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岂是池中物[全处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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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岂是池中物[全处版]-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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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咱们在哪儿吗?”

“我他妈又不傻,不就是艘船吗?”

侯龙涛抽了抽鼻子,一股臭气就钻进了脑子里,“八成儿还是艘垃圾船吧?”

“我肏,服了,这你丫也能猜得出来。”

“行了,怎么回事儿啊?”

“哼,以后你他妈要跳河自杀,可别把皮带跟我拴一块儿,差点儿把我也赔进去。”

文龙开始讲述侯龙涛昏迷之后的事情。

原来文龙受的不过是皮外伤,虽然流了不少血,看上去挺吓人的,其实并不是特别严重,而且落水的那一刻,他在上,侯龙涛在下,他没受到任何冲击,也就从来没失去过知觉,文龙在水下费了半天劲把自己的皮带解了,才把昏迷不醒的侯龙涛拉出了水面。

正好儿有一条在黄浦江上收集漂浮物的垃圾船经过,上面的人发现了有人落水,用救生圈把两人救上了船。说来也巧,这种垃圾船平时是不让上主航道的,只许在靠近岸边的地方作业,而且还必须是在晚上11:00至第二天早上7:00之间,但今天有一艘游轮的垃圾舱门不知怎么的在航行中就自动打开了,只好急调了一条垃圾船过来。

“这可就叫大难不死了。”

侯龙涛摸了摸头,有点儿晕,大概是轻微脑震荡,“你丫怎么不送我上医院啊?就让我在这儿昏着?你丫是不是人啊?”

“哪儿有那么娇气啊?齐大妈说了,你面色很好,呼吸也平稳,应该是没内伤,再说了,你真想去医院吗?老毛的人大概已经在等咱们了。”

侯龙涛当然知道去医院很有可能就是自投罗网,他不过是和文龙臭贫罢了,“谁是齐大妈啊?”

“这条船的主人,咱们的救命恩人。”

“这样啊,”

侯龙涛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关节处用两条儿本片儿固定住了,“她还懂医?”

“据说是文革的时候当过护士,可能治过不少派系武斗的伤者。”

“咱们在这儿多久了?”

侯龙涛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不算特别黑,应该还没到晚上。“现在还不到五点。”

文龙看了看表,“这里很安全,我看咱们就在这儿等着救援队吧。”

“你怎么知道这儿很安全啊?”

“废话,别说刚才天阴得那么厉害,从桥上根本就看不见咱们上船,就算是看见了,你知道黄浦江上有多少船吗?”

事实上,如果不是运气好,他们很可能早就被抓住了,他们能有安全感,更是因为他们对于水运制度的不了解。侯龙涛入水之时,这条船刚刚有一半儿驶入桥下,所以毛正毅的人并没有看到它,等他们赶到桥下的时候,这条救了侯龙涛的船已经开走了。毛正毅的打手也顾不得什么江航秩序了,叫来了两艘“农凯”的汽艇,却根本不见侯龙涛和文龙的影子。

光这种无谓的打捞就进行了小两个小时,一群人都以为目标已经沉入了江底,他们在几个小时之内都不敢向主子报告,毕竟老毛要的是活人。直到晚上9:00多,毛正毅从深圳回到上海,才听到了汇报,一番暴跳如雷自是不用说了,在稍稍冷静之后,他的命令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死的侯龙涛比没有侯龙涛要强。

最主要的,毛正毅并不相信侯龙涛已经挂了,说是第六感也好,说是什么都行,反正是觉得那小子没那么短命,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侯龙涛有可能被过往的船只救助,立刻就给上海航务管理处打了电话,要他们把在那个时间段占用航道的记录送过来。

这些都是在未来十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别说侯龙涛和文龙现在不知道,就算是以后可能也不会知道。“有烟吗?”

“有,”

文龙扔过来一盒儿“威龙”“齐大妈儿子的。”

“这船上有几个人啊?”

