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色 作者:折火一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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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色 作者:折火一夏-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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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兮,你看,阿寂姑娘让我失眠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如果我说我愿意为了这么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从此康王府就是她的,你能把阿寂让给我不?”
  我炯炯有神地望着他,很想问问他是从哪里看到了阿寂浅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我活了十七年,都还没见过阿寂露齿笑过一回。所以以此推断,秦楚这样子形容阿寂,如果不是说谎了,那就是做梦了,如果不是做梦了,那就是青天白日里无故见了鬼了。
  不过若是说秦楚真的肯为了阿寂放弃一片小树林,我是很难相信的。这一点在苏启的身上可以找到很好的参考例子。当初他和他的初恋连卿卿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曾信誓旦旦地海誓山盟,说什么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天荒地和才敢与君绝。然而在半年后,苏国尚且风调雨顺的时候,两个人就分手了。然后又过了三年,我有一次在苏国都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遇到了一个与连卿卿长相酷似的女子,拽着对苏启道:“啊,那边那个姐姐,你看长得像不像连卿卿?”
  苏启眯着眼睛瞧了瞧,道:“长得是挺漂亮的……但是谁是连卿卿?”
  我:“……”
  综合上述,我于是道:“三皇子殿下,关于这件事情呢,我们再商量一下。你看……”
  秦楚摆摆手,手背撑着下巴道:“哪有那么多商量的事呢?我在这里再明白地申明一下我的思想,我很情愿吊死在阿寂这么一棵玉兰树上,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凡是我有的,婚约之后都和阿寂平分。我的话说到这份上了,阿寂,你的意思呢?”
  我立刻转眼去看阿寂。阿寂抬起眼皮,用一贯的恭敬又冷淡的神色道:“奴才认为,三皇子殿下理应替圣上分担政事。奴才这棵歪脖子树枝疏杈散,恐怕承受不起殿下的千金之躯。”
  “所以说,这就是我特别不爱往阿敛这里逛的原因。人人说话都文绉绉的,不把人绕得云里雾里就不舒坦。连刚进门的人也跟着学了这个坏习惯。”秦楚叹口气道,“政治这个东西啊,太费脑子了,不大适合我。我就是喜欢漂亮新鲜的人跟事,可爱的女子啊,纯白的玉如意啊,山水字画儿啊,这些多有趣儿啊,政治就是一块难啃的老牛肉,太迂腐老套了。”
  他喝了口茶,又接着道:“不过政治和古玩什么的倒是很有相通的地方。政治么,和古玩一样,不都是用来玩弄的么。人呢,要是想玩小的,那就去搜罗古玩。要是想玩大的,那就去搜罗人心。谁玩得最得心应手,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我深深地望着他,半晌才开口道:“三皇子殿下,你不去著书立说真是可惜了……”
  “太子妃谬赞了。”秦楚露齿一笑,“所以你看,我都把我这么长一串的心里话说出来了,阿寂姑娘……”
  我做出了悟和歉疚的态度,立刻道:“三皇子殿下的意思是他话说多了口渴了,阿寂你快去倒杯茶。”
  秦楚:“……”
  阿寂应声出门之后就一去不复返,我从内室搬来了一副棋盘,跟秦楚有一搭没一搭地用下棋打发时间。但秦楚的棋艺着实太臭,可以说已经臭到了惨绝人寰的地步,我即便允许他悔棋三步,他也照旧还是输。
  速战速决几盘以后,秦楚把棋子“咔嗒”一声按在棋盘上:“不玩了。这也太费脑子了。”
  他说完了又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瞅:“阿寂倒个茶怎么这么长时间呢?”
  我心道阿寂在你走之前是不会再回来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只好睁眼说瞎话道:“可阿寂平时得空的时候,最爱做的事就是下象棋了……”
  秦楚“啊”了一声,急忙忙又扭过头来把棋盘摆好,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呢,再来再来!”
