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清解释:“不能直接用脏布条包扎,得先用沸水煮过才行。”
“为什么?”
“脏布条上有细菌,噢,也就是一些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它会从你的伤口进去咬你的肉。”陈华清只能和他们这样解释,难道还能向他们讲解一遍细菌是如何感染的。
秦温听后,问了一声:“华清你还懂得医术?”
陈华清知道自己不能谦虚:“懂一些。”
秦温稍微沉思了一下,便对马护说:“听华清的。”
接着,陈华清指挥受伤不重的士兵用行军锅从河里打了一锅水,然后用柴火烧开,再把那些撕下的布条放进开水里,并用木棒搅拌。为保险起见,陈华清多煮了几分钟。煮完后,将那些布条拿出来,拧干,待布条降到合适的温度后,陈华清给自己包扎起来。
那些士兵见陈华清开始包扎,便开始有样学样。马铃和秦温也在一旁帮受重伤的士兵包扎。
天亮后,众人又开始赶路,不过这次路上有任务做了。在陈华清的指导下,人们每隔一天便消一次毒,重新包扎。几天后一些较浅的伤口便开始结疤,众人啧啧称奇。
陈华清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并且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了几分敬佩,甚至尊重,这倒令陈华清有点始料不及,毕竟他当初想到这办法时可没想那么多。
秦温也高兴地说:“华清你这方法实在管用,在战场上能多救活多少人,回去以后你把这方法和那新式算法一起向军中推广。”
秦温没理由不高兴,一来这陈华清既懂算法又会医术,看来老夫人算是捡到宝了,二来从山贼身上得到不少银子,这粮食采办的问题也解决了。
马铃也笑道:“奶奶知道后,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陈华清点头称是。
众人又赶了几天路,终于看到重庆府的城墙了。
第六章 粮商李富海()
见到了重庆府城的城墙,众人加快了速度。来到了城门守卫处,马护出示了白杆兵的令牌,守卫不敢阻拦他们,连入城费都没交众人就进去了。
那些排队等候进城的老百姓心里暗骂守卫:“一群怂包,见到白杆兵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知道欺负咱这些平头百姓。”说到这,还有一个故事。原先白杆兵过城门不交费是上任重庆府知府特意感谢秦良玉为自己弹压地面而下令的,但这知府是个读书读呆了的糊涂虫,下面的人经常糊弄他,阴奉阳违是常有的事。
那城门官自然也不例外,但他忘了“穷山恶水出刁民”。石砫本来就穷,知府大人下令免除入城费,白杆兵们很高兴。可是等他们去重庆府进城时,城门守卫居然要收费,这可惹恼了白杆兵,便和城门守卫闹了起来。
城门处的动静引来了城门官,“这是谁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不想混了!”这话一出,可捅了马蜂窝。白杆兵是些什么人,是跟随秦良玉南征北战的精锐老兵,杀人是常有的事。白杆兵们一听城门官这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话,当即拔刀子要血拼。
城门官哪见过这阵势,当即吓懵了。有一守卫见势不妙,知道不能把事情闹大,赶紧拉走城门官,对白杆兵们尽说好话,最后众守卫一起凑了十两银子才解决了这件事。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就给传开了,不仅重庆府的城门守卫不敢拦白杆兵,其他府的城门守卫见了白杆兵也是直接放行,最后倒是为白杆兵省下了一笔钱。秦良玉知道这件事后,稍微训斥了那几个白杆兵,也没有多说什么。
话题好像有点扯远了,现在言归正传。
陈华清一行人进城后,直接住进了驿站,因为住这不花钱。待众人吃完饭后,秦温对马玲说:“清点一下现在一共有多少钱?”
马铃拿出钱袋数了数,说:“一共有一百七十七两银子,还有一些铜钱。”
“嗯,这钱应该够用了。咱们尽快把事办了吧,这粮价变化太快了。”
众人出了驿站,向粮行走去。白杆兵的粮食一向是从大粮商李富海处购买,双方合作多年,关系倒也熟悉。
来到李氏粮行,刚好李富海也在。马铃上前打招呼:“李爷爷你好,小侄来买粮食了。”
李富海笑眯眯地说:“哦,是马铃啊,你奶奶可好?”
马铃笑道:“奶奶的身体没问题。李爷爷,这粮食可不要太贵了,你侄女我可是穷人。”
“好,没问题。”
陈华清拿出了早已做好的采购清单,递给李富海。李富海看了看单子,惊讶道:“这单子是谁做得?清清楚楚。还有这表格,真是不简单。”
作为一个商人,李富海很清楚,一种好的记账之法不仅便于进行交易,更重要的是能防止别人做假账。
旁边一直沉默无语的秦温说话了:“李兄,这记账之法怎么样?”
李富海回道:“秦兄也在这儿。这记账之法确实不错,难道是秦兄的大作?”