“就三个,齐大妈,她儿子和她孙子。”

“都可靠吗?”

“她孙子才五岁,儿子三十多了,不过有点儿…”

文龙用右手的食指在太阳穴旁边转了转。“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侯龙涛把双腿放下了床。

就在这时,舱门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大碗走了进来,“啊,小侯醒了,来吃点儿东西吧。”

“齐大妈,我来吧。”

文龙接过了碗,放在两张床中间的一个小桌子上,“您快坐。”

“好,”

老太太坐在了文龙那张床上,“小侯,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儿了,谢谢您救我们。”

侯龙涛又向前坐了一点儿,脸上尽是感激之情。“不用,举手之劳。小林说你们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我熬了两碗小米粥,你们喝了吧。我这只有我儿子的破衣服,你们将就着穿吧。”

“嗯?”

侯龙涛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一条洗掉了色的蓝布裤子,“齐大妈,您为什么没报警或是送我们上岸?”

“本来我看你昏迷着,是想报警的,但小林说你们是在被毛正毅的人追杀,要是警察来了,你们一样是没活路。”

齐大妈在说到老毛的名字时,眼里闪过了一丝愤怒。侯龙涛注意到了,但还是极快的瞪了文龙一眼,暗怪他太没有警惕性,在上海,怎么能随便把和毛正毅有仇儿的事儿说出来,“大妈,您认识毛正毅?”

“认识?我这么穷,怎么可能认识那种有钱人呢?”

“那您是吃过他的亏?”

侯龙涛听得出老太太的语气中带着气苦。“小林跟我说你们是因为收集那个混蛋的罪证才被追杀,我也就不瞒你们了,你们跟我来吧。”

齐大妈站了起来,有点儿颤颤巍巍的向外走去。侯龙涛和文龙互望了一眼,也下了地,虽然两人都有伤,但走路还没问题。

三个人来到了隔壁的船舱,说是船舱,不如说是灵堂,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缺了角儿的供桌儿,两根蜡烛,两盘儿发黑的馒头,两幅镶在黑像框里的照片儿,一张是一个老头儿的遗像,另一张却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毛正毅的图片。

“这…这是?”

侯龙涛还怕自己看错了,特意走得更近了。“老辈人说活人受供奉是会折寿的,我们斗不过他,政府又不管他,只能是有病乱投医了。”

齐大妈摸了摸老者的遗像,“这是我老伴。”

“是毛正毅害死他的。”

“不是,他是得癌症。”

老太太扶着桌子坐在了椅子上。侯龙涛并没有再追问,他知道很快就会得到答案的。

“我家一直住在浦东,两间小土房,我们那一片都是小土房,一年半以前,我们听说毛正毅正在跟市政府商谈购买开发那片地的事情,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很高兴,那种大老板应该是不会吝啬的,我们应该会得到一笔不小的拆迁费。为了给我老伴治病,我家已经欠了一屁股债,本想用那笔钱还债的…”

齐大妈摇了摇头。

侯龙涛突然想起了老曾跟自己说过的中纪委的事儿,“他没给您任何补偿,您就被迫搬到船上住?”

“是,一分钱也没有,不过搬来船上住是一早就想好的,就算拿到钱也要还债的。”

齐大妈的眼神有点儿发直,“我们不答应,他就拿出政府的强制拆迁令,我们还不答应,他就开来了推土机,我儿子去拦,被他的人打坏了脑子,医生说他只剩下了十岁孩子的智力。”

“王八蛋!”

文龙狠狠的踢了墙壁一脚,结果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他直咧嘴。侯龙涛也是十分的气愤,他从不相信“一个人的财富是必须建立在别人的血泪之上”的鬼话,更痛恨为富不仁、杖势欺人的人,“真的就没人管得了他?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

“我们去公安局、市委告状,都是石沉大海,后来有一位好心的律师帮我们告,结果不知为什么他被抓起来了,我们进京去告,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唉,可怜我的小孙子,天天跟着我在江上收垃圾。”

“您儿媳妇呢?不会也被毛正毅害死了吧?”

