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都是大人,不肯听别人说,杨蕴秋也只能不管,想了想,从手腕上解下两串菩提子串成的手串。
一人一串递过去。
“你们两个不要随便分开,这是护身符,带着玩吧,别管有没有用,总之求个心安而已 。”
杨黛黛和薛乔就这么揣着一肚子的忧虑,有点儿跨入龙潭虎穴的意思,准备前方白家庄,结果前方隧道出了点儿问题,今天晚上不通车,明天才能去。
好些正想进山看白鹤的游客气得跳脚。
两个小姑娘到松了口气。
汽车站附近的旅店实在不怎么样,一看就鱼龙混杂,不过这会儿天都晚了,而且有杨蕴秋在,薛乔胆子顿时壮大不少。
一行人便挑拣了一个看着还算正规点儿的路边旅店住下。
杨蕴秋帮伍月调好热水,薛乔偷偷摸摸拽着他的胳膊嘀咕:“半夜有人敲门,或者有人问要不要客房服务,同学,你可悠着点儿,这地方不干净,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惦记你这块儿小鲜肉。”
一巴掌把这越来越不着调,都当了未来集团后勤部主管,还小孩子样的女孩儿拍走,杨蕴秋回去和伍月一起用了些宵夜,就各自回屋睡觉,至于薛乔提议玩通宵扑克牌,有伍月在。绝对不可能,老太太坚持认为女孩子晚上不睡觉老得快。
因为薛乔一番话,杨蕴秋还好生期待了一会儿。想着要真有人来问要不要客房服务,他是拒绝呢。还是拒绝呢?
即便淳朴如杨蕴秋,年纪大了,对女色,也不免有些想头。
结果,一直到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外面半点儿动静都没有,更不可能有打扮妖冶的性感女郎。
第二天。照例和李子峰通话汇报情况。
按照规定,地下三楼的人出任务,都要每天做汇报,杨蕴秋既然报了要出差。当然也得按照规矩来。
李子峰听杨蕴秋随口抱怨了句昨天晚上让个小姑娘的话给哄了去,大乐:“你那算好的,上回我出差,真有人半夜弄什么客房服务,我一时间心头发痒。就叫了人进来,结果来了一个起码一百六十斤的小胖妞,身材过于圆了,长得到还行,奈何我怕我们俩都勇猛过头。压坏了床赔不起……”
杨蕴秋赶紧关电话。
咳咳,老太太在呢,这种黄段子等什么时候他们男人自己出差再聊也无妨。
前方隧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必问题并不算很严重,早晨八点多一点儿,指示牌就重新亮起,可以坐车前行。
杨蕴秋带了老老小小三个女人,一人背三个人的包。
他自己就随身带了一个钱包,里面装着个空间包,一身轻松,可有杨黛黛在,两个女孩子重的起码有一百多斤的行李箱,却是不能随手扔到空间包里去。
薛乔和杨黛黛就轻松多了。
“以后再出门,还真得找个男人同行,光是女人凑在一块儿,去哪儿都不方便。”薛乔轻轻松松上了车,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先扶着伍月坐下,拉着杨黛黛坐在一块儿,才招呼了声杨蕴秋。
杨蕴秋随手把行李箱扔到行李架子上。
一坐下,他就发现情况不大对劲儿。
隔着车窗,似乎前前后后有不少警车在。
薛乔还和杨黛黛叽叽喳喳陪着伍月说笑,周围喧闹的很,前后有几个显然是附近山村的乡亲,都是一样的衣着打扮,皮肤黝黑。
还有两个人盘膝坐在椅子上面,默默念叨这什么,听着像是不知名的佛经。
佛经众多,可连娃娃都分辨不出来的佛经,恐怕只能是某些人自己创造的了。
“这经文不伦不类,什么佛家的,道家的,杂家的,甚至还有外国某些哲学家的学说,都能从里面听出一星半点儿,肯定是有人专门创造出来忽悠人。”
娃娃听了一会儿,便嘻嘻哈哈地笑道。
杨蕴秋抱着它坐下,并不理会,他其实自己都不明白,走这一趟到底想遇见什么,只是当时看到档案,父亲曾在白家庄下榻,便不免好奇起来。
虽说有父亲留下的荒种,他的音容笑貌并不陌生,但荒种里残存的都是杨静亭认为重要的信息,比如那浩如烟海的知识,比如修行的技巧和禁忌,甚至还有些别的能给予他帮助,让他的修行之路更顺畅的东西。
但,杨静亭的人生,他的生活,荒种中却不复存在,至少不全面。