  于是再来了三盘,秦楚屡战屡败,从棋盘上展露出来的智商指数低到了惨不忍睹。我趴在桌子上凭直觉走棋都能赢,这让我特别没有成就感。一个时辰后我打着呵欠用小兵卒把他的帅一口一口吃掉,然后道:“我又赢了。这回你打算悔几步棋?”
  秦楚的指关节抵着下巴,很是聚精会神地研究棋盘,然后抬起头一本正经道:“十步吧。”
  “……”我默默地道,“我们下了统共也没几个十步……”
  秦楚兴致高昂,无视我的暗示,把被我吃掉的兵马象车一个个又给摆回棋盘上,道:“再来!”
  我只好接着走,秦楚正要跟上去,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养尊处优骨节分明的手,把秦楚要下的棋变了个方向,局面立时就风云变幻,眨眼间我斗殴被吃掉了一只马。
  我眼睁睁地看着秦敛把我的马从他的手心剔出来,真是心疼得不得了。我很怨愤地瞪着他,秦敛用很是云淡风轻的态度回视我,不急不缓道:“该你了。”
  我很抓狂,明明该我赢的,他这样突然改变棋风把我思路全给打乱了,这让我没法不抓狂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秦敛道:“没听说过。”
  “……”我转头对秦楚道,“秦敛私自动你的棋,你有没有觉得很愤怒?”
  “没觉得。”秦楚笑得春光灿烂,“赢了就行了嘛。谁下的有什么要紧的。”
  “……”我扯着哭腔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秦敛把棋子在桌案上敲了敲,听着我颤巍巍的哭音依旧稳坐如泰山,眉眼间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颜色,道:“你干什么非要赢了不可?”
  “算上这一局我就赢了十局了,以后我就可以对人家说我的棋艺已经精湛到十连冠了。你们这样就把我的计划全都打坏了……”
  “……”秦敛揉了揉额角道,“为什么非得十连冠不可?九连冠也不错。”
  我理直气壮道:“九连冠哪有十连冠好听啊?你一说九连冠人家肯定会说为什么不是十连冠呢,这就暗示着你肯定在第十局的时候输了。但是如果你说你是十连冠,人家才不会问你为什么不说是十一连冠呢。”
  秦敛:“……”
  等秦楚走后,秦敛转头对我道:“想不想出宫走走?”
  我眼睛一亮,但很快就回过味来,警觉道:“你这个出宫走走,是和你一起?”
  秦敛一副“你在明知故问”的脸色,我又默默低下头,试着和他讨价还价:“我能不能自己和阿寂两个人出去……”
  “不能。”秦敛抱着双臂,凉凉地看着我,“要不就和我一起,要不就自己呆在宫里不准乱跑,你选一个。”
  八哥很适时地在窗头吱嘎叫了一声,圆圆的眼睛瞪着我,还拿爪子抓了抓脸上的羽毛。我生不如死地心中挣扎了半晌,方才可怜委屈地道:“那我还是自己呆在宫里吧……”
  秦敛一挑眉,捏了捏袖口道:“可以。”
  秦敛转身就走,我一小步并一大步地跟着他也一起进了卧房。他站在屏风后面换便服,领口两粒解开后停了手,回头对我道:“你与其干巴巴站在那边,还不如过来帮我更衣。”
  我只好过去帮他更衣。秦敛的呼吸像是极轻的羽毛一样拂过我的额头,我道:“太子殿下,你现在出宫去,预备什么时候回来呢?”
  “还不确定。不过晚膳估计就不回来吃了。”秦敛轻描淡写道,“平门道上新开了一家酒楼,听别人说饭菜还可以。并且今天正好初十,那家酒楼每月初十都会有一场曲艺比赛。”
  我慢腾腾地终于把他的衣服换完,又踮起脚尖帮他把发冠摆端正。结果秦敛只是面无表情地瞥我一眼,一点礼貌也不讲,转了个身,抬腿就要走。
  不过他只迈出去了一条腿,就不得不停下脚步,先是低头瞧了瞧被我紧紧攥在手心的衣角,又回过头抬起眼瞧了瞧我。
  秦敛一双墨黑眼睛古井无波:“干什么?”
