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得了话就乐呵呵地架着腿抽烟,剩下一个钟清河自己踩着一地的碎土块石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栋楼去。
她现下可是明白为什么警方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封锁这个鬼地方,只因为取证完毕了,估计封锁不封锁也没什么差,因为没有几个疯子会往这边跑。钟清河在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还剩三格信号,然后将110放到了紧急拨号键上,同时准备好了一条地点短信,随时打算发送出去。
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了那危楼前头,钟清河下意识翻了一下手机,果不其然,在这鬼地方信号是岌岌可危的,已经只剩下一格了。
这个时代是通信时代,手机没了信号,钟清河一瞬间心底没了底,往楼里走的步子也就稍稍顿住了那么一秒。
不过想了想估计应当也没什么事情,毕竟这种地方估计也没什么人会闲着没事跑来,想到这里,钟清河在包里头掏了掏,掏出了一支网上买的防身电击棒在身旁,然后一步步小心地走了进去。
她需要去证实齐九的无辜,最好的办法就是来现场看看,或许有什么线索是被遗漏的,而也许就是那简答无比的一个小线索就可以救了齐九的命。
如果没记错的话,案发现场应当是在四楼,据说被害人同样是一位商业巨头,在A市也是屈指可数的名流,没成想在这个投标前夕栽了。
钟清河想到这里,同样愈发明白了齐九被起诉的原因,毕竟在这起谋杀案结束了,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看向唯一的受益者,也就是齐九的公司,简直是太有嫌疑。
更何况,现场有齐九的签章,齐九自己都想不通那东西是怎么掉到现场去的。
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时候,这签章也就成了唯一的证据被安好地封存起来,成为了指控齐九的最有力证据。
钟清河一路摸索着陈旧的楼道往上走,有些不能理解这破地方怎么还能存在这么久的,到了那401的门口,钟清河却是觉得心底微微一惊。
因为门把手上没有灰。
在这个地方被搜索完证据以后,上头已经贴好了封条,此时封条已经开了,门把手上却是没有灰,很显然这并不是警方所为,那么也只有最后一个可能——
有人来过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这里被封锁是半个月之前,没道理门把手上一点浮灰都不剩。
想到这里,钟清河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然后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开始有点后悔了。
一贯的要强性子和责任心促使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然而在这个地方待了不到十分钟,她却是清楚地感觉到那点不对劲来。如果有人真的来到了这里,那么那个人是因为什么?
钟清河明白得很。
可能会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两种——
亟需爆料的记者,或者是凶手。
如果是前者,那么不大可能,因为在案件发展期间,所有不一定是事实的报道都是被严格限制的,想必也没有人会来触这个马蜂窝。
那么久只剩下最后一种,就是凶手。
她到底是多么缺心眼,才会在这种时候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只为了寻找线索,不相信警方的调查结论是病,更大的病则是她的自作主张。
如果说她能够成功地跑到司机那里,钟清河发誓她再也不做这样蠢的事情!
毕竟饶是钟清河独立无比,到底也没有赤手空拳面对凶手的经验,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先行离开,这里有线索,她明白得很。
凶手不会无缘无故地回到作案地点,这样的行动太过冒险,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比如说回收一些东西,一些当时没来得及顾及的东西。
钟清河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完全全地紧绷着,连着脚步微微有些虚浮,却还是努力保持着最后的镇定。
然而在她回过头的一瞬间,却是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钟清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顺出了自己手里的电击棒,然后直截了当地递了出去!
那动作干净利落同时又矫健无比,可是终究还是晚了,因为那人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极为平静而熟稔地摁断了电源。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猜猜女主遇到了什么人QAQ。。。
女主还很热血,是个好妹纸,掩面……
然后弱弱地求一下收藏评论什么滴我爱你们╭(╯3╰)╮你们就是作者写作的动力(^o^)/~
☆、第十章
钟清河的呼声哽在了喉间,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烧了个干净。
她就那样等着擒住她的人慢慢松开了手指,然后方才发觉空气之中好像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顾先生。”
钟清河转过头去,然后看到了顾梓城微微愠怒的脸。
不管日后过了多久,钟清河都觉得自己很难去形容那一瞬间自己的心思,太多的情绪交杂在一起,不论是恐惧也好,劫后余生也罢,总之最后都变成了……
眼底迅速泛滥起来的眼泪。
那时候顾梓城还什么都没说。
他就是那样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莫名其妙地蓄满了眼泪,然后啪叽啪叽地往下掉,瞬间就觉得有些无奈起来。
所以说女人都是麻烦的生物,他这边还一点重话都没说呢好吗?