他爱吃什么东西,除了母亲方如,可曾在地球上某个角落留下情债,他踏过了多少山山水水,是不是也在某棵古树之下度过凄清的夜晚。
杨蕴秋是个孤儿,他始终在向往自己的父亲,平时这种向往可能并不会很清楚地表现出来,却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一行人正说话,下面又上来三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三个人挤来挤去,挤到和杨蕴秋他们隔了一排空座的地方坐好。
其中一个手里拎着个大包,使劲往行李架上塞,塞了半天都塞不进去,就随手把架子上另外一个提包拎起来摔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
车上的乘客都吓了一大跳,连司机也忍不住回头,结果看到那汉子壮硕的身体,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薛乔伸手捅了捅杨蕴秋,杨蕴秋无语,起身把提包拎起来,问了句:“里面有没有易碎的东西?”
他一问,车上安静了片刻,没人说话,杨蕴秋就隔着包捏了两下,看都是衣服之类,随手拍了拍尘土,就把薛乔那个行李箱竖起来,正好把包给塞了进去。
“哎哟,行啊,现在还有雷锋呢,怎么着,你看不顺眼,想出头?”
那汉子大笑着捶了杨蕴秋一拳,声如洪雷,结果,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小子纹丝不动。
“顺眼不顺眼的到没什么感觉,只是出门在外靠朋友,帮把手也应该。”杨蕴秋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正面看过去。
那汉子反而收起刚才的张狂,还露出一抹笑来:“不错,就喜欢你这么仗义的兄弟,我叫赵文,有点儿公务要进山。”
“杨蕴秋,和家人出来旅游。”
其他乘客见这两个没打起来,反而坐在一块儿开始聊天,有的不免失望,也有的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车就开了。
聊了几句,杨蕴秋就知道这几个汉子看着不像好人,实际上都是警察,他的神识敏锐,在警察堆里呆得久了,自然而然就能分辨出同类人。
不过,这几个不是南市的,行为诡秘,虽然也是要进山,应该不是查一个案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鲜
杨蕴秋和三个警察坐在一处开始打扑克,杨黛黛,薛乔陪着老太太在一边呐喊助威,当然,她们吱吱呀呀的声音只能捣乱,没一会儿就把杨蕴秋都有什么牌泄了点儿底。
即便如此,那三个警察依旧一局都没赢。
赵文苦笑:“哎,要不怎么说,绝对不能和你们这些玩脑子的人打牌,纯粹找虐。”
干脆就收了牌喝茶聊天。
赵文和他两个同事,王强,孙洋说是海市来的,来旅游,当然,杨蕴秋半个字都不信,旅游的话,怎么可能三个人都带着家伙。
而且赵文后裤腰上还别着警用手雷,别看他们刚才随手把包扔到行李架上,却不肯放在别处的空位,时不时还用眼睛瞄上一眼半眼,显见里面有要紧的东西。
只是已经猜出他们是警察,杨蕴秋自然不会随便拆台。
这一次行车还算顺利。
打了几局扑克,赵文他们似乎有些心事,个个盯着车外昏昏欲睡,走到半路,差不多过了一大半路程,前面忽然有一伙人拦车,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带着一帮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学生们有的背着相机,有的背着花甲。
司机半路上接个活儿很正常,没一会儿,这一行人便走了上来,车上没有位置,他们一群人就叽叽喳喳地立在过道里。
别说,年轻的学生,活力四射,一下子就让本来很沉闷的车厢变得热闹起来。
听他们说话,全是杭城艺术学院的学生。学绘画的,这一次是出来采风,因为听说这附近有一个白鹤自然保护区,才特意来看一看。
“白苗。你不是白家庄的?刚才听买汽水的老大爷说,你们村子山神祭的时候出了事,还有好几个人让警察给抓起来了?”