文龙的肺都快气炸了。

“没有,她看我家还债无望,就跟一个做小买卖的人跑了,说实话,我不怪她,她刚过门,我老伴就生病了,她在我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只跟着我儿子吃苦了,她不是个坏女人,只怪我家太穷了,只怪毛正毅那个混蛋。”

齐大妈说到这里已经是老泪纵横了。

“那这条船…您一个人怎么…”

“噢,我的几个老邻居都是干这个的,我们每家都有这样的船,垃圾船都是停在黄浦江的小支流里面,总共有两个聚集的码头,所以有房子时候的老邻居等到了没房子时还是老邻居,他们可怜我家的遭遇,其实也是同病相怜,他们会轮流从家里抽出人手来帮我,今天开船的就是区家的小二。”

侯龙涛又瞪了文龙一眼,这小子办事儿实在是太不稳妥了,但当着齐大妈的面儿,他也不太好说什么,“大妈,您放心吧,只要我们一离开上海,毛正毅就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的。”

“唉,那样最好,咱们出去吧,你们要不要到外面去透透气?”

老太太并没有显出丝毫的兴奋,可能是因为失望的次数太多了。

这是黄浦江支流上的一个小码头,停泊的好像都是垃圾船,有那么十几艘,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味道。现在正是晚饭的时间,每条船上都有人生火做饭,一缕缕袅袅的炊烟升上天空,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没穿上衣还真是挺冷的。

侯龙涛搓了搓胳膊,点上烟,“还是回舱里吧,咳咳咳,这烟…”

“齐大妈的儿子受伤后就不抽了,这大概是一年前的存货了。”

两个人又下到最早的那间舱室,两碗小米粥还在桌上,他们还真是有点儿饿了,两三口就给喝光了,虽然味道并不好。“电话还能用吗?”

“别说咱们的不是防水的那种,就算是,泡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在几米深的地方…”

文龙摇了摇头。

齐大妈又进来了,把他们的钱包放在桌上,“你们的衣服还没干呢。”

“谢谢您了。”

侯龙涛打开自己的钱包,现金早就在“华联”门口儿扔光了,信用卡也因为在水里泡得太久,八成儿是没用了,“大妈,这附近有电话吗?”

“有,码头管理室就有。”

“我能去打一个电话吗?”

“嗯…现在不行,九点以后是我家的一个老邻居守夜,我如果去跟他好好说说,我打应该是没问题,你们可能还是不行,你要我帮你打电话吗?”

“是,”

侯龙涛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一个手机号码,“您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他,如果他对您有怀疑,您就跟他说‘烧红的刀子割手一样疼’。”

“好。”

齐大妈接过了纸条儿…

这一晚毛正毅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围着自己的办公桌来回打转儿。虽然他从航务管理处要来了记录,但也不能精确到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条船都在哪儿,更不能确定侯龙涛就一定是被人救了。就像侯龙涛最初估计的那样,要想在一个人口上千万的城市里找两个人,实在不异于海底捞针。

毛正毅动员了小一千个地痞流氓,分别把守机场、火车站、客运码头,以及出沪的公路要道,还要盘查大小医院、宾馆、车辆租赁公司,一千人都不够用,警方对他的行为可以视若无睹,甚至可以为他提供便利,但却不能真的出人帮他,从毛正毅的角度来讲,他也不希望警方插手,如果侯龙涛落入了官面儿的掌握,他偷拍大佬照片儿的事儿就很有可能会曝光,那样他倒楣的更快,所以最终用于追查船只的只有不到七十人。