钟清河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蠢,所以她非常直截了当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将所有眼泪尽数印在了那张纸巾上,这才有些尴尬地开口道:“谢谢您,顾先生。”
顾梓城一肚子话好像就这样泡汤了。
他只好叹了口气:“算了,进去吧,凶手就算再蠢,也不会白天来的。”
顾梓城伸手将钟清河拉到身后,然后小心地从包里掏了一张纸巾垫着,伸手拉开了门把。
果不其然,这门并没有锁。
然而当进去的一瞬间,两人却都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因为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被封锁完好的现场,反而像是一个涂鸦地,墙上满满的都是红色的染料,是肆意而狂狷的字母:“LOVE”,还有“DIE”。
每一个字母都带着一股肆意的味道,根本看不出书写人的习惯。
钟清河揉了揉眉心:“看来凶手不是取走了线索,而是将线索彻底掩埋了。”
不仅仅是墙上,地上也尽数都是染料,似乎那凶手将事情做完了也就将染料桶碰翻了撒了一地,更好笑的事情是,那地上洒满了各种私章,谁的都有,看上去百十个不止了。
顾梓城站在门口没往里走,看到这里便径自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通知公安局过来重新取证,尽管眼下似乎已经没什么证据可言了,至少也可以间接地证实了齐九的无辜。
公安局的人来得很快,他们站在门口和顾梓城和钟清河一样地目瞪口呆,然后为首的那个重案组组长刘振吐了口气:“我……”
“组长,夫人说让俺监督你,不能说脏话。”旁边有个小个子立马站了出来,目光那叫一个炯炯。
刘振一口气上来,又默默然吞了回去:“顾先生,你们没进去吧?”
顾梓城摇摇头:“你们进去取证吧,我们等你们的结果。”
“真他妈丧心病狂。”小个子觉得在boss旁边骂人的感觉非常舒爽,屁颠屁颠冲进去开始拍照并且试图找到衣物碎片之类的东西。
刘振在旁边叹了口气:“成,那你们在这儿等一会,我们之前也没派人在这守着,失误了。”
“我送你回去?”顾梓城揉揉眉心问旁边安静异常的钟清河。
钟清河面如死灰地转过头来:“boss……”
“怎么?”顾梓城现下一见这表情就想扶额。
就听钟清河叹了口气道:“我好像忘了告诉司机,我暂时回不去了。”
“……”顾梓城叹了口气:“电话。”
钟清河立刻翻开手机,然后开始找电话,最后有些狐疑地问道:“为什么你的手机有信号?”
“来这里之前,我换了张卡,这边的中国XX信号比较强。”顾梓城如是道。
“所以说你之前就来过?”钟清河压低了声线。
顾梓城神色如常地打完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啪地合起来收好:“我一直以为来案发现场是办案的基础。”
“那么你怎么进去的?”钟清河皱眉头。
顾梓城压了压声线伸手指着封条给钟清河看:“这个。”
认识警局的律师才是好律师,钟清河默然叹息。
很快刘振那边的勘验就结束了,他将手套摘了下来,然后微微摊开手垂头丧气:“什么都没有。”
“DNA检查什么的还得等回局里才能做,现下暂时没什么发现,”小个子跟在旁边收好一大堆私章唾了一口:“这绝对就是来添乱的。”
“私章都有什么人的?”顾梓城微微蹙眉问道。
这一次刘振叹了口气拍拍顾梓城的肩膀:“太多了,全是A城的名豪。”
这等同于是将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然后将所有人丢下了圈套。
顾梓城锁紧眉头,第一次觉得有些棘手。
“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小两口在这儿好好看。”刘振显然是和顾梓城熟悉得很,笑哈哈地开了个玩笑。
顾梓城似乎是有心事也没言语,剩下一个钟清河尴尬万分地看着刘振摇头,她记得之前顾梓城那个盛气凌人的母亲似乎是曾经提过一个姑娘,所以说钟清河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非常敏感。
“钟清河。”顾梓城忽然开口道。
钟清河下意识抬起头来,眼底掠过一丝明明白白的被看穿的意味。
然而顾梓城说的却不是这一回事,他极为平静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和警方过来看到墙角有一把扫帚,现在已经没了。”
钟清河立刻蹙起眉头来:“凶手故意将屋子弄成这样,最大的可能不是泄愤,而是想要掩饰下去一些证据。”
“那把扫帚我之前取了一小部分让刘振送去鉴定,明天出结果,”顾梓城如是道,“至于掩饰证据,看到那么多的私章,其实很大可能也是为了洗清齐九的嫌疑。”
他的语气平静无比,却是没来由地让钟清河微微一怔,死脑筋的人立刻就绕回了原本的思路上去——
“顾先生。”
顾梓城蹙眉,声线清清凉凉的:“怎么?”