一个挑染了一缕红色头发的年轻男孩子,笑眯眯地逗弄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儿。
杨黛黛和薛乔听见说起白家庄,都忍不住把头转过去看——那是个很瘦弱的女孩子,穿着一身天青色水墨连衣裙,衣服上的画大约是自己画的,十分精美,脸色苍白。像是长久不见日光,唇色发青,心脏可能有些供血不足,但即便有这么多缺点,也不得不说,她生得实在是秀色可餐。
白苗听自己的同学问,想了想,略有些迟疑:“我有一年多没有回家,山神祭也没有赶上,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村子相传,在一千多年前建村的时候,就拜了山神,有山神庇佑,一般是一年举行一次山神祭,几十年前一直很隆重,听说村子里当时还有供奉通灵仙师,和山神沟通的习俗,但这种祭奠也有好些年没有过了。我就没怎么见过。也就有些人家到了日子私底下祭一祭,可是去年开始。我就隐约听老人们说山神回来,重新庇佑族人,好些人诚心诚意地求山神赐福。都得到了允许,所以这两年的祭典尤其隆重。”
她的声音很轻,到像是带着轻愁,“你们知道,我一直在外面读书,也不怎么信这个,只是老人们都信,我也懒得多说。”
那群同学也嘻嘻哈哈地搭话,都说应该尊重山民们的信仰习俗,不能把这个和封建迷信联系到一块儿。
薛乔吐了吐舌头,知道这群人肯定不清楚,白家庄的人居然玩活人祭,要是知道,他们怕是连去一下子庄子也不敢的。
杨蕴秋的目光闪烁,抱着娃娃安安稳稳地坐好。
娃娃一本正经地戴了一副眼镜:“呐,秋哥,你觉得如何?”
“事有反常即为妖。”
杨蕴秋挑了挑眉,低声道,“看咱们地下三楼的档案,自从二十多年前咱们毁了他们的祭坛,清理过一次煞气之后,村子里就再也没有山神祭,去年突然重新兴起,必然有原因。”
“可是,没有检查到浓厚的煞气存在。”
娃娃也看了档案,当然知道二十多年前,白家庄的一个人被煞气入侵,得到了很多特异的能力,仗着自己的力量装神弄鬼,还做出许多抢劫杀人的恶行,让杨静亭戳破他的伪装后,还劫持了一个人质,最终地下三楼的人判他死罪,立即执行。
当时杨静亭亲自带人,把整座大山清理了一遍,还在各处布置下防煞气的结界,现在结界依旧正常,并无被破坏的迹象。
杨蕴秋和娃娃聊了半天,也没聊出结果。
“哎,这边真落后,实在不方便。”娃娃气哼哼地道。
这地方没有星网存在,太空中所谓的眼睛卫星,实在没办法和星网比,娃娃简直觉得自己成了瞎子聋子,什么都不能做,别扭的很。换了在未来,它都不用怎么查,一个念头,所有和此事有关的资料就会自动出现在它面前。
杨蕴秋却忍不住失笑:“我到觉得地球还是落后一点儿更好。”
一想到,星网是有意识的,不停地在监控着所有的人类,包括他自己,他就毛骨悚然,还好星网智能水平不高,要是换成娃娃这样妖孽的家伙,他恐怕连一秒钟都不乐意在那个世界呆。
很快,汽车就到了白家庄。
车就在村子口停下,白家庄是第一站,后面要是赵子沟,连家塘好几个车站,在白家庄下的人最多,杨蕴秋他们四个,赵文三个警察,还有那一群学生,这大部分都是为了去看白鹤。
杨蕴秋先扶着伍月,背着行李下了车。
杨黛黛深深吸了口气:“空气好香甜。”
薛乔也很自在。
南市里的空气实在说不上好,杨蕴秋在市区呆的都想出门就佩戴空气净化法阵的地步了,可这座山中却完全不同,明明距离南市也说不上多远。却仿佛两个世界。
听着耳边的鸟鸣声,薛乔长叹一声:“怪不得你表姐愿意到山里住,将来我有了钱,也到村子里买一块儿地。盖一栋小别墅,青山绿水,何等自在。”
