却是硬朗了许多!”
贾仁义透过大门,看向深深的庭院。你那个准女婿有风骨可言吗?隔着十丈远就能闻到重重的市井味道,朱贵儿嫁给他,却是白瞎了一副好身子。
“伯父果真眼光独到,寻来了如此。。。。。。奇特之人。只是我观此人与贵儿小姐并不合适,想来贵儿小姐也不会愿意嫁给如此粗俗之人。”
“我仰慕贵儿小姐已有些时日,你我也算门当户对,想来结为儿女亲家,也是一件与你与我都好的事情,还请伯父认真考虑一下,莫要因为一时意气,坏了贵儿终身大事!”
朱三爷点头称是,眉眼间一片真诚。
“贤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此人与小女已有婚约在身。再说旁的,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我对贵儿的心,日月可见。还请伯父转达贵儿,我贾府长子夫人的位置永远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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