“你……还是不相信齐九齐先生是无辜的吗?”钟清河执着万分地问道,就好像这个问题解决了,就可以将一切都拉回正轨。
顾梓城却是低笑出声,他的笑意很淡,在眼底一闪而逝:“我现在在做的,就是在证实他的无辜。”
他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平平静静道:“回来吧,你的假期结束了。”
钟清河没有反对,同样没有纠结于自己那微妙的半天假期,她只是微微怔了怔,然后跟上了顾梓城的步伐。
一路静默,好像是钟清河不开口,顾梓城那沉默是金的性子就根本没打算说上任何一句话一般。
直到两人快到公司,顾梓城将车停稳抬手看表:“四点五十八,快到下班时间了,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谢谢顾先生,”钟清河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想了想又收回想要拉开车门的手:“那个,顾先生……”
“宁小姐和我没有什么关系。”顾梓城忽然道。
这样突兀的一句话说出了口,顾梓城下意识就有些后悔了。
钟清河同样怔在了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顾梓城方才非常平静而淡定地说了下去:“上次你听到了我的电话,所以我希望澄清一下。”
素来伶牙俐齿的钟清河瞬间就没有办法开口了,她看了顾梓城良久,然后下意识问道:“好的,我记得了。”
这算是什么诡异的情形?
顾梓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力,他看着钟清河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去拉门,索性自己抬手解了锁淡淡道:“明天见。”
“明天见。”钟清河自问路数不高,因而连开口的时候都带着几分尴尬。
顾梓城收了手,然后将车子停到了地下车库,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做。
就好像是之前和钟清河说的话一样,他需要做的事情远远不止是相信齐九。
相信这两个字说出来实在是太过简单,作为一个律师,更加重要的事情是将自己委托人的无罪推理给大家看,利用事实和法律为武器,真真正正地将这一切洗刷干净。
这才是对委托人真正意义上的负责,现下的钟清河暂且还是懵懂的。
钟清河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快六点的功夫,钟爸爸正在厨房里头炒菜,满室飘香。
这样的感觉熟稔而温暖,也成了家最温暖的象征。
钟清河下意识吸了口气然后笑道:“今天是不是京酱肉丝?”
“嗯,还有宫保鸡丁,”钟妈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个盘子:“进来吧,今天有客人啊,你爸爸以前的学生。”
钟清河怔了怔,或许是因着钟爸爸钟妈妈习惯的关系,家里头其实是很少来客人的,大多数时候家里都只有三个人,生活平静而安生,这几年来客人或许还真是头一遭。
也正是因此,钟清河是打心底觉得有些新奇,下意识往里探了探头,然后就是微微一怔,因为那还当真是一个老熟人——
“柴之,你怎么来了?”钟清河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心底却是有些翻江倒海。
刻意被掩饰下去的记忆卷土重来,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度。
柴之,陈艺晓的前男友,也是他们曾经玩的很好的朋友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本文以后每周三无更,用于改正前文以及构思,周四恢复正常,希望大家不要抛弃这货,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十一章
柴之就坐在椅子上,看到钟清河的时候有些讶然,旋即就微笑着站起身来:“之前就听清河说过,父亲是大学教授,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正是我的恩师,真是缘分。”
钟清河站在原处想了半晌,终究还是否定了柴之和陈艺晓的关系。
这个男人素来脸上是藏不住事情的,倘若真的将那一切尽皆知晓,想必也不会风平浪静地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钟清河立时觉得心底好受了一些,她平静万分地走进去将手包放下笑道:“确实是挺巧的,我都没想到过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你,居然是在这个时候,我爸爸教书是不是可严呢?”
柴之摇摇头笑道:“当时觉得严格,现下想想也算是从钟教授这里学到了好些东西。”
“你这孩子叫会说话,”钟妈妈从厨房里头出来,将鱼盘放了过去:“他那个老顽固教学生,还不是严苛得很。”
柴之忍笑:“没有的事。”
钟清河坐在一旁跟着笑,心底却到底还是带了三分不自在,或许是前尘往事种种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现下想要好生呆着都变成了奢望。
一餐饭毕,就在钟清河以为柴之不会提起那岔的时候,趁着钟爸钟妈妈去洗碗的功夫,他到底还是开口了:“清河,艺晓最近还好吗?”
钟清河没来由地微微一窒,半晌方才尽量掩饰住心底的不自在苦笑道:“应该还好吧。”
就算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到底也是没办法彻底拿起放下,很多时候放下说的简单,那基本就等同于是彻底与过去决裂,是需要最大的果敢和魄力的。
而现在钟清河