这会儿到不记得自己当时遇见活人祭,吓得差点儿连夜奔逃了。
赵文他们要直接进山,并不在白家庄落脚。
“来,兄弟,留个电话,要是以后你去海市,别忘了找我。大事办不了,跑个腿指个路的小事,找我准没问题。”
赵文掏出手机来正给杨蕴秋拨过去,后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就是他们,不许走,都不许走。”
杨蕴秋回头,却见那一个女学生让六个山民团团围住,不知正在吵些什么,那女学生都快吓哭了,她的同学们被挤在外面。谁也挨不过去。
这边几个,一个身上披着警察的皮,另外三个货真价实,就是警察,怎么也不可能视若无睹,连忙都走过去。
薛乔也是个爱看热闹的,只剩下伍月和杨黛黛老老实实呆在一边,不肯靠近。
他们一走过去,就见司机也在下面。一时被人群挡住。上不去车。
“怎么回事儿?”
赵文皱着眉头问道。
那些山民没搭理他,还是司机叹气:“哎。学生们不懂事,刚才下车的时候,碰倒了一个山民的袋子。”
杨蕴秋举目望去。打扮奇异的山民们腰上都缠着蛇皮口袋,鼓鼓囊囊,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他记得在车上,这些袋子就竖立在座位旁边。
山民推推搡搡,一口古怪的乡音,根本听不清说什么,但情绪显然是越来越激动,都开始动手脚,女学生吓得脸色煞白。
“你,你……我们赔钱还不行,到底要多少钱?”带头的那个老人气喘吁吁地挤过去,护着他的学生,“她要是弄坏了你们的东西,告诉我,我替她赔。”
山民顿时冲着老头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
司机连忙过去当翻译:“他们不要钱,那个女同学碰倒了他爹,他要对方给他爹磕头赔罪,磕三个响头就行。”
老头顿时傻了。
女学生也愣住。
几个山民更加激动,手舞足蹈,还有好些都随手就把背上,腰上的腰刀给扯下来,重重地在地上戳来戳去。
刀光闪烁,看得学生们目瞪口呆,也忍不住害怕。
司机忍不住道:“也怪你们倒霉,偏偏碰上东山里住的这一伙,要是西山这边,情况就没那么严重了,西山有很多旅游景点,所谓的山民早就和普通人没多少区别,连穿着打扮都不像过去,东山不行,他们连普通话都不乐意说,他们大约是去山上抛洒亲人的骨灰,你碰倒了他爹,这次不磕头恐怕过不去。”
话里的意思,还是劝那小姑娘磕头了事。
“也别不好意思,你就当现在是演戏的,你们不是艺术学院的?和电影学院也差不太多,就当解放思想,放纵一下自己,要不然你们出几个学生陪她一起磕,就当是玩了,这又不是给人下跪,是给去世的先辈。”
女同学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戳了白苗一下:“你们村子里怎么如此古怪?”
白苗哭笑不得:“不是我们村子,现在全国,除了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已经很少有他们这样依旧过着最传统生活的山民了,也怪你们倒霉,平日里山民可不怎么坐车,一向步行进山,谁知道今天怎么莫名其妙地坐起车来,换了往常,你们就是想见到他们,都要看运气。”
没办法,眼看几个山民的双目赤红,女学生也心惊肉跳,就想让白苗过去说,她愿意磕头,正迟疑间,杨蕴秋目光一动,走过去拉了拉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