有两艘在那个时间段占用航道的船只是驶往黄浦江上游的,从时间上判断,应该还没有出省,有小六十人去追它们,因为如果不能在上海的地面儿成功拦截,就等于是要在别人的地盘儿动手,为了保险,自然要多带人手,这样一来,真正在上海本地的就只剩下了十个人,不过要搞定两个受了伤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黑道中人和毛正毅是绝对单纯的雇员与雇主关系,不存在任何义气、情谊的成分,他们得到的记录上,第一个就是一艘叫“沪黄107”的清理船,他们知道所谓的“清理船”就是垃圾船,停泊的位置又是处于浦东开发最落后的地区,那种地方当然是最后去,要是能在那之前就找到了目标,连去都不用去了。

十个人整整奔忙了一夜,从一个码头蹿到另一个码头,还真是没有一丝的马虎,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早上8:30左右,他们还是不得不来到了他们最不希望来的地方…

第094章 新上海滩(五)

这一晚对于侯龙涛和文龙也不好过,身处敌境,物质条件又是出奇的差,身上又有伤,两个人都是醒醒睡睡,根本就没法儿踏实下来,加上在火车上就没睡,早上起来之后,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相信救兵是乘坐与自己同一班次的火车赶来,也就是8:00才能抵沪,漫长的等待是真正的煎熬。

船舱中的空气实在是太混浊了,天光一放亮,他们就来到了甲板上。“哼哼,咱们还没这么惨过呢吧?”

侯龙涛点上了一根干巴巴的“威龙”文龙在他身边坐下,“怎么没有过?上次在‘福、禄、寿’不比现在惨?”

“当然没有了,那次又没到差点儿玩儿完的地步。”

“可那次除了你,哥儿几个可都见了血了。”

“那次那点儿屁事儿,”

侯龙涛撇嘴一笑,“这次不一样,咱们真的是差点儿就把命扔了。”

“肏,这不是还没死呢嘛。不过‘福、禄、寿’那件事儿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咱们什么时候报仇啊?”

“你很急吗?凭咱们现在的实力,那还不是随时可以去捏死他们,等没事儿的时候再说吧。”

“好,你别忘了就行。”

哥儿俩聊了一会儿天儿,7:00的时候,其它在外作业的清理船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空气中再次弥漫了垃圾味儿。这艘船因为是在昨天下午出的航,又有“客人”在,所以一直也没有离港。齐大妈一家人也起床了,他们在白天好像也无事可做,她的小孙子跑去找邻船的小伙伴玩儿,她的傻儿子就只是坐在那儿傻笑。

侯龙涛现在对于这一家人的处境是无能为力,但只要过了眼前的难关,自是要报那救命之恩的,“大妈,跟我们去北京吧。”

“北京?”

正在扫甲板的齐大妈抬起头,“我一辈子都没离开过上海,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我在北京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我这把老骨头闷也要闷死了,呵呵呵。”

虽然老太太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但侯龙涛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再说老人家都是不爱动地方的,“住个一、两星期再回来,就当是去旅游。”

“不要了,还得给你们添麻烦,况且我是真的不想去。”

齐大妈并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有多富,只是以为他们也吃过毛正毅的亏,其实她要是识货,从他俩衣服的质料上就能判断出他们决不是普通人家。

既然人家这样说了,侯龙涛也不再坚持,反正不去北京也一样能报恩,不过就是晚两、三天的事儿。等打扫完甲板,齐大妈就去码头的小卖部买酱油。文龙看了一眼表,“已经快要8:30了,看来是没早饭可吃了。”

“唉,昨晚咱们喝的那两大碗小米粥,说不定是人家的晚饭呢。”

“你说那两碗粥值多少钱?”

“无价。下去吧,这里的味道…”

两人刚刚回到底舱,齐大妈就慌慌张张的追了进来,“小侯,小侯,呼呼呼,外面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正在…正在查看船的编号,我听到他们说是在找‘沪黄107’,就是这艘船啊,可能是毛正毅的人,大概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是吗?”

侯龙涛不明白他们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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