  我揪住他的衣角不松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还是和你一起出宫去好了……”
  秦敛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要呆在宫里么。”
  我立刻道:“我错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出宫吧……”
  秦敛捏了捏我的下巴,挺有兴致地仔细研究我的表情,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在哪里了?”
  我闭着眼睛道:“我错在我就不该说‘我错了’这三个字……”
  秦敛哼笑一声,转身就走。我赶紧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在我心里明明很想跟你一块儿出宫去,又不知为什么偏偏还要说不和你一起去。”
  秦敛“嗯”了一声:“还有呢?”
  我的脸顿时垮下来:“还有啊?还有什么啊?”
  秦敛转身又要走,我赶紧抓牢他的衣角跟着走。他越走越快,我最后都变成了一路小跑。最后他终于停下来,我泪汪汪地仰脸望着他:“秦敛……”
  结果我眼前一黑,一套衣服蒙头盖了下来。秦敛的声音隔着布料传过来,没有什么起伏:“换衣服。”
  等我跟着秦敛出了宫,我才发现我还不如就省下那些口舌,乖乖呆在宫里好了。秦敛出了宫没有直奔我最感兴趣的酒楼,也没有直奔我次感兴趣的集市,而是直接进了一家人声鼎沸的茶馆,捡了偏僻的一张桌子坐下,要了茶水后什么都不做,只是拖着我一起和他听别人讲话。
  细细一观察才发现这里坐着的站着的基本都是年轻人。面目表情很生动,嘴上讲的都是国家大事,时不时还拍一拍桌子跺一跺鞋子,讲到最后越来越激动,还会举着胳膊大声喊口号,看起来有着和那些老成一把骨头的高堂臣子们不一样的忧国忧民的情怀。
  但他们讲的政治里理想主义和忽悠主义的成分比较大,又很是一本正经,半点不含风月事,让我进来的时候本来很精神抖擞,坐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变得昏昏欲睡。然而这个茶馆的桌子很矮,趴着睡觉肯定不舒服。我歪头看了看,变得很觊觎秦敛的那个肩膀。单纯从客观讲,那个地方肯定比桌子要舒服;然而从主观来讲,它长在秦敛身上,而秦敛是阴险狡诈之人,而阴险狡诈之人的便宜总是很难占到,要想得到就必须用更大的代价去交换,而我按照经验来说一般都交换不起。所以我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放弃。
  我很努力地睁着眼睛,坐得端端正正。然而昨天睡得太晚,我最后还是没能抵住睡意,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我醒过来是因为不知哪位青年人提到了我的名字,而如果硬要把苏国公主苏熙和政治联系在一起,那就只有一件事,就是和秦敛的联姻问题。
  这个话题我从嫁给秦敛之前就听过许多,然而今天却是头一回我这样客观公正不带任何私人感情一样的提及我俩的联姻。我很快就睁开眼,很认真地听下去。
  那个人道:“苏国公主苏熙和我朝太子殿下联姻,意味着苏国和南朝至少有一段时间会和睦共处。但是两位国家的国君和两位储君都是雄心勃勃的性格,据闻我朝太子殿下即将亲征穆国,等到穆国疆土纳入南朝,而苏国太子苏启再攻克了岐国,那南朝和苏国的边界就相邻了。到时候会生出多少事端,还不知道呢。”
  我叹了口气,这话和我当初从苏启口中听到的也差不了多少。一点新鲜的信息也没有。于是歪个头打算继续睡,突然觉得枕着的布料十分光滑,连带枕头也十分舒服,在这个茶馆里有这样舒适的枕头,实在是一件很奇异的事……停顿片刻后心下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很快扭头一看,果然是枕在了秦敛的肩膀上。
  我悻悻地重新坐端正。秦敛垂着眸子,曲起手指轻敲桌面,歪头睨我一眼,道:“终于醒了?”