秦温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陈华清:“华清是这次采办的负责人,这清单也是他做的,据说是学自泰西人的记账之法,李兄你见多识广,以前有没有听说过。”
李富海说:“我的生意主要在云贵川一带,江南很少去。不过听说广东那边有个地方有不少泰西人,就连朝廷也向他们买那佛郎机。(明朝人对欧洲火炮的称呼,也是对西班牙和葡萄牙人的称呼)。”
秦温奇道:“那泰西人竟如此厉害,难道朝廷造不出佛郎机?”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富海是商人(明朝商人由于身份的关系,不怎么关心政事),自然不关心这些,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向陈华清讨教到记账方法,便指着陈华清,“秦兄,不向我引荐一下吗?”
秦温便把陈华清拉过来,说:“华清,你向李员外(对富有商人的敬称)介绍一下自己。”
陈华清自然答应,便介绍起自己:“李员外安好,晚辈陈华清,字善之,这记账之法是晚辈向那泰西之人学的。”在石砫的时候,陈华清遇到的大都是一些土家族人,虽说汉化很深,但对字不怎么不注重,陈华清也就不在意了,但出了外面就不行了,陈华清在路上的时候就想好了自己的字——善之,自意为“擅长做事”。
李富海确定了陈华清真会这记账之法后,心里略微思量后就决定了:“贤侄,这记账之法可否传授与我?如果贤侄能传授,那这次你们采办的粮食我可以做主不收一分钱,并且以后白杆兵要的粮食价格可以打个八折。”
马铃听了大喜,陈华清也感觉到很惊讶,这李富海付出的代价可真不小,他相当于给自己送了一份功劳,给白杆兵送了一份人情,兼顾了双方,也逼得自己无法拒绝,否则白杆兵就要动刀子了。当然,陈华清也没想过要拒绝对方,自己要想在白杆兵中立足,必须得拿出一份功劳,现在,功劳到手了,自己也终于有了立足之地。
李富海是个说做就做的人。双方就一些合作细节敲定方针后,李富海就邀请陈华清去李家在重庆府的驻地,并带了几名心腹掌柜。
在马铃等人离开后,陈华清就跟李富海走了。在陈华清传授的这几天里,白杆兵们也留在了重庆府城。这次出外采办,马铃没花一分钱,秦温建议这些钱可以用来做一些事,买一些寨子里缺的药品和盐巴,再买一些布料。白杆兵们好久没这么阔气过,在集市上逛得兴致勃勃。
陈华清跟随李富海来到李家的学堂,开始了他的教学。首先,他向李富海和众掌柜介绍了阿拉伯数字,在其中穿插了加减乘除运算,并把运算符号介绍了一遍。原本觉得东家做了赔本生意的众掌柜,现在都觉得很值,做生意的人是很现实的,陈华清给他们教的新式算法书写简单,并且深入了解的话会觉得计算也很方便。如果真的应用了这种记账之法,平常能省多少时间。
陈华清讲了一天,口干舌燥。这古人的学习精神真不是盖的,为了了解清楚加减乘除之间的关系,他们让陈华清讲了足足五遍。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陈华清讲完后就被留在了李家吃饭。这李家财大气粗,给陈华清准备的都是川地名菜,色香味俱全,引得陈华清食指大动,吃了个囫囵饱。
接下来的几天,陈华清又给他们介绍了表格统计法,顺带着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营销方法讲了讲,博得了众人的喝彩。
很快,陈华清把自己知道的都讲完了,也到了双方约定的时间。李富海这段时间学到不少,和陈华清的关系也近了很多。“贤侄,这段时间可真让我长了见识,以后有什么事,只要不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贤侄你都可以过来找我。”
恰巧陈华清想到了自己镜子的事,便也不再客套,只说到:“李员外,小侄想请您帮忙约一下重庆府中的富户。”
李富海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便说:“没问题。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陈华清说:“时间是后天,地点在驿站。”
第七章 拍卖()
陈华清辞别李富海后,回到驿站。刚好见马铃在大堂坐着,便走过去。马铃这几天很高兴,原本以为自己这次的任务不好完成,甚至可能失败,但没想到陈华清这么厉害,不仅帮自己完成了任务,还给白杆兵很大的帮助,这次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见陈华清回来了,语气亲昵地说道:“华清你回来了,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陈华清也很高兴,自己这次办成了这件事,别的不说,起码在这个时代有了立足之地,以往朝不保夕的处境得到很大改善。于是也不像往常一样拘谨:“圆满完成。不过小铃,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正愁没地方感谢陈华清的马铃听到这话,赶忙说:“没问题,什么事?”