  他眼中感情无波无澜,我偷偷看了看窗户外面,果然太阳已经披了万丈晚霞。刚刚我睡着的时候它明明还在中间略略西偏的。
  我很老老实实地道:“醒了……”
  秦敛毫不留情地打击我:“叫都叫不醒。睡得一动不动,就像一头猪。”
  我顿时就怒了,低声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某人一定要折腾到很晚,我能睡得这么久吗?”
  秦敛单手撑着下巴瞧着我:“某人是谁?”
  “……无耻!”

  第 九 章

  、
  夕阳西下时分我们终于出了茶馆,去那个秦敛提到的带有曲艺比赛的酒楼。
  其实我对曲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从小就看过太多,如今看到这些东西,就会不自主地进行比较。这就好比是一个人养了一只豹子作宠物,自认天下无双,这个时候如果有路人甲也领了一只更漂亮更威武的豹子到他面前,那他受到的打击会很大;而如果有路人乙领了一只瘦瘦小小的山鸡到他面前,那他又会很嚣张,连理会也不想理会一眼。而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对人对己都没有什么好处。
  但是秦敛明显没有听到我的心声,而我们一路走过的地方又没有小摊可以让我拖延时间驻足一会儿,所以我们最终还是在日暮时分到了酒楼,并且还坐到了位置最好的前排。
  秦敛点菜,点完之后我有点儿惊讶地望着他:“这里竟然也有苏国的芙蓉玉露糕……”
  说到这个比较妩媚的糕点名字,还要提到苏启。明明只不过是在荷花形状的米糕上缀了几粒白芝麻,但那天苏启恰巧心情很好,他心情一好就会做出那么几件意料不到的事,而那次他做的意料不到的事就是给卖这糕点的烧饼西施题了块匾。其实假如只是题匾也就算了,这毕竟也算是好事一桩,但他却是题了这么一块如此附庸风雅酸得掉渣的匾,就让我不得不表示鄙视了。
  然而不管我鄙视不鄙视,因为这糕点被苏国最有名的名人尝过,并且取过名字,甚至还题了匾,所以它注定是要红透大江南北。这就是极简单又极强悍的名人效应。
  我以前问苏启:“你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嗯,的名字?”
  “这名字怎么了?”
  我道:“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沾上了这么酸腐的文人气息,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大江东去日夜白,惊涛拍岸千堆雪的么,现在又变成庭院深深深几许,一入侯门深似海了?”
  苏启睨我一眼,很有点“道不同不欲为谋”的意思,但忍了忍还是道:“知不知道什么叫策略?这就叫策略。这就好比一棵柳树杵在湖边,它再好看也不过就是一颗杵在湖边的柳树。然而如果有一天它被栽在了皇家园林里,并且只种了这么一棵柳树,那它就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一棵柳树。你懂了?”
  “好像,不大懂……”
  苏启忍无可忍:“我若是就给它起个名字叫荷花芝麻糕,你觉得它会像现在这么受欢迎么?这回你终于能懂了?”
  “……”
  不过如果另一方面看,这大概也算是苏启和秦敛处事风格里大为不同的一点。苏启最擅长忽悠,如果让他使出三十六计的话,那他最喜欢的大概就是树上开花无中生有偷梁换柱空城计这类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计谋,而秦敛就比较务实,并且在务实中力求阴险,如果让他使出三十六计的话,那他最喜欢的大概是暗度陈仓上屋抽梯假道伐虢反间计这一类让人前头有多得意后头就有多懊悔的计谋。总之这两人都是天生适合玩弄政治的人。
  并且我总觉得秦敛如今已经是占人便宜上了瘾,比如现在我感慨完毕后,他单手撑着下巴瞅我一眼,道:“我还以为,你在感叹之前会先谢谢我。”
  我道:“既然大恩不言谢,那小恩也就不用计较了吧……”
  秦敛的唇角翘了翘,转过脸又对正在倒茶水的小二道:“刚才那个芙蓉玉露糕……”
  我赶紧抱住秦敛的胳膊,用十分真诚的眼神望着他,用万分恳切的语气道:“谢谢你,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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