陈华清没说话,而是把自己贴身藏好的镜子拿出来让马铃看。马铃是第一次见这现代工业化的产品,着实被惊到了。对着镜子,马铃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相貌。说实话,马铃长得并不是特别美,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但由于自幼习武,身段很好,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
照完镜子后,马铃小心翼翼地把镜子还给陈华清,并说道:“华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仙镜吗?怎么照得这么清楚。”
陈华清笑道:“这不是仙镜,是泰西人所产之物。不过就是在他们那儿,这东西也很珍贵。”
“哦,那你怎么有的这东西,价格不便宜吧。”
“这镜子是我与那泰西人交往时从他们那儿交易的,付出的代价可不小。”陈华清编道。
马铃问:“那你这次所办之事和镜子有关。”
陈华清点点头:“嗯,我准备把这块镜子卖了。”
“啊,不会吧,华清你不是说这镜子很珍贵,卖了也太可惜了。”
陈华清苦笑道:“这次我家里遭了兵灾,要想重振家业,必须得有一笔钱才行。”
马铃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镜子虽是珍宝,但对于陈华清而言就是鸡肋。(食之无味,扔之可惜。)“那需要我做什么?”
“也不需用多做,我想借驿站办个拍卖会,到时请弟兄们维持一下秩序。”
马铃虽然不知道拍卖会是什么东西,但对于陈华清托付的事,自是满口答应。
第二天,马铃把这事向白杆兵们说了。白杆兵们欣然答应,对他们来说,陈华清可是他们的恩人,路上给他们教的包扎之法是一个,为他们省钱又是一个,最令他们高兴的事是买下来的盐巴、药品和布料,拿回去给众兄弟分一下,让寨子里的人也高兴一把。现在陈华清有事求助他们,自是义不容辞。
中午时分,李富海过来了,向陈华清询问具体要办什么事。陈华清便把拍卖镜子的事告诉了他。李富海看了看镜子,也奇道:“我曾听说海外有种琉璃之物,也曾看到过,但也没有你这镜子看得清楚,真乃奇宝。不过可惜的是你这木头框子,做工也太不精致了。”
陈华清心里暗苦:“这镜子就是自己从路摊上花两块钱买下来的,做工能精细到哪去。”便苦笑道:“李员外说的是,不过小侄手上没有好的木料。”
李富海拿着镜子端详了好一会儿,又皱着眉头想了想,便对陈华清说:“华清啊,镜子要想卖出个好价格,除了镜子本身外,这镜子的装饰也得上档次。”说完顿了顿:“华清,我就跟你直说吧,我家里倒有一块好木料,也有一位手艺精湛的木匠。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个木框。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你这次卖镜子的收入,得分二成给我。”
陈华清心里暗想:“李富海说的有道理,并且他经验多,若是分成给他,想必他会更尽心尽力,收益也就更多。”想清了利益得失,陈华清便点头答应。
晚上,出外探访朋友的秦温回来了,听说了这事后,先是夸赞了一番这拍卖之法,后自告奋勇地当了主持人。
陈华清、马铃、马护等人又商量了一番安保问题后,众人便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富海便把加工过后的镜子送了过来。新做的木框高端大气,圆润的曲线展示着木匠的高超的刀工技术,还时不时地散发着一股清香,再加上一尘不染的镜面,的确称得上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李富海将镜子放进特制的盒子里,递给陈华清,笑着问:“怎么样?”
陈华清赞道:“好,有了这,今天的拍卖会效果一定不凡。”
很快,李富海邀请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呦,这不是钱老板吗,这两天生意可好?”这是城里最大药铺的孙老板问的。
“唉,还是老样子。”做皮货生意的钱老板回道。
李富海这次邀请的人里面,最有钱的是盐商龚大海,手底下有一支盐丁,凶悍异常,官盐、私盐都卖,最有势的是孙家家主孙天望,据传祖上曾做过大学士。
两人差不多同时到达驿站门口,见了面,便寒暄起来。龚大海乃粗人:“这李老儿不知道有什么事,叫这么多人来,还是一破驿站,怎么不请我们去望香楼。”(城中最大最高档的青楼)
孙天望指了指门口站的白杆兵,若有所思道:“难道这白杆兵有什么事要和我等之人合作,让这李富海做个见证。”他倒没有想过这是白杆兵要跟他们“借”钱,盖因秦良玉治军甚严,即使白杆兵们再穷,也不许他们抢掠,做那兵不如匪的事。
“咱们在外面也猜不出来,进去不就知道了。”龚大海带头进了驿站。
众人进了驿站,只见大厅里摆着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壶茶水,一些糕点和几盘零食。虽然简陋,但人们也不以为意,白杆兵的穷是众所皆知的。众人各自选了位子,便坐下来讨论这次究竟是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陈华清、秦温、李富海出来了,其中陈华清手里捧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盒子。见到三人出来,众人安静下来,齐齐看着三人,想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李富海先向众人拱了拱手,便开口说道:“今天大家来给李某捧场,李某很高兴。在这里的都是熟人了,李某也就不客套了。这次请大家来,是李某受一位友人所托,我这位友人由于一些变故,只能把家中祖传之物拿来变卖,又希望能有个好价格,故让李某邀请大家来,希望诸位捧个场。”
秦温也说话了:“老夫秦温,是这次活动的主持者。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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